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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丽容最后开了一间花店。
云城是内陆城市,四季温暖如春,因此花的品种特别多,而她自己也是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
最后,乔丽容考虑到要照顾两个孩子的起居饮食,还要督促她们上学,因此并未选择去郊区租一片农地自产自销来经营,她思来想去,最后敲定在云城一中附近租了一个店面来卖花。
起初,也是艰苦难熬的日子,好在乔丽容并不着急等着利润周转过活。她凭着自己娴静仔细的性格,勤劳苦干,笑脸迎客,服务周到,生意渐渐一日比一日好,况且从前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她多多少少也有点底子。就这样,店面虽不大,但在这样一个江南温婉女子的日渐细心经营下,竟渐渐有声有色起来。
生活似乎就这样慢慢走上了正规,最初的时候,乔苏还是时常会问关于爸爸什么时候回家的问题,乔丽容耐心的劝哄着,再后来,渐渐频率少了,慢慢似乎真的忘记了。
好在穆云听话懂事,虽对着她沉默少语,但却知道帮她分担家务,照顾妹妹,日子这样过着,她倒也没觉着多么难捱。
乔丽容的心境就这样一天天的转变,日积月累的沉淀,她想,慢慢这样下去一切应该会好起来。以后,跟那个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那个时候,她以为,乔苏年纪小,并不记事,爸爸应该也会这样在岁月的清洗中一点点被洗刷干净。等到日后大了,即使知道了真相,应该也不会怪她。
可她却忽略了,血缘的力量从来不是个人可以改变的。而命运的力量,则更是无法抗衡。
她哪里知道,时间一日一日流逝,孩子一日一日长大,可乔苏,她从未有一天忘记过自己曾经有个和蔼可亲的爸爸。
乔苏的梦想
十八岁的乔苏;正面临着人生的第一个重要转折点——高考。
这个转折之于乔苏;实在是太过于重要。因为她;一直在期待这一刻的来临。
高考填报志愿,乔苏执意选择了青城的A大,为了这件事,她甚至和母亲吵了一架。要知道,长这么大;她很少和母亲闹脾气。
乔苏记得,高三这一年;在穆云的强烈要求下;母亲终于妥协;将经营了十来年的小花店盘了出去。
穆云对母亲说;妈;这样你就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即将面临高考的妹妹啦。她其实是不想母亲太累,这么多年,母亲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吃的苦实在太多,现在她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参加工作了,也终于有能力让母亲享享福了。
乔苏明白姐姐的用意,于是也配合姐姐劝说母亲,母亲最后终于让步。
而此后,母亲果然有了更多的时间督促乔苏学习,她每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苏苏,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这样将来才能找到好工作。”
乔苏知道,母亲对她寄托了很大的希望,而正是这样,她才更不敢在高考填报志愿之后告诉母亲自己填了青城的学校。
母亲一直希望她好好学习,将来靠自己的本事找份好工作,好好生活。
而她,心里却一直藏着一个梦。
一个不敢跟母亲坦白的梦。
那就是去青城找父亲的梦。
看吧,记忆果然是害人的根源。如果不是那两年太过美好的记忆,乔苏怎么会一直对青城、对爸爸念念不忘呢。
乔苏清晰的记得,通知书送到家的那天,正是接近正午的时候,她和母亲坐在厅内的小圆桌旁一边摘菜,一边看电视。
当邮递员将通知书递给母亲的时候,乔苏看见母亲看着通知书封面上的大红烫金字时,顿时眉开眼笑,高兴的合不拢嘴。这些天,为了等通知书,乔苏知道母亲比她还着急,但她还是没勇气告诉母亲自己填报的是青城的大学。
母亲一边说着“我们苏苏终于考上大学咯”,一边小心翼翼的翻开通知书。果然,不出乔苏所料,下一秒,母亲便噤了声,足足一分钟,她盯着乔苏,一句话不说。
乔苏手里还捏着半截芸豆,一分钟,她如坐针毡,感觉半截芸豆在手里都快捏成碎末了。她低着头,不敢看母亲,但她眼角的余光还是能够看到母亲面无表情的神态。幸好电视开着,否则这种不正常的安静一定会让人窒息。她想着,既然现在母亲知道了,那总得说点什么吧。
“妈,我只是,啊,对了,是班主任建议我报的A大。他说青城气候宜人,说我报的那个专业A大很不错的,还说……”
“苏苏,我不想听那些理由。”许久,母亲放下通知书,慢慢的走过来坐下,重新拿起一根芸豆。只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假象。
“妈,我只是想去青城上大学,A大全国闻名,听说很漂亮的。”乔苏仍旧试图解释。
“苏苏,虽然你从小就没有你姐姐懂事,可这一次,你这样自作主张是想连妈的话都不听了吗?”
“妈,我不是,没告诉你是怕你不答应。”乔苏声音渐渐低下来,心里却在想,幸好没提前商量,否则您能让我去吗?
“知道我会不答应,就先斩后奏吗?你还没长大呢,翅膀就开始硬了。”母亲突然拔高了声音,握着芸豆的手指似乎还在抖,终于爆发了,看来这次,母亲是真的生气了。
“妈,您讲讲道理行吗?只是选个学校而已,我现在都已经按照您的希望考上好大学了,在哪上大学,这点自由我都不能有吗?”毕竟是十八岁的孩子,也许还处在叛逆期,乔苏终于沉不住气的反驳。
“只是选个学校为什么一定要去青城?云城没有学校让你念了吗?”
“妈,不是,我就是想去A大念书而已,没有别的。”乔苏有些心虚,仿佛心事被人看穿。
“如果是你们班主任的意思,那我去找你们班主任,反正现在还没开学,看看还可不可以换志愿。”乔丽容并没有就乔苏选择青城的大学的原因深究下去,她直接了当的说出解决办法。
乔苏听到母亲说要去找班主任,扔下半截芸豆,从小凳子跳起来,终于再也不愿意找借口,
“妈,您非要这样吗?好,那我说,我就是为了去青城找爸爸才报的A大,这么多年,你从来不提爸爸的事情,我想自己去找,我想他,我想去找他,这个理由够了吗?”
说完,她疾步走到门口,拉开门便跑了出去。
这是乔苏第一次同母亲吵架,虽然从小她的确不如穆云懂事,但是单亲家庭的孩子都比较知苦,所以一直以来她还是很乖巧的。也许也是性格使然,但这一次,终于忍不住。
是啊,只是想去找爸爸,她有什么错?
自从七岁离开青城,便再也没见过爸爸。小时候,母亲还会哄她,说爸爸在青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挣很多很多的钱给她和姐姐上学,以后就会回来的。
可是后来,爸爸并没有回来,而她渐渐长大,母亲便也不再说那些话哄她,只说以后都没有爸爸了,叫她不要再问。而穆云更甚,乔苏只要提到爸爸她就对她怒目而视,还说她们没有爸爸。
没有爸爸,怎么可能,在她的记忆里,爸爸一直是高大的,和蔼可亲的,他给她买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漂亮的衣服,还教她写作业,还说她是他的小公主啊……
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有了爸爸,母亲不解释,穆云也不告诉她,那么她就只有靠自己去找了。
她记得,一直记得,记得青城,记得那个开满玉兰花的院子,记得那个充满笑声的游乐场,记得那里的一山一水,记得爸爸的笑脸……
其实,那个时候,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母亲和姐姐都一致不让她去青城,难道父母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么?可她们在这件事情上总是闪烁推辞,她想,既然你们都瞒着,那我就自己去找答案。
而现在,她长大了,终于有机会去实行她多年寻找父亲的计划了,怎么能不坚持?
乔苏一直没敢问母亲,那天吵架过后,是不是因为她的“摔门而出”而让母亲让步。她可不是要离家出走,只是不想在吵架之后又回来面对母亲的关怀,于是去姐姐那里借宿了一晚。
总之,第二天她回来之后,母亲已经气消了,和以前一样温言细语,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母亲这样,乔苏反而不好意思,她对着母亲,终于红了眼眶,“妈,对不起,没有和您商量。可是我真的想去青城,我都这么大了,我有自己的想法。妈,您不要跟我生气好不好。”
乔丽容只是轻轻点头,不再言语。她当时想的是青城那么大,事隔多年,乔苏想要寻找穆文生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个孩子,既然非要去,那就让她去吧。也许去了,找一阵子,找不到就彻底放下了。而不告诉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只是不想父母之间的恩怨丑闻给孩子造成困扰。
那个时候,乔母以为,乔苏根本不可能在青城找到穆文生。
而乔苏,那个时候,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去青城找父亲,成了她这一辈子最大的伤痛。
如果那个时候,她能预见未来,那么她一定会听母亲的话。
可是,谁也无法预见未来,而命运这个东西,往往更是我们无法抗拒的,注定要发生的事情,我们除了选择被动的接受,并没有第二个选择。
生活,从来没有办法做选择题。作者有话要说:呃,正在为另一篇文的结局纠结啊纠结……
重回青城
九月;乔苏如愿的来到了青城。
她是独自一人来学校报到的。
母亲有些轻微晕车;乔苏拒绝了母亲送她去学校报到的建议。而姐姐;在听说乔苏是去青城的A大上大学之后,就一直跟她“冷战”。填报志愿后,乔苏没敢告诉穆云,母亲似乎也并没有说。但照目前看来,姐姐知道以后相当生气。
如果不是母亲在中间劝解;她甚至觉得穆云肯定会打她。这样的冷战一直持续到乔苏行李收拾好了准备出发,穆云始终未见人影;母亲打电话;她就说工作忙;抽不开身送乔苏。
乔苏一向了解姐姐的性格;于是又反过来安慰母亲;说到了学校会主动给姐姐打电话,请她原谅。乔母无法,也只能作罢。
就这样,乔苏独自踏上了去青城的火车。
十个小时的硬座,这是长大后的乔苏第一次出远门。可沿途的奔波,并没让她觉得累,火车缓缓的驶进青城,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乔苏心里亦喜亦忧。
喜的是她终于重新踏上了这座城市,终于可以来实现她多年的梦想了;忧的是,十年以后,她不知道,爸爸还会不会在原来的地方?即使在,经过这么些年,青城的变化实在太大,她一时半刻怕是也没那么容易找见的。
乔苏想,自己或许真的像穆云说的,有些任性,过去的事情也许应该就让她就此过去,就像这么多年,爸爸并没有来找她一样。可是,她说服不了自己的心,怎么会突然就没有了爸爸?她需要一个答案。
九月的青城,秋高气爽,空气清新,天空蔚蓝。这是乔苏下火车之后对青城的第一感觉,此时此刻,她觉得,空气中仿佛也夹杂着让人愉快的因子,因为她终于踏上了这片久违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