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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干什么你会不知道?你不是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赫连修人的声音一点也不凶狠,反而带着丝丝轻柔与笑意,可褚芸却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排山倒海似的自他隐身的暗处袭来。
褚芸望向暗处,仿佛能在其中精准地找到他所在的位置,“你想要我的命。”赫连修人的目的一点也不难猜。
赫连修人又笑了,像赞赏更像嘲讽,“你很聪明,但是还不够聪明。不是我想要你的命,是你自己要找死。本来我已经打算放过你了,只要你不再追究那件案子,只要你离开龙游城,可你偏偏要与我作对,我又怎能留你?”
说话间脚步声又起,话说完赫连修人已经走到褚芸面前,下一瞬一股冰凉的触觉缠上她的脖子,她本能地往后一缩却逃不开他的手指。
赫连修人不急着杀她,所以施加在指尖的力道并不大。他只用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她,褚芸就能感受到一股妖异的气息陡然压来。四周阴暗,但他的眼珠比周围的环境更阴更暗。
“你猜得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我利用甄怜怜的妒嫉煽动她在你的食物里下药,那包泻药也是我给她的,只不过那个蠢女人根本不知道那里面还掺了砒霜,还对我满怀感激呢。呵呵呵……”
“你竟然连自己的表妹也陷害?!亏她还这么信任你!”褚芸直觉赫连修人已经疯到无可救药了。
“她也是一个该死的女人,整天对我哥死缠烂打!”赫连修人眯了眯眼,“你也是!可惜我的计划出了点小纰漏,没毒死你却毒死了两个婢女。”
“你这个疯子!你害死了柔萍和依萍我不会放过你的!”她冲着赫连修人吼叫,心中的怒恨让褚芸忘记了恐惧。“哼,你似乎搞错了一点。毒虽然是我下的,但害死她们的人可是你。她们原本可以不用死的,但是因为你没死,所以她们才会死。呵呵,我想要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人,你我本无仇怨,错就错在你不该来抢我的东西。”他嘴角一勾,五指收拢,那杀意终于透过指尖一点一滴地流露出来。
褚芸痛苦地蹙着眉,脸涨得通红,这一刻她感受到死亡离她很近。她突然奋力地挣扎起来,除了害怕,更多是不甘心。赫连贤人的脸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她说过不会比他早死,她说过的!
“修人,住手!”随着门被撞开光线从屋外射进来,照亮了一室的阴暗也阻止了赫连修人的动作。
褚芸干咳了几下,稍稍缓和了喉部的痛感,望向门口的赫连贤人,“裕之……”
“芸妹……”赫连贤人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转向难掩惊讶的赫连修人,“住手吧,修人。不要伤害她,哥求你了!”
“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求我?!”赫连修人直直地盯着他看,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很快被恨意取代,“那她就更应该死!”
“那可不行。赫连修人,你的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吧。”另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高大的人影随声而来,壮硕的身形堵在门口挡去了大部分的光线,让男人看起来犹如天神般霸气而威严。
“赫连修人,鹿某是来缉捕你归案的。的确,刚开始我们是落进了你制造的陷阱中而找错了方向,还是甄小姐无意间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先前我们认定下砒霜的另有其人,所以一直无法解开凶手在几乎不可能的时间里犯案的谜团。但,如果下泻药和下砒霜的人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药是你给的,药只有一包,但里面混合了泻药和砒霜。
砒霜虽为毒物之王,但微量的剂量非但不会毒死人还是治病良药。龙游城里对砒霜的管理甚严,凡超过药用剂量的都要登报在案,而你一向体弱多病身边要积累一定数量的砒霜并非一件不可能的事。既能达到毒死人的量又能避人耳目,整个赫连府里只有你做得到。“
第9章(2)
赫连修人面色不改,冷笑道:“鹿大捕头,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你有何证据能证明你所说的一切就是事实?官府应该不会只凭空推测就判定一个人的罪名吧!”
“本来是没有,但现在有了。我们三个都是砒霜案的人证,而褚小姐脖子上有你新犯案的证据。”说着这话的鹿晓刀脸上有着他们未曾见过的狡猾,令她不得不怀疑起他之前劝她不要冲动的话根本就是刺激她的一种手段。
“鹿晓刀,看来是我小看你了。”赫连修人终于眯起了一双细长的凤眼,“但,你还是救不了她。”话音未落,他毫无预兆地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抵住褚芸的脖子,使劲一拽将她从地上拉起。
“修人,不要!”赫连贤人大骇,却不敢轻举妄动。
“你还要做无谓的挣扎吗?”鹿晓刀身形未动,不改威严。
“鹿大捕头,你可以试一下,是你的身手快还是我的匕首锋利。让开!”见鹿晓刀没反应,他手上的匕首又抵近几分,锋利的刃面轻易地在褚芸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急得赫连贤人直叫“鹿捕头”。
鹿晓刀抿紧了唇线,照着赫连修人的意思向后退开。
出了小屋赫连修人又让鹿晓刀自刺双腿,鹿晓刀霎时脸色铁青地怒视他,“不可能!”
赫连修人的反应就是让褚芸脖子上的血痕又多了几条,鹿晓刀瞪着他,“我可以在一招之内杀了你!”
“在那之前我也有足够的时间要她的命!”
“修人,停止吧,不要再错下去了。修人!”赫连贤人苍白着脸,试图阻止弟弟疯狂的举动。
“哥,你答应过我不会爱上她的,你答应过我的!”此刻,赫连修人妖美的凤眼中只剩哀怨,“可是,你却背叛了我,为了这个女人背叛了我!”
“是哥的错,是哥毁了约,你要恨就恨我吧,和芸妹没关系。”
“到了这个时候你心里还是只有她,哥,难道你不知道?你越是在乎她,她就越是该死!我怎么会恨你呢,哥,我爱你啊!”
他的话令在场的三个人皆是一震,赫连贤人更是面白如死。
赫连修人突然笑起来,妖美中难掩悲凉,在风中舞动的发丝遮住了他眼角滑下的一滴泪,除了褚芸没有人发现,因为那滴眼泪就落在她耳际,触及冰凉。
这才发现,今天的赫连修人与前几次见他时不同,他穿了一件艳红的长衫。黑发、红衣衬着他如雪的肌肤,将他独特的妖艳气质烘托到了极致。
鹿晓刀欲趁机夺下他手中的匕首,鹿晓刀出手迅猛,赫连修人的反应亦不慢,加之两人位置上的差距,任凭鹿晓刀武功高强也敌不过近在咫尺的匕首。赫连修人只稍稍一抵,鲜红的血液便顺着伤口流下,刺目的颜色与褚芸的颈项形成了鲜明对比。
几经权衡之下,鹿晓刀只能咬牙挥刀自刺双腿,霎时鲜血喷涌,不支倒地。赫连修人割断褚芸脚上的麻绳拖着她一路退至山岩边,褚芸却丝毫反抗不了,正奇怪着一个体弱多病的少年怎会有这么大力气时,一个可能性闪电般地划过脑海。难道……“你装病?!其实你的身体根本就没有那么弱,所有体弱多病的表象只是你的伪装!”
赫连修人不理她,只凝视着跟上来的赫连贤人,“全是为了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他眼中闪烁着焚尽所有的痴狂。
“我知道,我知道……”赫连贤人不再回避,也知道回避不了。他迎视着弟弟炽烈的目光,眼中的痛苦一览无遗,“我知道你为了让我来看你故意让自己生病,我知道你为了让我多陪你几日而偷偷把药倒掉,我知道你的身体并非像你表现出来的那般虚弱……这些我都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一直以来,我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我们之间微弱的平衡,我不是不明白你对我抱着怎样一种感情,我只是不想将我们的关系复杂化,不愿将你我都逼到那无法回头的绝崖边!你为什么不懂呢……”
赫连修人那双乌黑妖异的眼中头一回出现了惊慌失措,手中的匕首一松,褚芸趁机摆脱他的控制,直奔向赫连贤人。赫连修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自己站在山岩边。
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令赫连贤人顾不得解开褚芸手上的绳子就扑身向前,拉住了赫连修人坠下的身影。
“抓紧我别松手!”他紧握住弟弟的手,原本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豆大的汗珠也一颗颗地自他额头滴落。
赫连修人失神地仰望着他,“为什么?”他不知自己究竟想问什么,只是脱口而出了这三个字。
“因为你是我弟弟啊。”他和贤人的。
一滴水珠随声跌落,擦过赫连修人的脸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瞬间的接触将那热度传至他脸上,把他心底的某部分融开。
“可我不愿只当你的弟弟,难道我们在一起的十七年竟比不上短短的几个月吗?我爱你,我爱你啊,哥!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甚至为你去死,为什么你要选择她?”
“因为我会努力不比他先死!”回话的是褚芸,她双手被缚很难维持平衡,只能一点点地爬过来。
褚芸的话令两人一怔,赫连修人刚想开口讽刺,一滴滚烫的水珠直直地跌落在他眉心,带来与刚才相同的触感,却远比之前炽热、烫人。
然后,他感觉到了握住自己的手上传来的微微颤抖,听到了赫连贤人含在嘴里几不可闻的声音,“果然……只有你懂我……”
这些话,甄怜怜不懂,赫连修人不懂,但是赫连贤人他不会不懂。很多时候死亡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死去的人也许早已忘了死时的痛苦,可被留下来的人却得承受永远失去的折磨。这个傻丫头啊,为了保护他宁愿独自承受失去与思念的折磨,即使,她与他一样深知这被遗留下来的痛苦。
赫连修人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的神情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狼狈过。
“原来……”他喃喃自语。
也许,他错了……
但,他停不下来,他只能任由心底那把熊熊烈火带着他痴狂的爱恋将所有的一切焚烧殆尽……
掀动嘴角,他对着赫连贤人深深一笑,烙印进他心底,“哥,记住我爱你!”
然后,他挥开了他的手。
风中翻飞的红衣,狂乱纠结的长发,空气中隐隐弥散的迷迭香气,合着他妖艳绝伦的笑容,将赫连修人的妖美散发到了极致……
“修人——”
赫连贤人悲怆的喊声很快被褚芸的惊叫盖住,赫连贤人趴着的那块山岩由于刚才一连番的动作而松动,零零碎碎的小石子因此滚落下去,可赫连贤人却毫无反应。
“裕之——”褚芸双手被缚根本帮不上忙,眼见赫连贤人就要掉下去她只能急得大叫。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迅速抓住赫连贤人的后领一提,便将他安全地扔回地面,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还好来得及。”鹿晓刀暗暗吁口气,又走过去解开了褚芸的绳子。
之前他迫不得已只得假意自刺双腿,刀刃虽穿过了双腿却避开了经脉,待到赫连修人一离开他便封住几处大穴止住血,一瘸一拐地赶了上来。
赫连贤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一具失了魂的傀儡。褚芸扑过去抱住他不停地喊他,好半晌他空洞的眼眸中才重新映入她的影子。
他伸手轻触她血迹斑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