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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唤察觉到她的动静,住了步子,与她说道:“你若想走,现在还有机会。”
静好连忙摇头:“不,我不想走。”
“我去哪里,你也不好奇么。”
“不,我不好奇。”
“跟着我吃苦,也不怕么?”
静好摇头:“不怕。”顿了一顿,又道,“我如今和姨娘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四春生恐落后,忙也表忠心:“我也是。”
月唤抬头看了看天,对身后一大一小两只蚂蚱说:“那就跟我走吧。”
月唤主仆三人走后不久,凤楼抱着她的花点子又交代了两件事情,花点子不是很喜欢他,在他怀里勉强老实了一会儿,就开始不安分起来,不停地叫唤,令人心浮气躁。
温家下人这一回跑了近一半,没跑的都是跟了温家从桐城带来的老人,二十余口人里面,其中老弱病残就有好几个,还要从中挑两个妥当的去京里接蕴如,余下的人,路上无论如何也看顾不过来。人手不够是一个,凤楼还恐怕路上不太平,索性重金聘了几名武师护送家人前去桐城。
几个武师一齐到来后,过来与凤楼寒暄,凤楼怀里抱着花点子,与这几名武师好好的说着话,心里忽然又是重重一跳,心烦意乱起来,再也沉不住气,把花点子往地上一丢,招手叫来水生:“你带个人去同瑞和一趟,把三姨娘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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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285
因人手不够; 仓促搬迁; 忙乱不堪,现今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水生有一堆零碎差事在身,不禁面有难色,尚未来得及答话; 凤楼已道:“罢了; 我亲自去一趟。”水生不及多想,也紧随其后。
到了大门口,上马飞奔而去。铺子本也不远; 却连一刻也多等不得,恨不能插翅飞过去。策马一阵狂奔,不过片刻工夫,便到了铺子。丁掌柜正领着几个伙计清点库存; 因铺子里的布匹等带不走,也都一并贱价卖与了人家,这会儿须得一匹一匹的清点。正忙得满头大汗; 忽听马蹄声响,众人齐齐扭头一看; 却是凤楼。
凤楼甩了缰绳,疾步冲进铺子; 说话之前,先四下里看了一看,一看之下; 面上未动声色,拳头却先握了起来,半响,方咬牙缓缓问:“二掌柜人呢,她过来了不曾?”
丁掌柜心下诧异,忙道:“二掌柜今天不曾来过。”瞧凤楼面色愈加不好,想问问他看可是有什么事情,他却已转身而去。
凤楼出门后,又往隔壁卖龙须酥的地方看了一看,现在时候尚早,人家摊子都还没摆出来。老板与老板娘正坐在门口榆树下吃早饭,喝的绿豆粥,就的油条和咸菜。
凤楼重新上马,暴喝一声:“走!”往冯怜怜处疾驰而去。到得地方,如他所料,这里也已人去楼空,只余一个年老门子坐在门房内打瞌睡。
把人叫醒,一问,年老门子苦着脸道:“冯姑娘前天入夜的时候跑的,昨天蔡大人才得知消息,命人去找,夫人不知怎么也知道了,跑到咱们这里来又是砸,又是摔,和蔡大人打了一架,听说蔡大人还要去找冯姑娘,一气之下,把蔡大人的额头都打破了。蔡大人要去请大夫,夫人不叫,叫他死死掉算了,后来还是我去向邻家要了一把鸡毛给他粘上去止的血……”这门子认得他,絮絮说个不住,“咱们这一处宅子,明天就要卖了,我明天就要回家去了。”
凤楼一拳砸在大门上:“那么多人里面,老子独独看上了她,老子偏偏看上了她!”
水生小心翼翼跟在凤楼后面跑了这大半天,已然明白怎么回事,看他眼底渐渐发红,不觉心酸,想起自己在宜春院的小相好小得宝来。小得宝曲儿唱得好,平时最爱唱的一支曲儿名字好像叫做《蝶恋花》,里面的一句唱词儿这个时候用来安慰人最合适不过。
水生回想《蝶恋花》里头的一句唱词儿,一边低声劝说道:“五爷,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凤楼恍若未闻,又是一拳,重重砸到大门上:“那么多人里面,老子独独喜欢她一个。这么多的臭毛病,老子还是钟意她,偏不识抬举的,也是她!”
水生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眼见得凤楼一只手掌鲜血淋漓,却不敢问他要不要包扎,过了半响,还是他自己用帕子把伤手胡乱绕了两圈,止了血。水生这时才小声提醒:“说不定是回了小灯镇……三姨娘不论去哪里,必定舍不得阿娘她老人家的……”
凤楼仰天哈哈大笑:“你休要小看了她!伙同旁人骗取我上万两银子,连养了这么多年的猫都舍得丢弃的毒妇,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话虽如此说,还是勒转马头,一径往小灯镇去了。水生想想家里头乱糟糟的,诸事尚未安排妥当,却要陪着他满城乱跑,找出逃的三姨娘月唤,也是愁得慌。
不一时,到了小灯镇。钟家院门外,月唤爹正蹲在院墙边上和隔壁五斤老奶奶说闲话,月唤娘和阿娘在菜园地里拔草,月唤两个嫂子一个在洗衣裳,一个在带孩子。一家人都在门口,独不见月唤。
凤楼远远立在路旁,往钟家门口看了一看,随即与水生道:“她没回来,回吧。家里的事情要紧。”
水生小心道:“五爷还没过去问,如何就知道……”
凤楼道:“总之我知道。”一夹马腹,转身而去。
钟家几个老人家耳朵都不大好,没怎么留意到马蹄声响,月唤大嫂和二嫂却听见了。大嫂望着远去的凤楼背影,与妯娌道:“适才过去的那个人,你看见了不曾,我看着怎么有点像是姓温的?”
二嫂道:“看见了,八成是他,不知道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左右看看,把声音压低,“不是说被抄家了么?吓死人,那么大一户人家,好好的,说抄就抄了,说倒就倒了。现在看来,还是我们小门小户的好,虽然吃苦受累,却总好过他们担惊受怕。唉,也不知道咱们妹妹怎么了,你说,会不会被逮到京城去蹲监房……”
大嫂:“孩子他爹早上还说要去温家把她接回来,我就骂他:‘他家既然抄家,必定有官兵在的,你想去接人?只怕你一露头,连你都给逮了去!’他这才不提了的,谁知一转眼又跑去镇上打听了,闲得慌!”
二嫂道:“也不能这么说大哥,他们兄妹三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温家破了,她要是饭吃不上了,她两个哥哥能对她放任不管么?不管咱们怎么想,必定还是要接回来家来的……不过话说回来,幸好没叫小满跟了他。”
大嫂很是后怕的样子,拍拍心口窝:“可不是,现在想想,还真是万幸!现在我才觉着,老祖先的话,真真是,不听不行。老祖先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上半句说的是咱们小满,下半句说的就是月唤她了。”
二嫂问:“提起小满,好像有好一阵子没来了。”
大嫂一双吊梢眼笑得弯起:“她快到三个月了,被福生和他爹娘看得跟八宝物一样,走动一步就恐她累着,哪舍得叫她出门。”瞟一眼蹲在院墙根上的公公,道,“早前我还埋怨过他,心里气恨得跟什么似的,现在想想,可多亏了他老人家做主把小满嫁给冯福生。”
二嫂一声长叹:“妹妹刚跟了姓温的那时候,我们一个镇子上的人嘴上说妹妹命不好,叫人抢了去,实则个个眼红,背地里说温家那样的大富大贵之家,一辈子使奴唤婢,吃穿不愁的,温老五又是那样的一个风流人物……都说她命好的不想像话……谁会料想到,她竟然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唉!”
凤楼出门前好好的,再回来时面色铁青,额上青筋隐现,众人看着害怕,却不敢问为什么。水生跟着凤楼才进门,便被香梨遣人叫去,香梨嗔道:“老太太适才找他说话,出来找了两遍,都不见人影,家里都乱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心出去晃荡,你是怎么当差的?不会跟着劝说一句么!”
水生深恨月唤无情,正气得不得了,闻言想也不想,伸三根手指头出来,冷笑道:“那一位,偷跑了。咱们出去找了个遍,都没找到。”
香梨闻言,先是一惊,继而慢慢笑了出来,直到笑出眼泪,方才止住,说道:“果然。我就说哪有这么巧,这边输了几千银子出去,那边就跑路了。”
水生讶道:“她输银子的事情,连姨娘也知道了?”
香梨笑叹一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人还在的时候就跟他说了,人家不信,叫我有什么法子。”不再与他多说,帕子一甩,“我知道了,你去忙你们的吧。”
看水生转身走后,领着碧瑾,前去老太太处。老太太这里,许夫人与美婵也在。老母亲和宝贝女儿要回桐城,许夫人也顾不得自家也有一摊子破事了,一大早就跑来,拉着美婵说话,心里头难过得要死要活,却又不敢在面上露出一分半分。老太太要强,最是忌讳这些。
为着今天要启程上路,老太太一大早便起了床,药喝不下,硬是逼迫自己喝了;饭虽也吃不下,却也逼自己硬是吃了半碗下去,说几句话,便觉头晕目眩,胸口泛恶,生恐动一下,药和饭便要呕出来,因此不敢有什么动作,就在床上歪躺着。又怕面上露出什么难受的样子来,叫凤楼瞧见了要担心,所以不管多难受,只笑眯眯,笑眯眯的,就算笑不出来,灰心丧气、愁眉苦脸的样子也绝不露出一分半毫来。
老太太在床上坐等了大半天,也不知道外头车马有无备好,心里头着急,叫人去请凤楼进来说话,凤楼没等来,却等来慌慌张张的香梨。香梨把手帕按在脸上,一副想掉泪却又不得不忍住的模样儿。老太太诧异道:“你这孩子,不去外头帮老五看着些,这是做什么?”
香梨说话声中带出了些哭腔:“五爷在外头正难过着呢,我和他说了老太太要找他,他却没脸进来。”
老太太着急起来:“你说的这些话,我是越发的听不懂了。”
香梨过来,坐到床沿上,一手揽着老太太的肩,一手拿着帕子,眼睛望向许夫人母女:“月唤她,与外人勾结,诈了五爷几千两银子,今天一大早,卷了银子,逃跑了!”
老太太不信:“她怎么会是落井下石的下作之人?她不是这样的人!”
香梨道:“水生和五爷出去找了大半天,没找到。老太太若不信,叫过来一问便知。”吩咐外头人去找水生过来,又道,“不仅是老太太,便是我,刚才听见的时候,也不敢相信。笑嘻嘻,笑嘻嘻的一个人,看上去毫无心机的,谁又会相信呢?”
老太太嘴上虽不承认,但晓得香梨不是乱说话的人,再看她神色,心里早就信了,缓声道:“她自进门以来,老五待她如何,我老太太待她如何,你们应当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的。老五待她的一片心是真的,我老太太对她的疼爱也不是假的……”喘了几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