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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伯南一脸后悔莫及,他心里也是真的不无后悔。冲着玉珠的仗义,余伯南笑道:“你要我帮什么忙,听上去还能打消宝珠的亲事?”
玉珠就要笑,轻启朱唇才要说话,有一个人笑道:“哟,这不是余才子?怎么你这一回找的是我玉珠妹妹?哎哟喂,我们家里难道还有第二位表姑娘给你不成?”
却是掌珠到了面前。
余伯南涨红脸跺脚:“大妹妹不要取笑!”
玉珠“扑哧”一声笑,对掌珠道:“大姐姐来得正好,我正要借本城余才子的手,出几个难的对子难一难家里的贵客,让他们以后不敢再小瞧我们。”
掌珠也眸子放光,手指住两个人笑道:“我说你们鬼鬼祟祟必没有好事情,就悄悄儿的走来看看。果然,让我猜中了。”
“你就说这主意好不好?”玉珠眼巴巴的问。
掌珠故意沉吟一下,然后翘起拇指:“好,果然是高!”玉珠心花怒放,招手让掌珠走进,一起问余伯南:“有什么试题对子文章,凡是最难的,一概写了来,到那天你也亲自到场,有我们两个坐阵,不愁难不倒他们。”
余伯南笑而不答。
掌珠和玉珠一起埋怨:“你这在我们眼里待罪的身子,还敢拿矫?”
“我不敢拿矫,不过有个疑问,”余伯南何等精明,掌珠玉珠姐妹齐上阵要为难自家的贵客,这贵客就这么不中她们姐妹的意,却反而独要娶宝珠走?
余公子来安府以前,是惴惴不安,怕掌珠玉珠嫌弃于他。现在见姐妹两个人都有求于他,此时不拿架子几时才拿。
他故意漫不经心地模样:“我有什么好处?”
“不是对你说过了,”玉珠嘴快的嚷嚷,又扫一眼掌珠。掌珠亦是聪明过人,大约猜出玉珠对余伯南说了什么,又不能确定是这句话,就瞅瞅和余伯南打眉毛眼睛官司的玉珠,直接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你不帮忙啊,宝珠就是人家的了。”
玉珠哈的一声:“就是这句!”
掌珠微微一笑,眸底颇有自得。母亲说三婶儿在祖母面前认定阮家小侯爷,母亲没追上,只能说相中董家表兄。看看玉珠的这心直口快,能在侯府里呆上几天?
多呆上几天,只怕骨头渣子也没有了。
姐妹二人一起拿宝珠来要胁,余伯南也猜得一明二白。他好笑:“要我帮忙可以,不过你们想如意,我得知道一件事。”
“是宝珠可恨你么?”玉珠又抢了先。
掌珠这总想作当家人的掌家姑娘,就从容在后面而问:“是要我在宝珠面前帮你说话?”
余伯南徐徐而笑:“是你们两个,各自相中了谁?”
有片刻的寂静,玉珠先叫出来:“你敢胡说?”
“我不敢,就是猜猜,”余伯南陪笑。
掌珠还是不紧不慢,似笑非笑地,只有一句:“信不信我只要说一句话,就让宝珠这一辈子恨死你?”
“我信我信,”余伯南双手连摆,伸长舌头心想,幸亏当时选的是宝珠,要是掌珠,还不把骨头全让给她吃干净。
掌珠得寸进尺,带上三分笑:“我帮你在宝珠面前说话,你按我们说的办。然后呢,再给我一分儿谢礼就行了,”
余伯南忙取出另一串香木珠子放在掌珠手上,掌珠一愣:“只有一串?”玉珠还是单纯,把自己的取出给掌珠过目,掌珠笑带讽刺:“余才子,还有一串是宝珠妹妹的吧?拿来给我看,要比我们的好,你仔细着!”
“当然比你们的好!”余伯南早后退两步,见左右无人,小声道:“我相中的可是宝珠!”说过拔腿就走,边走边笑。
“啐!”
“呀啐!”
掌珠和玉珠在后面跺脚,却不敢高声骂,只高声各啐上一声。掌珠还罢了,从小拿余伯南当兄弟看,当他胡扯不放心上。玉珠却清高惯了的,又久浸诗词之中,羡慕余伯南对宝珠的一番情意,就气得提高嗓音道:“哎,我还有好几个表妹呢,都在乡下,几时我全找了来,”最后一句小声嘟囔:“足够你爬好几回墙的。”
“格格格,”掌珠掩口笑着,和气呼呼的玉珠分手。她们两个人和余伯南说话的时间不短,却丝毫没有过问方明珠的死活,就是掌珠这个亲表姐,也丝毫没有问上一句,更没有想上半分。
余伯南扣住手中最后一串香木珠,虽然听到,也只咧嘴一笑装听不到,他对安家熟门熟路,不用人带路,去安老太太面前问过安,没有见到宝珠也不遗憾,心想请客那天还是能见到的。
宝珠还不知道有这一出,她还对着一堆食材在生闷气。
转眼到二十八,全城的人都知道安府大请客,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管是士绅还是商铺主人,再或者学里有名的学生,都可以过来赏梅听戏。
余大人携着儿子是最早来的。
他不仅因为南安侯府要来报效,而且头一天来拜访过老太太,打听到五个表公子的身份,官场上的斡旋自不可少,余大人在早饭过上一刻就到来,还真是够早的。
这一天,余大人对儿子也有了三分笑脸,在马上时就频频交待:“去了以后不要让人小瞧了你,今天见的可都是以后官场上会遇到的人物。”
余伯南本就三分不服气,由父亲的话更添上两分不舒服。余下五分是他吃的大亏还不敢忘记,还算能提他的醒儿,让他不敢造次,就答应是。
安府张灯结彩,从大门上起香花无数。有人通报进去:“本县老爷来了。”正厅上有人清朗朗说一声请,好似滴玉溅珠。两个衣帽整齐的清秀小厮先迎出来,在后面,正厅口儿上走出两个人。
钟氏兄弟一左一右的出来,整衣带冠,含笑迎出。一眼望去,在这本城里俨然是一对神仙似人物。
余伯南先就自惭形愧起来。
第九十四章神采
因就要过年,客厅上清一色的新摆设。紫檀木镶宝的屏风,铺设大红绣牡丹花开的锦垫,双耳黄底梅瓶,花插碧青喜人。
在这样清爽的背景下,左边居长的钟留沛身着蜜合色细布长袄子,扎一条绣花腰带,上系白玉壁,好似春风下的宝树,暖意袭人。
右边的钟引沛象牙色长袄子,看上去还有稚气,又恰似才设的白玉树。
兄弟两个人笑容殷殷,手势也殷勤到十分,见到余大人父子影子才一闪时,就早早拱起手来,含笑直到他们父子到了近前,不卑不亢的揖下去:“晚生钟留沛(钟引沛)见过老父母。”
见他们礼仪恭敬,余大人笑得合不拢嘴,虽然面对的只是一对少年,也丝毫不敢怠慢,如同见上司一样的行下礼去,先问道:“侯爷可好?”
见问的是家中祖父,此系长辈,钟氏兄弟插手而立,躬身问道:“祖父身子康健,有劳老父母挂念。”
“令尊大人可好?”钟氏兄弟的父亲,是南安侯府的长子。
“家父也好。”
在他们问答的时候,余伯南眸子没有一刻离开过钟氏兄弟。先在厅外见到他们从容不迫的神采,已经可以醉人。这离得近,又见他们身上除了头上有金簪子,腰上有玉佩以外,再没有多余的粉饰,如果说还有,那就是衣上的精致绣花。
他们都有一双修长如玉,修剪整洁的双手,手上也没有什么金戒指玉扳指之类,清清爽爽,只有骨节若玉的手掌。
这才一个照面,余伯南的不舒服加上数倍。他知道那一双若白玉似的手,就是公侯之家的写照。
寻常就是富贵人家,也少有这么会收拾,而且浑身上下忍得住不带出任何珠宝出来。
余伯南就悄悄的把手上一个玉扳指往手心里转了转,把上面一大块玉挪到往手心里的位置。这本是学射箭磨着母亲给买的,在学里也有不少人夸好,过年戴出来本是装饰,现在面对这样一对兄弟,看来是不必要的。
神采胜人,强如珠宝过人。
这句话,就是对钟氏兄弟最好的描述。
余大人在艳羡南安侯有这样的好孙子后,再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钟氏兄弟。钟氏兄弟笑吟吟:“早听到伯南兄的大名,本城人人闻道的才子,等下园子里游玩,说不得要请教请教。”
这话本客气,余伯南听着总刺心。园子里玉珠设下许多的孤对,有一多半是余伯南提供的。听钟氏兄弟这样的话,余伯南不禁暗想,难道他们察觉出来?
但他也不敢怠慢,谦虚着回了几句。
余大人在旁边暗暗皱眉,有些后悔最近不给儿子好脸色看。伯南还小,受到的挫折与名誉功名有关,也不能算小,竟然把他拘得有些不大方,往日潇洒的谈吐去了足一半。
钟氏兄弟如玉草,余伯南在他们旁边,就成了无名小草,丝毫不起眼。
而这个时候,厅中又有三个人缓步而来。
他们本就坐在厅上,在余大人进来后,是笔直站起,候着钟氏兄弟迎客。见钟氏兄弟迎过客,三个人礼貌地上来相见,头一个观之亲切,气度飞扬,正是阮梁明。
余大人昨天来会过,忙招呼儿子:“这是靖安侯的长子阮小侯爷。”
余伯南听得出“长子”的分量,也吃了一惊,暗想没料到来的还有这样的人物,难道是他相中宝珠?
忙上前去见礼。
另一个斯文大方,余大人的笑容就更陪得深远:“伯南,来见见京里府尹董大人的公子,”再添上一句:“这也是老太太的表亲。”
余伯南就只有沮丧了。
难怪安家祖母轻易不肯答应亲事,她另有这些好少年,眼中怎么会有本城的少年?
最后一个,眸中神采过人,顾盼间斜睨之色浓足。余大人昨天没见过,就陪笑:“这位是?”
阮梁明、钟氏兄弟等人齐齐举手指引,异口同声道:“这位是袁表亲,单名一个训字。”
袁训笑容奕奕,拱起手来。
余大人和余伯南已无瑕去管袁训是什么出身,他们但见另外四个少年都争着介绍,猜想也不会是一般的人物。
五个少年,五种光泽。安家客厅上今天像是开了五朵宝花,不管是哪一朵,都吸引得人不能移开眼光。
余大人是一定要攀谈,余伯南是不攀谈不行。从处人,做官,相交等种种角度上,余氏父子都要结交这五个少年才行。
当然余伯南是多了几种情思,如吃醋、打量、怀疑、猜忌等。
安府的门厅今天格外光辉,钟氏兄弟等人代安老太太迎客,再一次把京里诸亲眷对老太太的关照体现到淋漓尽致。
以至于后来的冯家等士绅,钱家等商铺,无一不用或仰视或讨好的眼神坐在这里。少年们谈吐宽广,除了冯家余大人能接上几句话外,别的人就全是听的份儿。
钟氏兄弟再三的感谢,感谢本城老小对姑祖母大人的几十年照顾,听的人就赶快反省一下,自己有无得罪过老太太,若有开罪,今天赶快去陪个不是,修补一下才是正理。
安老太太在今天的本城众人眼中,再一次成为第一人。
她以前也是第一人,但与今天这第一人不同。
五个京里来的少年,特地为安府主持今年的新年,这份光彩,在全城中人再没有第二家有。
钱掌柜碰碰赵掌柜,低声道:“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