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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顺伯眼睛瞪得更圆,钟南干笑一声:“顺伯,我不是不信您,而是咱们进谷的时候,蛇遇到好些条,又跟一头豹子对上,还好宝倌馋鱼带着结实鱼网,一网把豹子逮住,不然好家伙,它跑得快,咱们非伤几个人不可。这全亏了战哥谨慎,幸好没有头天匆忙进来。别的人,自然也不敢半夜进吧?进来也遭蛇咬,拔腿跑还差不多。”
顺伯冷冷的笑:“你以为战哥小王爷的谨慎别人都能有吗?就是有,也让这面王旗闪瞎眼睛。”
钟南心想顺爷爷到底老了,越说越不合情理。换成平时,没必要和一位忠心的老家人过不去,但今天不说清楚,只怕把全营的人误导,钟南又怕顺伯越说越生气,打迭起小心翼翼:“这王旗,不是刚打上去?”
“他就不会在别的地方见到过?战哥和福姐儿可不是头一回出来。”
钟南还是不信,憋住气对着顺伯。
顺伯板起脸:“深更半夜进谷,犯了兵家大忌也不寻个人先进来打探,这种季节瘴气最多,这种深谷猛兽毒虫无数,来的人又是有经验的,如果不是认准王旗,他不会冒然而来。”
钟南实在糊涂到了极点,但见到顺伯傲然,对他下个礼儿:“顺爷爷,我越来越听不懂,你都没见到人,凭什么说他有经验?你都没见过人,怎么知道他认准王旗来的?”
钟南垮着脸儿:“如果您是对的,难道是我笨的不配当兵,我懵懂的不行。”
顺伯笑了:“南公子,您不是想在这军中站的稳吗,听老头子给你上一课。”抚须直乐:“我这不是成了赵夫子,也当上先生。”
“顺爷爷请说。”
“听好。他要是避难的赶路的,这半夜里谷外面哪里不好去,随便寻个地儿搭个帐篷过一夜就行。犯不着往不知名的山里走。”
钟南恍然大悟状:“是是。”
“他要是打发散兵游勇先探路,咱们进来的时候知道,十几个人只能喂蛇喂豹子。他再等会儿,天就亮了,这会儿进不来。他不打发散兵游勇却赶这黑灯瞎火的劲儿,是他知道值得冒险。你说,咱们中间最值钱的除去小王爷还有别人吗?”
顺伯胡子一撅:“他为你南公子来?犯不着。为我老头子来,和我老头子有仇的,一个一个全死了,我如今在战场上没有仇人。冲我家二位公子,二公子刚到,这方圆还没有人认得他们呢。”
钟南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他们是在外面见到战哥打出来的王旗,”
“是了,当时不知什么原因,或者是战哥小王爷回营早,他没有跟上。但他存上心,想着一回出营就有二回,这一回让他赶上了。”
“他以为是王爷游玩?”
顺伯笑容满面:“越猜越对。”
“顺伯,现在还有一点儿我顺不了。”
顺伯含笑:“说。”
“咱们是一早进的谷,他要是跟后面,他下午不来,一定赶半夜里吗?再说战哥这一路上可没有打出王旗?”钟南大睁眼睛。
顺伯笑道:“南公子,你来的路上马崴了蹄子,还是扎了刺?在离军中五百里路的地方换过一个马掌吧。”
“出鬼了出鬼了,你不是顺爷爷,你是神鬼才对。”钟南茫然:“我又没有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顺伯好笑:“等你在这里十年八年以后,你也看得出来。”
“哎哟”,钟南跳了起来。顺伯往后退退。钟南旋风似的赶上来,喜不自胜地道:“我知道了,我全懂了。难怪您说来的人经验丰富,他是在山外面认出战哥或者加福坐骑的马掌痕迹,就知道他们在这里面。又不知哪一天见过战哥打出王旗,所以见到马掌印就贪功冒进,只怕还认为是王爷。”
顺伯抚须笑:“是小王爷也行啊,可以挟制王爷。”
钟南兴奋出来:“因为他经验丰富,他就跟来了。而战哥比他经验更丰富,这会儿打出王旗诱他来。”沮丧没打招呼的击飞钟南的笑容,让他垂头丧气:“从没有想到战哥这么聪明,我大他好些,远远比不上他鬼精。”
“那是自然的事儿,小王爷是老王爷教出来的还能有错?他要是不鬼精,侯爷也不放心把福姑娘给他。”
顺伯说着,在风中又嗅一下,招呼道:“南公子,你再闻一闻,估计你现在能闻得出来一些。”
钟南用力一嗅,只觉得花香依就,野兽怪味儿也还有,但另有一丝不经顺伯提醒,就分辨不出来的突兀气味。
“除了这个,再闻不出来有别的。”
顺伯郑重的道:“这是刀兵味道!十年八年以后,你自己能分辨。还有,你没有闻出来不爱洗澡的味道吗?吃多了牛羊肉的味道吗?”
“真的是敌兵!”钟南绷紧身子。
“是啊,小王爷让把帐篷扎的地方,夜晚风向一变,在下风口儿上,可不是白扎的。梁山王府家学渊源,与别家不同,与别家不同呐。”顺伯说着,也流露出敬佩的神色。
钟南开动脑筋,赶紧把这些记下来,全牢牢地记住。他知道以后用得上。
在苏赫等到来以前,钟南已转为欢喜。顺伯说虽一条直路下来,路上猛兽太多,还可以睡会儿,他回到帐篷里睡不着,坐着盘算他能立多少功,再就按顺伯说的尽力感觉。
那没有让花香等干扰的好感觉,顺伯说练得出来。钟南不时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搅和几下帐篷味儿,再放到鼻子前面嗅个不停。
要是有不知道的人见到,还以为他晚上没吃饱,在和手指过不去。
……
苏赫这一条路走的颇为艰难,先是蛇,再就是斩蛇呢误跑到一只老虎的地盘,虎吼半天就是从这里出来。等他再找到路,又遇到几只狼。等他看清这是一条直路,又是往下风口儿去,苏赫明白对方要有个精明的人,早就知道有人逼近。
这就跟他伏击过的中原人一样,有的衣上有薰香味儿,有的身上有极洁净的味道。
与其说这是嗅觉,不如说这是直觉更多些。就像此时风往谷中吹,苏赫闻不到篝火的味道,但大旗烈烈的动静他却能感觉出来。
一面硕大旗子在风中,“啪”,笔直了,然后扇动中的声音,和吹动树枝的沙沙声甚至极似兽吼的声音也不一样。这也只有对大旗风声如在耳边的人听得出来,苏赫显然是其中的一个。
天色,微微的有了明光。清晨随时随地都会到来,苏赫不占地利,也不想让早到一天的萧战等人借黑夜占据过多的地利——苏将军不是瞧不起梁山王的儿子,而是按钟点儿算,不相信萧战能探太远的地势。
当篝火出现在眼前时,“杀啊!”苏赫带头狂呼大叫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营地中冲去。
他要快,不让梁山王小王爷有机会躲到草丛里,就在篝火明亮的营地上解决。
以他的阅历,往草丛中看有没有埋伏,也往树上看有没有哨兵。这些他都能想到,只有一大圈儿的陷阱他没有想到。
萧战的安置得当,先烧出一条隔火带,免得夜风带动火势把周围的花草点燃,再把营地烧了。
隔火带表面焦土用于迷惑,下面的陷阱本打算捉猎物当早饭,这会儿正用得上。
“扑通扑通”地响声里,苏赫和冲在前面的人没有意外的掉到陷阱里。后面的人及时勒马,抛出带的绳索,掉转马头猛冲,这陷阱困豹子都行,马是上不来,人却救回来。
但不等苏赫喘口气,好些巨网从草丛中升起,把紧随他们,救他们的人和马吊到半空中。
这陷阱是为豹子老虎而设,考虑到有敏捷的跳出来逃走,就在跳跃落地的位置上,浅浅的埋下鱼网。苏赫的人是骑马来的,回马救人,恰好踩到鱼网里。
半空中,就多了好些挣扎的人和马,不住的摇晃着。这网挺结实,一时半会儿马也没有坠断它。
苏赫应变还是及时,大喊对网中的人道:“拔刀砍断绳索。”又让地面上余下的人马:“迎敌,咱们中埋伏了!”
“哈哈哈…。”一阵大笑声出来,众人簇拥出一位黑脸儿大脑袋,个头儿颇高的少年。
凡是对梁山王刻骨铭心——比如对王爷有仇的人——都不难认出小王爷。但苏赫的眼光不由自主的一滑,受到指引似的落到萧战身边的两个少年面上。
他们也让人簇拥着,他们也在大笑。大笑的时候面容总会有些改变,而且胖脸儿和英俊脸儿有区别——但在仇人眼里例外。
苏赫硬生生从执瑜执璞的胖墩墩面上寻找出他的杀父大仇人——袁训的熟悉感。
那笑的明朗模样,活生生就是袁将军出现在眼前。
“呔!你们两个娃娃报上姓名!”苏赫的注意力即刻从执瑜执璞脸上下不来。
苏赫在京里让拿过,孔青和顺伯应该认得。但十年境遇的不顺,苏赫的面容有所改变。孔青和顺伯看着他面熟。
他们看着面熟的人可多了去,顺伯征战中见过的敌将无数,孔青当贼的年头儿也见过异邦人。有一会儿他们没想起来。
而执瑜执璞先回了话。
瑜哥璞哥知道报姓名是光明磊落的人,大大方方道:“我是袁执瑜。”
“我是袁执璞。”
袁?让苏赫的脑海里翻江倒海的混乱。莫非他的大仇人到了这里吗?这话在混乱中则越来越清晰。
执瑜执璞的问话:“呔,老将你的姓名!”苏赫一个字也没有听到。他厉狠双眸,双刀在手上旋舞,恶狠狠又问道:“袁训是你们什么人?”
执瑜执璞乐了,看看爹爹多有名气,十年出去没在边城,还有人记得他。
二胖兄弟拍着胸脯,扮个傲气:“是我们的爹爹,我们是他的长子!”
“拿命来!”苏赫除了这三个字以外,别的什么也不会说。赤红眼睛就要扑来,到了陷阱边上见到过不去。取下弓箭同时大呼:“放箭,这是袁训的儿子,这是袁训的儿子!”
不是招呼执瑜执璞,自然不说汉话。钟南急了:“他说什么他说什么?”再就见到取弓箭,钟南也取弓箭:“我也会。”
萧衍志安排人推出带的盾牌,不多,但护住这营地足够。两下里乱射一通,苏赫又吃一个大亏。
萧战也好,胖兄弟也好,还有龙显贵龙显兆也在这里,就是钟南,游玩的路上得袁训指点过弓箭,在京里也请教过祖父老国公,也射的不错。
苏赫等人远路奔袭为报仇,不像萧战是为了玩耍来的,离十里连营只有五、六天的路。他们没有带沉重的盾牌,只能在草深树后躲避。加福命女兵助阵,一通箭雨压得苏赫抬不起头。
以他对梁山王麾下武将世家的了解,大同龙家的人也在这里。换成别的人可能气的骂娘却拿不出好的办法,但苏赫却知道龙家箭法的缺陷。
弓箭练到极致之处,一般的人别想近身。就是近了身,近战他举弓箭的速度不亚于暗器。只要抬起弓箭闪电一般,远近都形不成伤害。
但一辈子的人里,都难得出几个远攻近战都过硬的强者。余下的全是寻常神射手。
在弓箭上浸淫过久,必然的,他们对别的兵器花的功夫不多。没花心思就想得到这事儿,寻常人也可以。没花心思就得成强者这事儿,天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