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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们多了,争风也是正常。但争来争去争世子位,不如心思放在军功上面。边境安宁,有国方有家和。都去争世子位置,别的地方也难用心。”
一瞬间皇帝以为老国公说的是他自己感悟,好在他不好糊弄,没一会儿反应过来把自己也说进去。
眸光锐利的把老国公看似坦然的面庞打量过,皇帝满含危险地悠悠问道:“你是在暗示朕吗?”
“臣不敢,臣说的本是自家,和已不在的钱国公府,凡是有儿子的都能说进去,不是老臣有意。而且眼前有个例子,因为一脉单传而世子没有兄弟可争,但代代不含糊,代代军功为重。皇上,他们家就没有老臣的家事。”
皇帝沉吟:“这么说,梁山王府自家没有这些事情,也就想不到你们的家事?”
“回皇上,代代梁山王也想不全郡王和国公暗地争夺的险恶。他们能做的就是维持大局,维持平衡。背后的事情他们管不了。”
皇帝听到这里全都明白,郡王和国公间的乱全由家事而起,由家事而争兵权争家财,却没有人肯争军功。梁山王坐视不管固然可恶,但历代梁山王的重心确实不应该在别人家事上面。郡王们掺和进去用心难提,但国公自家也好不到哪里。
“不是受伤的人才割腐肉,太平久了一样滋生。”皇帝喃喃过,忽然眸光炯炯:“梁山王上奏章,意欲恢复诸国公旧日局面,你有什么看法?”
老国公的吃惊一掠而过,他还真没有想到梁山王有一手。如果不是见驾,可以拍案叫绝。
代代梁山王都有一手,老国公因此从没看轻过萧观。他老子把郡王和国公耍得团团转,当儿子的就当好人,梁山王府干得出来这种变脸不要皮的事情。而且还真能落一好人名声。
暗暗想着到战哥掌权是不是又耍弄人,再一想有加福在倒也不会直追老王吧。
老国公连声说好,但再次坚持他的提议。先不设世子,朝廷以军功定身份高低。
他的家事太后知道的清楚,皇帝也早在心中。才没有再次跟着多心。但老国公出去以后,皇帝还是没好气:“怎么听都在说朕,朕成年的儿子不过三个,余下的还没有长成,这是在说谁呢?”
歪下来睡了会儿,直到镇南王请他出去看元皓骑射。
……
今天对镇南王来说是大日子,他不会把儿子生日捧在头顶上,而是自从元皓回来,父亲夸奖,自己也看到儿子的成长,决定借将军来道贺,把儿子正式介绍给心腹的将军们。
皇帝回房的时候,镇南王把儿子带到他的书房。在外面最后再说一遍:“祖父说你大了,以后可以带到西山军营住几天,今天给你见的全是心腹将军,说话别着急。”
“父亲放心,我最会威风,又最会神气。”元皓满不在乎。镇南王一笑,示意小子把房门推开,元皓跟在膝下进去。
房中先只见一批,不到十个人。个个容貌英武双眸有神。满面笑容行礼:“见过王爷,见过小王爷。”
元皓晃晃胖脑袋:“都是跟父亲的人,以后私会不要这些礼节,家常些家常些好。”
镇南王扑哧一乐,觉得儿子说的不错。将军们则容光焕发,但也知道小王爷这是表示亲近的话语,并不能真的见到不行礼,纷纷应是也罢。
等到坐下来,就只听元皓一个人说话吧。
先问各位将军姓名,又问原籍。说也巧,元皓本没有走过全国各处,但这些人的老家他恰好去过,说得头头是道。
“长沙是好地方,有少数民族,我去吃过饭。”
喜欢的那人道:“小王爷见多识广。”
“汉口?龟山好景致。”
镇南王正觉得这小子吹的不错,听儿子牛皮大起来。
“西山里马步兵混合作战是怎么训练?骑马快而迅猛,步兵足以慎密……”
房里张口结舌看着小王爷胖脸儿,只有镇南王寻思这是翻了坏蛋舅舅的书房公文不成?
等到将军离去,只有父子在的时候,镇南王“诚心请教”儿子:“说吧,这些话是哪里看来的?”
元皓依然轻松得瑟:“在姑丈大帐里听他吹牛皮学会。不仅我会说,好笨孩子也会,瘦笨孩子也会,战表哥也说这个要记住,回京后凡是将军可以吹,是文官……”
嘿嘿一笑,话嘎然而止。
镇南王心痒起来:“说下去啊,文官怎么吹?”
“文官不能吹,要同他们对诗词,就像和好笨孩子对的一样,飞流直下三千尺,好孩子眼泪长又长。”
窗下有一声笑出来,随后公主袅袅进来,对着儿子眼睛发亮:“听说你刚才吹的好。”
元皓欢呼一声投到她怀里:“母亲来晚了,元皓刚才大神气大威风。”
随后母子对上镇南王,眼睛亮晶晶:“元皓这般神气,有没有奖励?”
身为丈夫和父亲的镇南王笑了笑,走过去在公主鼻子上一刮,又在儿子鼻子尖上一刮:“要什么呢?”
母子异口同声:“快去帮坏蛋舅舅(哥哥)解难关,皇舅舅(皇帝哥哥)还是不喜欢他。”
镇南王悠然:“你们应该学会吹一种叫避嫌的牛皮了,元皓是时候学上一学。”
见母子们眨动眼睛好似不懂,而一看之下公主是假的,元皓是真懵懂,镇南王哈哈大笑。
……
镇南王府的校场也不止一个,离皇帝最近的是镇南王请过去的那个,途中经过一片石榴花林。皇后带着人经过,因石榴大红和日光明亮,看在皇帝眼里喜气洋洋。
皇帝难免想到他来到以后听到的话,皇后拿着他昨天的话添油加醋,虽没有说的太离谱,也显然炫耀的转给加寿及一干子女眷。
皇帝毫不吃惊妻子的这种做法,江山难改本性难移,她得了意要是遮遮掩掩才不是她的为人。
因此看到皇后那因小睡片刻而舒展的面容,情不自禁猜测她内心的傲慢程度恢复多少,又为她让石榴染红的面颊有微微的心动。
真是有年头没有见到皇后这得意神色,皇帝叫她进前说话。跟的人远远散开,皇帝轻轻地笑:“很开心吗?”
皇后瞬间脸红。不用多余的修饰这话,她听得懂,而知道皇帝也明白她听得懂。
她忽然就打个冷战,数年夫妻不和浮上心头。哪怕她再威风呢,也不过是狐假虎威,还得看面前这位的脸色过日子。低下头有了支支吾吾:“臣妾……说上几句,已然答应了的……”最后还是盈盈拜倒解不安心:“多谢皇上应允,寿姐儿还小,给他们许多的人,怎么管得过来?”
皇帝忍俊不禁,他的心思也瞬间滑开。划到昨天皇后的哭诉上面。这就怎么听皇后似给自己在解脱。说起来当年的她也年纪不大,为了自己左一个右一个吃醋拈酸的时候,还是稚气面容。
“哦……”皇帝拖长嗓音:“年纪不大又是一个理由?”
皇后一怔,想到原来又成变相的说词,这一回面红直到脖子上。夏日比冬天浅的衣领内嫣红印子夺目般鲜亮。皇帝大笑走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也笑声也在皇后耳边响动。
皇后没点儿举动总哪里不舒服,忿忿然暗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吗?本来你自己这样也就算了,本不应该再插手太子府上的事情。还有安王也颇不自知,借个机会就想和太子攀比,真是岂有此理。
反正自己也说了,一昂头,皇后去太后身边。
……
校场旁边见到袁训和柳至,皇帝如午睡前的不给好脸色。袁训和柳至各带讪讪瞪对方几眼。重新见到陈留郡王时,老国公的话由不得皇帝再次咀嚼。
他说国公郡王的话没有藏私,那眼前这位光鲜亮丽的名将也在其中。眼角余光中见到萧战和元皓闹哄哄过来,又想到梁山王府虽说管不了,但难免也在里面有小动作。和皇后玩笑的心收回来,皇帝板起的面容到这里才是真心。
看看周遭好似忠臣无数,其实全是个人心思。想到这里,他对袁训和柳至的怒火下去三分。一对混蛋虽然混蛋,虽然装模作样,但有几个不是见到自己装来装去?
要说不装的人除去元皓天真活泼以外,可能还有皇后。
……
夏日的风在黄昏中花香更浓,满院香动的时候,像是人的病痛也能下去不少。隔着窗子范先生往外面出神,那折磨他的风湿痛似已不在。
小子服侍有几年,猜出他的心思:“镇南王府用过晚宴再回来也不一定。”
“应该,镇南王和咱们家交情非浅,尽兴才回来才是好亲戚。”范先生这样说,但还是一直往外面望,直到繁星明月上高空,院门外出现软轿。
老国公进来,小子们互相看着退到门外。范先生打量他的神色:“还是酒菜味道,看来说的不错。”
“头回见皇上难免紧张,不过按咱们商议,该说的全都说了。”
范先生点一点头:“既送我来,不眼明心亮真成在这里等死的人。齐王已经收心,敲打安王不能再等。”
“今儿听到的话不少,阿训还喝的脸通红,跟那个柳至干上了不肯回来,我想着你等我,我这身子也不能再呆,先回来和你说话。”
范先生增添精神出来:“让我猜猜你听到什么?”
老国公一乐:“猜吧,猜不中不怪你,女人心原也不好猜测。”
“我有了。”范先生微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提示之下必有良谋。这女人心的话,说不到城门上来贺喜的人,”
老国公大笑:“好好,前天你说我身子不好,脑子没丢。我看你也是。”
“今天的主人长公主也未必会在儿子生日宴上做文章,只能是太后和皇后娘娘有动静。太后在外孙生日宴上会说别的话吗?要说也是私房你听不到。那就只有皇后娘娘她说了什么?”
老国公乐不可支:“哈哈,一猜就中矣。这话不用压嗓子,估计早传遍京外面。娘娘在太后面前对寿姐儿说,皇上答应,赏赐给太子府的美人由加寿随意处置,也可以送人。”
“厉害啊,其实这夫妻之间就儿子的事情最好说话,皇后娘娘只要哭上一回……”范先生有了动容:“这里面还夹着他们旧事,这主意不像娘娘能想得出来。我细细看过这位娘娘身为柳家人才居高位,她要是厉害一点儿,欧阳贵妃也上不去。”
“还有对你说的就是欧阳贵妃,你再猜,我遇到谁为我解惑。”
范先生轻描淡写:“这也不难,至亲才会为你解惑。南安老侯又病了,你去看了几回没对我说过什么。去一回王府就有消息,能见到的……莫不是董大学士?”
“好吧好吧,你又说中。”老国公这一回不敢大笑,小心翼翼地低声:“上回咱们说贵妃的话你还记得吗?”
“我说欧阳容不足为惧,论跟皇上的日子久远,她远比不上齐王生母梁妃,二公主的母亲贤妃端妃。又没有功劳,登上高位事必蹊跷。”
老国公屏住气,一段紧张出来。范先生暗暗好笑:“您又给我提示?”
“今天皇上借故见了我,我借此见了董大学士。从我到京里他只来过一回,去他家吃过一回饭,也似避我之意。我想老侯亲戚里怎么出来这种人,应该意有所指。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