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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寿屈膝欠欠身子:“多谢舅祖父。”
“还有两百伍拾人,命他们都分散进京。等到京里,在你回家的时候,慢慢的给你见过。以后呢,他们居住在京里京外,住在你需要他们呆的地方。随你使用。”
加寿低声道:“知道了。寿姐儿要怎么孝敬您,才能当得起舅祖父的这番疼爱。”
老国公开心地笑了:“只要你好,舅祖父百年以后,也是安心的。”
加寿又一次郑重,告诉老国公,也告诉自己:“请您放心,太后为我颇费精神。父母亲也为我花尽心思。舅祖父您一直病着,也时时记得我。加寿若不上进,若不守好自己的天地,谁也对不起。”
老国公欣慰不已,但接下来他说的依然不是怎么振兴家族的话,而是和加寿的一对父母一样,循循叮咛:“只要你喜欢就好,不求你无边权势,只要欢欢喜喜。”
对于这种没有扬我家声那种嘶声要震山河的话语,虽然平淡,但加寿放开他的手臂,重新跪下来,恭恭敬敬地拜上三拜。
……
客厅上的人还在谈话,以他们来看,老国公在内宅里交待过家人,女眷们道别就需要时辰。但小十急不可耐。亲戚们看他前程似锦,想和他攀谈几句。但一会儿就找不到他,他去寻找父亲。过上一会儿,又不见了,再请回来的时候,依然是嘴儿可以挂油瓶:“父亲还没有来,那船在水里该生气了。”
大家听到,把他笑上一回。
而梁山王和他相反,揪住儿子没完没了的絮叨:“日子过得太快了,咱们爷俩还没亲近好,你就要走了。战哥,早些来吧。你十二岁了,长伴着祖父母不是英雄好汉,回去对祖母说一声,就再来吧。”
萧战没好气:“十一岁又九个月,我六月里过生日!”
“那又怎么样,也算十二岁。你都十二岁了,日子过得多快不是。我的儿子十二了……。”王爷似乎要哭哭啼啼。
哪怕加福在一旁打着眼色,萧战也终于烦了:“老爹,你这是扮女人吗?这是祖父教导有多糟糕,我们家里多出来个女人!”
梁山王一抹黑脸翻脸:“臭小子,给你脸面捧好!”
“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我十二岁就该来陪您吗?学您还差不多!您十二岁不是只在京里玩杂耍,带着帮混混占山头!偏我十二岁就应该往这里来,往那里去的……”
梁山王气的很想眼前发黑,干脆看不见这个不亲老子的孽子算了。但他们家的人体格都壮,想来个头发晕不容易。就瞪着儿子吼一声:“你小子找打是不是!”
萧战比他吼的更响,面对小十:“那叔叔!找找你爹那长辈去!再不走,别说船要生气,水要不耐烦。就是喝水打嗝全不对劲儿!听到没有,呆站着有用吗?”
小十对这种话很能听进去,一溜烟儿又跑没了。
一角,表弟撇嘴:“着什么急!我还没有同人道别完呢!”龙家亲戚多,回来没几天,元皓以其过人的身份,可爱的胖面庞,大方请客的性格,又有一批小知己。
这一回齐全,有男也有女。男孩子轮流问他:“可以去京里看你吗?”小姑娘轮流送他帕子和点心。
正收的快活让打断,当表弟的同样火大:“别打扰我!”
萧战今天脾气有点不同,表弟说过他没有消停。大步走过来,对男孩子们瞪瞪眼,忽然道:“谁愿意到京里当贵客?”
“我,”
“我,”
……
小姑娘们也举起手。
……
“哪一个改名叫六马,哪一个以后是我和表弟的贵客!”
……
“我,我可以改。”
和元皓玩得热闹的孩子们都不大,还以为萧战逗乐,其实战哥也就是逗乐,一起高举双手。
萧战舒坦了,面上让他爹烦出来的火气不再,气定神闲的对表弟坏笑:“好表弟,你的知己已齐全,可以上路了!”
元皓瞅着他,片刻后响亮地吩咐:“小黑子取我棍来!”小黑子过来:“小爷,给!”双手送上。
元皓对着萧战高举:“啊啊啊啊…。”把萧战一路往厅外撵去。
梁山王大笑:“该!让你欺负老子,这会儿活该让欺负!”再一想不对,追后面也出去:“小子,给我停下来,姑丈没和你表哥说完话呢,小子,说你不信是怎么着?姑丈也会告状,写信给你爹告你的状!”
萧战不停,元皓也不停。
“啊啊啊……”直撵到前面过来的人面前。
加寿掩面笑:“元皓,又打表哥玩儿呢?”元皓这才停下来,大眼睛灵活的动着:“加寿姐姐,表哥不打是不行的。”
萧战蹿到岳父面前,把表弟一顿的黑:“岳父您磨蹭什么呢?再不走表弟要把客人全撵干净。咱们走吧。”
“咱们走吧!”小十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嘟嘴儿甩小手。
梁山王撵上来:“走个屁!明天再走。老子没和儿子说好话,谁也不许走!”
小十让他吓住,萧战和元皓这一对表兄弟默默的转过身子,萧战吩咐先生们:“备马,回京了!”元皓叫小黑子:“取我的吃食包袱来,上船回京了!”
龙怀城忍住笑,和袁训扶着父亲,施施然越过梁山王往客厅去做最后道别。
梁山王没同他计较,又去和儿子纠缠:“战哥,哎,你怎么总不给老子脸面,别走,再说几句……”
他们往门的方向去了,在他们离开有段距离,袁训没忍住,哈哈一声乐了出来。
……
到码头上,老国公转身立定,对着身后人山人海送行的百姓们拱起双手,提起中气朗声贯穿四野:“龙某这就去了,父老乡亲们,以后有往京里来的,记得来看看我,薄酒相待述述乡情!”
挥一挥手,他满面春风含笑登船。
……
同一天,柳云若碰个钉子。
哄加喜远比他想像中的难,这是柳云若事先没有想到。
太后和柳夫人说话,柳云若凑到加喜面前。宫外花开不少,宫人们采了来,多喜、加喜、增喜和添喜弄花瓣,嗅花香,玩的不亦乐乎。
见到柳云若过来,加喜笑出浅浅小酒涡,低下头继续摆弄香花。
这一笑,让柳云若自信更添三分。蹲下来小声道:“加喜?”奶妈在旁边笑而不语,但是看着不离开。
有人叫,加喜抬一抬眼眸。乌黑深邃大眼睛里的稚气,让此时算别有用心的柳云若心头跳上一跳,没来由的有了心虚。
这种感觉他夜巡的时候面对坏人也没有,却在这里出现。而他的年纪还算小,自省自己的时候不多。不由得生出诧异。随后直接忽略不计,按他想的往下进行。
加喜又给他一笑,眼睛垂下放到手中红色黄色的花上不抬头,柳云若笑嘻嘻:“到我家过生日好不好?给你好多花儿。”
加喜只听得懂花,过生日和去我家都不懂。在她记忆里,柳云若只是个认识的人。这认识的人和经过的宫女太监在一个类别里。加喜为花,点一点头,再又摇一摇头。
“我家花房的花都给你,加喜你听我说,”柳云若接住加喜拈花的手,试图让她认真来听。
就要三周岁的加喜呆呆看了看他,再看看没有到手的花,小脸儿变了变,小嘴儿撇了撇,把柳云若视为不讨人喜欢的人物。奶妈见到不对伸手来抱:“姑娘,我在这里。”
“哇!”加喜因没有拿到花,素来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指住危险才不会到手的她大哭起来。
娇养的小姑娘大多这样,不给,就哭给你看。未必就是她胆小或于过娇弱。把太后和柳夫人惊动。
柳云若没有想到对小孩子说话有多难,她除去亲近人的话,别人说的因生疏而自然带出听不懂不是。慌了手脚的哄:“加喜别哭,跟我家去,我给你花!”
太后沉下脸生了气,柳夫人离得近,把柳夫人骂道:“难怪经常来看我,就不打好主意!一定弄哭了,你们才如意!”
骂的柳夫人柳云若一起跪下,耳边是让加喜哭声带出来的多喜、增喜和添喜同时大哭。
小孩子哭是会传染的,有孩子的家人都见识过。柳云若没带过孩子他不知道,就更尴尬,直到出宫面上发烧也没有恢复。
柳夫人这一回没有骂他,在车里叹气告诉了他:“你纵然想上心,也得先哄得加喜爱跟你说话,慢慢的,她才肯用心听你的意思。以前就没陪她玩过,她认得你是谁?”
柳云若太难为情,嘴硬的道:“三岁了不是吗?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搜枯肠的寻出来一个人:“多喜郡主的哥哥,元皓小王爷四岁的时候就离京周游去了,难道路上也是天天大哭不成?他三岁的时候就凑热闹夜巡,虽然坐在车里吃东西,但遇到打斗并不害怕,偏加喜就这么胆小不成?”
柳夫人还是没有动怒,慢慢的说给他听:“姑娘和小子不一样,姑娘这一队里挑死理,也挑得出来千里走单骑的。但整个儿来说,姑娘跟小子比,到底气怯弱些,这是一。放你面前你兴许不认。你再想想,你自己也说,元皓小王爷跟着夜巡坐在车里,车外面又是什么人?是他的表哥们,周围胆气壮他怕什么?那时候他是三岁了,加喜还没有三岁呢。小孩子差上半年三个月,胆识都可以大变样子。”
柳云若还是死挣理儿:“我想想,小王爷也跟加喜这年纪的时候出来过一回?”
柳夫人好笑:“不同人家,性子不同。像你不到十岁就满街上夜巡,前年来的我那远房表亲,那儿子比你还长一岁,六岁还见个虫子就哇哇大哭。加喜不到三岁,你当她是金刚女菩萨吗?说到底,和你不熟悉!这又怪谁?从她生下来就带着你去看,你不肯哄她,”说着气上来,是想到萧战。
“你呀,就是不如梁山王小王爷。小王爷两岁就会哄加福出门儿,到现在太后津津乐道,几时想到几时笑的合不拢嘴。你十二了,三岁孩子也哄不好,这人,丢定了。”柳夫人翻个白眼儿。
柳云若无话可说,闷闷直到家里。
他不知道他的母亲看出端倪,当天柳至回房,欣喜的说出来:“云若总算转过来,虽然看不出有几分,但他哄着加喜回家来,太生硬,把加喜惹哭。”
柳至丝毫没有奇怪,一边换家常衣裳,一边道:“该懂事了,生在这样的人家,哪能浑浑噩噩到大才明白!”
趁热打铁,把柳云若叫过来。柳云若垂着脑袋,以为父亲又是一顿好训,乖乖的站到他面前。
柳至淡淡:“听说你宫里丢了人?我担心的不行,这以后你上任去,哄不好个孩子,官还能当上三天吗?等我老了,这家交给你,你能办成什么事情?”
柳云若嚅嗫:“加喜小,听不懂我的邀请。”
柳夫人斥责:“说加喜不应该小也是你,这会儿你又说她小?到底她是应该听得懂你的话,还是不应该听懂?”
“听懂话的时候,有听懂话的说法。听不懂话的时候,有听不懂话的主张。你这是给自己开脱的话罢了。想说你以前小,你以前听不懂我和你母亲说的话?”柳至又是讽刺。
柳云若讷讷:“没这个意思,就是……还需要点儿功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