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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刚才孩子们胡闹是鬼门大开,这会儿没有明显的鬼脸儿精身体,只带给人一段危险恐怖的感觉,才真的仿佛牛头马面就在身边。在他们身后,似有鬼也好,魂也好,盘绕缠旋,从各个方向飞着出来、滑着出来、半截儿的出来,地上钻出来……
几乎一刹时,黑雾把高台占住,大天教主最后留给众人眼睛里的,是怒目圆睁,手持法尺,姿势不像四大天王,也有金刚罗汉之风。
梁二混子吓一大跳,把齐王挡到自己身后,喘气儿提醒太子的护卫:“护驾快护二位爷!”
齐王从他肩膀一侧继续观看,觉得这黑雾能调出他十天前的邪怪心思,面容失了血色,身子微微起了摇晃。
袁训没有留神看他,却也注意到。断喝一声:“这是茅山邪术,我曾见过。要破,并不难!”
齐王一震,神思回来重新镇定,不由自主斜眼太子,见太子目不转睛,但伫立安然。
就范儿上来比,也有个高下出来。
齐王暗自轻叹,幸好,没有乱想过。就去看袁训,指望他即时破开。
袁训脑子转的十分之快,叫过关安和跟的两个小子,轻声说了几个字。关安一咧嘴儿和小子们就要走开,七嘴八舌的尖声已出来。
先是萧战、执瑜和执璞:“童子尿还击他!”
“我有我有!”元皓回他。
“我也有!”韩正经也道。
“好孩子好孩子,你别又落下了。”这是多事的元皓。
太子诧异过,没防备的喷出笑声。齐王纳闷:“你们笑什么?”袁训也没忍住,正要笑时。好孩子答应一声:“我有!”却是个小姑娘嗓音。
宝珠扑哧一声也乐了,念姐儿笑得肚子痛,袁训也哈哈大笑几声才收住。
童子尿不单指男孩子,但这里人多,好孩子却是个姑娘。玉珠夫妻也在这里,顾不上羞女儿,夫妻在他们站的地方也笑成一团。下面,叫声一片又一片。
“童子尿压你!”这是小六
“比黑狗血好!”这是萧战。
小六顿生不悦,扯嗓子质问:“三姐夫你又乱讲!谁是黑狗血?”
“快撒!”韩正经趁乱威风一回。
齐王越听越要笑,见又有一个人走过来,灰色衣裳,胡须横生,好一副不修边幅模样。
这个人也是齐王认得的,皇帝的旧家臣冷捕头,登基后给了太子。
见到冷捕头在这里,齐王更生安心之感。这是京里出了名儿的能知百家事的人,也应该能防百家事。
冷捕头道:“请动动步儿,这黑漆漆的,指不定出什么事情,接应的衙役在一里地外呢,小心为上。小爷们那里,我才交待过。”听听孩子们互通消息过,也没有声音。
袁训请二位殿下往左侧移动数十步,也是有大树可挡的地方。刚到,几声大喝又起:“给你爷的金贵东西!”这是萧战。
执瑜也大叫:“这里也有。”
泼水的声音出来,齐王心动,但一想他已不是童子,对太子瞄了瞄。太子装没看见,但他的手放在腰带上。怕袁训等人为护卫他多添事情才没有动,殿下细听如果不够,他再帮忙不迟。
童子尿是不是管用不清楚,但辟邪民间流传已久。黑雾真的消去,高台上空无一人。
林教主,又输了这一仗。
……
“哈哈哈哈…。”
孩子们笑声可以翻天,你蹦我跳的抢着话。
这是在袁训的下处,是冷捕头在这里接应早就寻下。让齐王一行放心,齐王也就不慌不忙鉴赏孩子们衣裳。
老虎衣裳栩栩如生不用说,外面粘上冬天羊皮袄子的毛,看上去颇为逼真。
鬼面具,眼睛瞪的本就是画上。又让孩子们画一堆颜色道道,夜晚模糊的只更狰狞。
念姐儿和钟南夫妻爱不释手,在自己脸上比划着不肯归还。
孩子们也没有在意,他们论功劳要紧。
元皓绷着小脸儿拍胸脯:“今天的功劳,除去加寿姐姐,就是元皓最大,谁有意见?”
萧战取茶碗:“多喝多喝,去的多了,我得多喝。”对加寿香姐儿坏笑,那意思不言自明?
这话把小六提醒,这是初春,夜晚虽寒,但老虎衣裳加羊皮袍子出一身的汗水,奶妈给他脱着,到一半,小六跳出来:“我的功劳也不小,我撒尿最多。”
姐姐们斯文的掩面笑
苏似玉和小六一致对外:“我证明,他今天晚上喝了三人份儿的果子露。”
韩正经也跳出来,也是一半的衣裳,身后竹子尾巴晃着:“我呢,别把我忘了。”
称心如意齐声为执瑜执璞争一争:“出京的时候,公公寻好些破解的书看,瑜哥璞哥也看了。”
“我,就是我最大!”元皓也从祖父手里出来,也是竹子尾巴还在,和小六、韩正经挤在一处,三个尾巴挑得高高的,影子在地面闪动,好似房里有三个狐狸成精。
好孩子站出来:“不许抢,你们又不和睦了。”
玉珠撇嘴:“不和睦是父母亲说你,不是让你说别人?”
好孩子扭身要和父母争论,龙书慧乐了:“好孩子,你的尾巴怎么短的?”一小簇,看着很可爱。
元皓、韩正经异口同声:“她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好孩子反唇相讥:“我的最好看,是表姐给我绣的。”
“和睦,”玉珠带笑提醒女儿:“对景儿你可明白了吧?这说的是你。”
齐王听的很开心,但袁训招呼他:“殿下,人已到齐,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带着不舍,齐王跟随来到隔壁房中。
…。
见早有两个人在这里,齐王也都认得。一个容貌甚伟,名叫楚甫,是小二的门生。另一个深沉安稳,名叫廖学,是小二的门生。
齐王先进来的,楚甫和廖学大为意外,行礼道:“殿下。”再一抬头,见另一个布衣的年青男子缓步而入,楚甫和廖学呆若木鸡:“太子殿下?您,什么时候出的京?”
齐王在看到他们的时候,也是呆若木鸡。
去年忠毅侯执意要和柳至结亲,不但袁柳触了霉头,跟他们往来密切的人都跟着遭殃。
在太子离京以后,齐王装病闲着没事,提笔做个统计。袁家的亲戚里,除去董大学士年迈,没有让皇帝斥责。阮梁明身居要职,有个风吹草动,官场风波太大,没太波及到他以外。最欣赏的臣子,皇帝饮宴和游御花园总会带上吟诗的阮英明,也受到连累。
小二年纪虽轻,但几任主考官下来,门生不敢跟经营一生的张、董二位大学士相比,也人数众多。
在这里出现的楚甫和廖学,就是小二的得意门生。性子对得上,诗词也来得,皇帝常会带上小二,允许小二带上人时,小二总会带上他们。
跟镇南王让“削减军官”一样,小二的门生,戏称为“左臂右膀”的,也让打发出京。据说七品县令,去的地方也山南海北,地图上几查不到。
却没有想到他们在这内陆地方出现,齐王电光火石般明白了。父皇这一回对付林允文,是下了大决心。
他这会儿还想十天前让林允文引动的心思倒不必,只庆幸自己跟上来。但寻思不是为大婚不光彩置气闹病,太子离京,十一皇弟虽出宫但年纪小,成年殿下留守京中理所应当。齐王还是愿意出来。光元皓的老虎尾巴,齐王表面上不说,心里却生出羡慕。自然的,他年长,不可能缝个尾巴在衣裳上玩耍。
已经出来,又见到皇帝运用颇多,誓要把林允文连根拔起,太子和楚甫两人说话时,齐王脑海里只是转悠,怎么能多办这件差使呢?另一个心思,在外面多好玩儿啊。
意识到“好玩”这心思不对,齐王窃笑收敛下去。见太子已居中,命就座,唯二的尊贵人是自己,齐王对太子欠欠身子,坐了下来。
太子让皇兄不失礼节,笑容更见亲切。
随太子过来的二老王、忠毅侯、张大学士和常伏霖,也一起入座。
楚甫和廖学,是去年出的京。原地候命几个字,让他们只在附近走动,闷极早生无奈。
见到殿下们一到就是两个,袁训让人召来的他们离座跪下:“请殿下宣读圣旨。”
太子等人就看齐王。
齐王起身微笑:“怎么知道在我这里?”
张大学士笑道:“不然您为什么出京呢?”
齐王想想也是,又更能知道皇帝运用人手规模之大。收起笑容,怀里双手捧出圣旨,在座的人原地跪了下去。
“……林允文以人心之诱导,获根节之重生。处置当就地安排。命楚甫廖学相机行事。命常伏霖为助。”
收起圣旨,楚甫和廖学对视一眼,躬身请教太子:“现在殿下为首,虽说有圣旨命我二人相机行事。但怎么个相机,还要请太子殿下,齐王殿下做主才是。”
太子自出来后,不是头一回对付林允文。在沧州萧战执瑜执璞上台打擂,惹得大天教众上台比试,反让萧战执瑜执璞打下来,台下有人接应,乱中一一刺死。
野店里,威风最后归店主,其实杀死大天教众的人是太子一行。今天晚上又大破斩妖阵,太子胸中沟渠已出,心得信手可以拈来。
但面对楚甫二人的请示,太子谨慎的对袁训和大学士望去,又把常伏霖也瞄一眼,轻描淡写:“啊,大家议一议吧。”
齐王神色复杂,太子长大,以前他也不是锋芒尽露,但虚心成这模样,出来明明他为首,他也不肯轻易决定,可见他成长太多,再不是以前那个表面安荣其实青涩的少年。
齐王忽然生出心灰意冷之感,这心思并不是有所窥视,而是大局未定时,总有三两分不应该的希冀存在。这会儿灰飞烟灭,又一回黯然无着。
也就退一退后,在太子眸光望到面上时,对二老王陪笑:“有经验的人先说。”
二老王也不客气,他们上了年纪,不求自己的富贵,但求意见还能中肯,为子孙们添些福荫。上了年纪还有一个好处,袁训、张大学士和常伏霖全是在职臣子,袁训虽洒脱,张大学士虽足智,常伏霖虽劲头儿足,但患得患失多少不均的存在。总是前面有人为他们起个头,他们的话才能引得尽兴。
镇南老王抚须:“我也看明白了,这姓林的其实是上的田里肥。”
齐王、楚甫和廖学问道:“何以见得?”
“他经过的地方,好人还是好人心,隐藏的人让勾出来。跟田里上了肥以后,庄稼也长,杂草也长,这就一目了然,该拔草拔草,该留下庄稼留下庄稼。”镇南老王眸子微转,齐王多心上来,以为老王看破他,面上微微一红。
好在梁山老王也有话,梁山老王接着亲家开口:“所以呀,不能由着他。”
楚甫笑道:“既然他分辨忠奸这么中用,却不由着他?”
梁山老王想到他在军中的几十年岁月,长叹一声:“苦果子嫁接的好,未必不成卖大钱的香果子。就拿福王为例,如果没有福王,定边郡王还是有名老将。再拿东安郡王为例,我告老后,多次的想到他。那一年霍君弈大败赫舍德后疲倦无力,东安郡王嫉妒心起,暗害了他。结果呢,”
老王闭上嘴,在他多少次的回想以后,今天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