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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睁大眼睛。
红花堂嫂哭道:“婶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谁不让他们花?不是好吃好喝给他们。再说省下来,也是您的孙子将来孝敬您。”
“那是我侄孙!我进这个家,我足够了!我卖女儿养你丈夫,给他成家,生下孩子来,如今能进学,书不好好念,还是吃我的喝我的,分家!”红花的娘怒不可遏。
闻讯出来的红花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那神色愣的,同出来的宝珠对梅英挤挤眼睛,梅英悄声道:“这回红花的怨恨可算解开。”
“分家?”红花堂嫂身子一晃,愤然道:“那您可跟谁过呢?”
“跟我女儿过!我分一份儿给你,余下的还给我女儿,免得你要多管我外孙女儿花钱!”红花的娘更加气愤。
红花倒没听到她娘要跟她过,只刚才那句“卖我女儿养你丈夫”,就让红花喜泣交加,有百年沉冤终有昭雪之感。
什么没有男孙,红花在跟宝珠出嫁以后,亲眼看到老太太由孙婿养着,对母亲的气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宝珠姑娘过得不好,没有父兄出头,红花还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但一旦打开,红花的怨恨就成必然。
她要是全然的恨,也就不管她的娘。但放不下她,又管她,就更怨她不通情理,把个侄子看得比命还重。
今天,红花的恨袅袅飞散。
堂嫂当着人脸上下不来,呜呜的哭着很伤心。红花忽然有了好心情,想着只能上去劝劝不是,后面脚步声响,元皓又回来。
小王爷双手金光闪闪,握着两把金叶子。他那两包袱,花到今天也算没动静的钱,又可以动上一回,小王爷兴奋莫明。
“小红,我给你钱。”
小红乐了:“我有呢,”但脑瓜子不慢,笑眯眯:“胖小爷的钱,有一枚挺好。”
“等等,”元皓把金叶子往地上一丢,萧战好笑:“你可以放我衣襟里不是。”
元皓蹲下来:“舅母一枚,”颠颠儿送到宝珠手里。宝珠失笑:“怎么,又有我的?”
身后有人清清嗓子,原来袁训也早出来,侯爷满面春风:“元皓是个好孩子,舅母也是爱讨钱的人。”看向长女:“加寿,你一到过年就淘气,随母亲。”
加寿娇滴滴:“我早知道随母亲。”
宝珠嘀咕:“这不能算全随我,谁知道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金叶子还在面前,宝珠先打发元皓,笑脸儿迎上去:“元皓,你小呢,等你大了,有了进项,舅母再收不迟。”
元皓想想:“算祖父给舅母的!”宝珠轻愕,袁训笑了出来:“说得好。”元皓一得意,又有一句:“是皇…。外祖父给舅母的。”
“说得好。”另一个夸奖由镇南老王而来,他刚出来,听到孙子把亲戚关系理得不错,抚须含笑。
宝珠对他欠欠身子,不再推辞,脸儿总有些发烧的收下来。元皓又拿起一片,看看舅舅,又收回去,小嘴儿嘟囔:“坏蛋舅舅还没有带元皓玩到底,玩的不好,元皓不给。”
袁训又笑:“你不给最好。”他在宝珠身后,小声道:“舅舅不是舅母,哪好意思收。”宝珠回身娇嗔于他。
元皓分发起来:“加寿姐姐一枚,二表姐一枚,加福表姐一枚,表哥们各一枚,称心如意似玉姐姐各一枚,战表哥的没有,给福表姐,加寿姐姐又一枚,大哥哥没有,加寿姐姐又一枚。”
太子也出来看这农家吵闹,及时用眼光制止住萧战又去讨要。余下的,元皓分成三份儿,给好孩子,给韩正经:“拌嘴钱。”给小红:“别哭的钱。”
二老王并肩站着,梁山老王都张大嘴:“拌嘴钱?这是什么钱?”好孩子、韩正经异口同声:“明年陪他吵架的钱,不给不吵。”梁山老王故作惊呼:“这才算是巧立名目吧?”
好孩子、韩正经嘻嘻,又还一半给元皓:“我们也给你拌嘴钱。”小红见到,也分一半出来。元皓欢欢喜喜收下来,玉珠夫妻这会儿刚出来,元皓眼珠子转转,飞跑过去,也给了玉珠一枚,名目清楚:“舅母家姨太太钱。”
玉珠笑得险些摔倒,道谢也就不能。常伏霖也吭吭有声,低头掩面:“这也算吗?”
元皓回到祖父身边,把钱还回去,让祖父帮他装好。
让他这样一闹,院子里重新欢笑。萧战拎着加福的两片金叶子,和加寿计较着:“你有三片,哪有加福的好,看你怎么拿?难不成你用嘴咬着,那就成了表弟的哈巴狗儿?”
加寿走向母亲:“寿姐儿也有自己私房,母亲,你也收我一枚吧。”把其中一个给了宝珠。
宝珠谢过,小六过来,打开荷包:“难得有表弟一枚钱,母亲我留着。再说这不是我挣的,母亲说不要来着。我有长辈给的钱,算是我侍候挣来的吧,”
苏似玉揭他的短儿:“你何曾侍候过?”
“我给母亲一枚,苏似玉,就会挑眼儿,你也给一枚。”
苏似玉也给了,宝珠收下来。又收下儿子们,香姐儿加福萧战的,捧在手里很喜欢地回房。
袁训跟进来:“哎呀,你有许多钱,不是我帮你说话,孩子们才不给你,我分个多的也就是了。”
宝珠一把抓起:“小气鬼儿,我的就是你的,放我这里就是。”袁训好笑:“谁是小气鬼儿,这不是很分明。”
院子里,别的人还没有离开。表哥表姐们瞅着好孩子,好孩子握紧小手好生不舍,小脸儿上纠结挣扎转换,好半天,把金叶子收到怀里,荷包里取两枚钱出来,不甘不愿的送给父母:“按六表哥说的,这是我侍候曾祖母挣的,”
玉珠也取笑:“你何曾侍候过?”
“给父亲一枚,母亲一枚,再就不许讨了,明年,也只有一枚!”好孩子凶巴巴。
表哥表姐们对她笑容盈盈,常伏霖夫妻接过回房,常伏霖拿着他的一枚钱在眼前好生凝视,对妻子一本正经:“别以为这只是一枚钱,这是你女儿在哥哥姐姐的帮助下,给她自己立下的规矩,明年还有呢,你以为这只是一枚钱吗?”
玉珠装个贪心鬼儿:“盼着明年大方些,把她存在我这里的私房全送我吧。”
常伏霖失声又笑了起来。
院子里还没有散,常伏霖唤玉珠一起看。元皓小王爷让萧战追的一圈圈跑,说着:“不给不给,”
“福表姐少了,少了三分之一,天呐,三分之一这是个什么大数儿,一万银子可就少了三千三的三三三三,十万两,一百万里少三十万的三三三三,这可以买多少首饰?快补回来。”这只能是萧战,自然,也不会认真追,不过是玩。
常伏霖和玉珠含笑看着,悠然道:“这全是好孩子,一个也错不了。”
红花的堂嫂退到她房里,羞恼上头,又气又哭,又自己骂着。这时候有人来请她,是家里的帮工:“娘子,老奶奶让你去说话。”
“去就去,分家不成?她不怕老了没有人摔孝盆打幡儿,我倒怕她。”红花堂嫂昂然,对红花娘房里走去。
……
“这个家里的事情,我不再说,都心里明白。如今我要说的,也不是我出过多少钱,你不用乌眼鸡的架势进来。”红花扬眉吐气,有这辈子还有话能说明白的心思。又随时要红眼眶,总算,话能往明白里说。不再是“省银子省银子,你在安家有吃有喝,作什么还要花月钱,全拿来吧”这样的话。
有句痛快话,红花觉得这就值了。她不生气,也就肯上心。
先说得堂嫂低下头,再侃侃道:“叫你来,是只有一件事情。你儿子怎么还不进学?”
“没有好先生。”堂嫂诉苦:“这村里老秀才管不了他。不是我的错。”
红花冷淡:“我想也是,我给你举荐吧,”
堂嫂眼睛一亮。红花更能确定,她不是得儿子高高在上,她是眼红自己,刻意分点儿风光。
红花又怜又恨又气,嗓音更冷:“我家夫人的家学,全京里出名,当今天下师阮英明先生,”
“是那个状元吗?”堂嫂也能知道。
红花不易觉察的勾起嘴角:“好几科过去?阮二大人还是名头健。就是他,他原是我家的表公子,跟侯爷最好。看侯爷面上,家学里二大人常去。小爷们听他讲书,我女婿也听。”
堂嫂听到十分笃定,反而扭捏:“你侄儿蠢笨,去到,人家笑吧?”
“再留家里哪有前程?”红花沉下脸儿:“这就收拾东西,明天后天打发他爹跟他走,你别跟去,我给个人侍候他。”
堂嫂一惊:“我不去?”
红花的娘冷笑:“侯门大户,你去,不怕人笑?”
“可他从没有出过远门?”堂嫂心头一痛,又舍不得。
红花的娘露出骄傲:“我女儿又一回给你安排好了,”红花鼻子一酸,恍然间,她想到这语气是她梦中也盼望过,苦辣酸甜一起上来。
强忍着,语气更淡漠:“你当我空口和你说白话?我请过夫人示下,我家夫人为人厚道,府上老也罢,小也罢,都肯成全。”
在这里红花说不下去,如果没有宝珠做主,红花自己拿主意,她轻易不会答应回门。
真的回来,却了却最大的心思。
泪往嗓子眼里涌,红花哽咽的赶快说完:“夫人请侯爷示下,让他父子们跟驿站的船,有兵押送,无风无浪到京中,自有人迎接。他爹还回来,你不用挂念。”
堂嫂无话可说,从红花说出夫人来,堂嫂就感受到权势滔天,她有气喘不过来之感,当下唯唯诺诺谢过红花。
回房,才想到没有人说分家的话,堂嫂松一口长气。
红花回房,继续帮宝珠收拾东西。仪仗是来的路上打发走,冠服等接下来有阵子不用,装箱也带走。留下几件小姑娘衣裳,想到还是过年穿一穿,这就要上路,也做几个箱子送走驿站,减轻马车行走重量。
红花的堂兄父子,正好跟着关安去驿站。
孩子们偶然进来,见到收拾箱子,兴高采烈的跑到一处谈论。
“下一站去哪儿?”小六兴致盎然。
“好玩地方!”元皓胖手一挥,斩钉截铁。
……
“回太上皇和太后,往泰山去见太子殿下的钦差方鸿、阮英明求见。”
太上皇和太后一起道:“回来了?快请进来。”
方鸿和阮英明送进衣箱和仪仗,太上皇和太后对泰山的事情放在后面,打算细问问去的人情况。方鸿又呈上一个包袱。
太上皇看着眼熟:“这是什么?”
“这是您命给镇南小王爷送的钱,小王爷命送回,还有一封信在这里。”
阮英明回话并呈上来。
太上皇打开来,见是元皓亲笔:“……元皓的钱足够用到回家,元皓不再要钱。元皓如今知道一文钱可以买个饼,不吃点心和果子也可以顶一餐,一片金叶子可以周济好些人吃几餐,元皓不再乱花钱。”
太后也露出惊奇:“原来元皓长大了?”
“正是。”方鸿和阮英明把泰山上的事情,绘声绘色说起来。
太上皇和太后听着太子出风采,加寿很风光,各种肃穆各种礼敬,但心还是回到元皓身上。
太上皇喜笑颜开中带着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