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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总在耳边停不下来,掌珠瞪往外面青空,她要出去逛逛,她再在家里多坐片刻,只怕即刻能闷死。
现在有跟班儿,全无毒又无害,让他往东不敢往西,自然要使唤他。
……
这是一处桂花看到饱的地方,银桂最多,花朵密密麻麻挤得不通风,成了花球。无数馥郁的汹涌而来,似把人紧裹入花海中,也成那悠然桂花的一小朵。
这么好的地方,奇怪的是还很僻静。
掌珠就叹了口气:“这是专门给人做坏事的地方吧?”她似嗔似怒,斜飞韩世拓一眸,你以前总来的?
在京里京外找散心处,而又幽静的难遇到人,韩世拓最是行家。
他坐在掌珠对面,两个人中间隔着八仙桌,八仙桌上一壶酒,两个盏,四碟鲜果干果以外,再没有别的菜。
但因没有酒肉,酒色又若琥珀,掌珠把盏在手中,一盏下去,人就飘然快乐了起来。
韩世拓,不用交待也是执壶人。他自己并不饮,见掌珠每喝下去一小口,就殷勤地为她满上。天已近下午,掌珠是中午前出来,行到这里又林木俱多,光线偏暗。世子爷,就在那最暗的一角,面容上的笑,总看不清楚他是得意的呢,还是诡计?
掌珠每喝一口,就要叹气。她爱极了这种感觉,以后找的男人也要像这不靠谱的表兄才行,想骂就骂,想倒酒就倒酒,让站就站,让坐就坐才好。
可那个武状元
掌珠心想,总得是条母大虫,那身子骨儿才配得上他。掌珠就看自己小腰身,束一条镶珠腰带,快薄如纸张。
武状元……。
让他去找头母老虎,倒是般配。
想着想着又要骂,就抬眸:“哎!你们这些坏男人,全是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就乱想,对不对!”
她眸子亮得出奇,总是生出惊心动魄之美。韩世拓魂飞天外,心想这也算奇特,掌珠妹妹不管骂人还是损人,怎么总另有神采。
这是掌珠占上风的得意,韩世拓还没有认识到。
人在得意的时候,不用问也是眉飞色舞。
这眉飞色舞在掌珠眉头上,就把她的眉山衬得分外的青翠;又把她红唇,垫得微嘟起,像那金桂在叶中,使人想采撷。
今天总能一亲芳泽吧?
韩世拓一面陪笑,一面在这样的想。他摇摇壶中酒,微响只余下一丁点儿。再要一壶吗?他犹豫着否定。
这酒中并没有掺东西,但这酒本身就叫十日醉。是指喝多了,就骨软身麻,醉劲儿难过去。
掌珠是有酒量的,但这一壶也足了。再来上一壶,再把她送回去,万一明儿一早还不醒,安家岂不追问同谁出去?
只为一亲芳泽,或摸摸小手,或她醉得自己倚靠过来,今天就算足够。
这美人儿,是一口一口吃的。还要她自己愿意,那更是得慢慢的来。
无知的少女们长成,若春心动,或贪虚荣,遇到这样的人,不能怪别人。
把最后一滴子酒给掌珠倒上,看着掌珠喃喃的骂着小侯爷没眼睛,把酒一饮而尽。她面颊红得油亮,没碰到也能感受到那是烫人的。韩世拓含笑起身:“你酒够了,我们走吧。”掌珠心中自有底限,倒没有一定放肆到极致。她扶着桌子,踉跄走出一步,含糊地道:“咦,没看出你倒是个老实人,居然主动说走?”
又一步,身子一歪。不等韩世拓上前来扶,掌珠早一个翻身怒视他:“不许碰我!碰我,我把你一顿好打!武状元,嗨!我倒怕打不过武状元!”
翻身过猛,往后撞到墙上。古代是木板壁的多,这就撞得整个房间都摇晃几下,掌珠才稳住身子。
韩世拓压根儿就没动,世子爷纵横女人场中十数年,深知接下去的戏码将是掌珠再摔,就只能主动伸手要扶,要么,她就会酒多了睡过去,而画眉扶不起她时,唯有求自己援手。
画眉那丫头,早就让小黄勾上心,早知世子爷心意。真的掌珠晕过去,画眉都不会来扶。
“画眉,画眉!”果然掌珠大声叫丫头。画眉匆匆过来,掌珠又怒目她:“你去了哪里,把我丢在这里不侍候?”
画眉暗中撇嘴,也是不敢辨,扶起掌珠见她衣衫零乱,画眉更又撇嘴,什么姑娘小姐,遇到个男人和自己没有区别。
见掌珠身重骨软,就扶着往外面去。此时还少一样,掌珠姑娘面上的遮盖物,名叫面纱是也。谁又想得起来?
韩世拓笑吟吟,作为一个男人,有女眷同在,他竟然不在前面带路,做一个遮挡,反而是一脸的大度,你看你表兄我多正派,他跟在掌珠后面出去。
这还是一家小酒店,店中虽人不多,也有三、两个。见一个绝色丫头扶着一个美人儿出来,都认真看了一眼。
见美人儿醉得好,就再对后面跟着的韩世拓投去敬佩的一眼。
韩世拓的光彩,全是这种。他含蓄的笑着,把得意三分抛洒,七分收起。在店中上到客人,下到伙计的羡慕眼光中,施施然往外面走。
他走快了也不行,掌珠在前面行,她是走不快。
酒店门外,两株大桂花一左一右,有微风动,把桂花摇动落下。又有林深不知数里,绿意更是美景。
掌珠见店外无人,就站住,喃喃道:“空山寻桂树,折香思故人,”这是宋代姜夔的诗。韩世拓在后面正要笑,就听马蹄声响,浓荫深处,桂花最浓的地方,出来几骑马。
马上人都精神饱满,嗓音洪亮。
“小袁,你就要成亲了,还往京外跑什么?”
“他贪功呗!殿下说成亲给他一个月假,他怕这桩公事办到一半,别人收尾他没赏钱。”
嘻嘻哈哈中,一个人笑骂:“我把你们这些喝了我的酒,还要诽谤我的人一顿好打!这公事本就是我办的,我不结束它,哦,我休假去了,你们一个一个来扰我,我还能休息好?”
“休息好这话,最妙不过!”
“哈哈,成亲假,本就要休息得好。”
“不休息好,半夜吹灯,新娘子要怪人的。”
“怪他怎么没休息好,哈哈哈哈,妙极,”
放肆笑声不论荤素的出来,而酒店门外站的人,却似当头凉水浇下来。
掌珠顿时就醒了,本应该退到店里,奈何身软反应慢,心里有了,脑子还转不过来。换成平时,她会伶俐的叫画眉扶转,而画眉呢,也吃惊住。
四姑爷,他怎么会在这里?
出来的那一行人中,受人调侃的那个,秀眉英目,皎皎风姿,正是宝珠的女婿袁训。
画眉犯呆,又认了一认,袁训等人马快,又近了几步,画眉继续犯呆,不立即扶起掌珠往里避开,反而傻乎乎的去看掌珠。那眼神儿惶惑,大姑娘,我们该怎么办?
你问个喝醉酒的人怎么办?她反应不是更慢。
就这样,袁训还是没有主动看她们。
他们是路过这里,老远的见到女人衣裳,先把目光让到一旁。本来是紧赶几鞭子,这就过去。却不料另一个人,慌张起来。
韩世拓从见到是袁训一行人,就张大嘴不知说什么才好。等到袁训等人快马加鞭,世子爷吓得大叫一声:“啊哟!”
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敏捷的奔到树旁,手脚并用,解马缰并上马。“得得得……。”他先跑了。
“世子爷,等等我,”小黄跟在后面。
世子爷此时只有一主一仆在,哦,还有掌珠和丫头。要没有掌珠和丫头在,世子爷还会美人儿也不要了,拔腿就跑吗?
他逃命似的去了,又马术精良。袁训等人听到动静,本着老公事们的警醒,眸子“唰”齐齐扫过来。
“文章世子!”
“他跑什么!”
“必定有鬼!”
几个人的目光,又把掌珠看了几眼。
这几眼看的,袁训紫涨面皮,恨不能挖个地缝往里钻。是掌珠!是衣裳微乱,醉眸星神的美人,是宝珠的长姐!
她是跟着韩世拓出来的!
袁训火冒三丈,韩世拓为什么逃跑,也就随即明了!
身边的人都不认识掌珠,还在紧盯掌珠,这是个现场的证人,或者是罪证中的一个。“他拐女人?”
“那女人是谁?”
“生得不错,”
另一个人经验更丰富,他只扫了一下掌珠眉眼,就肯定的道:“这还是个雏儿,还没有被玷污。”
袁训从小长到这么大,今天最为丢人。
他恼得恨不能把韩世拓撕成碎片,但先得解决掌珠含羞带醉站在那里不进不退的局面。他涨红面庞,求救似的对另一个人看去。
这个人,也是认出掌珠后,一句话没有说的人。
阮梁明!
小侯爷阮梁明也在这一行中。
阮梁明收到袁训又难堪又丢人的眼光后,默默无语带马上前。掌珠的眸子早已认出他,因醉不能掩盖心思,痴痴的就一直看着。
“这是我亲戚。”阮梁明不回身,甩出去一句。
身后言论的人吐吐舌头,把嘴全闭上。把掌珠交给阮梁明,袁训就可以放心。他怒火满腔,撇下几个上年纪的老公事,独对同行的另一个,也是年青人,打架他最爱掺和,就是皇上皇后曾提过的,太子得用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叫柳至。
“小柳!”袁训厉声:“去叫人,我今天有缘由,我要揍死姓韩的!”柳至一听就精神头儿高,先笑了两声,忙不迭地道:“好好,我去叫,不过你现在就去追他吗?谁跟着你呢,你一个人再遇到人多的,吃了亏,我们全没脸。”
上一次袁训脸上挂彩,弄得太子见到就生气,旁人呢,跟着也生气。
袁训咬牙:“我跟着他!若是人少,我自己就揍了!若是人多,我就等你们来!不过,你看姓韩的老鼠胆子,他不找救兵,他敢吗?”
一拍马,怒气冲冲先走了。
柳至见到要打架,心情顿好。但是还是犯糊涂:“小袁今天哪门子脾气上来?”另一个老公事闲闲地道:“他和阮小侯爷是亲戚。”柳至一怔,哦,那带醉的美人儿,也是他亲戚。
这就全明白了,柳至对老公事们笑:“各位,你们先行回去复命,我可寻人去了。”一带马,他也流星似走了。
他的长笑声传来:“最好今天遇到梁山小王爷!哈,哈哈!”
几个老公事耸耸肩。
“年青人,就是火气大。”他们不去,但风凉话可以说几句。这风凉话是不服年青出来的,另一个人道:“想当年,我在这个年纪,打遍京中无对手。”
“那你也跟去?”
“老了老了,现在是他们出门打架的时候,我归隐了。”说话的人三十岁出去,还面如冠玉模样。于是大家嘻嘻一笑,也不管袁训去了哪里,也不管阮梁明怎么处置那美人儿,他们全是外面忙了几天,是要回京去复命,再回家去休息休息胳臂腿。
另一边的酒店门外,对掌珠来说,此时一刻如千年。她痴痴傻傻,恨不能自己就此变成一株相思树,把无数红豆洒向他。
你,还肯再出现?
她的千年,对阮梁明来说,恨不能过得有如一刻。
掌珠是有马车来的,此时还坐马车。阮梁明是连催带骂,只骂画眉,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