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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死不了。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为什么。”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还有什么打算?先去找江瓷和龙炽吧,他们被手铐锁在一棵树上,我有钥匙。”
“接下来呢?”
“……不知道。”
夏绵抚着胸口,卓格格刚才给他简单处理了一下, 再加上伤势不重,他还可以正常地行走。一会儿不管卓格格去哪儿,他都得回林家旅馆一趟。
也不知道木梨子和修他们俩现在怎么样了好不容易爬上来后,三个人原地休息了一会儿,便跟着卓格格朝前走去。
这林家旅馆的位置,四面环绕溪涧,只有一条吊桥通向外面。林家旅馆的主建筑物在一侧,而溪涧的另一侧则有着一小片茂密的森林。据卓格格所说,江瓷和龙炽就被铐在森林深处临近溪涧的一棵参天大树上还是对卓格格不大放心,一直把刀子小心地捏在手指间,如果卓格格突然变脸或是发难的话,她就火速出手制服她。
但是夏绵却像是对她很是放心的样子,这叫有些理解不了:
夏绵哥怎么这样放心她?难不成……还是对她旧情未了?
第五十七节 帮我还是害我?
其实夏绵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他只觉得,他们刚才在小木屋里,已经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就算卓格格带他们跑出来同样是一个阴谋,也不会比刚才的局面更坏。
三个人沉默地在小森林中穿行,穿过一棵又一棵因为大雨而散发着霉烂的潮气的树木,踩过脚底一层又一层树叶腐烂的腐殖层,头顶上则沉闷地滚过一声急似一声的雷声,整个环境憋闷得让人都透不过气来。
他们在卓格格的引导下,深一脚浅一脚地接近了龙炽和江瓷被铐着的大树……
……
喧嚣的雨声借由着看不见的电波,传到了郭品骥被捆绑着的房间里。
郭品骥的房间里摆着三四个空烟盒,木梨子在搜寻有关于十五年前的凶案的证据时,发现了这些盒子,还打开看了看,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但她没有注意到,假如把盒子底部附着着的锡纸扯掉的话,盒子底部就会出现一个小型的、正在沉默地运转着的窃听接收器。
郭品骥已经被方宁叔解除了束缚,此时的他却没有任何要逃跑的打算,他把那些个“空烟盒”一字排开,挨个儿地把耳朵贴在烟盒上。
从烟盒里面,传来了含混不清的人的说话声。
最左边的烟盒里,传来的是龙炽的声音:
“小瓷,你再忍一下,梨子和修他们很快就能解决了。”
郭品骥若有所思地戳了戳烟盒,笑呵呵地对其实根本听不到他声音的江瓷和龙炽说:
“嗯,很快就能解决了,只要武乐修做出选择,一切就都能解决了。”
最中间的烟盒里,则是沉寂一片,但如果仔细听的话,可以听出那是三个人的脚步声,正踩在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发出唧唧的踩踏声。
而最右边的烟盒里。则传来了方宁叔冷酷的声音:
“……做出选择吧。”
郭品骥就是喜欢窃听游戏,既是为了定位,又是为了能听到他们说些什么,他要求方宁叔把夏绵他们关起来的时候,就往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放了窃听器,好叫郭品骥有机会能听到他们临死前或是濒临崩溃前的肺腑之言。
可惜,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听到。
看来,或许是因为自己让他们经历了太多,这些人的神经都还蛮坚强的样子。
郭品骥似是无奈地呼了口气,把玩着手里的一个遥控器。
这个遥控器。乍一看就是他用来控制安手臂上的刑具收缩的遥控器。但仔细看的话。两者之间还是存在着细微的差别的。
在遥控器上,根本没有别的按钮,只有一个大红色的按钮,上面用白色的油漆笔歪歪扭扭地手写着一个英文字母:
“bang!”
这遥控器看起来像是个恶作剧游戏的道具。但只有郭品骥知道,只要他轻轻往下一按,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当年,洪城第九公寓在他面前壮观地炸裂开来的情景,郭品骥记忆犹新,他实在是太喜欢那样壮烈的场景了,因而他想体验一把住在第九公寓里的住户死亡前的感受。
死得像烟花一样啊……
郭品骥的大拇指轻轻地抵在了红色的按键上,微微朝下用力,把按钮维持在一个将按未按的临界点上。嘴角挂上了玩味的笑容。
不知道修会选择谁陪自己一起死呢……
……
在杂物室里。
方宁叔站在门口,他的声音搀和着窗外杂乱喧嚣的雨声,听起来叫人心慌:
“修,你做选择吧。这两个人,你只能保一个。”
修几乎是在瞬间就做出了选择。他把安抱得更紧了,往后退了一步。
木梨子不能说话,但是看到修这个动作,她就基本清楚,自己是要被抛弃了。
的确啊,自己对于修来说,根本不意味着什么,一个不大喜欢的朋友罢了。
木梨子哪能看不出来呢,修一直不喜欢自己,认为自己太复杂太多疑,结合着他的生活背景想想看,说不定他还觉得,自己跟害了他的弓凌晨一样,是个工于心计的人呢。
一个是木梨子这样不值得信任的朋友,一个则是他拼了命也要救出去的、这辈子他最爱的人……
这样的选择题,其实根本也没有选择不是吗?
木梨子合上了眼睛,等着方宁叔把自己带走,带到那个疯子身边,甚至她做好了被方宁叔手起刀落,一刀刺在胳膊上或是腿上、防止自己逃跑的准备。
可在此时,闭着眼睛的木梨子、抱着安的修,还有盯着修看的方宁叔,同时听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叫她走,我留下。”
修怔住了,他茫然地低下头,正撞上了她平静的眼睛。她一侧的脸颊因为沾上了血而显得有些狰狞可怖,但修盯着她的目光,倒像是在看着一个干干净净的、如瓷器一般脆弱的小女孩,只不过现在这个小女孩有些调皮:
“你别闹了,行吗?”
安的嗓音很虚弱,基本上听不出坚定,但修知道,她是下定了决心才说这番话的:
“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断掉我的胳膊吗?不是因为我想要活,而是因为我……要把凶器是什么的事情告诉你们。你们那么久都没有来,我就知道,只剩下你们俩了……我太了解木梨子了,她不会冒着让自己消失的危险叫你过来看我……你也不用怪她,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想消失,不想死,这是人之常情。可我不一样,我现在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没有什么价值了,你们也知道了凶器是什么,所以,把我送过去吧,叫真正想活的人活下去……”
安的声音听得修心里一阵紧缩。
她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可修从来没有说过安的机会,一次都没有,况且安现在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程度了,假如硬用强的话——修还没忘记,当初在他被绑架的时候。她去救他,中了一刀,他急得六神无主,甚至想要杀一个出租车司机,为了阻止他,当时的安狠狠地抓住了自己的伤口……
她最讨厌别人要强行改变她的意志了……
修呆呆地看着她,半晌之后,才轻声地说出了一句话,但他的话中半点胁迫性都没有,有的甚至是在他之前的话语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软弱和哀求:
“可是现在要做出选择的人是我……是我……我想要你活……”
安倚在修的怀里。轻轻舒出一口气:
“我害了木梨子的母亲。不能再害她了。修。我知道我自私,我知道该做出选择的是你,我越俎代庖了。但是,你的意愿是要我活。我的意愿是想要去死,死而赎罪,你的意愿,和我的意愿,完全相悖……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我现在就算救出去,也不一定能活,就算活下来了。还要天天想着我的命是用木梨子的命换回来的。我也不会心安理得地就这么活下去。你了解我的,对吗?”
修想起来了,在当初神学院的对抗赛里,她无意中杀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左伊人,那后来一心求死的模样……
修的声音里更是含满了哀求:
“你不要……你想想看我。我怎么办……”
不忍心看修哀恸的样子,安转开了视线,朝向了方宁叔。
她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说:
“我很抱歉。”
方宁叔对修的反应无动于衷,只是在催促:
“修,快点选择吧。”
修茫然地抬起眼睛,看向了木梨子。
木梨子的眼睛睁开了,正哀求地看着他。
他当真一点儿都不在乎木梨子这个朋友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可是要让木梨子和她做交换……
一个求死之人,一个求生之人……
安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修,你看,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用一个残废的人,去换木梨子,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我很少求你。我死了,一个最重要的环节就可以结束了,一切的事情便都可以了结了。游戏彻底结束……”
此时,修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尽管在这冷静之中还掺杂着微微的颤抖:
“好,既然你做了决定了,那等我把木梨子送出去,我就来陪你。”
说着,他朝向了方宁叔,说:
“郭品骥没规定不能有人陪着她一起死吧?”
方宁叔摇了摇头,把手里的匕首放了回去。
这样,修已经等同于做出了选择了。
安什么都没说,她居然没有否定修的主意,而是把独手悄悄伸进了被鲜血浸透了一大半的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用卫生纸包着的小包。
因为在黑暗中,修不可能看到她全部的动作,等到她把那纸包悄悄展开,并用沾着血的独手把卫生纸里包裹着的小东西捻起来的时候,她压低了声音,用温柔的声音说:
“修,你靠近一点儿。”
修顺从地低下了头,而安稍稍把身子抬高,毫不含糊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修全身都痉挛了一下,但也很快合上了眼睛,享受着这个含着血腥味的吻。
但是修没有注意到,她抬起了手,小心地从微微开合着的唇边往里塞了点儿什么东西,然后轻轻地用小舌头把这个东西送入了修的口腔里。
木梨子和方宁叔都看到了安的动作,木梨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只是因为嘴被封着无法出声,而方宁叔则摇了摇头,微叹了一口气。
三分钟之后,两个人才分开,安躺在地上,缓了口气,才说:
“去吧,把梨子带出去,我等你回来。”
被这个吻搞得昏昏沉沉的修站起了身,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
而方宁叔一个抢步就抢进了屋里,把安抱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完成了一场简单的交接仪式。
眼见着修抱着木梨子,一步一步消失在了杂物室门口,方宁叔才苦笑着低下头来,仔细地打量着血污满身的安,说:
“你何必给他吃那种东西呢?不知道你是害他还是在帮他。”
安睁着朦胧的眼睛,盯紧方宁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