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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们计较什么?
早在天下大乱之前,这些人的地位便低于凉王!现如今更是连自己这等家将都比不上了。
这种时候,阎行突然想到了当年方才被赐下朱门的梁府门前耀武扬威的卫觊,却不知那人如今在做什么。
乱世对有些人而言是灾难,但对有些人而言,则得到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其实很多人差的并不是能力或是胆识,而是在现有的阶级之下他们无法以自己的才干来证明自己。
很多人一辈子都在准备翅膀,可以扶摇九万里的翅膀做了一双又一双,可无论如何就是等不来能够让自己起飞的大风。
不是他们懒,不是他们混,而是穷其一生都没能抓住一个能让自己站起来的机会。
多少人都知道,自己不愿在失败孤独中慢慢死去,不想一直活在最底下。
可没有机会啊!
即便到了今天,阎行知道仍旧有人在他们的身后诟病他们,毕竟,这仍旧是个看出身的时代。
但与之不同的是那些人如今只能在背后偷偷的说了,只能在背后偷偷地指指点点关羽雄壮的背影去说,知不知道,凉国上将关云长不过是个奔走乡里收皮子的逃犯。又或者是指着他阎彦明说那些他不过是个部落被杀光的异族人罢了。
但谁在乎这些东西呢?用其他任何理由去诟病他们,只能说明他们认输了,他们真真切切地输给了他们这些出身低到地下的人们,内心里明明清楚他们今生今世都无法超过他们的成就,才只能从坟墓里掏出自家先人的尸骸去指着说,‘看,他们的老子没有我们的老子成就大,比起来他们的老子就是废物!’
事实上,这真是蠢到没边儿的话啊!
没有一个强势老子不留余地的支持,人家依然比你强!
这也是为何关羽、马玩、阎行、杨丰、甘宁等人对马越忠心耿耿的原因。因为对他们而言,马君皓三个镶着金边儿的大字就是铭刻在他们身上的符号,也是他们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若没有马越,他们现在或许会比当年那些收皮子的逃犯、偷菜叶的孤儿、私铸钱的游侠、抢商船的水贼成就要高,但他们知道,如果没有马越便没有如今的凉国上将,没有身挂关西二十八国将印的征西将军,没有掌管劈柴院数千刺客间使的将军,没有统御凉国重甲攻城略地的将军。
他们是真正的人上人了。
推杯换盏之间,马越清了清嗓子,对甄严说道:“甄兄,有件事我必须要说与你听,若将来马某与令妹有一个男丁,他可能不会姓马。”
马越这话一出,满屋子人都呆住了,就连周围吹笙鼓乐的优伶都为之一窒。
甄氏和马氏是联姻,可不是简单的纳妾,马越这一句话简直要将甄氏的骄傲扫地,生了孩儿不姓马是什么道理?
“殿下,这……这是为何啊?”
实在是马越地位尊贵不同常人,若是地位对等的家世说出这话只怕甄严就掀桌了,这是在看不起谁啊!
“甄兄息怒,且听马某慢慢道来,这牵涉到马某年轻时的承诺。”马越诚恳地说道:“想必您也知道,马某起于微末,行至今日多亏身后兄弟以命相搏不留余地的拱卫,而今,有人还坐在这里,有人却已不能坐在这里。”
马越说话的当口上,坐在下面的覆甲校尉万宁起身满面凶相地朝着那些吹笙鼓琴的侍女呲牙咧嘴,敦促他们奏乐。
音乐照旧响起,又是歌舞升平一众大人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急忙又装出热火朝天地聊天模样,实际上所有人都支起耳朵听着最上面凉王的谈吐。
他们知道,马越接下来说的话将会直接决定联姻之后甄氏在冀州乃至全凉国的地位。
“那件事发生时甄兄可能尚且年少,不知对先帝在位时立下的八校尉,还记得多少?”
“八校尉?”甄严皱起眉头,这事情太老鼻子了,那都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拱手说道:“在下的确所知甚少,愿闻其详。”
“当年先帝为分大将军何进之权,于西邸立西苑八校尉。”马越想起往昔的峥嵘岁月,脸上也带着些许动容说道:“其中上军校尉蹇黄门,可节制大将军,执掌天下兵马大权。”
“殿下当年也为八校尉之一?”甄严这辈人对那时的事情了解的已经不多,即便是对马越他们也只知道马越在先帝时便已经是偏将军,还是又校尉立功升的,因此才会这么问。
马越当即笑了,他当年多想做八校尉啊,摇头笑道:“当年马某还被先帝关在黄门寺狱中,侥幸未死已是大幸,哪儿还会奢望八校尉呢。当年因共为先帝所重,蹇黄门又对马某相亲相重,朝中纷乱,先帝留下一封遗诏撒手人寰,我二人为天下群雄之敌,无论大将军何进或是其弟何苗,亦或是袁绍等七校尉,皆欲杀我二人,我们因此结为异姓兄弟在宫内外互为攻守。”
“后来的事情你们大概都知道,便是我杀了何进,独掌朝纲辅立先帝,得了好大功勋受封美阳侯。”说着,马越脸上并未露出什么表情,但甄严分明看出他眼神中流露的悲戚,“蹇兄在嘉德殿为先帝守灵遇刺,蹇兄富贵时一人之下,这天下没有什么他想得到的却得不到,但唯独一件事,他得不到,他想要个儿子。”
马越起身对甄严拱手施礼,说道:“义兄已逝,马某便要为他了了这个心愿,过继给他一个儿子继承他的姓氏,将来蹇姓将会是凉国大氏,他父亲的功勋当得县侯,因此孩儿即便身无寸功,也会继承他父亲的爵位,生而为汉阳郡显亲侯,享食邑两千户,望甄兄应允。”
第六卷目送归鸿第三十六章牧领三州
将来的陇都只怕是个侯爷遍地走的贵胄之地,连年的征战,有功者竞封侯。且不说立功的年轻一辈需要鼓励,出身不高的立功也需要奖赏来俘获忠心,就连老一辈拱卫着马越走到今天的弟兄,少封了哪一个又合适呢?
马越觉得自己争霸天下的路有些像个小人,推倒了别人家的院墙,在废墟上重建自己的高墙大院。
但坐在这个位置上,你不去觊觎天下,就会成为别人的绊脚石。
只有击溃一个又一个敌人,才能获得自己生存的空间与土壤。
少年时他总渴望应得旁人的爱戴与尊敬,为此不惜一次又一次地赌上性命,去拼搏出一个出身。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追求的是安定的生活,现在想来像个笑话。
与钢刀作伴、杀戮为伍的他,怎么会得到安定。
裂土称王,统治由极西之地乌孙国一路向东七千里直抵幽州长城的土地,节制境内二十七国三州一域,他才知道,原来没有梦想的人最无私。
可偏偏,这世上的人往往看不起没有梦想的人,只有他们这些造梦者才会引人追随,一同共创伟业。
“君上,请您以凉王之名传檄天下,诏令天下诸侯共绞孙坚,派出精兵强将与仁人志士充任豫、徐、青三州牧守,各州进驻不必太多,五千凉国精兵足矣,节制各州!”
贾诩在纳妾过后的第二日,立在凉王的院门前满面激动。
“文和今日这是怎么了,我可是觉得你一直不爱献计,今日倒好,都不必我开口。”马越笑着打了个哈欠,放下擦拭脸面的布帛挂起问道:“节制三州,你以为此事的胜算有几成呀?”
马越对此是有些不自信的,他在关东本就没有丝毫根基,能拿下冀州已经是运气好了。诚然,他的兵力可左右天下,但人们的思想却未必会屈服于兵力。如今江东孙氏接连征伐有些违背人望,若自己再过一段时间便能让天下人看出他马越的诚意,在他心里所想,到那个时候再去传令节制天下才是最好的时机。
这个时候,是不是有些急了?
“君上取冀州,皆由冀州早年经受黄巾乱党荼毒,后又久陷战乱之中,故友之士族豪强已经消地差不多,因此取冀州,只需击败公孙将军便可。”贾诩拱着手,马越可不敢让老人家站着,急忙请进院中杨树下坐着,听贾诩继续说道:“若想取三州,必然会受到君上的声望所阻,寸步难行,因此君上决计不可以强兵进入做攻打之势,而需借朝廷诏令联结豪强世族共掌州府。”
“嘿嘿,现在是君上最好的机会,只是人选还需斟酌。”
马越点头,将目光投向远方,联结豪强士族公掌州府吗?
建安十一年,马越兵下邺城,送白马将军公孙瓒头颅至洛京。
次年,于冀州招兵买马,由凉国运送战甲兵装的战车哪个月都未曾停过,大动作不断。而另一方面又上表洛阳请裴徽为徐州牧、杜畿为青州牧、马岱为豫州牧,三人各督五千兵马携金银财宝入驻州府,收买豪强结交本土士族。
建安十二年的初夏,凉州、并州、冀州三地练兵操演不曾间断。无论幽州的刘和还是司隶的朝廷都感到胆战心惊。
朝堂上尽管无人明说,却酝酿着一股针对凉国的情绪。
因为南边的战场消停了。
因为冬季的降温与河水冻结,江东军的兵马久攻益州而不下,反而损兵折将,只得退至荆南四郡与长江沿线据守而不得寸进。
董卓接到马越的手书,命其滞留益州,整顿益州兵马随时防备江东军的反扑。
……
凉国,陇都。
如今在陇都坐镇的是征西将军马玩与凉国相程立,今年中原向凉州迁入的百姓实属最多,整个凉国上至国相下至吏民在这块曾经恶劣贫瘠的土地上忙的脚不点地。
凉州的地是一如既往的穷,即是十余年未曾间断的灌溉与开垦荒地,粮食产量比起肥沃的荆州等地依旧算不上突出。
更何况,可怕的天灾几乎三五年来一次,一次便将百姓的辛苦付之东流。
但这并不意味着凉州依旧穷苦。作为西域与中原沟通的唯一通道,陇都这座城池每一块城砖都是用金子堆砌出的。每年超过一万支商旅由这里前往西域,或是由西域抵达陇都,数以百万件的商品被推至九市十八街供人交易。单单一年的商贾税收便支援凉国在建安十一年冀州、益州的双线作战。
支持商业的回报是无穷的,至少让当年无钱无粮的凉州变得有钱,富裕了起来。
而对于中原百姓而言,凉州有钱没钱、或者说是不是像从前那样穷苦赤贫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们需要的是安定!
与性命比较起来,那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益州去年打得不可开交,除去江东军的威胁之外内部各郡皆反,整个益州陷在一片兵灾当中。尽管有强援凉,但也仅仅是为了击退江东兵马而已,对于益州除汉中以外的土地两队丝毫不理,致使百姓犹如水火。
天下混乱自先帝驾崩起已有十余年,论及州郡安定当属凉州。作为凉国京畿,再没有哪里还比这里安定了。
因此,单单建安十二年之春,便已有不下五万百姓请求迁入凉州,这个数字还在随时间继续增长着。
“咱们凉州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们啊,就安心踏实呆着,今年估计没仗可打!”被凉国上下称作‘小凉王’的马擎赤膊从宽阔的演武场上下来,接过侍从递上的书简端坐在凉亭中,任由两名美俾擦拭着身上的汗水。他手上捧着的书简是汉书。尽管偶尔还是不停地闯祸,但到冬天才十五岁的马擎已经习惯了操演弓马之后便是一刻不停的读书,这便是他的生活。抱着书简他头也不转地说道:“明年或后年,凉国与江东之间早晚有一场大仗,到那时便到咱们兄弟立下功勋的时候了。”
这帮小子是真正的凉国贵胄,终日里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