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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思罕开口,吴怀起主动说了话,“土司大人莫急,我家公子还为大人训练了其他护卫,只是尚未出师,过几日便会到大人府上为大人效力,这几日便由咱哥俩侍候大人,委屈大人两日,大人且担待些……”
思罕哑然,这是将自己囚禁起来了?原是要囚困朱成翊的,怎么自己反而成了那个入瓮的人!思罕勃然大怒,竖起眉毛就要骂人,吴怀起沉沉的声音传来,犹如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思罕冲动的干劲。
“单纳信将军在大公子手上,大人若是听话,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大人如若动了歪心思,不劳大公子动手,只要将单纳信送交孟艮府,甚至不用送都指挥使司,便会有数不清的人冲入车里司咬你,大人当三思啊……”
眼见思罕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瞬间没了气势,吴怀起嘴角微勾,“我家公子为表达对大人您的敬意,特意自攀香阁选了三位西域歌姬赠与大人,现已送至大人书房,大人如若有空可自去查收,不知大人此时想去往……”
“去书房……”思罕依然阴沉了脸,直愣愣绕过吴怀起便往前院走去,但语气中的对抗却已荡然无存。
吴怀起敛了笑,恭恭敬敬地一揖,“小的遵命!”
土司府举办了盛大的晚宴为朱成翊接风洗尘,大殿内轻歌曼舞,西域歌姬曼妙风情将晚宴气氛推至高潮。思罕老眼眯成了一条缝,喜滋滋地望着堂下的歌姬,一杯一杯喝着酒,朱成翊斜靠在身侧的锦垫上,目光懒懒地扫过堂下迷离的众人,落在了思罕的身上。
回土司府后不久,白音来报,思罕的侍卫统领乃一名参将任职,究竟以往是作战过的,与普通高门护卫不同,终是有几分血性的,死活不肯让权,便被白音捉去了侧院,土司府数百护卫竟联合起来要冲进思罕的院子听思罕一个解释。
思罕便在朱成翊的“陪同”下,当着全体侍卫的面免了这位统领的职,重新任命吴怀起为土司府侍卫统领。有思罕压阵,局面倒是控制住了,但有两名“不开眼”的护卫,非说土司大人被人胁迫,要撵走白音、吴怀起等人。
白音在朱成翊的示意下将这两名“口出狂言,以下犯上”的侍卫当着全体人员及思罕的面一刀斩了,朱成翊至今还记得那凝结空气中的怨愤与隐忍,饶是思罕历来以利益至上也霎时面无了血色。奈何思罕忍功过人,硬是生生做出来一个笑脸,托辞寻了万千,散了众侍卫,圆了白音的场。
朱成翊微眯了双眼,望着思罕色迷心窍的老脸抿下一口酒,心道,“这思罕如若不是真的昏聩无能,便是最能含垢忍辱,切莫小看了他,或许还得再寻个把柄方能稳当,抑或车里土司府的土司可以换他一换……土司府的侍卫终究得尽快全部换掉才是,濯庄的新护卫训练得加紧了……”
朱成翊东一搭西一搭想得正起劲,下首一道灼热的目光唤回了他的神志,他转过头,对上安缇黝黑的双眸,朱成翊想起那群未曾谋面便为了“救”自己而白白送了性命的护卫。朱成翊敛下锋芒,微红了脸,冲安缇微微颔首,他看见这位如天山雪莲般的姑娘眼中流露的喜悦、体谅、与温柔……
朱成翊突然觉得眼中发涩,心中有异样的沉闷。他狠狠压下心中怪异的感觉,如今局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是朱成翊,可不是那献帝刘协,怪只怪你投身错了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九点,88章给你好看!
第二部分高潮部分正式开启。
只希望橘柑能完整地传递自己的情绪,今晚过后的所有第二部分章节橘柑都是在澎湃激昂中完成的,从写作感受来说,应该是比第一部分更好看的,希望橘柑没有失败~~
☆、大婚
土司府外鞭炮声震耳欲聋; 锣鼓喧天,唢呐嘶鸣; 就算相隔如此遥远亦能清晰的传到后院,今日是土司府三小姐安缇出嫁的日子。
为庆贺今日的盛典,土司大人甚至摆出了足足九日的流水席供人随意享用; 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迎亲的青石路旁撒满了花瓣; 满城的树枝上亦挂上了飘逸的红绸。
人们都在谈论着土司大人嫁女; 这可是土司大人最爱的幺女啊!看那满树的红绸与九日的席面,精于算计的妇人们似乎听见了白银哗哗滚动的声音。是谁有这如此好福气能娶得土司大人的掌上明珠; 车里的圣洁之花?
是骁勇又智慧的勐海垦荒人逸公子!公子姓午,单名逸,人如其名; 生的倜傥出尘; 郎才女貌真真是天赐的好姻缘啊!
来了!来了!远处走来八人抬的锦绣火凤流苏轿; 四角缀着雪白的珍珠,轿身遍绣火凤流云纹,金灿灿的丝线几乎就要闪花看客的眼; 两侧各跟随一队浓妆艳抹的喜娘。
妇人们艳羡地痴望着轿门顶那颗拳头大小的东珠,不知觉间牙关紧咬,竟收紧了紧牵稚子的手,痛得泥巴鼻涕糊满脸的孩童嗷嗷直叫。姑娘们则羞涩地望着队伍前方骑乘簪花高头白驹的新郎官; 郎君身着锦绣红袍,头顶红锦玉冠,清癯俊秀,相貌堂堂。
“迎亲队伍来了!街上的人快闪开些!”
媒婆的话飘进轿中女子的耳朵里,女子明媚的俏唇弯起笑靥,嘴角边的脸上荡出一层涟漪,不断扩大,再靠近,照的人脸上眼睛里都是一派喜庆之色。
“安缇姑娘莫动!新娘子哪有随意掀轿帘的!”轿外的媒婆一把拍向安缇已然探至轿帘的手,将轿帘重又理了理,“姑娘莫急,姑爷就在前面,不多时便能瞧见了……”
安缇臊红了脸,连脖子都变得滚烫起来,热气从领口丝丝向上,熏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安缇死死揪住手中的罗帕,透过眼前阵阵颤动的轿门帘,她想看一看她的睿之公子,可今日人太多,却是寻不见,可她知道他就在前面领着自己去往他们的新家。安缇已记不得这是自己今日的第几次心悸,今日过后他便是她的神,她的天,她的一切……
濯庄天不亮便闹腾起来了,整个庄子披红挂绿,鼓乐不停,整个勐海的人许是都来了,因为在白音的张罗下,濯庄也要摆上九日的流水席。庄子门口的巨石阵被搬走了阵眼,如今已俨然成为了孩童们的天堂,整个庄子闹哄哄的……
除了齐韵的东苑——
这里犹如闹市中隔世的净土,厚厚的水杉林过滤了外院嘈杂的声响,这里没有红灯笼,没有红披挂,这是隔绝于濯庄之外的一方小院。
齐韵依然不肯走出自己的院子观礼朱成翊的大婚,齐韵不是拒绝朱成翊的婚礼,相反,濯庄的这一切排场却是她亲自定下的。她或许有点怕见到安缇,她对安缇的感情似乎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高洁冰清的姑娘。
齐韵听丫鬟们说花轿进门了,卸轿门时出轿小娘只五六岁,太过紧张差点扯掉新妇的喜帕。或许紧张是可以传染的,新娘子跨红漆马鞍,步红毡时竟不会走路了,是大公子拦腰抱着走完全程的。
齐韵独自坐在窗边绣着一对多子多福的香囊,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满足与喜悦,或许婚后生活会让翊哥儿明媚起来,齐韵总觉得朱成翊身上郁郁寡欢的气息愈来愈浓,安缇天真烂漫,定然会让翊哥儿幸福的。
……
朱成翊立在喜堂的尽头,看着门外红彤彤的娇俏娘子,有一瞬的愣怔,大红盖头流光溢彩,凤穿牡丹的大红袍,鎏金丝的暗锦纹路,下身青萝百褶红裙,露出一双红绸绣鸳鸯纤巧小鞋尖。
他仿佛看到喜帕下那双婉转多情的凤眼波光潋滟,可他也知道喜帕下的人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位。朱成翊晃晃脑袋,勉力挥去脑中齐韵的影子,他扬起嘴角,露出最标准的新郎该有的表情,全身心投入到迎接自己新娘子的任务当中去……
“三拜”流程进行得无比顺畅,朱成翊能听见新娘子急促的呼吸声,他突然有点悲伤,疲累的感觉犹如破土而出的春芽无法抑制,他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冲进东苑大声质问齐韵真的如此厌恶自己吗?
朱成翊紧了紧拳头,忍住了。
“夫妻交拜!”耳旁传来礼生情绪饱满的诵唱。朱成翊抛却脑中复杂的思绪,微微一笑,丝毫未有泄露自己的心思,两人半躬身子,两头相接,算是行了礼。
“礼成,送新娘入洞房。” 朱成翊也要随行,他独自向后一转身,向思罕及在场的官员、富商、名流道了谢,牵着安缇手中的同心结出了喜堂,走向后院。
待入得洞房,朱成翊茫然地参与了喜娘安排的坐帐、撒帐等仪式,他扯着僵硬的笑挑开安缇的盖头,听见众人艳羡地夸赞,又愣怔地看着安缇吃下一个子孙饺。
一群女人挤在一堆问“生不生”
安缇脆生生张口就说“生”!随后羞红了耳朵根,唤来一屋子女人震破房顶的调笑。
好容易喝完了合卺酒,新郎官需要再次外出接待宾客,朱成翊逃也似的冲出了婚房。来到喜堂后,昏天黑地地胡乱灌了一肚子的酒,可他依旧一点醉意也无,喝进肚里的似乎不是酒,而是自己的泪水,不然为何只感觉到无尽的苦涩……
四周喧哗渐远,远处的点点通红映照在湖面上,伴随荡漾的湖水混作一团,散作猩红泼洒湖面,就像朱成翊现在的心——血流一片。
鼻尖捕捉到幽幽丹桂香,朱成翊抬头,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来到了东苑门口,这里寂静一片,浑黑的夜色中丝语未闻。他想也不想便踩上门旁的拴马石,干净利落地翻身上了院墙,跳入园内的那一霎那,朱成翊竟生出了幼时在宫中随齐韵偷跑出东宫院门的错觉,一瞬间心中酸涩如潮水般灌满心房——
他飞奔向院中的上房,就像疲累的幼童好容易找到回家的门,便要在第一时间寻找自己最依赖的人。
“姑姑……”朱成翊大口地喘着气,立在后窗下轻轻唤着。
屋内一阵窸窸窣窣,他听见齐韵迷糊的吱嗯声及凌乱的桌椅碰撞声,突然觉得这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声音远胜喜堂内喧哗了一整日的唢呐声优美。他贪婪地听着屋内的响动,设想着齐韵的动作,双眼巴巴地望着紧闭的纱窗,期待着那张魂萦梦牵的脸出现在窗口。
朱成翊大婚,庄子的丫头婆子们都爱瞧热闹,齐韵自然早早地便放了她们的假,如此良辰美景,准下人们的假,让他们跟着主子乐呵乐呵也是应当。没人与自己说话,自己又不愿去凑热闹,齐韵只能早早地就去拜见周公,睡得正迷糊时,突然听得人唤姑姑,她条件反射地就回应着坐起了身。
“谁!”初脱浑沌的齐韵脱口一句亘古不变的白痴问话。
“……我……”窗外的回答低哑又滞涩,似乎有些哽咽。
似是心尖的柔软被人拨动,齐韵突然心疼得紧,翻身下床冲至窗边,“翊哥儿!”
推开窗,她看见清晖中那双孤独的眼,内里波光粼粼,朱成翊站在一丛刺荆草中,脆弱又迷茫宛如一个走失的孩童。
“翊哥儿!你怎么站在刺堆中!喜袍割破了怎么办?要知道这苏锦我寻了有多久麽……”
齐韵来不及思考朱成翊半夜不去洞房偏站自己窗旁的原因,急吼吼地便想伸手将朱成翊拽起来。猛然发现这里是窗户,自己没法将刺荆从中的哥儿扯进房间,又突地转身奔向门的方向,要出门来迎朱成翊。
夜风萧索,身上仅着单衣的齐韵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