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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面上却不敢显。
一番人仰马翻后终于进得寺门,主持接待了他们。为避免引人注意,梁禛让罗成以开封府府尹名头行走,齐韵则是开封府尹的家眷,齐韵无可无不可,反正能出门就行。主持早就得知齐韵来意,已布置好了引路的小沙弥,齐韵一到,便示意她随小沙弥去大殿进香。
齐韵风姿绰约的跟着小沙弥一路行至大殿,但见一锦衣丽人早已在场,身穿姜黄色金松鹤纹绸缎偏襟褙子,头戴八翅玛瑙大凤钗,甚是亮眼。
齐韵朝那姑娘身边走去,并一路兀自打量着那姑娘。小沙弥朝她递过来一束香,齐韵接过,开始叩拜时,口中念念有词……身旁那位带八翅玛瑙大凤钗的锦衣丽人出声了,“拜便拜,休要出声!”
齐韵哪里理她,自顾自上香,并不停止口中念词。锦衣丽人何时被人如此轻视过,瞬间发难,一把抓住齐韵右肩,“本姑娘说你呢!耳聋了?”
齐韵看起来柔弱好欺,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茬。她一把甩开对方的手,冷哼道,“勿要仗势欺人,佛门净地,岂容尔等泼妇撒野,当心菩萨治罪于你!”
听闻此言,那丽人勃然大怒,尖叫一声,扑将过去,双手朝齐韵面门抓去。齐韵也不甘示弱,开始反击,一时间二人竟扭打成了一团。
高门大户香火钱捐得多,是寺庙的优质客户,但高门规矩多,哪肯与一帮泥腿子一同上香,于是寺庙在大户女眷来上香时都会“清场”,安排有专门的僧人把寒门和平民拦在殿外,等贵人上完了香再放平民入内。但如若拜佛的都是贵人,自然是不用避嫌的,毕竟同属贵人圈,互相都不会嫌弃对方龌龊。
大殿内空间有限,为避免烦扰菩萨,进来上香的贵人就算有随从也很少,譬如那位锦衣丽人与齐韵分别就只带了一名小丫鬟,丫鬟见主子打起来了,便要护主。都知道女人打架都是乱打,丫鬟如何拦得住,缠斗间丫鬟也打起来,于是四个人在殿内乱作一团。
小沙弥何时见过此等阵仗,素来拜佛祈福的人都会勉力控制自己的言行,谨言慎行,唯恐冲撞了菩萨,坏了自己的功德,哪有这种暴脾气也不知克制的人当着菩萨的面就扭打起来的。
小沙弥呆愣了许久才想起出殿寻人,此时正值香火旺季,殿门口男女老少一大堆,都等着殿内贵人拜完菩萨好轮到他们。伸长脖子等候时,突然看见殿内的僧人慌慌张张奔将出来,边跑边寻人,口中高呼,“不好啦,不好啦,守备府的郭大小姐与知府府的齐小姐打起来啦!”
此消息无疑于平地惊雷,听过泼妇骂街、悍妇斗狠,就是没听过小姐打架,而且还是在菩萨跟前。众人的八卦之心瞬间高涨,拜佛的本就妇人居多,一时间郭小姐的生平事迹与这位齐小姐的来龙去脉,成为了昭云寺片区的唯一话语主题。
因齐韵是为其父祈福,在寺庙的香客簿上必须写上自己的真实名字,不然菩萨收到错误的信息,发错了佛意,岂不浪费了香火钱。所以,梁禛就算再怎么想低调,也不能让齐韵改了名字。
齐韵的名字以往从未在开封府地界出现过,如此彪悍的闺秀以往竟然没有听说过,这在八婆们眼中,是绝对不能忍的,于是八婆们搜肠刮肚的探寻知府大人的后宅信息。正好便有知府府的老夫人也来拜佛,老祖宗一辈的人物哪肯街边贩夫走卒的臭嘴如此编排知府大人的后宅!不过老虽老,她还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还知道保密工作的重要性,忿忿然的否认,“知府大人治家有方,哪会生出如此泼妇。自是那京中来的贵人带来的家眷,京中人自诩清高,其实不然,看看这德行,还不如咱小地方的闺秀!”
开封府守备郭慷乃一届莽夫,众所周知,他家小姐也自小臂力过人,对开封人而言,她的威名早就如雷贯耳,不愧为武将之后,在开封府人民眼里,这样的小姐自是不属于闺秀范畴。只这京中来的贵人小姐也能如此彪悍,当真少见!齐韵一战成名,一时间,齐韵的威名甚至远远盖过了守备家郭小姐。
罗成一个头两个大,早就知道这妖女不是个好的,甫一出门,只错眼了一盏茶不到,她就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外面都传遍了,京城来的齐小姐在昭云寺力战守备府的力士小姐,梁禛的老脸都丢到河南来了。罗成似乎已经看见梁禛的臭脸杵在跟前,让他去整理卷宗,三日不准休息……
齐韵战后浑身脱力,手脚绵软却兀自颤抖不止,这守备府小姐的战斗力也忒强了,饶是自己苦斗到吃奶的劲儿都用尽了,还是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脖子上一道贯穿抓痕,眼角破了,脸上也有一道痕,手脚都好痛……
梁禛听到汀烟禀报的消息后,震惊极了,在得知齐韵并无大碍后便冷静了下来,“唤罗成速带齐姑娘回客栈。”
“回大人,千户大人的意思是……希望大人您亲自去接……”
梁禛浓眉挑起,狐疑的看着汀烟,汀烟的头埋得更低了,“齐小姐说她身子痛,坐不得轿,赖在庙里不肯走……”
梁禛带着满身的负气压策马奔行在通往昭云寺的山路上,这小妮子又在耍什么花招?他思前想后半天,突然福至心灵……他食指一勾,身后的陆离躬身追至梁禛身边,梁禛对他耳语一番后,独自一人策马奔向昭云寺,陆离则率部离开……
梁禛奔至昭云寺客房,还未进屋便听见屋内传出的呜咽声。眉头紧锁,他推开房门,香风袭来,一个花蝴蝶般的小人儿已然挂在他胸前,适才压抑的呜咽瞬间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他温柔的轻抚她的腰背,口中轻声安慰,“莫哭莫哭,我这不是来了麽……”他稍稍推开紧紧贴着他的齐韵,低头细细查看。但见她鬓发凌乱,原先带头上的珠钗一样皆无,衣衫微乱,裙摆泥泞不堪。只是脸上和脖颈上的抓痕让他心中火起,涨红的小脸上眼泪鼻涕一把抓,配合那几道抓痕,犹如开了个红绸铺,当真可怜的紧!梁禛原先准备的斥责齐韵耍手段只为吸引齐振注意力的说辞也说不出口了,或许这就是个意外,她这么难受,应多考虑她感受才对。
梁禛极尽温柔的安抚怀中的齐韵,试图说服她跟自己坐马车回客栈,但齐韵就是不肯,她准备在寺庙的客房睡一晚再回去。因梁禛此次是来捉人的,不是来玩耍的,自不肯随意留宿在外。若是平时,他也愿意陪着齐韵胡闹,但现在时机不对,万一误了公干怎生得了。
“软轿很软不会颠着你的。”
齐韵索性把头埋进了被子,不再听。她就想赖在寺庙里,她在外逗留的时间越长,齐振就越能及时知道她的所在。梁禛来的太快了,齐振不知是否已知道了自己的消息,她还要给齐振留时间。
梁禛耐心耗尽,一把扯开被子,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把齐韵兜头盖脸包起来,打横抱起齐韵就大步出门。到得外间,他错开面前的软轿,依旧抱着齐韵,翻身上了马,在众人错愕的注目下,面不改色的催马慢慢往回走……
一行人就这样骑着马,赶着马车,抬着空轿慢慢往回走。罗成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懂梁禛了,头儿这次不把差事办砸了,我的罗字倒着写!他在心底默默的发着狠,慢悠悠地跟在队伍的最后。一行人慢悠悠晃下山时,太阳都落山了,到得平地,梁禛唤来马车,自己又抱着齐韵上了马车,这才终于加快了行军步伐。大家都吁出了一口恶气,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恶斗
齐振在妹妹失踪后一刻也未曾停止过打探消息,当他听到京城齐小姐与守备府郭小姐在祈福的时候,当着菩萨的面就打斗起来的无聊又劲爆的消息时,赶忙向昭云寺赶。就在昭云寺所在的山脚下,他看见了梁禛,这时的梁禛怀里正抱着蒙着披风的齐韵,他刚唤来马车,就要和齐韵一同进入马车。
躲在树丛中的齐振非常意外,竟在这里看见了梁禛。梁禛什么时候来的?自己被他发现了?他怀里抱的又是谁?目送梁禛换乘马车离开,齐振率部从藏匿处走出,便要往昭云寺继续赶路,可他突然发现,他们落入了包围圈……
对方一水的黑衣武士,骑高头大马,手拿大刀,对方人有百余之多,人数之巨远胜己方,且个个精壮彪悍,一看都是身经百战的练家子。自己也就二十来人,硬拼不是办法,齐振率先举起手上武器后,再轻轻放下,示意部下一同投降。
齐振一路都在思考这帮人是谁,是梁禛的锦衣卫麽?看对方一股子江湖气,不像是官差。难道是朱成翊的人?更不像了。他正在左思右想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事,这帮百余人的黑衣劫匪遇上了另一队劫匪!
陆离立马横刀堵在隘道口,他身长九尺,跨骑通体枣红色大宛马,身着青袍,弓箭随身,面方耳阔,虎体狼腰。两侧并列四十余位身姿矫健的青袍骑士,皆背负弓箭,手持环首刀。
陆离其实是来给齐振带路的,梁禛吩咐他等在山门附近看齐振是否会来,如果来了,就按他的吩咐引导齐振去见齐韵。梁禛实在太想知道齐韵到底有什么重要的话想对齐振说,可以让齐韵三番五次地兵行险招,做出勾引男人,与人斗殴此类危险的行为。
陆离没等来齐振,却等来了一队黑衣人,看情形,黑衣人也是准备埋伏在山门口,只不知他们想要针对谁。陆离率部远远埋伏盯梢,眼看梁禛抱了齐韵下山,黑衣人毫无动静,陆离便放下了心,许是正好顺道的同好……此处过于狭窄,不利于两队人作业,陆离正待要离去换个地方等齐振,却见黑衣人队困住了齐振!他大惊,居然遇上劫自己道的了!
陆离的人也没对方多,但他却不能降,梁禛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他精心选择了此处隘道口,今日势必要将齐振夺回,带他去见那齐韵!
隘道口外宽内窄,易守难攻,易劫杀,难突围,实乃打家劫舍,谋财害命的车匪路霸必选作案场所。黑衣人队亦深谙此道,看此阵仗,虽说对方人手少于己方,但在此地理环境下,要想突破隘口,怕是要脱层皮。
黑衣人的首领示意部下后撤十数米,他将昭云寺附近的地图在脑中飞速过了一遍,失望的发现,此隘口是回大本营最近、最易走的路线,其他路线要么是大山,要么有断崖,要么就是河。大当家交代过,速战速决,切忌拖延。没辙了,硬冲吧,怕他做甚!
思虑至此,黑衣首领做了个手势,便有十人当先冲向隘道口,隘道口过于狭窄,一次最多可容纳十骑并行。陆离并不着急,他率部后撤数米,便等着对方先锋冲过来,待得对方已距己方数十米距离,方下令放箭,利箭嗖嗖从隘口□□出,十名黑衣先锋虽拼尽全力舞刀避箭,依然相继落马。
黑衣人首领沉不住气了。很显然如此贸然冲锋,再多人都不够对方射杀。他思虑片刻,又作了布置,须臾,一队黑衣人冲出,径直奔向隘道口,就在快接近一射之地时,黑衣骑士又瞬间转向,绝尘而去。
如此往复数次,陆离发觉不妥,探头往隘道口山峰两侧望去……隘道口的左侧峰传来羽矢破空声,数名青袍骑士应声倒地。陆离暗忖为何侧峰哨兵未曾示警,又忆起仅有八名侍卫管控左右侧峰,侧峰如若被袭,抵挡不住那是必然。
此时怨怼已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