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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允安转身看到两个年轻人站在自己面前,承启阁的计划已经事先有人给他送过消息了。
他的目光先在翟容身上扫过,这个年轻人就是那腰牌的主人。他没见过面,需要有个接头暗号。
翟容面对他的沉稳,也很沉稳地按照事先约定,对了一下暗号。
确定了对方的确是承启阁派来的人,秦都督的目光这才在那小姑娘的身上停驻了下来。
依然是沉稳得形同陌路人的目光:她脸色暗沉,显然受了天山此处的苦风厉沙时日太久,五官形状又线条柔腻,猛一看似乎不太突出。与自己当年惨死漠北的妻子相比……他狠狠稳了稳心神,表面却丝毫没有流露。
他故去的妻子,是卢氏的高门小姐,被护养得身上肌肤稍微一碰,便会泛红般的娇怯。若忽略这姑娘的满脸黑黄,其实,与慧娘几乎生得一模一样。
翟容只在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波动,略略有点失望。
秦允安心中其实已经翻滚起来了。翟容隐瞒若若长相的这个细节,的确,已经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只是秦大将军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容之人,看不出而已。他迅速藏敛起了自己内心的涌动。
他找这个丢失的女儿,也找了不少时日,只是时过境迁,求而不得。秦都督早已将这份心念压抑住了。眼前这个姑娘虽然号称是丢失的秦十三娘子,但是一来据说没有什么儿时记忆了,二来姑娘出生之后,除了长相酷似母亲,其他并无有特别可记得的标记。这事儿,也只能悠着些来,更何况,这姑娘如今已经被承启阁确定为“摩尼奴”了。
“两位请坐。”秦允安道,“上酪浆。”几位贴身军士将翟容他们客客气气引到了旁边的军案前。
翟容觉得这事儿很正常,既然不能确认,就慢慢从长计议。他看若若神思恍惚的样子,将她带到秦都督安排的座位边,自己也按照军中的规矩,分桌落座。
秦嫣则大为失落,总以为一见面是自己的亲人,总归能够瞬间引来一些如何山崩海啸的记忆,结果自己的头脑中一片茫然,甚至连看到翟家主时的那份熟悉感,都不曾有过。
实际上,当时她看到翟家主有那么一抹熟悉感的,并非是翟羽那个人。而是他对待轶儿那份耐心慈柔的身形动作。这是她的父亲,留在她头脑深处的记忆。至于,她觉得自己的父亲长得非常高大,那更是因为幼年时,身形偏差产生的错觉。
此刻,一切都平淡地令她想哭,直到被郎君带到自己的座位上,她才醒过神来。
秦都督跟翟容不紧不慢地谈论着一些闲话,问了一些不咸不淡的唐国方面的消息。说:“小娘子既然暂时不能回中原,那就按照圣上的意思,在我们军中随行几日。”
翟容抱拳。
秦都督性情稳重,谨言慎行。翟容在这个很有可能是自己岳父的大将军面前,也将自己浑身乱七八糟的毛刺儿都藏匿得严严实实的。而秦嫣则是小娘子,更不可能成为引导话题的人选。双方正在有些僵硬地互相慢慢了解着。
忽然,军帐门帘被很无礼地一把推开一道缝,人没到,一大片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和说笑声就伴随着西北风,冲入了军帐。惹得军帐旁生着的两个铜火炉中,火苗狠狠一暗。秦都督军案前的十几支枝形烛台上,一片摇动。
“啊?老秦,小十三娘回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帐门口传来,“俺将徐老三也叫来了!”话音刚落,沉重的牛皮帐帘被一只粗大手臂果断挑起,两名身着副将服色的汉子出现在牛皮军帐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甚有神采的年轻男人。
一进门便大嗓门嚷嚷的铁塔汉子,名叫鲁言修,长了一双圆滚滚的铜铃大眼,满脸小卷髯显示了他的漠北羯人血统。他口中的十三娘,便是多年前丢失的秦家小姐乳名,秦家在中原是大户,族人众多,那个秦娘子在同辈之中排名十三。
鲁言修身边站着的高个男子也是副将打扮,因在战休时分,头上盔甲取下了。此人名唤徐高,蚕眉长脸,三缕黑色胡须飘在颔下。
三人进来,一眼便看到羞怯怯,慌忙从案桌旁边站起的秦嫣。
她打了两个细长的辫子,穿着一身麻裙子,脸黑黄了些,长得还很漂亮。那姓鲁的将军高兴起来,一个箭步来到秦嫣面前:“哎呀,丢了那么多年,让俺大哥好找。”他蒲扇般的巴掌一下子往秦嫣身上扇。
秦嫣连忙双脚略分准备顶住。
翟容伸手拦了一下,鲁将军顿时感觉到这个年轻人手腕上颇有几分力道,刷刷刷,双方刁腕、错手,切肘,风声呼呼你来我往。
翟容听他们称呼,应当是秦将军兄弟辈的战将。只是架挡,并不施用力气。那鲁言修号称“九原猛火筒”,勇猛凶狠,最是不让人的。两人在军帐中转瞬间过了十来招。
秦允安先生一声喝住:“老鲁,这位小先生是入了‘曲全盟’的。你还不快快住手!”
“哦?”鲁言修露出惊讶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翟容。
“曲全盟”为了对付巨尊尼,以前辈武者的功力灌注入年轻武者的身体,双方都要冒很大的风险,尤其是被灌注功力的年轻人,死伤之多令人痛心。但是,一旦能够出“曲全盟”的年轻人,寻常人根本不堪他一击。
鲁将军左右看看翟容:“让我看看,出了曲全盟的孩子,是不是头上长了龙角?”他那憨顽的样子,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方才还有些僵硬干冷的军帐里,被这一管子“九原猛火筒”捅了捅,顿时热乎起来。
翟容被他当作珍稀动物围观了一番,双手向鲁将军行礼:“前辈见笑了。”
另一名副将,徐老三徐高,是九原军中的智囊人物,当然不会像鲁言修那般莽撞。一双细细的柳叶目,看着秦嫣:“故献公,这是十三娘子?”
秦允安道:“我们还在确定之中。”
翟容低头微笑。
看起来,秦都督并不像表面所见一样冷静。背地里多半曾喜不自禁,与这两位兄弟和自己的义子卢直卢郎君说了此事。
他略略松了口气,至少,秦都督还是挺在意这事儿的。
那边,秦都督在对自己兄弟解释:这位秦娘子也没什么明显可供相认的信物,恐怕要带入青州府中好好相询,才能有个结果。长得倒是和夫人一般无二,只是要说长相的话,世间相像的人还是能够找出一二的,到底不能用来做认亲的证据。所以如今当着孩子的面,还是不那么确定为好,以免到头来证明不过是场误会,反而伤了孩子的心。
鲁言修听着也无可奈何,只“哦”了一声便作罢了。这些年陪着大哥也找过一阵子人,知道失望的次数实在太多。
秦都督道:“不过也无妨,我府中还留着当年养过小娘子的乳母和婢仆,小娘子跟我回到故献城去,盘桓一段时日,细细回忆寻找,应该能有些帮助。”
秦嫣连连点头:“多谢秦都督,我有时候会梦见先前家中,应当能记得一些琐事的。”
秦都督见她脸上很忧心,温和笑道:“一路行来风尘仆仆,我已经请庖厨做了些吃的,你们一起在我帐中用些饭食。”又向他们正式介绍了鲁言修和徐高两位叔叔,秦嫣一一见过了他们。
介绍到那名身着黑甲的年轻人时,鲁言修拍着那人的肩膀道:“闺女,看见没有,卢五郎!”
年轻人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生了一双斜飞的窄长眼睛,笑起来白牙展露,很是英俊。鲁言修一脸满意地拍着年轻人的肩头:“来来来,五郎,说不定这是你的媳妇。小娘子,你自小就对五郎一见钟情,这可是有证据的……”他按着卢五郎的头让他行礼:“哇哈哈,老子又有孙子抱了……”卢五郎对这位叔叔的胡闹,大约已经习惯了,无奈地顺从着。眼睛则瞟向了翟容。
方才翟容挡着鲁将军的手,不让他扇到秦嫣,那卢五郎也是留意到的。
翟容知道他是谁,两双悍气黑目撞在一起,一片火光激烈。
与此同时,秦将军和徐将军同时喝断:“老二!”
“嗯?”鲁言修还是一脸没眼色的样子,瞪了一双驴眼不知所谓。
秦将军和徐将军看了一看翟容。
因有亲疏远近之别,方才翟容只是以自己承启阁官员的身份见过了对方。秦将军如果当场能认下秦嫣,他自然要行姑婿大礼的。但是秦将军还无法确认此事,因此,他依然是以承启阁秘密官员的身份站在当地。
不过,他与秦嫣的各种不自觉亲密的小动作,鲁言修没留神,秦将军和徐将军倒是看出这对年轻人关系不寻常。
翟容趁势上前表明身份:“秦都督,我如今是秦娘子的夫君。若秦都督的父女关系能够确认下来,容我来日再带大礼来拜。”
徐高白了鲁言修一眼:让你胡说乱嚷!
卢直收起目光,只能淡淡随着回个礼。
鲁言修立起一双大眼,满脸意外。他和卢五郎关系亲近,这卢五郎是范阳卢氏的族裔,出身高贵不说,作战勇猛,军法熟谂。在鲁将军心目中,自然是秦家东床最好之人选。如今小娘子眼错不见就嫁了人,未免教人措手不及。
秦将军听翟容的确是与这嫣娘子是小夫妻关系,掐指算来,就算这个姑娘是自己的姑娘,那也有十七岁的年纪了。大唐规定十五岁成婚,这孩子年龄已大了,嫁了便嫁了。
他微笑着看看秦嫣,这小女婿的面貌因他身份的关系,他是不得见了。看姑娘的样子,貌似姑娘嫁得还是如意的。
便问道:“不知二位何时完婚的?不管姑娘是否与我们老秦家有关,秦某都要备一份礼。”
翟容躬身回道:“回故献公,我与秦娘子数日前在师父和家兄的主持下完婚的。”
“哎呀!就差几天?”鲁言修叫道,“速速和离,转嫁俺家卢直……”这老将军对卢五郎娶秦氏女是有多大的执念,浑然不顾身边一群人脸上红的红,白的白,黑的黑。
若不是遮着脸,就能看出来,翟容的脸色最黑。
徐高一胳膊肘打在老鲁的肋下,笑脸上前:“前几日听说小娘子要过来,都督特地吩咐我,差人去河西采办了一些中原的食物。都是小娘子孩童时爱吃的,军中庖厨简陋,不比我们故献城府中做得地道。先品尝一下吧。”
“对,时辰也不早了,先用膳吧。”秦都督道,“各位入座。”
如此,众人方解了围。
如今秦娘子身份未明,翟容在承启阁的职位也不算低。两人之间行不得翁婿之礼,便只能以同僚兼长辈的身份,先招待他们一番。
翟容和秦嫣并排坐在两个贴近的军中食案上。
翟容看着端上来的菜肴:浓汤膘肥的红油肘子、黄姜焖羊肉羹塞蒸出的大肉饼子、厚实的乳酪浆甜果儿……
冷冷看了秦嫣一眼:“你口味原来这么重?”卢五郎想等十三娘归来的心思,他早已调查到了,并不意外。可是,这鲁将军口中的“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可就令翟容大大不爽了。
秦嫣唬得缩紧身子:自从那鲁将军喊了要让她退婚,重新嫁给卢五郎之后,夫君那张脸就难看得什么似的。
关她什么事情?
她还未必是秦都督的闺女呢,这些桌面上油油腻腻,大荤大腥的菜式,也未必是她爱吃的菜。还有,那卢五郎跟她肯定是毫无关系的!他撒气撒得这般做什么?
翟容拿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