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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你觉得朱景炽或是那位清安王此刻对高丽兵动手了没有？”
“应该还没有！”
老爷子按着太阳穴，幽幽开口。
“朱广恒既然算好了今日出手，那高丽军必定已经距离京城不远了！朱景炽既然要借朱广恒的手，自然不会提早打草惊蛇！看朱广恒此刻的样子，应该是尚未收到高丽军遭了毒手的消息！应该还有机会！
没错！京城还未乱呢！他们想要栽赃大周，也得等到一切搬到台面上来再说。所有正面交锋尚未开始，他们的高丽军全军覆灭也得说得过去啊？总得叫人信服是不是？咱们的人还未到位，时间对不上，他们如何制造惨案？悠悠众口，他们此刻还没法堵！
我猜，他们应该要等咱们和南军开始大规模厮杀时，在有旁人和百姓见证时，才会动手！高丽皇帝虽小，可毕竟已经登基在那位置上坐了几年了，若不是有确凿的证据指向，他的簇拥者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么说，朱广恒还是有希望的？”
“或许吧！”
“老爷子！我只是怕朱广恒来不及啊！”
两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眼中同是焦虑。
掐掐时间，朱广恒的小命也就是几个时辰的事了！他的人即便能及时赶到高丽人所在，他纵然有心救下高丽军，但他可有能力力挽狂澜？
即便高丽军被他保下了，朱景炽一见计划出了问题，能不出面“帮忙”清安王？
当然，最关键的是朱广恒的时间不够，待他一死，一切都是徒劳！还是逃不开朱景炽的算计。所以……
“咱们倒是至少还有几个时辰的喘息！”
“嗯！”
两人对视一眼。
“您也这么想？”
“是！”
两人又同是收回了视线。
“打什么哑谜呢？”看两人你来我往，施定忠抱胸不明所以。
“我们在想，其实咱们在岛上，至少暂时安全！朱景炽一时半会儿上不来！那么，其实，我们也不是那么需要援军，是不是？”
施定忠啊了一声，又啧啧两下，大概知道这两人意思了。
沈默云接着到：“我觉得，咱们的援军先去做那些掐死后患源头之事，是不是更划算，更有意义？”
陈老也跟着点头。
“没错！此刻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不少，都在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咱们这处，朱广恒为了解药，一定要来！朱景炽不愿苦功白费，一定要将这岛拿下……并摧毁！咱们的人，急着营救，目标也在这儿！
所以，在大战掀起前，咱们这岛必定会成为三方争夺的重心！这一点，并不是什么好事！
周围卫所知晓京中有乱定会赶来支援。但他们要点兵，要准备，最快启程也要几个时辰。只怕今日之前，是赶不到了！那么整个京城的防卫主要就只靠着长公主手上的御林军和城外禁军了！
老夫认为，这才是长公主的援兵始终未赶到的主因！此刻京中多半四处有麻烦！咱们在长宁伯府一战和成功撤离宫中之事她肯定也听说了。船只都已烧毁，她这是知晓一时半会儿两路人马都过不了湖。
长公主是做大事的，她一定是掂量了轻重，选择先对付要紧的麻烦了！但若朱景炽与朱广恒对湖心岛的进攻开始，长公主没有选择，也只能先将营救湖心岛放在第一位！
到那时，才是真糟糕！咱们的力量都被牵制在这一处，那京中守卫力量必定空虚！整个京城堪忧啊！”
陈老一连串的长吁短叹。
沈默云跟着点头。
“我也是同样的想法，咱们的后续兵力是绝对不愁的！正因如此，朱景炽才要打一个快字！对于咱们，主要的任务自然是要挡住敌方的进攻！可长远来看，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先破坏对方的部署，收拾掉后顾之忧，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你二人的意思是，咱们的主力最好先安京城，再行救援？”
“最好是！最好还要去帮一把朱广恒！最好先将高丽军控制下来！”
“可……穗儿！长公主联系上了吗？”施定忠也一下意识到了重点。
穗儿的眉头早打成了结。
“联系不上！先后放出了十几只鸽子，一只都没回来！”
……
☆、第一四一八章 四字
联络不上长公主这一点，沈默云早猜到了。
湖心岛的一举一动必定早已处于了两路反军人马的严密监视之中。而反军们一南一北占有位置优势，哪里会允许湖心岛飞出东西去，那些鸽子自然早已丧了命。
湖的西岸倒是安全，倒是可以送信，可那里说好听点是重峦叠嶂的山区，而实际上，就是连绵起伏的荒郊野岭，是整个京城地区唯一一块没法利用的边缘地带。
看着这大山群，连车马都不能行，若说翻山越岭去送信，待到绕行成功，只怕已是明日之事了！
此举根本毫无意义！
刚刚兴奋起来的施定忠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说这么多有个屁用啊！咱们出不去，又联系不上长公主，怎么报信？”
“这才是烦恼的重点！关键这联络，还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的！”
沈默云深吸了一口，“即便能将信息传递出去，咱们也不知高丽人的位置！总不能让长公主再浪费时间出去找吧？”
“高丽人的所在应该只有朱广恒知晓！可即便咱们有心救下这支高丽军，朱广恒怎么可能信任咱们？死局！死路！”施定忠泄气了。
“有没有办法让朱广恒心甘情愿将高丽人的位置报给咱们？”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咱们啊，还是先联络上长公主之后，再想这些有的没的的吧？”施定忠拍了拍后裳。“小爷只想实际的，动脑的你们来！有什么要我做再叫我吧，此刻小爷先去帮忙运大石了！”
施定忠见山下热火朝天干得起劲的众人，早就坐不住了。已经摸清了上下山路的他转眼便消失在了眼前。
陈老喝了两杯茶，也准备下山去。他的想法是要在密林先摆一道阵法，让那些家伙一进林子便无处下脚。
而这时，一个人影尖叫着从竹楼里冲了出来。
是之前被打晕的刘允乐！
他身后还跟着一众想拉他没拉住的侍女。
他醒了过来，发现身处陌生环境，手上传来剧痛，再一瞧，他竟然少了一截手臂，顿时便生出了几分癫狂。
一见沈默云，他便大哭着扑了上来。
“云妹妹，你竟然骗我！你这个坏丫头！我要打死你！我如何到了这处？我娘呢？我的手呢？我的纸鸢呢？”他一手握了拳头便冲着沈默云挥了上来。
沈默云连连后退，脚下一打滑，差点就摔了。幸得身后姚黄顶住才勉强站住。
担心着主子有孕在身的笑言一急，下意识一手刀便敲了出去……
刘允乐再次倒地，被抬进了屋中。
大夫匆匆跑出来。
“也好，也好！如此还没那么疼！还能多喂几服药！”……
陈老止步，若有所思看向沈默云。
沈默云瞧都没瞧刘允乐一眼，同看着陈老。
“纸鸢！”
刘允乐的话中之语提醒了他们，两人异口同声，顿时生出了些想法。
先后一开口，却发现两人想法并不一。
即便如此，却都是好主意。
说干就干，一拍即合下，自是两套方案一起用上！
先看陈老的法子。
他要求了八根长长的竹竿！四片极大的绸缎！库房取来的布匹没能满足他的要求。他亲自进了竹楼，指定了几幅幔帐。
幔帐被裁开，只取面积最大的四片。
八个侍女一齐排开，开始研墨。
很快一大桶的墨便准备好了！
他拿了拖把蘸了墨，“大笔”一挥，一个大字便一蹴而就。
“先”、“安”、“京”、“城”，他写的是这四个字。
每字足有半丈长宽，粉底黑墨，显眼醒目。
字一完成，便有侍女上来在绸缎的两边穿孔打绳结。四字绸缎一片片被拽住四角绑到了竹竿上固定住。
八根竹竿四个字，选定在了峰顶正对东南方处插进了泥土里！
湖心岛位处京城东北方，此刻这四面似旗帜，又似纸鸢的四字挂出去，保管北城一半人都能瞧见。不，非但瞧见，还是一目了然。
北城唯一的山峰上突然出现四个大字，谁人能不关注？何人能不知晓？
而这出自陈老之手的四字笔锋苍劲，个人特色鲜明，明眼人一瞧便知是陈老字迹。
陈老多年沉浮，前为帝师，现作首辅，他的字帖字迹早已遍布大江南北。此刻这四字一出，包括百姓在内的京中人等都将知晓陈老人被困湖心岛。
这么一来，既是向诸位大人的家中报了平安，也是向长公主传递了信息。与此同时，将有更多人知晓，京中和朝中生出变故了！
陈老捋着胡子，他也不想别的，只希望这种时候，京中的豪门望族可以生出一两分保全京城之心！
京中大家大族可不少，若是有人领个头，每家每族贡献几十兵力，转眼就是好几万的人数！这帮人若是能拧作一团，这一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退守长宁伯府后，有一部分官员先行回了各自府中。这帮人，有的说是回去集结可用人手，有的说是担虑家族安危，不管目的如何，此刻他们应该是安全的！
这会儿的他们若能挺起胸膛，担起重责，不管是想要扬名立万，名垂青史也好，是想保家卫国，打退反贼也罢，都是真勇士！
但愿，这些人，那些大族里，也能出几个真英雄！
他们再放眼瞧去，正对四字，湖那边长宁伯府的南军众人显然也是瞧见了这四字。一时间，他们团团凑到了湖边观望，垂首顿足，议论纷纷。
湖心岛在他们射程之外，这几幅字又高悬山峰，叫他们生出了几分鞭长莫及又抓耳挠腮般的膈应人之感！
沈默云小心翼翼扫过对岸，果不其然，并未发现气场强大的朱景炽！
正如她所猜测，朱景炽是不会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在等待中的。此刻这造船弄船之时，他怎么可能干等着！他显然是别有所为去了。
而到了这会儿，沈默云这边的准备工作才完成。
在沈默云的示意下，一大群的侍女们有条不紊开始了手中的活儿。就连姚氏带着她的丫鬟们也都参与了进去！
只是，这是玩笑吧？
……
☆、第一四一九章 不对
一大堆的竹片和竹篾被削好待用。
丫鬟们气喘吁吁，从后厨搬来了两只大桶，里边是拿了米面刚调成的浆糊。
这分明就是……扎纸鸢？糊纸鸢？真的？
侍女们目瞪口呆，可……不对吧？
“云儿，咱们是不是该和陈老的四面大旗一样用纱用绢？用纸不妥当吧？”姚氏手捧一大叠薄薄的素纸，问得小心翼翼。“而且……是这样的纸！”
事实上，和姚氏同样一头雾水的人不在少数。
沈默云拿来的都是连史纸，虽并不廉价，却是纸品里相对较薄的那种，一般多用来抄造临摹碑帖字帖。
可哪有人用这个做纸鸢？
薄而轻，这的确是优点，可以理解，毕竟想要飞得高又远，自然是越轻薄越好。
可他们人在湖心岛，湖面上的风比一般的野外还要大，这纸鸢只怕上天飞不了多久，便将破损不堪，如何能到达指定位置？……
这岂不是徒劳？
“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