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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才是最精锐的老兵。这些人冲下去,很快就顶在了摇摇欲坠的防线最前面,竟然硬生生的逼着海寇们退了几步。
看着触手可及的惨烈战场,听着部下二郎的愤怒呼喊,杨守明闭上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息,再加上海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干呕。不过杨守明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手中已经染血的朴刀高高扬起,刚才还和他抱怨的那名都头立刻会意,将什么埋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嗷嗷叫着第一个冲下山丘。
杨守明毫不犹豫,带着最后的人马紧随其后,高高的“宋”字大旗在风中猎猎飞舞,那呼呼地旗帜翻滚声,仿佛奏响一曲英雄的战歌。
见到最后的宋军怒吼而下,海寇们也都兴奋起来,几名头目模样的人纷纷招呼手下,原本已经有些松懈的攻击阵型也变得更加有模有样起来,竟然硬生生的挡住了这威势最大的一次冲击。
“杀!”杨守明一刀劈开拦在前面的海寇,溅了一脸的鲜血,抬头看去,天空中万里阴云,一场瓢泼大雨或许已经从遥远的大海上渐渐向着这边移动过来,到时候起了大风威胁到海寇的船只,海寇的攻势肯定要更加的迅猛。
自己这剩下的人手,恐怕就要全都折在这里了。
几名海寇大喊着从两侧夹攻上来,杨守明顾不上哀叹,狠狠一刀格开斜地里刺过来的一把鱼叉,却再也顾不上从相反方向砍向他后背的大刀,刹那之间,杨守明心中大叫一声,我命休矣!
“提辖!”手下的一名都头拼着臂膀上被砍了一刀,飞身扑上来将杨守明撞倒在地,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喜色,“提辖,援兵到了,援兵到了!”
几名护卫已经冲上来死死地挡住围攻的海寇,杨守明趁机拄着刀站起来,只间西北方向烟尘大作,数十名骑兵仿佛离弦之箭,轻而易举的犁开层层人浪,手起刀落之间无数的海寇已经身首两处。
“是知府的亲兵,知府大人亲自赶到了!”杨守明心中大喜,急忙振臂大喝一声,带着仿佛瞬间恢复了战斗力的守军们怒吼着迎向越来越多的海寇。
赵都头带着骑兵很快就凿穿了海寇乱糟糟的攻击阵型,自己非但没有任何损失,反倒是在砍落不少首级的同时将海寇们搅得大乱。而牛都头也带着两个都的士卒紧跟在骑兵的后面一顿冲杀,见到海寇人多势众一时间难以突破,方才结成阵型防守。
叶梦鼎在叶应武和文天祥一左一右的陪同下走上了和杨守明相互照应的另外一座小山头,放眼望去层层叠叠的尸体从山丘下一直延伸到海滩,而杨守明此时也为了保存仅剩的实力,带领残部交替掩护着退上了山丘。
站在叶梦鼎身边的叶应武一边用手捂着嘴强迫自己不要吐出去,一边面有忧色看着并不乐观的战局。虽然这近距离的血腥场面震撼人心,不过好在叶应武还是学生时到各个考古现场进行考察实习,也不是没有见过尸体,倒也能忍受得了,再看看旁边脸色有些惨白的文天祥,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心里更是有了安慰。
“爹爹,牛都头的兵太少了,而且我们疾驰而来,就算是骑兵也多力有不逮,更不要说步卒了,还是暂且退下来吧。”叶应武回头看去,后面的飞尘尚未断绝,还有不少士兵正在赶过来,心中略略放心,“平石滩较为宽广,但是杨提辖和爹爹所在的两座山丘恰恰锁死了前往奉化和鄞县的道路,所以只要我们依托地势防守,海寇必然不会苦苦佯攻。”
叶梦鼎缓缓点头,挥了挥手,一名传令兵已经飞快地跑下山去了,在海寇的攻击下已经左支右绌的牛都头自然也不会迟疑,带着士卒们有条不紊的退到叶梦鼎所在的山丘上,弓弩全都对准得了山丘下面并不算宽阔的道路。
而赵都头也把握住了海寇追击牛都头时将后背暴露出来的片刻时机,本来已经困在杨守明所在山丘上的骑兵接着从高往下俯冲的有利地势飞快的提起速度,将海寇杀的措手不及。
“冲!”杨守明自然也不甘示弱,虽然部下已经是疲劳久战,但是抬头看到滩头上惨死的袍泽弟兄,各个怒火中烧,竟然紧跟在赵都头的骑兵后面将在山丘下看守的一小队海寇吓得落荒而逃。
“杨守明干得不错!”叶梦鼎远远的看见杨守明大杀一阵后又很聪明的重新退上山,不禁低声赞叹。他身边的弓弩手正在拼命地放箭,亲卫全都顶了上去,最近的一次海寇距离这个分外明显的白发老者不足两丈远。
叶应武“唰”的一声抽出佩剑,犹豫了两下,还是没有上前,只是细细的打量着拼命搏杀的亲兵们,只见其中一名身材并不高大的中年汉子轻而易举的砍翻了好几名海寇,硬生生的挡住了由年轻士卒们构成的最薄弱的地方。
“那名好汉唤作什么名字?”叶应武诧异的问旁边一名估计已经到中年的弓弩手。
弓弩手一边熟练地放箭,一边头也不回地答道:“杨宝!”
“是条好汉。”叶应武赞叹一声,爱才之意已经升起。
看着叶应武毫发无损的从前面逛了一圈又转回来,文天祥诧异的问道:“远烈,人家都是上阵拼杀去了,怎么你身上连点儿血都不带就这样翩翩然的回来了?”
叶应武有些尴尬,总不能说自己到前面去根本不是为了拼杀,而是为了看看有没有可用之才吧,估计这样的话站在一旁正冷眼旁观的便宜爹爹会狠狠的教训自己一顿,急忙装作十分孝顺的说道:
“愚弟自当守护在爹爹的身边,刚才愚弟在前面,竟然让一个海寇冲到爹爹附近,的确是疏忽。”
“哪里这么多废话,你也来看看,天上的乌云已经越来越多了,风也越来越大了。”叶梦鼎淡淡的说着,他身后的“叶”字和“宋”字两面大旗正在风中呼呼翻动。
天空上乌云如墨,有压城之势。
“守住。”叶应武只说了两个字,就当在叶梦鼎身前,默然不语。
整个平石滩上,两座山丘下,杀声冲霄,激战正酣!
只要守住了,到时候海风一烈,就会逼着海寇们撤退。
源源不断的宋军从远方不断的汇聚,大多数都聚集在两座山丘中间的狭窄道路上,一面面并不厚的盾牌和那呼啸而来的箭矢竟然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堑,海寇在三面箭矢的夹击下,无可奈何地丢下来上百具尸体,缓缓地退到了滩头上。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海寇已经有了退意,叶梦鼎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不过环顾四周,甚至就连自己的亲兵护卫都战死了不少,更不要说其他的宋军了,当下也不再下令追击,只是让赵都头带着仅有的数十名骑兵压上去。
海寇的大头目张麻子看着宋军只有骑兵缓缓追击,当下里也明白叶梦鼎是什么意思,最大的一条海船上飞快的升起撤退的旗号,数十条小船早就已经在滩头等候,强壮的海寇们争相上船,而身体弱小的自然而然的被抛弃。
弱肉强食的规矩,在海寇群体当中演绎的完美无缺。
“收容俘虏,收兵吧。”叶梦鼎看着滩头上被抛弃的老弱伤残有的无助的哭号着,有的奋力划动着冰凉的海水想要追赶飞速远去的海船,再加上那些布满滩头的尸体,仿佛身处地狱一般。
叶应武和文天祥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默默地站在一起,谁都不说话,不过看两个人的表情,尤其是看到几个面目全非的尸体从身前拉着经过时,恐怕晚饭是吃不下去了。
第十章且将老卒驱新卒
南宋咸淳二年,四月初十。
庆元府,鄞县外。
“杀杀杀!”数十名身披皮甲,手握木棍的士卒在飞扬的尘土中大声吼叫着,不断地向前刺杀。几名被叶应武死皮赖脸从血战归来的几个都磨来的老兵油子在这些愣头青中来回转着,发现偷懒的上去便是一顿鞭子。
“人数还是太少啊。”叶应武站在简陋的点将台上,看着在黄沙中怒吼着的士卒,不禁有些失落的叹息一声。其实不仅是人数太少,这些士卒身上披着的还是对力道大一点的弓弩根本没有什么防御效果的皮甲,看上去地位和待遇应该不错的庆元府,因为贾似道一党的刻意刁难,甚至就连上乘的铠甲都没有,能够凑出这百余人的兵刃就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刚刚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战斗,虽然是冷兵器,虽然双方交战的只有区区数百人,但是战争的残酷已经远远超乎了自幼锦衣玉食生长起来的一个富二代所能想象的范围,这时候,他已经彻底的理解了为什么兵多将强才是硬道理,看着这些属于自己的士卒,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远烈你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这不才刚刚两天,陆陆续续的还会有人过来的,都是有血性的青壮,本来就守土有责,再加上叶相公开出了不菲的粮饷,还怕没有人来?”文天祥倒是一副满意的表情,“按照这样下去,再过几天招满两个都还是没有问题的,到时候是不是就可以称呼你为叶都头了?”
自有宋以来,国民入仕途径种类繁多,诸如科举、资荫、摄官、特奏名、骨吏、纳栗以及从军补授、外戚推荐等,就是一个科举还会分成进士和诸科两大类,而叶应武担任这一个小小的都头,实际上走的是资荫的途径,即蒙受祖辈或者父辈的恩荫,南宋以来这一途径的最高官位品级被限定在六品,可这一个小小都头甚至就连入品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就算朝中尽是贾似道一党,也没有人出言反对。
叶应武翻了翻白眼,直接无视了文天祥的调笑:“这些都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他们家中都有兄弟负责传承香火,而且都尚没有家室,这样的话以后就算带着他们离开估计也······”
文天祥脸色微变:“这样恐怕······”
抬头看看有些阴沉沉的天空,叶应武轻声笑道:“大争之世,有兵便是草头王,这点儿道理,师兄你不会不明白吧。”
饶是文天祥满腹经纶,在叶应武的至理面前,也无话可说。毕竟刚刚亲身经历过的那场血肉横飞的战斗给了他深入肌骨的触动,若是原来或许还会引经据典反驳几句,现在想起来那些哀嚎着的伤兵和被抛弃的海寇,什么圣人君子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头,愣是说不出来。
大争之世,大争之世,偏偏南宋暗弱,国家危亡旦夕之间。对于已经越来越近的乱世征伐,文天祥不但没有担忧,反而隐隐约约有些期待,乱世出英雄,自己,能不能成为那力挽狂澜、中兴大宋的人?
只不过身边的这个家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嗯,反贼。
“咳咳,师兄,我又想出来一些训练的法子,你帮忙看看,这行不行。”叶应武从怀中掏出一搭图纸,上面或是文字或是图案,虽然有些潦草,但是可以看出叶应武倾注了不少心血。
这些都是后世常见的一些训练方式,不过对于八百年前的宋朝军队来说,尚且都是些新鲜的事务。
文天祥虽然并不怎么懂得军事,但是看到这些浅显的图纸和文字时,双眸中射出的精光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第一次,文天祥用敬佩的眼光打量着叶应武,喃喃说道:“难不成挨了一棍子,就可以有一个膏粱子弟变成经纬天地的旷世奇才?”
对于文天祥的诧异,叶应武也是可以理解地,毕竟两人的思想和观念相差八百年,就算文天祥再怎么聪明,也无法想象的出来八百年之后军事思想的高度。
至于自己的便宜老爹会用什么眼光来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