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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弘范握紧剑柄,心中热血澎湃,仿佛能够想象宋人那个弱智的皇帝在自己脚下匍匐的场景,那是怎样的荡气回肠。
阿术元帅,或许只有这样某才能够慰藉你的在天之灵。
“大将军,距离钱塘江口不远了,”一名千夫长快步走过来,恭敬地一拱手,“咱们已经派出去人和南蛮子联系。”
张弘范点了点头:“去把消息告诉弟兄们,咱们尽情杀戮、尽情欢乐的时候就要到了,这几天再苦再累,忍一忍马上就要过去了。”
那名千夫长脸上也是同样满是喜悦,郑重一点头。
目送自己的属下离开,张弘范却并没有松气,反而依旧有些紧张,毕竟自己这是铤而走险,毕竟蒙古帝国是走向巅峰还是就此消亡,重担已经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又毕竟距离成功还有很多步要走。
现在只是摸到了临安的门槛罢了。
为了今天这一步,蒙古已经付出了太多,为了消灭胶州水师,不得不抽调各处的投石机,使得河洛一带在宋军北伐之后竟然连守城用的投石机都凑不齐;为了能够让叶应武难以顾及身后,就连已经年迈的史天泽老丞相都不得不亲自出马,带着最后的怯薛军南下······
张弘范不知道忽必烈还能给他多少支持,还能给他多少信任,但是他知道这些已经拥有的就已经足够他为了蒙古、为了大汗拼这一把!士为知己者死,忽必烈把希望托付给他张弘范,张弘范说什么也不能让大汗失望。
更何况这也不只是蒙古现在走出困境的希望,更是能够为襄阳战死的十五万儿郎以及阿术元帅洗刷冤屈的希望。想想自己曾经在安阳滩狼狈的逃窜、在鹿门山一次又一次接近死亡的突围,张弘范的心就愈发的火热和滚烫,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过胜利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冤屈,都需要用南蛮子的鲜血来冲淡。
南蛮子,当你们在临安醉生梦死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过,死亡会如此接近。就让某看看,这号称富有四海的地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歌舞升平,什么样的繁华所在。
张弘范眯了眯眼,转身走入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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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李叹被匆匆响起的脚步声惊醒,急忙睁开眼睛。
站在他面前的王达郑重拱手:“回都统,确定了,之前看到的那支船队就是蒙古鞑子的战船,除了这支船队之外,北面一直到大江口,弟兄们全都撒出去也没有看见更多更大的。”
李叹霍然站起来:“就算是不确定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了,白怒涛船队到哪里了?这家伙要是不能按时抵达,老子非得剁了他不可!”
王达笑着回答:“都统放心便是,怒涛有这个贼心也没有这个贼胆,他的船队现在已经在咱们后面不远处了,只要都统下达命令,能够第一刻冲进钱塘江,不管蒙古鞑子有多少战船,全都能给他一把火烧干净!”
轻轻松了一口气,李叹旋即走向舆图,紧紧盯着上面临安一带:“蒙古鞑子为了抢占临安,肯定是会越过赭山和龛山,直接在临安城下上岸,到时候就让怒涛带着船停在萧山、长山外,一旦临安火起,便可以动手。然后咱们的船队堵在三江口,蒙古鞑子就算是有逃出来的战船也没有事。”
然而王达却是迟疑了,看着李叹:“都统,难道咱们真的见死不救,就这么在外面等着?实际上蒙古鞑子不过是些普普通通的大船罢了,甚至连战船都算不上,别看咱们船上,这么冲上去也不是没有胜算。”
李叹瞪了他一眼,伸手在临安上重重一拍:“难道你王达还没有看明白么?真是糊涂!”
王达讪讪一笑,退了一步,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了一眼舆图,李叹旋即冷笑道:“照某看,到现在你还没有做出应该的抉择,才是真的糊涂。不是因为你没有看明白,而是因为你不想要这样做。只不过某问问你,你,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王达顿时沉默了,没有别的选择,先不说他们已经被贴上了叶应武的标签,放任临安沦陷绝对符合叶使君的利益,符合叶使君的利益便是符合他们的利益;单单就说即使是王达再痴傻,再愚忠,也能够看出来现在这大宋已经颓败到了什么样子。
病入膏肓的王朝,已经难以阻挡蒙古鞑子的步伐,想要保住华夏衣冠的延续,就必须有一个崭新的、富有朝气的王朝来把它取代,而叶应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紧紧跟着叶使君,便是开国从龙之功。
好男儿志在千里,谁不想要这样青史留名的功勋?
即使是王达也不例外,他除了跟着叶应武一条路走下去,就只有和大宋这个腐朽衰败的王朝一起覆灭这一个选择,但是这个选择会被绝大多数的人忽略,王达也在其中。
毕竟他们可以为整个民族的存续而殉葬,却并不会为一个已经千疮百孔的王朝殉葬,因为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片天空倒塌之后,还有崭新的一片天空需要他们去全力支撑。
见到王达没有想要反驳的意思,李叹微微一笑,看着舆图上已经被重点标注出来的地方:“等到这一战结束,恐怕世上就不会再有‘宋’这个国度了,这么多年的恩怨仇恨,也算是能够做一个了断。”
王达沉默了,他也隐隐知道李叹和宋似乎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之前李叹也是一直流落海外,甚至不惜给海寇出谋划策,扰乱海疆,所以在天武军体系对于宋的态度上,李叹一直都是坚定的反对派,不过王达也不得不承认,李叹却是有几分本事,不但把夷洲岛打理的井井有条,使得夷洲岛成为从泉州出发来往南洋的商船喜欢选择的落脚点,而且还不断的暗中帮助六扇门向着南方挺近,逐步渗透南方各个州府。
可以说六扇门能够轻而易举的在福建以及广南东西路进展,背后一直有李叹的踪影。
但是无论是王达、张贵还是白怒涛等人,都不了解李叹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和大宋有这么大的仇恨,不过隐隐也能够猜到是祖辈的仇怨,但是谁都没有尝试着去询问,据说整个天武军体系知道这个的也就只有叶使君一个人,但是叶使君对此一直缄口不语。
战船开始微微晃动,王达顿时轻声说道:“此处江流入海,相比前面就是钱塘江了。”
“使君把这里托付给咱们,自然不能让他失望。”李叹并没有想要和王达解释一下自己身世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出船舱。
王达却是隐隐猜测到什么,暗暗摇头叹息,紧紧追上。
这位长惜先生,说不定也是哪位忠良之后。
只是可惜这么多年来,大宋自毁的栋梁,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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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叶应武懒洋洋的卧在小舟上,手中端着酒杯,一轮明月倒映在前面波光粼粼的运河水面上,也倒映在酒杯中晶莹剔透的酒液里。
“已经过了湖州,前面便是临安,竟然还在这里吟诗作赋。”赵云舒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前面的河面,忍不住轻声嗔道。
叶应武随手把酒杯放下,伸了一个懒腰:“反正临安那边没有传来消息,说明蒙古鞑子还没有动手,有什么好慌张的。对于某来说,临安可有可无,不过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添一把火罢了,就算是赶不上也不用害怕啊。
见到赵云舒一声不吭,叶应武接着懒洋洋的说道:“更何况平日里都是俗务缠身,要不就是和贾似道党争不休,要不就是和蒙古鞑子浴血拼杀,这好不容易能够体会体会‘明朝散发弄扁舟’,当然要好好珍惜。”
“难道你就不害怕蒙古鞑子会把你带着的区区五百人击败么?”赵云舒咬着唇好奇的看向叶应武。
“这个问题好像原来问过吧,”叶应武挠了挠头,沉吟片刻之后缓缓说道,“对于蒙古鞑子来说,拿下临安、让大宋官家向他们屈服是重中之重,不会有人在意一支来去如风的骑兵的。更何况百战都孤军转战又不是没有过,某麾下的儿郎何惧之有!轰轰烈烈战一场便是。”
见到赵云舒依旧看着他,叶应武旋即淡淡说道:“从麻城到泸州,再到随州、襄阳,哪一次不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死里逃生,经历的血火多了,这些自然也就看淡了。”
听到叶应武也不知道是在自夸还是自嘲的喃喃低语,赵云舒也是缓缓的坐回来,缩在他身边,抱膝不语,风吹着衣衫,带着丝丝冷意。看着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的赵云舒,叶应武轻轻叹了一口气,解下来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的裹在她身上:“过来,靠近点儿,这大晚上的太冷,要是不来回走动的话难免会发冷。”
这一次倒是没有拒绝,赵云舒乖巧的靠在他的怀里,像是一只疲倦的小猫,这些天一直惦记临安睡不好,现在终于支撑不住,晕晕沉沉的快要睡过去,叶应武也是轻轻靠在船舱上,反正没有什么事,还不如闭目养神。
突然间岸边传来清脆的马蹄声,紧接着便听见小阳子那熟悉的声音:“来者可是陈先生?”
江铁轻轻松了一口气,朗声说道:“正是,不知道兄弟是什么堂口?”
“田字堂!”小阳子笑着回答。
“****堂。”江铁也是点了点头,这一点儿都没错,自然无疑了。
实际上江铁和小阳子互相听声音也都能够听出来,只不过毕竟是在临安城外,大家谨慎小心一些终归是没错的。
叶应武霍然睁开眼睛,拍了拍怀里的人:“舒儿,舒儿,醒醒。”
赵云舒轻轻嗯了一声,小船已经晃晃悠悠的靠岸,小阳子三步并作两步上船来,冲着叶应武一拱手:“使君,蒙古鞑子的船队已经入了钱塘江,李都统带着人手候在三江口,另外火船都在萧山等着,只要使君一声令下,蒙古鞑子的战船跑不掉一个。”
“贾似道有动静?”叶应武沉声问道。
“嗯,贾似道已经出了葛岭,正往临安,另外临安东面和南面各处城门都已经被封住了,咱们的人也是趁着北面余杭门还开着抓紧跑出来的。”小阳子有些焦急的回答。
叶应武点了点头:“江铁,舆图!”
江铁急忙把舆图展开,也顾不上点蜡烛,叶应武索性就借着月光细细看去:“如果某是贾似道,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直接打开候潮门,让蒙古步骑入城,然后打开南面丽正门,北面和宁门,只要官家落在鞑子手里,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到时候禁军放下兵刃,临安自然也无法抵抗。”
“使君,那咱们应该如何是好?”江铁、吴楚材等人都是急忙凑了过来。
“披甲!”叶应武沉声看向江铁。
江铁应了一声,和吴楚材两人飞快的把叶应武的衣甲抱来,见到几个人手忙脚乱,赵云舒急忙抓进来叶应武的佩剑递给他:“使君是打算直接夺余杭门入城?”
叶应武一把接过来佩剑拴在腰上,一身衣甲在月光下闪动着光亮:“江铁、吴楚材,你们一人带着两百骑兵,看好钱塘门和艮山门,小阳子,带着一百精锐人手,随某入城。另外临安城中百姓能够撤出来多少是多少,告诉六扇门和锦衣卫,在城中一定要放火阻敌。”
看也不看赵云舒愈发惨白的脸色,叶应武依旧冷声说道:“就算是把整个临安成付之一炬,也不能让蒙古鞑子得到一个完完整整的临安!”
“末将遵令!”三人齐声喝道。
叶应武翻身上马,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