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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铁二话不说,高举马刀,其他百战都骑兵驱赶着这些慌乱的蒙古马向着前方连绵的营寨冲击!使君就在他们的身后看着,血火就在他们的身旁燃烧,曾经不可一世的蒙古骑兵就在他们的马蹄下**!
而叶应武看着前方大开杀戒的自家儿郎,轻轻舒了一口气,反倒是下意识的看向东方,张珏,张将军,张使君,此战能不能成,某叶应武已经竭尽全力做到最好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更多的宋军士卒从他的两侧怒吼着向前,任何漏网的蒙古士卒都被无情的淹没。一面面赤色的旗帜招展,仿佛要和那熊熊燃烧的血火融为一体。
整个蒙古军后寨,已经乱作一团。
而就在蒙古军后寨的一侧,寥寥几道黑影急匆匆而来,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张珏!张珏就在后面!!”
然而为时已晚,就算是他们将消息送到了,也没有什么用了,整个蒙古军后寨濒临崩溃,而刘元振的成都府军则被王世昌统帅着两千余宋军将士死死拖住。
更何况,他们的消息是送不到了,几支利箭从黑暗中呼啸而出,没入几人的后背。而他们甚至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一支足足四五百人的宋军骑兵从他们尚未倒下的尸体旁掠过,马刀闪动寒芒,将几名蒙古哨骑的头颅砍下。
在这些犹如黑旋风卷席而来的宋军骑兵身后,大队的宋军步卒像是黑色的浪潮,大步向前!
一面面赤色的旗帜在夜风中舒展开来,就在这紧要关头,张珏率领着大军如期而至。
宋军的杀声从远处传来,泸州城上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接应自家袍泽的宋军士卒爆发出欢呼。
看着冲天的火焰和仓皇退却的蒙古军,高达狠狠一拍城墙:“老夫果然是没有看错这小子。传令下去,各部依次出城,给老夫狠狠的杀!”
一直紧闭的泸州东门轰然打开,大宋的赤旗在前,无数的泸州守军踏过满地的敌人尸体,走过已经被烧得坍塌的攻城云梯车,手中的刀剑,直直指向前方。
这一战,宋军终究是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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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亮了。
可以看见盘旋不去的乌鸦。
燃烧了半夜的火焰,终究被天光所取代,只剩下丝丝缕缕腾空而起的烟尘。曾经连绵不断的蒙古军营寨尽数付之一炬。从泸州城下一直延伸到远方,遍地都是随意丢弃的兵刃、无主的战马。而更多的,则是吸引了那乌鸦的尸体。
蒙古军的、宋军的,足足数万的尸体铺开,仿佛述说着一曲悲壮的血与火的歌。
相互扶持着在战场上来回的宋军士卒,虽然疲惫,但是脸上都是由衷的喜悦。这一仗,无论是陆地上还是水面上,都是自家赢了。而且是大获全胜。
刘整的潼川府军全军覆没,刘元振的成都府军虽然撤退的及时,却也是伤亡过半,达州、嘉定等处的宋军已经陆续出动,准备在这支仓皇北逃的蒙古军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短期之内,整个川蜀宋军都将拥有转守为攻的实力。而对于大军主力云集襄阳的蒙古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
不过美中不足、最让叶应武遗憾的是,刘整终究还是逃过了一劫,在刘元礼、刘恩等麾下猛将的率领下,杀出重围和刘元振汇合。刘整还在,宋军心头压着的大石也就没有粉碎。
不过万事都不可能完美,看着漫山遍野的蒙古军尸体和丢弃的大量粮草、器械、辎重,叶应武除了叹了一口气,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周围的将士们满脸的喜悦,若是自己挂上一副悲哀的神情,那岂不是说不过去了。
无论如何,泸州总算是打完了。自己所能给川蜀宋军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剩下就看张珏他们的了。
文天祥缓缓地走到叶应武身边,这是刘整中军营帐的位置,就在叶应武的前方,刘整的将旗飘落到地上,已经满是脚印。不过周围倒下的蒙古士卒很多,看来他们也曾经为了保护将旗浴血厮杀。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烧焦肉体的味道,很是难闻,正常文官没有见过这种血腥场面,恐怕来到此处非得又吐又呕不可。
不过文天祥连眉头都没有皱,只是轻声说道:“远烈,此间的战事怕是已经结束了吧。”
站在叶应武一侧的杨宝、江铁等人也都是有些期待的竖起耳朵。毕竟这里是泸州,不是兴州,再怎么样也不能给他们一种家的感受。还是和天武军的弟兄们在一起更好。
叶应武轻轻一笑,目光在文天祥、杨宝、江铁还有杨絮身上依次扫过,方才说道:“没错,结束了。咱们回家,带上百战都战死的弟兄们,咱们一起回家。”
刹那间几个人心头一震,隐隐有泪水闪动。
不再看几人,叶应武笑着迎上前方走来的身影。
张珏、高达、王世昌。
几个人在晨曦中,相视大笑。
第一百二十七章滚滚长江天际流
金错刀行
陆游
黄金错刀白玉装,夜穿窗扉出光芒。
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
京华结交尽奇士,意气相期共生死。
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
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
呜呼!楚虽三户能亡秦,
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
黄梅时节的雨最是连绵,若是对于诗人来说,可能是诗兴勃发的时候,一壶茶、一册书,便能听着这雨声悠哉悠哉一天。可是对于一向有赖床习惯的叶大官人来说,简直是煎熬。
文科生应该有的情怀都让他丢得一干二净,只是埋在毯子里面呼呼大睡。下雨天睡觉可是多少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梦寐以求的,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了,叶应武可丝毫不吝啬。
当然,叶应武这么跟甩手掌柜似的窝在家里不动弹,文天祥、陆秀夫等人在心里不知道将他骂了多少遍,然后也只能哭笑不得的做该做的一份事去。毕竟叶使君是从泸州大胜而还,在军中自然也是威名大盛,现在谁人不知,放眼整个大宋,让贾似道都头疼、让吕文德等人吃了不少亏的刘整,就只有咱家使君能够挡得住!
在这临近乱世当中,虽然文官依旧压武将一头,但是已经不再是原来那样一二品的武将见到六七品的文官都要毕恭毕敬的行礼。更何况叶应武是以天武军起家,对于这支大宋隐隐的第一强军有着很大的依赖,他麾下的文官自然也难以压得住武将。
文武平分秋色也正是叶应武想看到的。
外面雨声不大,却总是没完没了。甚至因为雨的连绵,已经有不少叶子飘落庭院,竟然带着三分秋天的韵味。池塘中也总是荡漾着涟漪,白墙上的青苔也在蔓延。
正是江南的风味。
绮琴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书,毕竟是盛夏时节,家中后院,只是在褙子外面披了一层轻纱,而她身边叶应武睡得跟一头死猪一般。外面伺候的丫环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微微侧身,肩膀直抽抽。
“你们都退下。”外面传来铃铛轻轻的吩咐声,紧接着这个俏丫鬟迈着小碎步走进来,“娘子,外面苏将军和文先生联袂而来,求见使君······”
微微一怔,绮琴下意识的看去,叶应武一个手臂、半只腿都压在她身上,怀里死死抱着一个枕头,口水都流了下来,一点儿都不像一家之主,更像是一个童心未泯的半大小子。也难怪铃铛进了屋之后就一直低着头,因为她怕看到之后也会不由自主的笑出来。
谁能想得到在外面杀得尸山血海的叶使君,在家中后院却是如此。
“夫君。”绮琴轻轻推了推叶应武。
也不知道叶应武梦到了什么,猛地大吼一声:“杨宝、江铁,给老子杀上去,刘整要是跑了,你们两个提头来见!”
这么平地一声吼叫,绮琴和铃铛一惊,面面相觑。
不过叶应武也醒了,便是片刻功夫,竟然激出了满头大汗、看着目瞪口呆的主仆二人,叶应武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缓缓的躺倒。绮琴急忙拿起手帕,替他抹去汗水:“夫君又梦到沙场了?”
叶应武苦笑一声:“午睡梦回,倒也难免。”
在梦里,终究还是捉住了刘整。然而现在是白日,不知道这梦算不算是白日做梦。
“苏将军和文先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夫君在留在妾身这里,终归是不好。”绮琴躺下来细声说道,“回来也已经有些时日了,夫君继续徜徉后宅的话,怕会有什么风言风语。”
叶应武翻了翻白眼,在泸州这些日子一直紧紧绷着一根弦,现在这根弦总算是没有断,平平安安的松下来了,真是庆幸以自己原来的神经承受能力,没有的战后综合征,已经谢天谢地了。
不过谢枋得他们前来问安可以不见,都是心腹,没有必要那么客气,但是苏刘义和文天祥可不能扔在外面。苏刘义年届三十,也是在战场上没少拼杀过的人,自然也知道叶应武的疲惫,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而文天祥陪着,更是说明此事严重。
铃铛已经拿好了叶应武的衣服,叶使君匆匆披上,然后随手让绮琴用黑巾束住头发,大步走出去。
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惹事,睡个觉都不舒坦。
目送叶应武离开,铃铛方才换上一脸坏笑,凑过来:“娘子,一直没有动静,昨天你和郎君可是着实折腾了大半宿,应该没问题了吧。上一次回府,奴看叶家老妈妈也是心焦气燥,若是娘子再不能······这就大事不妙了。”
绮琴俏脸通红,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然后忍不住叹息一声,伸手轻轻抚摸平滑的小腹:“这时候,还是没有最好。”
铃铛微微一怔,旋即脸色变了再变。最后也只是长叹一声,看向绮琴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些许担忧。而绮琴却是微微一笑:“你这丫头,倒是明白的透彻,在我看来,若是还没有动静,便也让你这通房丫头顶上来,夫君没有子嗣,终究难以安抚麾下万千儿郎。”
“娘子,你怎么说话这么没羞没躁!”铃铛娇嗔一声,两人就在床榻上滚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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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应武急匆匆的走到议事堂,因为直接从堂前风雨中穿过的原因,他的衣襟都已经湿了,而头发上、脸颊上都有雨水滴落,但是叶应武却也顾不上那么多,因为对面文天祥和苏刘义都是面带忧色。
见到叶应武出来,苏刘义也顾不上在意他的狼狈,急忙说道:“启禀使君,梅雨连绵,天气转凉,蒙古铁骑已然南下掠夺蕲州、黄州,大队步卒紧随其后。”
“襄阳呢?襄阳怎么样了?!”叶应武旋即看向文天祥。黄州和蕲州再怎么重要也比不上襄阳,以阿术的本领,不可能放过襄阳,三番两次的攻打黄州和蕲州。
文天祥摇了摇头:“具体情况不清楚,六扇门和锦衣卫已经出动了,但是一直和襄阳联系不上,十有八九是被蒙古大军截断了来往通信道路。鄂州那边据说和襄阳也是消息不通。”
叶应武轻轻吸了一口凉气,此时天武军已经尽数撤回大江南岸,可是蒙古步骑却再一次冲上来,总不能坐视黄州和蕲州被长久地占据,这样就意味着襄阳的侧翼暴露给了蒙古军。
“使君?”苏刘义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即使是他征战沙场多年,对于这种扑朔迷离的战场情况,却也是束手无措。毕竟在对面茫茫大江和连绵细雨背后,谁也不知道正在紧锣密鼓发生着什么。
缓缓坐在椅子上,虽是夏天,叶应武却感觉到脊背发凉,刚才萦绕的困意也消散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