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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兵队长唬得赶紧拿双手去捂阎象颈侧绽裂的伤口,一边连声高呼:“子音先生!子音先生!子音先生……”
阎象却已经无法回应,原本极有神的双眸变得呆滞,微黑的脸色也在顷刻间变得苍白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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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午睡的袁否忽然间从榻上猛然坐起身。
看到袁否两眼圆睁,脸上的神情无比狰狞,正在旁边整理书简的小若榴赶紧走过来,关切的问道:“公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袁否呼呼的喘息着,摇了摇头。
小若榴问了好几声,袁否才道:“没什么,就是刚才做了个恶梦,我梦见一头猛虎从草丛中窜出,一口咬下了我一条胳膊。”
小若榴听了便有些紧张,说道:“公子,金太傅学识渊博,要不要小婢把他叫来,替公子解梦?”
“解梦?还是算了,不过就是个梦罢了。”袁否摇了摇头,他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不过刚才的这个梦境却实在太逼真了。
袁否隐隐的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
心不在焉看了会书,便看到纪灵神情凝重的走了进来。
“公子,出事了。”纪灵向袁否揖了一揖,沉声禀报道,“子音遇刺了!”
“子音遇刺?!”袁否吓了一跳,当下也顾不上自己箭疮未愈,一下就从榻上跳了下来,然后不及穿鞋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纪灵,“子音是在哪里遇的刺?他人现在哪里?”
结果还没走到门口,袁否便感觉到眼前猛然一阵天旋地转,再一下萎顿在地。
纪灵赶紧冲过来将袁否搀起,又将袁否搀回到榻上,袁否还想挣扎着坐起来,纪灵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让了。
纪灵劝道:“公子,你箭疮未愈,华侍医再三交待过,不可乱动啊!”
“华侍医?对,华侍医!”袁否却一把抓住纪灵手,急声说道,“你快去找华侍医,快让华侍医去给子音看看,告诉华侍医,不惜一切代价,无论如何也要救活子音!子音不能死,子音断断不能够死啊!”
纪灵答道:“公子放心,华侍医已经第一时间赶过去了,他已经去了。”
“华侍医已经赶去了么?”袁否松了口气,连声说,“这就好,这就好,华侍医医术高超,只要有华侍医在,子音就是再重的伤,他也定能救活,定能救活!”
说完了,袁否又在心里默默祈祷,阎象啊阎象,你可不能有事,千万不能够出事啊!
屯田千头万绪,没有阎象这样的能吏总领全局,只怕立刻就会局面崩坏,真要这样,那他袁否岂不成了笑话?原本还想通过刺杀张昭破坏孙策屯田,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反过来让孙策把他的能吏给干掉了,那可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只可惜,有些事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袁否的祈祷并没能发挥什么作用,最终,他还是等来了阎象的噩耗!
阎象在城东的水利工地遇刺,颈部受创,最终因为失血过多不治而殁,终年仅止三十六岁。
当阎象的尸体被抬回来,袁否不顾劝阻,执意要来看阎象最后一眼。
袁否跪倒在阎象遗体前,再次放声痛哭,不过这次袁否却不再是假哭,而是真哭!
袁否不仅在哭阎象,更在哭他自己,他好不容易才在袁术的旧部中间扒拉出了这么个人才,结果用了还没几天,就让人给杀了。
更让袁否追悔莫及的是,导致阎象遇刺身亡的始作俑者还是他自己。
若非他袁否杀张昭在先,孙策又怎么会想到派人刺杀阎象?
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这就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刻,袁否真是痛彻骨髓,他不仅痛心阎象的遇刺身亡,更痛心再接下来即将要面对的艰难局面,屯田之事千头万绪,没阎象这样的能吏总领全局,怕是很难有好结果,而如果屯田失败了,他将如何面对庐江士族豪强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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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镇,江东军大营。
经过几日的将养,孙策的伤势大有起色。
这日在医匠的侍伺下服过汤药,一抬头,便看到周瑜兴冲冲的走进了他的大帐。
“公谨,看你这模样,就知道定有好事,你先别说,让某猜猜。”孙策指着周瑜,问道,“是不是行刺阎象的事有结果了?”
周瑜笑道:“伯符果然厉害,一猜便中。”
说完,周瑜又向着帐外说道:“进来吧。”
帐帘掀处,风尘满面的吕蒙昂然走了进来。
吕蒙走进大帐,单膝跪地向孙策禀报说:“禀主公,某幸不辱命。”
“起来吧。”孙策虚虚伸手,示意吕蒙起来,然后拿眼睛看向周瑜。
周瑜微微点头,孙策便道:“吕蒙,以你犯下的罪责,按律当斩,既便你刺杀了袁氏主薄阎象,也仍不足以抵罪,不过既然有公谨出面替你求情,这次某便饶你不死,今后你当潜心跟随公谨学习兵法,且不可再鲁莽行事。”
“诺。”吕蒙答应一声,起身灰溜溜的离开了。
待吕蒙离开,孙策说道:“公谨,有过当罚,有功则应当赏,这次吕蒙杀了袁氏主薄阎象,可说是立了大功,若是不予赏赐,则难免心中不服。”
周瑜摆摆手,说道:“伯符有所不知,这个吕蒙有良将之姿,唯一欠缺的,就是性格跳脱,某之所以这么做,却是为了磨砺他的心性。”
“原来如此。”孙策恍然,又道,“不过吕蒙这次可真是立下大功了,袁否小儿折了阎象,某倒要看看他如何将屯田继续下去?嘿嘿。”
周瑜微笑道:“伯符你折了张昭,还有张纮,袁否小儿却再没有第二个阎象了,若无意外,袁否小儿的屯田怕是只能半途而废,呵呵。”
孙策大笑道:“某真想看看袁否小儿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哈,哈哈。”
周瑜也笑道:“我们虽看不到袁否小儿的表情,却也大略能够猜到,想必此刻,袁否小儿定是已经焦头烂额了,呵呵。”
第78章崩坏
袁否的确已经焦头烂额了。
这天一大早,眼窝深陷的金尚就跑到袁否行辕来诉苦:“公子,老臣真撑不住了。”
阎象遇刺身亡之后,袁否找遍整个袁氏集团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没辙,只能让金尚接替阎象主持屯田的事务,金尚一开始也没觉得自己不行,可是干了还没两天,他就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容易,那真是千头万绪哪。
尽管袁否已经把一部份事务分解出去,譬如跟庐江士族打交道的事情就交给了善于交际的长史杨弘,再譬如后勤保障的事务,交给了袁涣等人,但既便是剩下的兴修水利、开垦新田事务也同样把金尚忙了个昏天黑地。
种子、耕牛还有农具的分配跟管理先不说,单说流民的管理就是能把人给累死。
你得管他们干活、管他们睡觉,甚至还得管他们的吃喝拉撒,因为棚户区的卫生状况要是太过恶劣,那可是要爆发瘟疫的,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可不是几个、十几个流民,也不是几百或者几千人,而是将近十万流民哪!
你可以想一下,一个县令管理一个人口不过万人的小县,还得靠几十个佐贰官外加各个宗族的族老来辅佐,现在足有十个县的人口,却又没有族老帮忙,单凭一个县令外加几十个小吏能忙得过来吗?
阎象能够胜任,完全是因为他能力过人。
就像庞统能够将积压二十日的公务在短短半日之内处理完毕,阎象以及被袁否刺死的张昭也拥有这个能力。
要不,怎么叫能吏?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这样的能力,更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被称为能吏,能吏终究是种稀有生物。
仅仅几天,金尚就感觉到自己快累死了。
金尚揉着通红的眼睛,对袁否说:“公子哪,老臣是真扛不住了,这几天老臣就几乎没怎么合过眼,白天要管一大摊子事,晚上却还得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而且都是关系到钱粮支给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再这样下去,老臣非给累死了不可。”
说完了,金尚又颇为感慨的道:“也不知道以前子音是怎么撑下来的?”
袁否皱了皱眉头,示意正给他清理箭疮的华佗先出去,然后对金尚说道:“元休公,某知道你辛苦,可你也看见了,除了你没别人能担此重任!这样,某再给调十名小吏,请元休公无论如何也要撑过这一段。”
金尚苦道:“公子,这真不是增调小吏就能解决得了的。”
“某知道,某知道,某都知道。”袁否打断金尚,说,“元休公,一切都拜托你了,眼下屯田已经到了最要紧时刻,我们总不能半途而废,你说是吧?而且你也知道,我们是势穷来投的孤穷客军,如若屯田不成,则必然不容于庐江士族,彼时又何处安身?”
袁否把话说到这份上,金尚便也无话可说了,叹息着说道:“罢,就冲公子你这话,老臣纵然赔上这把老骨头也是不枉了,老臣走了。”
送走了金尚,袁否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杨弘又气急败坏的进来了。
杨弘一进帐就大叫道:“公子,太过份了,他们真的是太过份了!”
袁否皱了皱眉头,问:“杨弘,谁惹你了?”
“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个范建?”杨弘没好气道,“公子,筹算组就算错了一个数目,这家伙就不依不挠的,除了赔礼道歉,居然还非得要我们赔偿他的损失,他又损失什么了?少算的两把农具臣都已经补算给他了,他还想怎么着?可他就是追着臣不依不挠闹腾不休,臣就只是顶了他一句,他就指着臣的鼻子骂丧家之犬,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还名士范增后裔呢,我呸!”
袁否的心情便变得越发的恶劣。
其实不只是居巢范氏,几乎所有存粮买田的士族豪强最近都在闹。
袁否也大略能猜到他们的心思,因为孙氏在巢湖的屯田并没有出问题,所以他们觉得被他给耍了,觉得存二石抵三石亏了,所以总想再从袁氏身上占点便宜回去,实在占不到便宜他们就闹,而且大有越闹越凶之势。
像这个范建,已经公开扬言要把他们存入居巢府库的两千石粮食赎回,不还他们粮食也行,但是存抵的价格必须重新计算,原来说好的存二石抵三石的价格作废,得将价格重新定为存一石抵三石。
要按袁否的本意,两千石粮食还给他就是了。
但是真的不行啊,你还了范氏的两千石粮食,别家怎么办?
如果将士族豪强预存的十万石粮食全还回去,流民吃什么?屯田还怎么继续?
袁否正闹心呢,行辕外忽然传来了范建的叫骂声:“袁否,你出来,别以为你躲在行辕里面不出来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我告诉你,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出来,今天你若不把我们范氏的粮食还回来,我就跟你没完……”
纪灵看看袁否,走到门外喝道:“范建,此乃行辕重地,不可喧哗!”
“不可喧哗?我呸,我偏要喧哗,你能怎的?”范建不依不挠的道,“纪灵你能怎的?你还敢打我不成?打呀,本公子就站在这,有本事你就打我吧,你倒是打一个试试?纪灵,今天你要不敢打,你就是本公子我生养的……”
纪灵忍无可忍,怒道:“来人,给某轰出去!”
两名羽林卫便立刻冲上来,拿乱棍往范建身上一通乱打。
范建吃了打,赶紧转身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喊大叫:“打人了,杀人啦,公子否谋财害命,杀人啦,公子否指使他的恶奴纪灵杀人啦,救命……”
杨弘指指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