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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介绍,桌上的气氛融合起来,今日三郎难得给面子,没有板着脸不吱声,甚至还跟孟大人聊了几句。
“寺院筹建的如何了?”孟大人问。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目前还顺利。”谈让规规矩矩的回。
“那就好,年轻人都得从小事做,好好替琅琊王办事,往后的路子还长远。”
孟大人生了一双细长眼,跟孟氏的眼神很像,虽然长得挺和气,但总给人一种别有用心的感觉。他主动问起寺院的修建,倒不像是没话找话的寒暄,应该是存了什么用意。
“三郎看着跟我年纪一般大,居然都赶在阿逊表哥前面成了亲,实在叫人意外。”孟琪笑着看了眼谈让。
这一顿饭,她有事没事就往这边扫两眼,虽然都不刻意,但很不舒服,谈让当然感觉到了,他放下筷子笑笑,“我眼睛不方便,多亏了阿令肯照顾我,娶妻如此,不论早晚,都是幸事。”
他是故意说给孟琪听的,当然,也是真心话。
沈令菡在边上听着他说话,不知为何,耳根子居然红了,明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但这话本身就很能叫人触动,尤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没有半分作假敷衍。
孟琪尴尬的撇撇嘴,转而笑起来,“倒是叫人羡慕呢。”
谈让这张脸,放在哪里都是一瓢祸水,当初能把周览一个大男人迷的五迷三道,如今又把一个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大姑娘给迷住了,实在是——不省心。
沈令菡气鼓鼓的吃完饭,一想起孟琪的眼神就不舒服,心说周览不要脸就算了,洛阳城来的小姐都能对着一个有妇之夫想入非非,虽然,他们不算真夫妻吧,那也很不应该啊!
“小麻雀,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回去的路上,谈让问她,“怎么吃那么点。”
“一大家子坐一块,吃什么都得看人脸色,哪里就为了吃饱的,一桌子菜剩了一大半,都浪费了。”沈令菡闷闷道,“不过也没关系,咱有粽子,我就惦记着它呢。”
谈让莫名想笑,“嗯,你说的也是,我其实也没吃饱,回去咱一块儿再吃点。”
粽子昨晚就煮了一些,拿出来就能吃,两人围着小桌,谈让剥了一只五谷的,小媳妇贪心,一样口味拿了一只,摆在眼前数数,数到哪一个吃哪一个。
大概包了七八样口味吧,包的时候她拼命要往里头塞馅,导致粽子像个包袱,要不是谈让手巧,估计没法看。
一次肯定吃不完,但是她哪样都想吃,所以每次都纠结先吃哪一种口味。
“哎,早知道包小点了,这样我就可以都吃了。”她挑挑拣拣,最后拿起一只,“今天先吃咸鱼味的吧。”
这咸鱼味粽子,自从包了之后就没人吃过,那味都快把粽香给遮过去了,说是给谈让包的,但他并没有打开的勇气。
粽子放凉了,味道小了很多,沈令菡咬了一口,眼神一亮,“还挺好吃呀,阿让你尝尝!”
谈让表示怀疑,虽然他能吃咸鱼,但是无法想象咸鱼粽子是个什么味,“你是不饿了,吃什么都香啊。”
“没有,真的不骗你,来尝尝。”她不由分说把粽子送到他嘴边,“就是咸点,但是挺香的。”
谈让被她堵的啐不及防,只好硬着头皮咬一口,然而由于这粽子实在太大,他必须要张大嘴,一口下去,尴尬来了——他好像舔到了她的手指。
沈令菡:“……”
好像哪里不太对,但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以前沈先生喂她吃东西,也经常发生这种事故,她腆着脸笑笑就过去了,最多被她爹说一句馋猫,然而现在……
她感觉像是被什么厉害的虫子咬了一口,濡湿丝麻的感觉从手指开始向全身蔓延,再然后,全身犹如被施了定身术,动不了了。
正文 071小偏院
咸鱼粽子没有想象中难吃,好像——还有股甜味。
放在嘴里嚼半天,都不舍得咽了。
谈让若无其事的又咬了一口,最后干脆把粽子拿过来,这才解了小媳妇的定身术,“嗯,挺好吃的。”
“是吧呵呵呵……”沈令菡坐回原位,手放在裙子上摸了一把,然后蹭的站起来,“我,我再去拿一个!”
谈让失笑,只可惜没看见她的模样。
距离喝药过去了好几天,他还是看不见。
看来得找个时间跟母亲聊聊了。
沈令菡去厨房拿粽子,忽然忘记咸鱼粽子用了什么颜色的绳子,想半天没想起来,然后发起呆来。
手指依然有异样的感觉,她拿水冲了下,热乎乎的感觉好像更分明了,这是什么毛病?
不成不成,得找点事干。
她干脆拿小食盒装了几只粽子,回来说道:“阿让,咱待会儿去小偏院送粽子吧,正好竹叶竹枝都弄好了。”
“也好。”
两人吃过粽子,便往小偏院去,跟以往每次去不一样,谈让一直很紧张,生怕小媳妇害怕她那个样子。
“小麻雀,你要不就在外头等着,我进去送就好。”
“是不方便见吗?”沈令菡察觉到他的不自在,难道他母亲疯的很厉害?
“也不是,我怕你害怕。”他如实说了。
“怎么会呢,我了解的阿让,你不用替我担心,来都来了,见一见是应该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见一见林氏,大概这样能多了解一下阿让吧,可了解他做什么呢?
不知道。
“待会儿跟在我后面。”谈让走在她前面,进入院子,先敲敲房门。
沈令菡有些小紧张,就像是头回见公婆的媳妇,不对,本来她就是第一回见婆母,也不对,是见阿让的母亲。
“进来吧。”
出乎她的意外,这声音听起来——很正常,除了有点虚弱无力,跟她想象中疯子的形象差的很远。
“阿令来给你送粽子,是我们一起包的。”谈让站在门口说道。
门很小,他站在门口不动,沈令菡就进不来,她微微探头,看了一眼屋内的女人。
居然很干净,而且很漂亮,即便在这样的环境里,穿着简朴,不施粉黛,依然不影响她的美丽,细看起来,阿让跟她长的很像。
林氏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你叫什么?”
谈让皱眉,“她……”
“啊我姓沈名唤令菡,您随意叫什么都行。”沈令菡抢先回答。
这分明挺正常啊,她不由纳闷,谁见过这么正常的疯子?
“令菡。”林氏喃喃重复一遍,复又低下头。
沈令菡一阵尴尬,原来是不善言辞啊,她揪揪谈让的衣角,“阿让,咱是不是进去说话?”
她居然还想进去?谈让无奈道:“今天不早了,母亲还要休息,咱改天再来吧。”
谈让感到一阵烦躁,他非常讨厌现在的状态,一切都不再他的掌控之中,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带她来,更不明白为什么要站在门口等里面的人开口。
“这,这就要走了啊?”
“走吧,改天来。”
谈让转过身,正要关门,便听林氏问道:“你带了竹枝来么?”
嗯?鼻子很灵嘛!沈令菡眼神一亮,“是啊是啊,我带了竹条竹叶来给你解闷儿,你还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们说。”
谈让扶额,感到无比头疼,还不等他阻拦,那家伙已经提着竹篮冲进去了,跟谁都是自来熟。
“我来教你编蛐蛐啊,我还会编竹篮呢,就是编的不好看,我娘说像破锣。”
“你娘?”
“是我娘,她总说我笨,不过我确实挺笨的,什么都不会,比阿让可差远了,看到您我又想她了,她跟我爹出去玩不带我,可坏了。”
她盘腿坐在地上,三两下编好了一只蛐蛐,居然有模有样的,“你瞧,我这辈子最会的就是编蛐蛐,不为别的,因为上课的时候无聊,我不是抓蛐蛐就是编蛐蛐,熟能生巧。”
这样大言不惭的话,她居然说的出来,谈让轻叹。
“给你玩。”沈令菡把蛐蛐摆到林氏面前,期待的看着她。
林氏枯枝一样的手缓缓拿起蛐蛐,放在手心里端详,“可以帮我拿剪刀来么。”
沈令菡四下看看,在小木柜上发现了剪刀,于是拿来递给她,递出去的时候尖头朝向自己,林氏虚弱无力的伸手来拿,在递接途中,手忽然一松,尖头一下挑破了沈令菡的手心。
“呀!”猝不及防的一下疼,剪刀掉在了地上。
“小麻雀!”谈让过来一把拽住她,将他拉到身后,一脸怒气的看着林氏。
林氏好似没看见一样,继续低头摆弄着蛐蛐。
“没事没事,是我没拿稳。”沈令菡用帕子把手上的血擦了擦,若无其事的笑笑,“没事,都没出血,就是划了一下。”
“令菡,可以帮我拿一下剪刀么。”林氏又说了一句。
“你别动,我来拿。”谈让用力抓住她的胳膊,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没事,说让我拿的嘛。”她抢先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剪刀,再次递给林氏,这次她注意了,拿的很稳。
林氏接过剪刀,对着蛐蛐的身子,咔嚓一刀剪了下去,丝毫没犹豫,脸上依旧是平静无波的表情。
沈令菡嘴唇动了动,把话咽回去,算了,就当没看见吧,阿让已经挺生气了。
谈让虽然看不见,但林氏一下一下的剪,他能听见,他强压住怒气,告诫自己不能当着小麻雀的面发作,“小麻雀,咱回去。”
不等她同意,谈让直接拉着她走出小屋,关上了房门,手指箍紧了沈令菡的手腕,无意识的越捏越紧。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林氏的手颓然的放下,嘴角蠕动,自言自语的喃喃,“好像是个好孩子呢。”
“阿让阿让,你松一点,要断啦!”沈令菡握住手腕上的手,一不小心把血蹭到了他手上。
谈让停下疾行的脚步,深吸口气,从身上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拿起她受伤的手,摸索着包裹。
沈令菡有些气短,“嗯,那个真不疼,就一条小细口,一点点小血珠,你快别生气了,你这个样子,我都怕你了。”
谈让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手上的动作放轻柔,“我不生气,你以后别这么傻,她,她并没有看到的那样正常,会做出很多难以预料的举动,不要靠近她,也不要在她面前碰任何东西,更别被她牵着鼻子走,不,你以后干脆不要再见她,不准来小偏院。”
去他娘的粽子,去他娘的解闷,这姑娘对谁都好心,可她不知道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能被善待,热心换来的有可能是灾祸。
“哦哦。”沈令菡第一次见他动真火,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何况那人是他生母,她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原来林氏真的不正常,可她完全看不出来,哎,那样好看的人,真是可惜了。
谈让没再生气,可也几乎没怎么说话,回去后给她清理伤口上了药,然后嘱咐她几句,便回房睡了。
沈令菡半宿没睡着,躺下后想的都是今天见林氏的场景,还有阿让怒气冲冲的样子,以至于后半夜的时候,她还梦见他拿着鸡毛掸子凶她,并且说等明年搬出去后,就不要再去找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恐慌,可能是因为他太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