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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知道他成了内史,她就意识到一些事,尽管她不懂官场之事,但她不傻,谈老爷跟舅舅忽然被罢官,肯定是争权夺利的牺牲品,阿让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不难猜。
其实在四夫人死的时候,她就感觉到阿让不同寻常的野心,但是源于对他的信任,她不愿意过多揣摩他,她知道阿让不会害她就够了。
而今日何家的变故却让她有些不能接受。她知道阿让在为她报仇,替她抢回铺子,其实无可厚非。记得铺子没了的时候,她心里是恨的,想着总有一天要抢回来,要让何家人付出代价,所以从根本上,她不会也不能怪他。
但是这一切却因为外祖母的去世而变得难以言说,她总会不由自主把外祖母的离去归结在何家的没落上,归结在自己的恨意上。她会想到阿让要做的事,是有可能跟自己家人的利益相违背的,不光是何家,还有沈先生。
“小麻雀,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谈让说,“无论怎样,你跟我都不会因为任何事任何人分开,你能明白我说的吗?”
沈令菡看着他,看的认真仔细,阿让总能明白她在想什么,即便没有眼睛,也能把她看穿,他懂她,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她为什么不愿意给他信任呢?
“我信你啊,我一直都挺信你,反而不怎么信任我自己,算了,以后这样的事你还是别提前告诉我了,我怕我起到反作用。”
阿让不会害她,就算将来有可能跟沈先生对立,她也相信这两个最在意她的男人会处理好,他们都不忍心伤害她。
谈让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心里沉甸甸的,“对不起小麻雀,我没想到外祖母她会忽然走了,真的对不起。”
“我没怪你啊,真不怪你,生死之事不能归结在爱跟恨上,我也是今天才想明白的,你不管做什么都替我想着,我有什么道理怪你呢。”
“我怕你会离开我。”今天在谈家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谈让心里是慌的,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做的一切会导致小媳妇恨他,他惊慌失措,她哪怕有一点要离开他的心,他都不能承受。
“你感觉到我要离开你了吗,没有对不?”沈令菡抱着他的脖子,“我想什么都瞒不过你,你这是不相信自己。”
谈让笑,“是,我不能相信自己,你如果想离开,一定是我做的不够好,我今天大概有点心虚吧。”
“嗯?那你肯定还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沈令菡审视他,“我家的阿让可是个老狐狸,能把人吃的死死的,心虚可不太对啊。”
谈让别开眼咳嗽一声,“媳妇,我得问你个事,你生辰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沈令菡狐疑,“你费尽周折的,不就是想把两家铺子送给我吗,这是因为提前送了不好意思?”
谈让是想把铺子当作大礼送她,当初设想的时候,这应该是个大惊喜,在她生辰当天,把消息跟她一说,然后领着她去焕然一新的两家铺子看看,肯定能感动的稀里哗啦。
然而,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不但没成惊喜,险些成了分手导火索,吓了他一身冷汗,而且他忽然想到,小媳妇有了铺子就得操心,其实从根本上来说,对她也不是什么轻松的好事。
“你这么想也行。”谈让有点小尴尬,“总要当天送点什么才好。”
最最关键的是,他还要把眼睛的事告诉她,必须得提前贿赂讨好,不然小媳妇能咬死他。
“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嗯,原则上是这样的,不过你多少考虑一下实际情况。”
沈令菡想了想,“我怎么会舍得为难阿让呢?”她忽然嘿嘿笑,笑的人心里没底,“我想吃张记的甜糕,想吃王记的酱鸭,想吃刘记的桂花碗,还有陈记的松鼠桂鱼。”
谈让松了口气,这个好办。
“不过……”她话锋一转,“我得吃你亲手做的,味道要一模一样的!”
谈让:“……”
她真以为自家夫君是个无所不能的厨子吗!
“行。”由于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谈让必须不能拒绝,“我尽量让你满意。”
“阿让最好了。”沈令菡在他脸上吧唧一口,“不过谈老爷成了这样,及笈礼就免了吧,反正我也不爱费事,我只要有吃的就满足了。”
“也好,省的你累着。”
“嗯?我就吃点东西能累着什么啊,行礼也累不着,我身体好着呢。”
谈让笑笑,抱着她躺下,“睡吧,我明天要早起。”
阿让成内史了,往后就得正八经的上职,肯定比以前要忙,哎,好希望他一直在家陪她。
可能是累着了,第二天沈令菡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谈让早都走了。她想起来还没去看看谈老爷,于是忙起身洗漱穿戴。
家里抄家后,二夫人今早做主辞退了许多下人,大家都忙着收拾走人。沈令菡走在后院,半天没瞧见一个人,越发显得路程遥远。
路过原先四夫人院子的时候,她瞧见院门开着,有几个侍女随从在里面翻东西。院子里值钱的物件早已经收走了,不过是抠点边边角角,沈令菡犹豫一会儿没吱声,叹口气走了。
家里的下人多数是洛阳城跟来的,被谈家辞退后大多不知何去何从,并不是可怜他们,只是计较无用,就算把他们抓起来送官府又怎样呢?
除了能给阿让添许多麻烦,对谁都没好处。
大房里来了几个郎中,正忙着给谈政诊治,沈令菡过来的时候,谈夫人在房间里焦急踱步,脸上尽是担忧跟愁容。
“母亲,父亲如何了?”
谈夫人看了眼沈令菡,被她一身白扎了眼,当即脸色就冷了下来,“你父亲还没死呢,穿成这样来咒他吗!”
作品正文卷 125提防
来府上的郎中有两位,一位是琅琊王府派来的,一位是谈樾找来的。
琅琊王让府上的郎中过来,一多半是为了探听虚实,就怕谈政是装病糊弄人,且他对谈让当内史喜闻乐见,如此也算是笼络。谈樾找来的郎中据说是洛阳城的名医,只是郎中来了,他本人没回来,这让谈夫人很不高兴。
亲爹都这样了,当儿子的再忙也该回来瞧一眼,谈夫人心里开始有了不好的猜测,故而分外焦躁。她不知道何家老太太去世的事,看见沈令菡穿的这么丧,一下就勾起了她心里的恐惧,连面子戏都顾不上唱了。
沈令菡被她吓了一跳,大概是见惯了谈夫人温和的模样,冷不丁变了脸还怪吓人,“母亲,我外祖母昨日去了,并非故意如此。”
谈夫人似乎意识到了方才口气有些失控,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焦躁,摆摆手,“行了,这里你也帮不上忙,就不必进来了。”
说到底还是嫌弃她一身白。
“夫人,郎中请您过去说话。”有小侍女说道。
谈夫人顾不上外头,匆匆进了里屋。此时秦氏走过来,拉着沈令菡到外头说话。
“二夫人,父亲他如何了?”
秦氏摇摇头,没仔细说什么,“怕是就这样了,这几日你先不用过来了,反正也插不上手,夫人心情不太好,你别怨她。”
“怎么会。”沈令菡说道,“大房里就麻烦二夫人多顾着些,府中的事我会处理的。”
秦氏有些欲言又止,不过到底没当她面明说,只道:“你外祖母刚刚去世,歇息两日无妨,横竖家里如今也没什么好忙了,意思意思就好。”
沈令菡听出她的画外音,这是大夫人防着她,不想让她接触家事的意思。
“二夫人好意,我都知道的,既然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秦氏笑了笑,“你回吧,有什么要紧事我会找人通知你的。”
待沈令菡离去,秦氏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回到屋里,正听见郎中在说话。
“谈大人眼下的情况不太乐观,如果后续保养得当,应该能维持个数年,务必不能再受什么刺激,再中一次风,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谈夫人好险才撑住没倒下,两个郎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圣手,皆表示无能为力,这意思谈老爷余生都要吃喝拉撒在床上,而且余生不剩几年。
好好一个人就这么废了,谁也承受不住,赵氏心里那点希望彻底破灭,只觉得此生无望。她争强好胜一辈子,用尽各种手段讨好夫君,维持大房的体面,好容易才把家里那些碍眼的东西清理干净,眼看着就要苦尽甘来,家却散了。
秦氏见她魂不守舍,便代替她打发了两位郎中,回来后,赵氏还在发愣。
“夫人不如去歇一歇,老爷这里有我呢。”
“歇不歇的没什么要紧了。”赵氏捂着额头,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伪装的脸皮一旦撕掉,就剩了颓然,“家里的事你多顾着些,别让那些下人钻了空子,三郎媳妇年纪小,遇上这样的事撑不起来,年前就不该让老大媳妇走的,如今家里家外竟是没个可靠人照应。”
大夫人的心思秦氏明白,三郎代替老爷成了内史,这点她十分介怀,防着三郎媳妇也是这个意思,大夫人是怕三郎趁机把谈家给据为己有。
毕竟身份掉了个,老爷夫人就如同退位的帝后,虽然辈分还能压人,却没有了权力地位,家里下人见了老三,总归要客客气气喊一声谈大人,如果再由沈令菡管家,那谈家就彻底成了人家囊中之物。尤其这关头上谈樾不在家,大夫人心里没底,慌乱是必然的。
其实秦氏觉得她是想多了,三郎能升任内史,很明显有人提携,极有可能是河间王所为,一旦有河间王支持,三郎将来必定仕途顺遂,自己挣份像样的家业不在话下,谈家如今这点家底儿,实在犯不上防着人家。
何况这样防着,肯定要生嫌隙,反而不妙。不过秦氏才不会自讨没趣的劝她,劝不成不说,说不定还要惹埋冤。
“外面不是还有三郎吗,他虽然不比大少爷办事,但照应一二还是能的,三郎媳妇是年轻些,又遇上家里变故,我便让她多歇歇,替她分担几日,您就别操心了,顾着点自己要紧。”
“还是你明白。”赵氏说道,“家里遭遇一系列变故,我估计是朝堂上惹了什么人,不然老大不会被绊住脚,三郎又在这时候高升,我心里总有不安,我想着阿樾如果再不回来,不如就此分家,我们搬去徐州,也能有个照应。”
秦氏心里一怔,大夫人这似乎不是单纯的提防那么简单,她竟是怀疑三郎有异心,依着大夫人的做派,一旦生了这种心思……
她不敢再想,心里犹豫着万一真到那么一天,她自己该何去何从。
谈让忙了一天,头隐隐作痛,他打算着晚上去找七先生瞧瞧,顺便安排一下二娘。从府衙出来后,天已经黑了,到小院的时候,他们正在烧火煮饭,正巧周璞也在。
“哎,阿让你来的正好,饭就好了。”周璞勾着他肩膀往里走,“还没祝贺一下内史大人高升呢。”
“我三哥成了内史?”谈二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烧火,本来蹲在灶台边尽职尽责,一听这话蹭就蹿了过来,“好啊周四,我就知道你有事瞒着我,到底怎么回事?”
周璞只想抽自己个嘴巴,他没把谈家的事跟她说,本来一直瞒的好好的,没想到谈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