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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外面的广播线连接在一起,孔春山坐在家里说话的声音,就是从话筒里通过这些线路传送到村里各处喇叭中的。
广播里还在直播孔春山讲解的「外出打工防骗宝典」:「第三是防抢。这类案件大多发生在火车站、汽车站周围,值得注意的是,现在不法之徒抢劫的手段有所变化,他们先是跟你套近乎,请你抽烟喝饮料,只要你一抽他的烟,或是喝了他递过来的饮料,立即就会——」
说到这里,广播里突然传出「吱」的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然后全村的广播都哑了一般,再也没有传出半点声音。
乔雨萍吓了一跳,心想:会不会是孔春山在窗户里看见我了,连广播也不播了,就要下来找我的麻烦?
她立即加快脚步,想要从他门前跑过。就在这时,忽然从孔春山家旁边的小路上冲出来一个人,差点与乔雨萍撞在一起。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以为是孔春山来了,惊恐失色,吓得大叫了一声,定睛看时,才发现从小路上快步走出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对方看见她,也停住脚步,有点意外地叫了一声:「乔老师?」
乔雨萍定神看看对方,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想了一下,忽然记起来,这女人名叫金玉红,是自己的学生杜娟的妈妈。她平时在广东打工,回来得少,自己也只见过一两次,所以也不是很熟识。
她缓过神来,说:「原来是金大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金玉红的呼吸显得有点急促,喘了口气说:「我、我是坐火车回来的,昨天下午才到家。」
乔雨萍想起前天晚上杜娟她们借自己的手机给家长打电话的事,忽然明白过来:「是杜娟打电话叫你回来的吧?」
金玉红怔了一下说:「是的,孩子说想我们了,一定要我们回家看看,所以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一起回来?」乔雨萍问,「是不是金小秋的爸爸、妈妈也回来了?」
「是的,我弟弟、弟妹也回来了,还有宫敏和陈燕子的爸妈,他们接到电话后,也跟我们一起回来了。」
「这次回来,准备在家里待多久呢?」乔雨萍说,「孩子现在都还小,正是需要爸爸、妈妈在身边陪伴和教育的时候,如果你们时间允许的话,最好……」
「多谢乔老师关心!」金玉红脸色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我对孩子关心得太少了,我跟我弟弟、弟妹,也就是金小秋的爸妈商量过了,这次回来,以后不会再出去打工了,待在家里种田养鸡,看管好孩子比什么都重要。」
乔雨萍点头应道:「那就好。」
「我们家有一块菜地,就在这条小路后面,很久没有人打理,都快荒废了,今天早上我特意过来把地平整一下,准备种点蔬菜。」金玉红搓着手说,「乔老师又进村家访啊?要不要到我家坐坐?」
「不了,我还得回学校批改作业,改天有空再到你们家去跟你说说杜娟的学习情况。」
乔雨萍别过金玉红,沿着村道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后来,经过乔雨萍一段时间的观察,杜娟、金小秋、宫敏和陈燕子这四个女生,自从父母亲从外面打工回家之后,脸上的笑容明显比以前多了,性格也都变得开朗起来,上课的时候也更加认真和专心了,学习成绩正在稳步提高。
看来父母亲在孩子心目中的位置,是谁也不能替代的啊!
大约有两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因为教学工作繁忙,乔雨萍一直没有到村子里走动。中秋节假期结束后的第二天,她决定到杜娟等四个女生家里进行家访,顺便把孩子们在学校的进步表现告诉家长,让家长好好表扬一下孩子。这四个孩子的成绩已经挤进了全班前几名,如果继续努力下去,小学毕业的时候,考进镇上的重点初中完全没有问题。
这天傍晚,孩子们放学后,乔雨萍略作收拾,就独自一人往村子里走去。刚一进村,她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不但隐隐听到了警笛鸣响的声音,还看见村民们都从家里跑出来,沿着村道往同一个方向奔去。
她觉得有些奇怪,问村民发生什么事了,大伙儿摇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好奇地跟着人流向前跑出不远,就看见村长孔春山家的小楼门口停着两辆警车,警车上还闪着警灯,四周拉起了警戒线,外面围着许多村民,个个都伸长脖子往屋里瞧着。可是乔雨萍挤过去一看,孔春山家的大门是关上的,里面什么也瞧不见。
乔雨萍找了个熟识的村民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村民说:「是村长死了。」
「村长死了?」
乔雨萍大吃一惊,「怎么死的?」
村民摇头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到底出了啥事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看来了这么多警察,连镇派出所侯所长都亲自来了,估计肯定是发生大案子了。」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小楼大门打开,两名戴着口罩的警察从屋里抬出一具尸体,尸体上盖着一块白布,死者是谁,也看不清楚。后面跟着走出一个阴沉着脸的瘦个子中年警察,乔雨萍在学校搞普法教育时见过他,认得他是镇派出所的侯所长。
侯所长站在门口打了个电话,听起来像是在向市局汇报情况,然后招手叫来一个年轻警察,叫他带几个人留下来,再把现场好好勘察一遍。他自己跳上一辆警车,一溜烟走了。
乔雨萍看看那个年轻警察,觉得有点眼熟,想了一下,忽然记了起来,「李鸣!」她冲着那个年轻警察喊了一声。
李鸣是她大学时的同学,听说他大学毕业后通过招聘考试,到市公安局当了一名警察。
年轻警察听见叫声,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迈着大步朝她走过来:「乔雨萍?真的是你啊,你不是在城里当老师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还真是你啊!」乔雨萍忍不住笑着在他肩上擂了一拳,「我早就申请调到碾子湾小学来了。」
「弄了半天,我是到你的地盘来了。」
「你不是在市里当警察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唉,别说了,我在市局刑侦大队当刑警,最近这边镇上事多,所以局里暂时把我抽调到这边给侯所长当副手。」
乔雨萍往小楼大门里边指了指,问:「这儿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说是村长出事了?」
李鸣点头说:「是的,他死了。」
「怎么死的?自杀还是他杀?」
李鸣摇头说:「目前还不能确定,案子仍在调查之中。」
今天下午4点半左右,镇派出所接到电话报警,说碾子湾村村长孔春山家里发生了命案。
侯所长急忙带着李鸣等人赶过来,发现案发现场在孔春山家的二楼。
二楼靠近楼梯口的旁边,有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小房间,里面摆放着调音台、扩音机和话筒等一些广播设备,房门上贴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广播室」三个字。广播室的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死者脚踝处缠着一根破了皮的电线,尸体已经有些烧焦。一个放置设备的木柜倾斜在墙边,一些广播设备掉落下来,正好砸在死者头上。尸体已经腐败发臭,死亡时间看起来至少已经有十天半月了。
一个胖女人正坐在广播室门口号啕大哭。她叫姜兰,是屋主孔春山的老婆。打电话报警的人正是她。
孔春山的儿子在市里工作,小两口今年刚生了孩子,从年初开始姜兰就进了城,一直在儿子家里照顾孙子,家里就只剩下了孔春山一个人。
前几天中秋节,姜兰打电话回家,一直没有人接电话。今天上午,她打电话回来,因为天气马上就要转凉了,想叫丈夫给自己送几件衣服到城里去,但是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听。她知道丈夫的禀性,以为他又出去跟哪个女人鬼混去了,心里很恼火,气冲冲地搭车回家,不想却在家里发现了一具烧焦发臭的尸体。
仔细辨认,死者正是她丈夫孔春山,她差点吓晕过去,慌忙打电话报警。
李鸣把案发经过简单地跟乔雨萍说了,乔雨萍还想问些什么,屋里忽然有民警喊李鸣,说:「报案人已经缓过神来了,要不要对她进行问询?」
李鸣说:「行,把她叫出来,我来问她。」
那个民警就把还在抹眼泪的姜兰带了出来。
李鸣把她叫到一边,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去你儿子家住的?期间有回来过吗?」
姜兰说:「今年2月份,我孙子刚一出生,我就去了我儿子那里,家里只有我老公一个人住。我5月份回来过一次,这是第二次回家。」
「那你平时有打电话回家吗?」
姜兰说:「我在城里带孙子,整天忙得晕头转向,而且平时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又怕浪费电话费,所以平时很少打电话回家。记得中秋节的时候好像打过一次,家里没有人接电话。我带到城里的衣服不够穿了,今天本想叫我老公给我送几件衣服到城里,可是给他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我只好自己坐车回来拿,谁知……」
「你回家的时候,大门是锁上的吗?」
「是的,门是锁上了的,是我自己拿钥匙开的门。一进门我就闻到一股臭味,当时就觉得有点不正常,结果上楼就看见我老公他……」姜兰说到这里,情绪又激动起来,拖住李鸣的手说,「警察同志,我老公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啊?他死得那么惨,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你们可要早点抓到凶手,还我们一个公道啊!」
李鸣一边做着询问笔录一边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还不知道你丈夫到底是不是死于他杀。不过你放心,警方一定会把这个案子彻底调查清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乔雨萍忍不住心中好奇,慢慢挤过来,隐隐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也没有一点头绪。
她心里想,孔春山的尸体都已经腐烂发臭,死亡时间至少有十天半月了,可是我那天还听到他在广播里给村民们讲解「打工防骗宝典」来着,怎么就……记得当时广播里传出一声尖锐刺耳的电流声,然后就再没有声音了,难道孔春山就是在那个时候……
那天是什么日子呢?她掰着手指头推算了一下,今天是9月26日,那天……应该是9月13日吧。
她看着李鸣在现场忙碌的背影,心里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情况告诉他。
3
也不知道为什么,孔春山一家跟乔雨萍并没有任何关系,但孔春山之死,却总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她很关心这个案子的进展情况,也很想知道这个流氓村长到底是怎么死的。
两天后,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给李鸣打个电话,向他打听一下案情,自己的手机却响了,一接听,打电话给她的人,居然正是李鸣。
李鸣在电话里说:「老同学,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有点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乔雨萍说:「白天我要给孩子们上课,下午放学后就没有什么事了。」
李鸣说:「那行,我下午去学校找你。」
傍晚的时候,孩子们刚刚放学,乔雨萍就听到学校门口传来一阵「突突突」的摩托车响声,出门一看,正是李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