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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上帝面上,你快回自己房里去吧!";巴克先生喊道,“可怜的杰克已经死了,你也无能为力了。看在上帝面上,快①回去吧!”
巴克先生劝说了一会儿,道格拉斯太太就回到楼上去了。她既没有尖叫,也没有大喊大闹。女管家艾伦太太陪她上了楼,一起留在卧室里。艾姆斯和巴克先生回到书房,他们所看①杰克为约翰的爱称,死者的全名为约翰·道格拉斯。——译者注到的屋内一切情况,完全和警署来人所看到的一样。那时烛光已经熄灭了,可是油灯还点着呢。他们从窗里向外望,但那天晚上非常黑,什么东西也看不见,听不到。后来他们奔到大厅,艾姆斯在这里摇动卷扬机放下吊桥,巴克先生就匆匆地赶到警署去了。
这就是管家艾姆斯的简要证词。
女管家艾伦太太的说法,充其量也不过是进一步证实了与她共事的男管家的证词。女管家的卧室到前厅比到艾姆斯收拾银器的餐具室要近一些,她正准备睡觉,忽听一阵铃声大作。她有点儿耳聋,所以没有听到枪声,不过,无论如何,书房是离得很远的。她记得听到一种声响,她把它当作砰的一下关门声。这还是早得多的事,至少在铃响半小时以前。在艾姆斯跑到前厅时,她是同艾姆斯一起去的。她看到巴克先生从书房出来,脸色苍白,神情激动。巴克先生看到道格拉斯夫人下楼,就截住了她,劝她转回楼上。道格拉斯夫人答了话,但听不见她都说了些什么。
“扶她上去,陪着她,";巴克先生对艾伦太太说道。
所以艾伦太太把道格拉斯夫人扶到卧室,并竭力安慰她。道格拉斯夫人大受惊恐,浑身发抖,但也没有表示要再下楼去。她只是穿着睡衣,双手抱着头,坐在卧室壁炉旁边。艾伦太太几乎整晚都陪着她。至于其他仆人,都已入睡了,不曾受到惊恐,直到警察到来之前,他们才知道出了事。他们都住在庄园最后面的地方,所以多半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至于女管家艾伦太太,她除了悲伤和吃惊以外,在盘问中一点也没有补充出什么新情况。
艾伦太太说完,塞西尔·巴克先生作为目击者,接着讲述了当时的情况。至于那晚发生的事情,除了他已经告诉警察的以外,补充的情况非常少。他个人确信,凶手是从窗户逃走的。他的意见是,窗台上的血迹就是这一论点的确凿证据。此外,因为吊桥已经拉起来,也没有其他方法可以逃走。但他却不能解释刺客的情况是怎样的,假如自行车确实是刺客的,为什么他不骑走呢?刺客不可能淹死在护城河里,因为河水没有超过三英尺深的地方。
巴克先生认为,关于凶手,他有一种非常明确的看法。道格拉斯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对他以前的生活,有些部分他从来不曾对人讲过。他还非常年轻时,就从爱尔兰移居到美洲了。他的景况日渐富裕,巴克是在加利福尼亚州和他初次相识,他们便合伙在该州一个叫做贝尼托坎营的地方经营矿业。事业很成功,不料道格拉斯突然把它变卖,动身到英国来了。那时他正在鳏居。巴克随后也把产业变卖了,迁到伦敦来住。于是他们的友谊又重新恢复起来。道格拉斯给他的印象是:总有一种迫在眉睫的危险在威胁着他。道格拉斯突然离开加利福尼亚,在英国这么平静的地方租下房子,巴克先生一直认为都与这种危险有关。巴克先生料想一定有个什么秘密团体,或是说一个决不饶人的组织,一直在追踪道格拉斯,不把他杀死誓不罢休。尽管道格拉斯从来没讲过那是一种什么团体,也没讲过怎样得罪了他们,但道格拉斯的只言片语使巴克产生了上述想法。他仅能推测这张卡片上的字一定和那个秘密团体有些关系。
“你在加利福尼亚和道格拉斯一起住了多长时间?";警官麦克唐纳问道。
“一共五年。”
“你说,他是一个单身汉吗?”
“那时他是个鳏夫。”
“你可曾听说他前妻的来历吗?”
“没有,我只记得他说过她是德国血统,我也看到过她的像片,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就在我和道格拉斯结识的前一年,她得伤寒病死去了。”
“你知不知道道格拉斯过去和美国的某一地区有密切关系?”
“我听他讲过芝加哥。他对这个城市很热悉,并且在那里作过事。我听他讲过产煤和产铁的一些地区。他生前周游过很多地方。”
“他是政治家吗?这个秘密团体和政治有关系吗?”
“不,他根本不关心政治。”
“你可认为他做过犯罪的事么?”
“恰恰相反,在我一生里,从来没遇到过象他这样正直的人。”
“他在加利福尼亚州时,生活上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他最喜欢到山里来,来我们的矿区工作。他总是尽可能不到生人多的地方去。所以我才首先想到有人在追踪他。后来,当他那么突然地离开那里到欧洲去,我愈发相信是这么回事了。我相信他曾经接到某种警告。在他走后的一星期里,曾有五六个人向我打听过他的行踪。”
“是些什么人呢?”
“嗯,是一群看来非常冷酷无情的人。他们来到矿区,打听道格拉斯在什么地方。我告诉他们说,他已经到欧洲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不难看出,他们对他不怀好意。”
“这些人是美国人,也是加利福尼亚人吧?”
“这个,对于加利福尼亚人,我不太了解。但他们确实都是美国人,不过他们不是矿工。我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只巴不得他们快点走开。”
“那是六年以前的事吧?”
“将近七年了。”
“这么说,你们在加利福尼亚一起住了五年,所以,这桩事不是至少有十一年了么?”
“是这样。”
“其中一定有不共戴天的冤仇,隔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不能忘怀。形成冤仇的原因看来决不是小事。”
“我以为这就是道格拉斯一生中的隐患,使他永远难以忘怀。”
“不过,一个人大难临头,而且知道是怎样的危难,你想,他哪有不求警察保护的道理呢?”
“也许这种危险是别人无法保护他的。有一件事你们应当知道。他出门总是带着武器的。他的手枪从来不离开他的衣袋。但是,不幸的是,昨晚他只穿着睡衣,把手枪留在卧室里了。我猜想,他一定以为吊桥一拉起来,他就安全了。”
麦克唐纳说道:“我希望再把年代弄清楚些。道格拉斯离开加利福尼亚州整六年了。你不是在第二年就随之而来了吗?”
“是的。”
“他再婚已经有五年了。你一定是在他结婚前后那年回来的吧。”
“大约在他结婚前一个月。我还是他的男傧相呢。”
“道格拉斯夫人结婚以前,你认识她吗?”
“不,我不认识她。我离开英国已经有十年了。”
“可是从那以后,你常常和她见面吧?”
巴克严肃地望着那个侦探。
“从那时起,我常常和她见面,";巴克回答道,“至于我和她见面,那是因为你不可能去拜访一个朋友,而不认识他的妻子。假使你想象其中有什么牵连……”
“巴克先生,我什么也没有想象。凡是与这案件有关的每一件事,我都有责任查问。不过,我不打算冒犯你。”
“有些责问就是无礼的,";巴克怒气冲冲地答道。
“这只不过是我们需要了解一些事实,弄清这些事实对你和大家都有好处。你和道格拉斯夫人的友情,道格拉斯先生完全赞成吗?”
巴克脸色更加苍白,两只有力的大手痉挛似地紧握在一起。
“你没有权力问这样的问题!";他大声喊道,“这和你所调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我一定要提这个问题。”
“那么,我拒绝回答。”
“你可以拒绝回答,不过你要知道,你拒绝回答本身就是回答,因为你如果没有需要隐瞒的事,你就不会拒绝回答了。”
巴克绷着脸站了一会儿,那双浓重的黑眉皱起来,苦思不已。然后他又微笑着抬起头来说道:“嗯,不管怎么说,我想诸位先生们毕竟是在执行公事。我没有权力从中阻梗。我只想请求你们不要让这件事再去烦扰道格拉斯夫人了,因为她现在已经够受的了。我可以告诉你们,可怜的道格拉斯就是有一个缺点,就是他的嫉妒心。他对我非常友爱——没有人对朋友比他对我更友爱了。他对妻子的爱情也非常专一。他愿意叫我到这里来,并且经常派人去找我来。可是如果他的妻子和我一起谈话或是我和他妻子之间好象有些互相同情的时候,他就会大发醋劲,勃然大怒,马上说出最粗野的话来。我曾不止一次为此发誓不再到这里来。可是事后他又给我写信,向我表示忏悔,哀求我,我也只好不计较这些了。不过,先生们,你们可以听我说一句结论性的话,那就是,天下再也没有象道格拉斯夫人这样爱丈夫、忠诚于丈夫的妻子;我还敢说,天下也没有比我更忠诚的朋友了。”
话说得热情洋溢、感情真挚,然而警官麦克唐纳还是没有转移话题,他问道:“你知道死者的结婚戒指被人从手指上取走了吧?”
“看来象是这样,";巴克说道。
“你说";看来象";是什么意思?你知道这是事实啊。”
巴克这时看来有些惊惶不安和犹豫不决。他说道:“我说";看来象";,意思是,说不定是他自己把戒指取下来的呢。”
“事实是戒指既然已经不见了,不管是什么人取下的,任何人都会由此想到一个问题:这婚姻和这桩惨案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巴克耸了耸他那宽阔的肩膀。
“我不能硬说它使人想起什么,";巴克答道,“可是如果你暗示:这件事不管是什么理由,可能反映出不利于道格拉斯夫人名誉的问题的话,";一瞬间,他双目燃起了怒火,然后他显然是拚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那么,你们的思路就算是引入歧途了。我要说的话就是这些。”
“我想,现在我没有什么事要问你了,";麦克唐纳冷冷地说道。
“还有一个小问题。";歇洛克·福尔摩斯提问道,“当你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桌上只是点着一支蜡烛,是吗?”
“对,是这样。”
“你就从烛光中看到了发生的可怕事情吗?”
“不错。”
“你就马上按铃求援了吗?”
“对。”
“他们来得非常快吗?”
“大概在一分钟之内就都来了。”
“可是他们来到的时候,看到蜡烛已经熄灭,油灯已经点上,这似乎有点奇怪吧。”
巴克又现出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福尔摩斯先生,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奇怪的,";停了一下,他才答道,“蜡烛光很暗,我首先想到的是让屋子更亮一些。正好这灯就在桌子上,所以我就把灯点上了。”
“你把蜡烛吹灭的吗?”
“是的。”
福尔摩斯没有再提什么问题。巴克不慌不忙地看了我们每个人一眼,转身走出去。我觉得,他的行动似乎反映着对立情绪。
警官麦克唐纳派人给道格拉斯夫人送去一张纸条,大意是说,他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