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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陈皮穿着戴头套的黑衣服,戴了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先打车到了镇上,转了几圈,然后换了一辆车直奔后塘村。大半夜路上寂静无声,我们到了村外付钱打发走了出租车。
黄一山的赌场没在村里,而是在村后,在山坡上有片废弃的老屋,三层小楼,看样子像是别墅,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我们借着夜色,跑跑停停,时刻观察情况,一路来到老屋前。
这么晚了,屋里居然还亮着灯,有人影晃动。
我埋怨陈皮,不观察好就来,这里居然还有人,计划全泡汤了。
陈皮指了指房顶上,低声说:“没事,你给我望风就行,我爬上屋顶搞掂,真要出事你赶紧跑,跟你没关系。”
陈玉珍给出了破解蜗阵的办法,那就是爬到屋顶,掀开盖子,偷出里面的风水镜,再往里浇上一泼尿。只要破了阵法再去赌,肯定无往不利。
我们小心翼翼潜伏到楼下,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正门是不可能进去的,我们绕到后面。陈皮指了指墙,低声说:“我都观察好了,从外墙爬上去就行。你在这等着,有事打我手机,我就不接了,手机调成震动别在腰里,会感觉到的。”
他让我躲开,深吸一口气,把住外墙的表面,开始往上爬。
这间老屋没有装修,外面都是凹凸的红砖,只要仔细一些,应该不会出问题。我藏在旁边小树林里,哈着冷气,聚精会神看着。
陈皮为了赌博赢钱,这些日子这个折腾啊,啥招都想了,有这个精力干点正经营生,什么钱都挣回来了。
我正想着,就看到一些人影从屋子里出来,开始绕着老房子来回走动,应该是在巡逻。
黄一山对这里非常重视,夜里都安排人看守,我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顿时一头的冷汗,我靠,如果屋顶有人看守怎么办?正好把陈皮抓个现形?
现在想到这个也晚了,我眼睁睁看着陈皮爬到了第三层楼。
有几个人站在墙根下说着话,他们用手电四下里照着,我手心捏了一把汗,只要他们抬高手电,肯定就能看到头顶的陈皮。
这些人说了几句话就散了,有一个人留下来,把手电夹在脖子上,解裤子在墙根下方便。
这时,陈皮爬到了屋顶,双手攀住屋檐,一翻身爬了上去。我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吧。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意外发生。陈皮的身影又露了出来,他往下看了看,那个人还没有走,对着墙根,双手在那动,不知在干什么。
他不走,陈皮就动不了。这时,二楼的灯光开了,有人影往楼上走,紧接着三楼也开了,有几个人正在往天台屋顶去。陈皮一瞅情状不妙,一翻身从天台出来,紧紧夹住墙面,小心翼翼往下爬。
那个人终于搞完了,打着手电晃晃悠悠走了,陈皮快速爬着,离地面还有一米多,他干脆跳下来,摔了个狗吃屎,然后撒脚如飞跑了回来。
我接住他,他吓得脸色苍白,不住地喘着气,没忘了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看。
这是一面很奇怪的镜子,并不是现代工艺,而是一面形式很古的铜镜。并不是很圆,是用很多铜制的部分,利用直角拼接,拼成的镜子,看上去很像是蜗牛背壳的侧面剖开图。
镜子正面用阴刻的手法,刻着很多古怪的文字,细小的凹槽下面是赭红色,我凑过去闻了闻,一股刺鼻的腥味。
是血迹干涸的痕迹。
第二十七章生死一线
第二天,陈玉珍来了,问我们得手没有。陈皮把昨夜偷来的六棱风水镜拿给他,陈玉珍在手里掂了掂说。这东西他先拿走了。我手疾眼快一把摁住:“老陈,我们冒着生命的危险才把这东西偷出来,你说拿走就拿走,有点不讲究了吧。”
陈玉珍笑:“小罗,这东西是东南亚黑巫术的法器,放在你们这里有害无益。这种法器里都会被作法的巫师下了灵引,他们能根据线索直接找到你们这里来。他们找来了,还有你们的活路吗?听我的吧,我拿去研究研究,这种法器实在难得。就算把它留下,你又能干什么呢?”
我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他把东西收起来,陈玉珍拍拍陈皮说:“现在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黄一山那里赌了。不过切记一条,不要赢得太过分,不可过于张扬,赌场发现不对劲。会起疑心,肯定会盯着赌客,自己小心。”
陈皮答应。
送走了陈玉珍,陈皮摩拳擦掌出去赌了,我不放心又叮嘱了他几句。
其后几天,陈皮果然赢了。他很小心,不敢大赢,赢一些就输一些,掌控这个度。他回来对我说,黄一山的赌场果然起了疑心,这些天赌客里混进了很多便衣的打手和暗灯,各个房间也布下了监控摄像头,气氛很紧张。他现在不敢在那里停留太长时间,怕引起怀疑。
陈皮还告诉我。他那天在赌场上厕所,正在单间里方便,听到外面有两个打手说话的声音。这两个人可能以为厕所没人。便聊起了赌场的事情,说最近赌场出了点问题,老板怀疑是魏老狗干的,准备去报复一下。
我疑惑地问:“魏老狗是谁?”
“就是魏大海。”陈皮乐滋滋地说:“黄一山那边的人给魏大海起的外号,真形象。黄一山还以为是魏大海捣乱,太好了,他们两个狗咬狗去。”共团亚亡。
我听得有点担心。魏大海和黄一山都是能开赌场的一方大豪,两个人真要火拼起来,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我把担心说了,陈皮道:“你管那么多呢,反正没怀疑到我,他们打个半死才好呢。”
又过了两天,陈皮告诉我,黄一山赌场检查越来越严格,气氛很紧张,他心里有鬼。实在不敢在那里多呆。只好暂时先转战魏大海那边的赌场。他强拉硬拽,非得让我跟着一起过去,我执拗不过他,一再申明去可以我肯定不玩。
坐着班车去赌场的路上,我没来由的浑身不舒服,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看到陈皮兴高采烈的,不忍心说一些败兴的话。
魏大海的赌场这些天客流量特别多,比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要多出不知多少倍。大家都议论纷纷,说黄一山那里出了问题,搞的气氛特别紧张,赌客们耍两把无非为了开心,没必要找不痛快,黄一山的赌场实在让人很不舒服。
魏大海站在门口,喜迎八方客,大金链子在太阳下耀眼生光。他挨个抱拳,互相打着招呼,志得意满,睥睨天下。
说不清为什么,我身上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坐立不安,全身焦躁。
陈皮看我愁眉不展,拉着我去玩“火山爆发”。他认为我对什么赌博项目都不感兴趣,只有玩火山爆发的时候才能投入。他对我说:“三儿,你这个人就是太谨慎,放不开,到了这地方,你还装就没啥意思了。多多少少你赌点,感受气氛就行。”
我勉强笑笑,跟他到了后山坡的棚屋里。
简陋的防雨篷布下,挤满了赌徒,狭窄的空间充满了臭味馊味,众人团团围定,对着中间的赌博装置狂吼:“开~~开~~”
陈皮下了一些小钱,也挤在里面喊。
我头晕脑胀,胃里泛着恶心,刚要出去,让陈皮拉住,他硬塞了我一点钱,让我也跟着下注。我实在坚持不住,告诉他要去厕所,赶紧跑出了棚子。吹着外面的山风,头脑清醒了一些。
我磨磨蹭蹭到了棚子后面,那里用砖头垒了两个简易的厕所,一走进去臭气熏天,赌徒们也不讲究,到处拉尿,满地都是,也没人收拾,熏得我差点一头栽粪坑里。便想出去找个僻静地方方便一下,这时厕所外面来了两个人。
我下意识闪进最里面的一个蹲位,等他们走了之后再说。
这两个人走进厕所,等了一会儿没有声音。我悄悄探头出去,这两个人都穿着黑色夹克,戴着宽檐帽子,其中一个说:“五分钟以后动手?”
另一个言简意赅,说了一个字:“是。”
“都检查过了?”先前那个问。
另一个还是这个字:“是。”
先前的那人说:“黄老板说了,到时候赌资咱们哥俩拿,他一分钱不要。”
“呵呵,”言简意赅的说:“这是咱们拿命换来的,他敢要?他要一个试试!”
两人不再说话,站在尿槽前,抖了几抖,分开出去。
我赶紧从蹲坑里出来,小心翼翼来到厕所外面,看到这两个黑夹克顺着山路来到不远处一个山岗上。那里有一片小树林,两人藏在树后面,好像拿出一个黑色的大背包,不知在捣鼓什么。
我眼皮子狂跳,预感到了要有大事发生,连滚带爬跑进棚子里。陈皮还挤在人群里吆五喝六,我过去拉他。陈皮不耐烦:“三儿,你自己去玩吧,没看我赢了吗?我要赢死他。”他对着对面恶狠狠地说。
对面居然是穷鬼老七。穷鬼老七握了一把钱,乐的嘴都合不拢。这些天没见他,他居然镶上满口牙,衣服也干净利索,腕子上戴着表,脖子上挂着链子,有点暴发户的意思。
穷鬼老七摇摇手里的钱,笑眯眯地说:“陈皮我的钱都在这,有本事都赢走吧。”
“我日你哥,你看我怎么赢你。”陈皮大汗淋漓,顾不得擦,要去台面上压钱。
我拉住他,低声说:“赶紧跟我走,要出事。”
“什么?”陈皮没听清:“三儿,你再烦我,别说我真翻脸了,没看我这几把都赢了吗。”
我看看表,离刚才已经过去了四分钟,那种焦躁不安的情绪弥漫全身。我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外拽。
陈皮拼命挣扎:“三儿,你想干什么?”
我急得大骂:“要出事了!”
我这一嗓子特别大,赌场一瞬间突然诡异的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瞅我们。我和陈皮站在门口,面面相觑,紧接着下一秒,其他人又开始兴奋地大叫,重新投入到赌博里。
我把他拉出棚子,他阴着脸:“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指着对面的山上说:“刚才我上厕所,看到有两个穿黑夹克的人鬼鬼祟祟,好像在商量什么事,他们要打劫这个地方。”
陈皮一边往山那头走,一边哈哈大笑:“三儿,我发现你真够搞笑的。两个贼要打劫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保安这么多,除非他们手里有机关枪,把人都给突突了。”
我说:“他们说五分钟以后行动……看看表,现在正好五分钟。”
陈皮不耐烦:“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得进去好好赢赢老七,看见他我就搂不住火。”
他转身要走,表已经过了五分钟,应该没事吧,真的是自己多想了?我正要和陈皮一起往回走,就在这时,突然轰!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推过来,我和陈皮像两片纸糊的纸人一样飞出去。飞出去的瞬间,时间拉得极慢,我看到不远处赌博的棚子,突然之间炸得四分五裂,防雨篷布无影无踪。就好像把所有的人、钱、赌博装置、木头、石块都塞在一个炸药桶里,突然点燃,所有的东西一瞬间全迸射出去,天空下了一场偌大的雨。
我和陈皮落在地上,好半天我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天和地都是红彤彤的一大片,这股由人的肢体和泥土以及其他乱七八糟东西组成的“大雨”足足持续了十几秒钟,一直下,一直下。
我亲眼看到一只血淋淋的断手落在不远的地方,手指头似乎还有知觉,动了一动。
整个脑子一片空白,耳朵什么也听不见,我大口喘着气,看着不远处的赌场变成一片狼藉,地上有个很明显的黑色深坑,周围一个人都看不见,入眼的全是残肢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