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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摘星看着他。眼睛里居然露出种对他很佩服的样子,道:“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人。”
剩下的是那中年美妇。
“难道她是贾乐山?当然也不可能。”,韩文自言自语,道:“贾乐山三十年前就已是海上之雄,现在至少已该有五六十岁。”
这中年妇人看来最多也不过四十左右。
韩文道:“据说贾乐山不但是天生神力,而且能勇冠万夫,昔年在海上的霸权争夺战中,总是一马当先,勇不可当。”
这中年妇人却极斯文、极秀弱。
司空摘星微笑道:“你说得虽有理,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韩文道:“哦?”
司空摘星道:“你忘了贾乐山是个大男人,这位姑奶奶是女的。”
韩文摆了摆手,道:“这一点并不重要。”
司空摘星道:“哦?”
韩文道:“现在江湖中精通易容术的人日渐增多,男扮女,女扮男,都已算不了什么。”
司空摘星道:“不管怎样,你当然也认为她绝不可能是贾乐山。”
韩文道:“确是不可能。”
司空摘星道:“但我却知道,贾乐山的确在这屋里,他们七个人既然都不可能是贾乐山,贾乐山是谁呢?”
韩文笑了笑,道:“其实你本不该问这句话的。”
司空摘星道:“为什么不该问?”
韩文道:“因为你也知道,世事如棋,变化极多,有很多不可能发生的事,都已发生了,有很多不可能做到的事,现在都已做到。连沧海都会变成了桑田,何况别的事?”
司空摘星道:“所以……”
韩文道:“所以这位姑奶奶本来虽不可能是贾乐山,但她却偏偏就是的。”
司空摘星道:“你难道说他是男扮女装?”
韩文道:“嗯。”
司空摘星笑道:“贾乐山称霸七海,威慑群盗,当然是个长相很凶的伟丈夫,他若长得这么秀气,海上群豪怎么会服他?”
花满楼插言。笑道:“也许你已忘了他昔年外号,我却没有忘。”
司空摘星道:“你说来听听。”
花满楼道:“他昔年号称‘铁面龙王’,就因为和先朝名将狄青一样,冲锋陷阵时,脸上总是戴着个像貌狞恶的青铜面具。”他微笑着,又道:“狄青本是个美男子。知道自己的容貌不足以慑人,所以才要戴那种面具,贾乐山想必也如此。”
司空摘星居然也闭上了嘴。
那中年妇人却叹了口气,道:“好,好眼力。”
韩文撇了撇嘴,道:“虽然也不太好,马马虎虎总还过得去。”
中年妇人道:“不错。我就是贾乐山,就是昔年的‘铁面龙王’,今日的江南善士。”
说到“贾乐山”三个字时,他那张“风情万种”的脸,已变得冷如秋霜,说到“铁面龙王”四个字时,他眼睛里已露出刀锋般的锋芒,说完了这句话时。他就已变了一个人。
他的衣着容貌虽然完全没有改变,神情气概却已完全改变,就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剑,连韩文都可以感觉到他的杀气。──杀人如草芥的武林大豪,就像是利剑一样,本身就带着种杀气。
他凝视着韩文,接着又道:“但我却也想不通。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韩文微笑,道:“因为她。”,他眼睛看着的是楚楚,每看到她时。他眼睛里就会充满赞赏和热情。
贾乐山眼睛里却充满了狐疑和愤怒,道:“因为她?是她暗示你的?”
看见贾乐山的表情,韩文笑得更愉快,悠然道:“你一定这么说也无妨,因为,她若不在这里,我一定想不到你是贾乐山。”
贾乐山扶着楚楚的手忽然握紧,楚楚美丽的脸上立刻现出痛苦之色。
韩文在心里叹了口气,直到现在,他才能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凶恶狡猾的老狐狸,温柔美丽的小白兔,贪婪的兀鹰,失去自由的金丝雀……他不忍再看她受苦,道:“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无论走到哪里,男人们都会忍不住要多看她两眼的!”
贾乐山道:“哼。”
韩文道:“可是这里的男人们,却连看都没有看过她,甚至偷偷的看一眼都不敢,女人们天生就喜欢被男人看的,他们不敢看她,当然不是怕她生气,而是为了怕你,所以……”
贾乐山道:“所以怎么样?”
韩文道:“所以我就问自己,这里的男人都不是好惹的人,为什么要怕你?莫非你就是那杀人不眨眼的贾乐山?”
贾乐山盯着他,忽然大笑,道:“好,说得好,想得也好。”
韩文的脸却忽然冷了下来,道:“你本不是来听我说话,你是来找花满楼的!对么?”
贾乐山道:“不错。”
韩文眯了眯眼睛,像是残忍的豺狼,道:“现在你已看过了。”
贾乐山道:“是的。”
韩文道:“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贾乐山道:“他是个聪明人。”
韩文抚掌大笑道:“好,说得好。”
贾乐山道:“他不但聪明,而且意志坚强,无论什么事都很难打动他,他对生活充满了向往,他从不怨天尤人……”
韩文道:“好!说的好!可惜了!你却想用他来要挟我!还有你——司空摘星!你,是不想活了吗?”
司空摘星苦笑连连,花满楼却为他开脱了,道:“他若来,我还能等你来救,他若不来,只怕我现在已经是阶下之囚了!他是在拖延时间!不要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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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风更冷。
黑衣人还是标枪般站在那里,即便他的手已经血流如注。却依然挺拔的站着身体,白发苍苍的老家人又从身上拿出把小锉子,正在锉自己的指甲。
屋梁上倒挂着的人,被韩文打落下来,嘴角上还有一丝血迹,站在阴暗的角落里……一点儿生息也没有!
贾乐山道:“他们三个人都是不好惹的,刚才你虽然接住了老三的一着杀手剑、老二的一手满天花雨。再加上老大,情况就不同了……即便杀不了你,但你的这位朋友……”
韩文看了看那白发苍苍的老家人,道:“老大就是你?”
白发老家人冷笑了一声,屈起手指,中指上三寸长的指甲。竟仿佛变得柔软如棉,卷成了一圈,突又弹出,只听“嗤”的一声,急风响过,七八尺外的窗纸,竟被他指甲弹出的急风刺穿一个小洞。
这根指甲若是真的刺在人身上。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韩文也不禁喝一声彩:“好!好一招弹指神通,果然不愧是华山绝技。”
老家人冷冷道:“你的眼力也果然不差。”
韩文啧啧称奇,道:“崆峒的杀手剑、辛十娘门下的满天花雨,再加上华山的弹指神通……不过,我还是有自信杀了你们所有人,并且保证我的朋友毫发无伤的!”
司空摘星忽然笑了笑,道:“别人说你眼力不差,我却要说你眼力不佳。”
韩文道:“哦?”
司空摘星道:“你只看出了他们三个人的武功来历。却忘了这里还有两个可怕的人。”
韩文道:“我没有忘。”
司空摘星道:“你有没有算上我?”
韩文道:“没有。”
司空摘星道:“为什么?”
韩文道:“因为我眼中看来,你非但一点也不可怕,而且很可爱。”
司空摘星笑了。
可韩文下一句话,差点儿没噎死他:“傻的可爱!”
司空摘星面色错愕,好半晌挤出一句话,道:“我也想不到你居然看得出这位楚楚姑娘的可怕。”
韩文笑道:“我也看得出她的可爱。”
可爱的人,岂非通常都是可怕的?
司空摘星道:“有句话你一定还没有听说过。”
韩文道:“什么话?”
司空摘星道:“楚楚动人。夺命追魂。”
韩文转过头,看看楚楚,摇着头叹道:“我实在不信你有夺命追魂的本事。”
楚楚嫣然一笑,道:“我自己也不信。”
她的笑如春花初放。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但她的出手,却比赤练蛇还毒。就在她笑得最甜时,她已出手,金光一闪,闪电般刺向韩文的咽喉。
她用的武器,就是她头发上的金钗。韩文并不打算伤她,已准备出手去夹,武功到了他这般境界,他的出手已经很少落空了。
可是这一次他的手刚伸出,就立刻缩了回去,因为就在这金光一闪间,他已发现金钗上竟带着无数根毫毛般的芒刺。
他出手一夹,这根金钗虽然必断,钗上的芒刺,却必定要刺入他的手。
刺上当然有毒,其实最早想用这种法子来对付的人是陆小凤,因为他的“灵犀一指”真的够讨厌的,楚楚已不是第一个用这种东西的人。
韩文的眼睛快,反应更快,手缩回,人也已滑开,金钗擦着他的脖子划过。楚楚手腕一转,金钗又划出。
这根金钗短而轻巧,变招当然极快,霎眼之间,已刺出二十七招,每一招划出的角度都令人很难闪避,每一招刺的都是要害。
这位楚楚动人的姑娘手中的金钗,实在远比那黑衣人的利剑更可怕。只可惜她遇见的对手是韩文,她的出手快,韩文躲得更快,她刺出二十七招,韩文避开了二十六招。突然一反手,握住了她纤美柔细的手腕。
手腕并没有断,韩文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怎么能狠得下这个心来?她的心却够狠,腰肢一扭,突然飞起一脚,猛踢韩文的小弟弟。
这实在不是一个淑女应该使出的招式,谁也想不到,像她这么样一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子。会使出这么样恶毒的招式来。
韩文却偏偏想到了,将她的手腕轻轻一拧、一甩,她的脚刚踢出,人已被甩了出去,勉强凌空翻身,跌进了贾乐山的怀抱。
贾乐山皱了皱眉,道:“你受伤了没有?”
这句话居然问得很温柔。
楚楚摇摇头。慢慢的从贾乐山怀抱中滑下来,突然反手,手里的金钗笔直刺入了贾乐山的胸膛上。这变化非但韩文想不到,贾乐山自己更连做梦都没有想到。
这无疑是致命的一击!
贾乐山毕竟不愧是一代枭雄,居然临危不乱,居然还能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扼住了楚楚的咽喉。楚楚的脸已吓得全无血色,喉咙里不停的“格格”直响。
贾乐山的手已收紧,狞笑道:“贱人,我要你的……”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嗤”的一响,一根三寸三分长的指甲,已点在他脑后“玉枕穴”上。
这也是致命的一击!
贾乐山手松开。狂吼翻身,扑向那白发苍苍的老家人。
可是他刚翻过身,又是一阵急风破空,十三点寒星打在他背脊上,一柄苍白的剑也闪电般刺过来,刺入了他的腰。
四个人一击得手,立刻后退,退人了屋角。
剑拔出。鲜血飞溅,贾乐山居然还没有倒下,一张很好看的脸却已变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怕,一双很妩媚的眼睛也凸了出来,盯着这四个人,嘶声道:“你……你们这是为了什么?”
黑衣人紧握着手里的剑,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也因用力而发白,却还是在不停的发抖。老家人和梁上客也在发抖。
他们都已抖得说不出话。
能说话的反而是楚楚,她咬着嘴唇,冷笑道:“你自己应该明白我们这是为了什么?”
贾乐山叹出了最后一口气。道:“我不明白……”
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