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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阳的正午,崔诚就已被送人“鹰眼”的密室中,要经过五道防守严密的铁栅门才进入这密室,能自由出入的,只有程中和萧红珠。现在他们就在这里陪着崔诚。
程中老成持重,而且略通医术,萧红珠温柔聪明,心细如发,密室四面是墙壁,都是整块的花岗石,铁门不但整天都有人换班防守,而且还配着名匠制成的大铁锁,除了萧红珠和鹰眼老七贴身秘藏的两把钥匙外,无论谁都打不开。
对这种防守,连太平王的世子都不能不满意,笑着对鹰眼老七道:“你说得不错,这地方实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可是当他们通过五道铁栅,进入密室后,才发现崔诚已经死了!萧红珠和程中也已死了!他们身上既没有伤痕,也找不到血痕,但是他们的尸体都已冰冷僵硬。
根据叶星士的判断:
“他们死了至少已有一个半时辰,是被一柄锋刃极薄的快刀杀死的,一刀就已致命!”
“因为刀的锋刃太薄,出手太快,所以连伤口都没有留下。”
“致命的刀伤无疑在肺叶下端。一刀刺入,血液立刻大量涌入胸腔,所以没有血流出来。”
这一刀好准,好快!
可见杀人的凶手不但极擅快刀,而且还有极丰富的经验。
防守密室的人,跟随鹰眼老七都已在十年以上,都是他的心腹死士。他们指天誓日:“在这两个时辰中,除了萧夫人和程寨主,绝没有第三个人出入过。”
这一班防守的有三十六个人。三十六人说的当然绝不会全是谎话。那么凶手是怎么进去的?
太平王的世子冷笑道:“照你这么说,除非他是个隐形的人!”
正午。
布置精致的大厅内沉闷燥热,连风都似已被凝结,散乱的头发一落下来,立刻被汗水胶住,虽然随时都有酒水供应,但大家还是觉得嘴唇干裂。满嘴发苦。
鹰眼老七更显得憔悴,悲伤而疲倦。他本是个活力充沛,看起来很年轻的人,就在这一刻间,他似已苍老了很多。“凶手是怎么进去的?这世上当然绝没有真能隐形的人。”,他想不通。没有人能想得通。
大家只知道一件事。这三千五百万两镖银若是找不回来,他们就负责赔偿!那足以让他们每个人都倾家荡产!就算倾家荡产,也未必能赔得出!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当然更绝不能赖账。
他们倒也罢了,而中原镖局上上下下数百口人,因为连续走两笔数额巨大,都是三千五百万两黄金的镖丢失。可能会被抄家灭口!人头滚滚落地!血流成河!
幸好太平王的世子并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这件事情想必各位也明白,比我想象的眼中,我可以给你们打点下,三十天的限期,让你们去把这批珠宝追回来,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也不必说下去,后果的严重。大家心里都很明白。说完了这句话,他就带着他的护卫们走了,不管怎么样,三十天的限期已不能算短……只可惜这件事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鹰眼老七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熊天健满身大汗,已湿透了内外三层衣服。有些人只有鼻子会出汗,就看着汗珠一滴滴从鼻尖滴落下来。
这些人都是坐镇一方的武林大豪,平时指挥若定,此刻却已方寸大乱。竟完全想不出一点对策来。
叶星士忽然道:“这已不是第一次。”大家都不能完全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只有等着他说下去,果然,他接着说道:“上个月底,长江水上飞,在作每日例行的巡查时,忽然暴毙在水中,我也曾被他们帮中的子弟请去鉴定他的死因。”
熊天健立刻问:“他的死因也跟崔诚一样?”
叶星士点点头,道:“他身上也完全没有伤痕血迹,我整整花了三天功夫,才查出他内腑肺叶下的刀伤,也同样是一刀就已致命!”
熊天健道:“他是在水中被刺的了?”
叶星士道:“不错。”
熊天健的脸色更凝重,水上飞的水性号称天下第一,凶手能在水中一刀刺入他的要害,水底的功夫当然比他更精纯。他沉思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也想起了一件事。”
以鹰爪力著称的淮南武林世家长公子,王毅抢着问道:“什么事?”
熊天健道:“今年年初,嵩阳‘铁剑山庄’的老庄主在他的藏剑阁中练剑时,忽然暴毙,至今还没有人知道他的死因。”,他长长吐出口气,接道:“现在我才想到,他很可能也是被同一个刺客暗杀的!”
嵩阳郭家的剑法,一向为不传之秘,郭老庄主在练剑时,绝不许外人偷看。他的藏剑阁建造得也像是铜墙铁壁一样、任何人都难越雷池—步,何况他剑法极高,一柄家传的铁剑施展开来,别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叶星士皱眉道:“他当真是在练剑时被刺的,这刺客的刀就未免太可怕了。”
鹰眼老七忽然冷笑,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就应该坐在这里,等着他来将我们一个个杀光!”
没有人跟他争辩,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被刺杀,无论谁心情都不会好的。鹰眼老七握紧双拳,额上青筋一根根凸起,大声道;“就算这刺客真的有三头六臂,真的会隐形,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怎么找呢?
经过了彻底商议后,大家总算决定了三个对策。将所有的人手分成三批,分头办事。
第一批人由熊天健率领,再回太行山下那一个小镇去,看看镖师们投宿的那家客栈中。是不是还有些蛛丝马迹留下来。最好能将当地每—户人家都仔细查问清楚,出事前那几天,有没有可疑的陌生人到过那里。
他们已将江湖中所有善于使刀的武林高手都列举出来,由叶星士带领的第二批人去分别查访。最主要的是,要问出他们从五月端阳的凌晨到正午这两个时辰中,他们的人在哪里?
第三批人由王毅领队,到各地去筹款。想法子凑足了三千五百万两。
这几件事显然都很不容易,大家忍不住要问鹰眼老七——“你准备到哪里去?”
鹰眼老七答道:“我去找陆小凤。”
“就是那个有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众人知晓陆小凤的大名,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鹰眼老七点点头:“假如世上还有人能替我们找出那凶手来,一定就是陆小凤。”
他说得很有把握,经过了月前“幽灵山庄”那一件事后。他对陆小凤的机智和能力都充满信心。
可还是有人担心道:“据说这个人是个浪子,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你准备到哪里去找他?”
“不用找了!我已经来了!”;
慵懒的声音突兀的传来,鹰眼老七却是大喜过望,但很快,他的面皮又抽搐了几下。因为这个声音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一袭黑衣,漆黑如墨!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鹰眼老七拱了拱手,倒也客气得很。
陆小凤挠了挠头,叹道:“因为我有麻烦事儿了!西北边陲的那一起大案子朝廷委托给我了,而这个案子……总之。两案并查,做得好了,赏金无数,做的不好了,我比你们还惨啊!这颗凤头算是保不住了!”
“这就是管闲事儿的下场!”,韩文冷笑了一句,道:“现在呢?你总该有一个章程吧?”
“本该有的!但我现在没有了!”。陆小凤摊了摊手,道:“本来我打算先去拜访一下中原镖局,然后去丐帮找王十袋,最后去巴山找小顾道人……现在看来。我得先把事情捋顺了,看看两个案子之间有没有共同点!”
“但是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韩文缓缓地说道。
陆小凤眨了眨眼睛:“嗯?什么地方?该不会是……”
韩文并未言语,陆小凤也只好跟鹰眼老七攀谈,把事情的始末问了一遍,而后匆匆的随着韩文走了——那地方叫做“狐狸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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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大鼓与绣花鞋的窝?”,看着忙碌的港口,陆小凤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韩文笑了笑,道:“不是!但我们一定要坐船!”
陆小凤要出海,却怕晕船,所以他选了条最大最稳的海船,韩文并未言语,因为他不晕船,这条船却正在装货。已收了他五百两银子的船主人,是条标标准准的老狐狸,口才尤其好!
“货装得越多,船走起来越稳,就算你没有出过海,也绝不会晕船的,反正你又不急,多等一天有什么关系?”,他用长满了老茧的手,用力拍着陆小凤的肩,“我还可以介绍个好地方给你,到了那里,说不定你就不想走了。”
陆小凤忍不住问:“那地方有什么?”
老狐狸朝他挤了挤眼睛:“只要你能想得出来的,那地方都有。”
陆小凤笑了:“那地方是不是你开的?”
老狐狸也笑了,大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已开始喜欢你。”
那地方当然是他开的,所以就叫做“狐狸窝”。
在人们心目中,狐狸总是最聪明狡猾的动物,而且很自私,所以它们的窝。至少总该比其他动物的窝舒服些。
事实上也如此。终年漂浮在海上的人们,只要提起“狐狸窝”这三个字,脸上就会露出神秘而愉快的微笑,心里也会觉得火辣辣的,就好像喝了杯烈酒。
只要男人们能想得到的事,在狐狸窝都可以找得到。男人们想的,通常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用木板搭成的屋子,一共有二十多间,前面四间比较大的平房就算是前厅,屋子虽然已破旧,但是大家都不在乎。到这里来的人,不是来看房子的。
温暖潮湿的海风从窗外的海洋吹来,带着种令人愉快的咸味,就像老爸爸身上的汗水。
屋子里是烟雾腾腾,女人头上的刨花油香味,和烤鱼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足以激起男人们的各种欲望。大家赌钱都赌得很凶,喝酒也凶,找起女人来更像是饿虎。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他年纪还很轻,黝黑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傲气,又带着几分野气,眼睛黑得发蓝,薄薄的嘴唇显得坚强而残忍。
开始的时候女人们都对他很有兴趣,然后立刻就发现他外表看来像一头精力充沛的豹子,其实却冷得像是一块冰。
陆小凤一走进来就看见了他,他正在剥一个鸡蛋的壳子。他只吃煮熟了的带壳鸡蛋,只喝纯净的白水。
陆小凤并不怪他,他们本是从一条路上来的,陆小凤亲眼看见,就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中,他已经有三次几乎送了命。若不是他反应特别快,现在已死过三次,他当然不能不特别小心。
一个胸脯很高,腰肢很细,年纪却很小的女孩子,正端着盘牛肉走过去,眼睛里充满了热情,轻轻地说:“这里难得有牛肉,你吃一点。”
他根本没有看她,只摇了摇头。
她还不死心:“这是我送给你的,不用钱,你不吃也不行。”
看来她年纪虽小,对男人的经验却不少,脸上忽然露出种很职业化的媚笑,用两根并不算难看的手指,夹起块牛肉往他嘴里塞。
陆小凤知道要糟了,用对付别的男人的手段来对付这少年,才真的不行。就在他开始这么想的时候,整盘牛肉已盖在她脸上。
牛肉还是热的,汤汁滴落在她高耸的胸脯上,就像是火山在冒烟。
屋子里的人大笑,有的人大叫,这女孩子却已大哭。少年还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