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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道见她虽然苍白,但眉目姣好,而且谈吐文雅,并不象普通的冤魂厉鬼,不觉叹了口气,“以你的修为,即使不愿再转世投胎,也可逍遥自在地生存下去,过了那么久远的年代,再怎样的情感也该淡化了,更何况,你的他已经不知轮回了多少次,又怎能和你一样坚守这份感情?”
云儿不语,起身走到窗前,背向着神道;她并未动作,窗户却缓缓开启,夜风潜入,拂动她的长发。“淮山隐隐,千里云峰千里恨。淮水悠悠,万顷烟波万顷愁。”她曼声吟道,“山长水远,遮住行人东望眼。恨旧愁新,有泪无言对晚春。”
“好词。”神道望着她的背影,“真是一位才女!”
“才女,才子,老掉牙的悲剧故事,却让我恨了千年、悔了千年、想了千年、等了千年!”她并不转身,却娓娓道来。“兴亡梦,荣枯泪,水东流,几时休?一旦刀兵齐举,朝为自由人,暮做阶下囚!我的他,手无缚鸡之力,虽有满腹经纶,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眼睁睁地看着我落在那些凶神恶煞一般的军汉手里!就这样,我被驱赶着,离开了我的家、我的故乡、我的亲人。
“没多久,我被挑选出来,与其他年轻美貌的女子一起继续赶路。对我们的待遇好了很多,看来我们将成为征服者的玩物。在那女子视贞洁为性命的年代里,在我眼前的只有黑暗和绝望。但是,在绝望中,总留有一丝希望,希望我的男人会突然出现,象英雄一样地拯救我。于是,只要有可能,我在路经的每个客栈的墙上题下诗词,只要他来了,只要他看见,他一定明白那是我,才会知道我的下落。”云儿转过头来,凄然一笑。“很傻,是么?明知道他不可能找到我,就算找到我,他也不能改变任何事情。李太白尚能‘拔剑四顾心茫然’,而他,他的手连一柄剑也握不住啊!
“当将要污辱我的那个人色眯眯地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已是一寸芳心一寸灰,趁他不备,便跳下了高楼!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堕楼人!我轻轻一跃,也如落花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东风中―――”一阵疾风吹进了窗户,发丝遮住了她半边脸庞,她的身形飘飘荡荡。“死后的我,反而更加自由;大概是那时死于非命的人太多,竟然没有鬼差来管我,我便依然在这苦难的土地上游荡。
“一缕芳魂无归处,断鸿声尽立斜阳。我痴心不死,只想再见他一面,可是他在哪里?我固执地认为他一定在四处寻找着我,于是,我按着来时的路寻觅而去,但一直寻到了我被抓走的家,却没有他的踪影。其实,不只是他,哪里还有家?千里孤坟,一片焦土,早已面目全非!”云儿忍不住潸然泪下。“他在哪里?他在哪里?他在哪里?我漂流四方,寻找他的踪迹!”她停了下来。
神道忍不住问道:“一直找到现在吗?”
“不,”她摇了摇头,神色却更黯然,“我找到了他!作为鬼,我不知疲倦,不知年月,踏遍了千山万水,绝望时又回到故乡,只想凭吊往昔。谁知见到炊烟又起,人们流离颠沛,终究还是回到了故土。我一阵惊喜,急忙飞向旧日的家门,果然,我的他也回来了!站在简陋的茅屋外,望着窗格上熟悉的身影,我激动得难以自已,一时间几乎忘了自己只是一个鬼魂。我进入屋内,却见我的他苍老憔悴,才惊觉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十年,作为鬼魂的我浑然不知;可作为人的他,渡过了如何艰难的岁月!
“我的心头充满怜爱,恨不得立刻扑进他的怀里,可惜却阴阳两隔,相见无期!我无言地站在他的身边,想扶一扶他的双肩,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他的身体;我想再为他磨一次墨、递一本书、挑一挑灯花,却无能为力!我长长地叹息,也只是让那火苗微微飘动―――就在这时,门帘一起,走进一个年轻女子,对他说:‘官人,时间不早请安歇吧。’瞧着他们并肩而去,我如同被一盆冷水浇透,堕进了冰窟!”
第9章 无妄坑
韩云儿停了下来,表情十分复杂,不知是愤怒还是悲哀。神道已知必有不幸发生,呐呐道:“你、你难道―――”
“我掐死了他!”她面无表情。
神道一皱眉,摇头道:“这又何必?已经过了十年,他再娶妻也属平常,你太过分了!”
云儿低下了头,“我不是恨他另娶,而是怪他懦弱无用,不值得我付出了生命。我被抓时,他曾伏地痛哭,对我喊:‘山高水远必相追,黄泉碧落誓相随!’所以,我没有一天不期盼着他会追赶上来将我救回。事实上,也的确有同行的女子,她们的父兄丈夫赶来,使用重金将她们赎回。虽然这样的幸运儿极少极少,但每出现一个,我们剩下的人心里便多了一份指望,我也才会一路题诗作词,只怕他找不到我。可是他呢?他曾经动身去寻我,可是走不过百里就放弃了,理由是‘兵荒马乱,道不能行’!”
她长叹一声,“百无一用是书生!面对恶人,他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面对苦难,他只知独善其身!枉我一路啼血作赋,枉我为他保存名节,枉我纵身一跃,枉我肝脑涂地!我冷冷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用曾经红袖添香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我念着‘山高水远必相追,黄泉碧落誓相随’,看着他的表情,由恐惧到惊骇到内疚到悲哀―――”
神道忽然想起了古琴所说她父亲死在吸血鬼妻子手里的事,不觉心中感触,男人对女人的承诺,不能轻易许啊!可是为什么,男人总要许下他们不能实现的诺言?“你伤人性命,犯下大罪,冥界是不会放过你的!”他叹道。
“杀死他无异于杀死我自己!我已经死了第二次,还怕什么惩罚!”云儿无力地坐了回去,“我被判投入无妄坑,永远不得超生。2个鬼差押着我向外走去,却又遇到了他。我们默默相对,终于擦肩而过。我站在无妄坑边,已经听到坑内冤魂厉鬼凄惨的叫声,正在万念俱灰时,他来了,他说他获准来与我道别,鬼差便让我们见面了。
“我望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愤怒、怨恨,已经消失,在他乞求的眼光里,往昔的柔情蜜意蓦然浮现在我的心头,诗词相和、灯下共读,他的才华让我如此心醉,他生来就应该是个翩翩才子,如何能成为按剑长啸的侠士!我忽然有些愧疚,不觉低下头去。他说他不怪我,他说他也痛恨自己的忍辱偷生,请求我的原谅。我心中的歉意更浓,反而向他赔罪,他脸色一喜,颤声道:‘云儿你原谅我了是么?’我抬头见他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没由来地伤心起来,忽想起他那续弦的妻子,眉目间其实与我有几分相似,我心中一动,原来,原来我并不是恨他没来救我,我只是妒忌而已!
“我泪流满面,心中悔恨交加,哭拜道:‘君未负我,我实负君!愿永世受苦,赎此大罪!’他将我扶起,我们终于紧紧拥抱在一起,他在我耳边道:‘山高水远必相追,黄泉碧落誓相随!’我惊看他,只见他目光炯炯,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拼命地摇头,他却坚定地看着我说:‘我已经错了一次,怪我太懦弱,面对茫茫大地,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你,失去了勇气―――这一次不同,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
“‘可是你知道进了无妄坑的后果吗?’我含泪道。
“‘知道!如果真的那么可怕,如果永远无法解脱,那么,我更加要陪伴着你!这一次,决不能只让你一个受苦!’”云儿又停了下来,热泪盈眶。
与她谈了这么久,神道已明白她柔弱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刚烈的心。“你当然不会让他再一次为你牺牲,是吗?”
云儿点点头,“我作鬼已久,而且游荡四方时曾遇到无数孤魂野鬼,从他们那儿也学到不少,灵力已经不弱;本来我无心反抗,实在是因为心如死灰,此刻,面对失而复得的爱人,却又重燃希望!我决定了,纵然做一对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也不能让他随我在无妄坑底受苦!”
“要从冥界逃出来可不容易啊!”神道叹道。
“是啊,”云儿也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失散了。这一次的情形刚好与上次相反,我逃出了冥界,他却被扣住了。眼看我好不容易打开的结界就要关闭,他却被追来的鬼差擒住,我回转来想要救他,他却对我狂吼:‘快走,快走!’反过来扭住那些鬼差,不让他们来捉我。那时候千钧一发,如果我留下,我们2个只能一同被投入无妄坑;我若逃走,他罪不及此,未必会受重罚,只要能转世投胎,还有相见之期!念及于此,我只能狠起心肠,独自逃出了冥界!”
“所以,你一直在等他、找他―――”神道听明白了,心中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云儿却笑得甜蜜,“但是,工夫不负有心人,徘徊了千年之后,终于让我找到了他,你说,这一次,我还能放弃吗?”
话已至此,双方的立场都明确了,神道无奈地摇头。“虽然你们的深情堪怜,但是那个男人既然已转世为人,就不该再受前世的羁绊,更何况他是人你是鬼,长久以往必受你害!难道你还要错一次吗?”
“我若能复生为人,就没事了。”云儿胸有成竹。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神道还是摇头,“再说,我已受了客户的委托,就算你有能力做到,我还是可以阻止你! ”
“那么,要是我也委托了你们神魔事务所呢?”云儿露出调皮的笑容。
“什、什么―――”神道的脑子转不过弯来。
“神魔事务所也派了人来帮我复活啊!”云儿得意洋洋。
“谁?!”神道大惊。
“是我!”无常一脸苦笑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神道气急败坏地拉着无常去找常相思,冷笑道:“你们不是一切都为了客户吗?还不是两头收钱,全是骗人的把戏!”
无常也道:“相思姐姐,这回真是不合规矩啊,相敌对的2家,应该只受理一个才是―――”
常相思却不动声色,甚至在微笑,“没什么不合规矩啊,韩云儿的要求是令她复活,并未针对任何人,没有理由不受理―――”
“那古琴呢,她的要求是除掉韩云儿,她们不就成了敌对的双方?!”神道大怒。
“她要除掉的是‘女鬼’,韩云儿若复生为人,就不是鬼了―――”常相思似笑非笑。
“狡辩!”神道忍无可忍,“说穿了,她们2个在争夺一个男人,我们只能帮其中的一个―――”
常相思摇摇头,“你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什么事情都只看表面!”她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神道还要再争,却被无常拖住了,“你等等,”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她们2个都不是寻常角色,一个是千年女鬼,一个是拥有强大灵力的吸血鬼混血儿,按理说应该先拼个你死我活才对,怎么反而不约而同地跑到我们这里来装可怜?”
神道一愣,脑子也飞转起来。“你这么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