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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有没有问他绑架中条董事长的事?”
“他表示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还说很可能是有人从报上看到炸弹案,想要趁火打劫。”
“是喔。”
高间摸着胡碴没有刮干净的下巴,这种可能性并非不存在,的确有人会利用这种事件乘机勒索。
“不过,他在说谎,”上原说,“寄给中条董事长的恐吓信绝对是炸弹案的歹徒所写的,信中附了定时装置的简图,连报上没有公布的详细数据都完全吻合,但芦原还是坚称不知道。”
“芦原为甚么要装糊涂?有甚么说谎的必要?……”
“也可能他根本不知道。”
听到上原这么说,高间皱起眉头。
“原来也有这种可能。芦原真的不知道,可能是共犯擅自绑架了中条董事长──”
“这么说,武志的确不是共犯。因为中条董事长说,绑架犯是肥胖的中年男子。姑且不谈芦原是不是杀人凶手,但武志可能真的和炸弹案无关吧。”
真的是这样吗?高间偏着头思考。芦原试图抹去自己周围的两个人,一个人是炸弹案的共犯,另一个是须田武志。认为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是不是更妥当?但是,中条董事长见到的人显然不是须田武志。
──搞不懂啊。
高间用拳头敲着自己的太阳穴两、三次。
3
田岛恭平犹豫很久,最后决定邀须田勇树同行。他希望勇树也知道这件事,而且,他也不想一个人偷偷摸摸的。
放学后,田岛在学校大门前等勇树。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出校门,每个人都一脸欣喜的表情,似乎早就忘记棒球社死了两个人。
不一会儿,勇树推着脚踏车经过校门。田岛叫住了他,他露出意外的表情。因为田岛是棒球社的成员,所以勇树认识他,但从来不曾有过交集。
“我等一下要去找刑警。”田岛说。
勇树惊讶地微微张开嘴。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见一位高间先生。是关于须田的事,关于须田和魔球的事。”
“你知道甚么线索吗?”勇树问。
“不能说是知道,但我发现了一些事,因为事关重大不能不说……所以我想找你一起去。”
“是吗……?”
勇树把头转到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走出校门的学生人潮。
“那我就去看看吧,”他低语,“我也想了解魔球的事。”
“就这么办,那我们去车站吧。”
田岛和勇树一起骑上脚踏车。
田岛在午休时间请森川打电话,约了高间刑警在昭和车站前见面,他和勇树两个人站在约定地点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两个人一起来,真难得啊。”
高间刑警露齿而笑,田岛向他解释,希望勇树也在场。
“那找个地方听你慢慢聊,你们肚子饿不饿?”
田岛没有立刻回答,和勇树互看了一眼。高间察觉到他们的想法,干脆地点点头,说了声:“好,走吧。”带他们走去附近的拉面店。
或许因为不是用餐时间,拉面店内没甚么人。店内有一个吧台,里面有一张四人座的桌子。高间熟门熟路地走去里面,田岛他们也跟在他的身后。
女店员来为他们点餐,三个人都点了拉面,但高间对女店员说:“给他们来大碗的。”
然后又对田岛说:“等吃完拉面再听你说。”
他拿出香烟点了火,轻松地问:“森川老师和手塚老师还好吗?”
“呃?喔……”
田岛忍不住转头和勇树相视,因为今天学校公布了一件事。
“发生甚么事了?”
高间把香烟夹在指尖,香烟的白烟升向天花板。
“因为,”田岛舔了舔嘴唇。“手塚老师要请假一段时间。”
“甚么?”高间皱着眉头。“怎么回事?”
“不知道。总之,她最近常请假。”
今天早上,教师办公室旁的布告栏贴出了这张告示。手塚老师因为个人生涯规划,暂时休假一段时间──大家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听说和森川的事有关,无法继续留在开阳高中。
中午的时候田岛去找森川,拜托他联络高间。森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田岛叫他时,他也没有听到。
“事态好像有点严重。”
高间听了,缓缓地抽了一口烟,露出凝望远方的眼神。
拉面送上来后,三个人拿起了免洗筷。田岛吃着大碗的拉面,心里想着该怎么开口。
4
向田岛和勇树道别后,高间缓缓走在傍晚的街头。脑袋中各式各样浑沌的想法宛如丢进了洗衣机,不停地打转。由于转速太快,高间无法掌握状况。
──二十三日,中条董事长遭到绑架。翌日二十四日晚上,武志遭到杀害。然后刚才田岛说的话……还有在东西电机听到的情报,以及少棒队的事──所有的一切都在脑海中拚命打转。
高间开始模糊地勾勒出命案的真相,但歪歪扭扭的,无法形成明确的图形。原因很清楚,因为芦原的供词含糊不清。
──芦原显然在说谎,但他到底怎样说谎?
高间在这个问题上的思考很混乱,无论怎么重新设定芦原的谎言,都无法合情合理地解释所有的事。
天色暗了下来,高间继续走在街上,不知不觉中,来到一家电器行前,许多人围在新型的电视机前。高间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电视,也停下了脚步。他并不是对画面有兴趣,而是发现那是东西电机的商品。
资本额、营业额……小野之前给他看的公司简介隐约浮现在他眼前。然后……──等一下。
一个想法突然闪过高间的脑海,他猛然停下正打算离开的步伐。
因为这个想法太离奇了。
这个念头彻底推翻了之前的推理,但高间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这个想法虽然离奇,却符合高间在无意间的所见所闻。
“对……早就应该考虑到这个可能。”
他找到了红色公用电话,不由自主地跑过去拨了电话。接电话的是本桥。
“可不可以紧急调查一件事?”高间说道,“也许可以解开所有的谜。”
“要调查甚么?”本桥问,他或许感受到高间的情绪,声音也有几分激动。
“很惊人的事啊,”高间说,“也许可以因此发现惊人的真相。”
5
妻子纪美子来通知有两名刑警上门时,中条直觉地认为,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芦原遭到逮捕后,他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了。
然而他既不匆忙,也不害怕,因为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所以他用和平时相同的口吻,吩咐纪美子把客人带去客厅。
中条整装梳理后来到客厅,两名刑警同时站了起来,为突然不请自来向他道歉。中条认识名叫上原的刑警,但不认识另一个人。那个人利落地递上名片,中条才知道他是搜查一课的刑警,名叫高间。
“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所以上门打扰。”
高间以严肃的口吻开场,从他脸上的表情,中条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敲门声响起后,纪美子端着茶走进来,虽然刑警上门令她有点担心,但不能让她坐下来一起听。
“你出去吧。”
听到中条这么说,她有点不满,还是点点头走了出去。虽然她是前董事长的千金,但并没有千金大小姐的脾气,反而一切以中条为重。
“可以了吗?”听到纪美子的脚步声远去,高间问。
“请说吧。”中条回答。
高间深深吸一口气,盯着中条的眼睛问:
“须田武志……您认识这个少年吧?”
中条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是想要绑架您的人,不是吗?”
“我之前说,”中条开口,声音有点沙哑。“是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
“我知道,”高间冷静地说,他的眼神充满自信。“但那是您在说谎,其实是身体结实的年轻人──是须田武志。”
然后,他又继续说道:
“而且,他是您儿子。”
沉默了数秒,中条看着高间,高间也看着他,日光灯“嗡嗡”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大声。
“芦原的共犯是须田武志,他是唯一的可能,您却说歹徒是肥胖的中年男子。这一点让我们伤透了脑筋,但如果是您在说谎,这个矛盾就可以轻易解决,问题是您为何要说谎?”
高间一口气说完后,看向中条,观察他的反应。中条移开目光,低头看着桌子。
“在此之前,还有一个疑问,”高间说道:“须田武志为甚么寄恐吓信给您,把您找出去?他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钱,而是基于私人理由想要见您,您试图隐瞒这件事。我不禁想到一个大胆的假设,而且还想起您在东西电机的公司简介上那张照片。”
中条抬起头,高间正视着他的脸,静静地说:
“须田武志和您很像。我对这个大胆的假设很有自信,所以不好意思,我们调查了您的经历,最后发现昭和二十年(一九四五年)左右,您曾经和须田武志的亲生母亲明代住在同一个地区。”
高间说完停顿了下来,也许在等待中条的反驳,但中条没有开口。
“请您回答,”高间说,“用恐吓信的方式和您见面的是不是须田武志?”
中条抱着双臂,缓缓地闭上眼睛,好几个影像掠过他的眼前。
“我有一个条件。”他闭着眼睛说。
“我们绝对不会对外透露。”高间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立刻接话,“我们会严格保守秘密,当然也不会对您太太说。”
中条点点头。虽然他点着头,但很清楚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永远的秘密,所以,他打算找时间主动告诉妻子纪美子,只要在此之前保守秘密就好。
中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答说:
“你说得对,那天的确是那孩子找我出去,他也的确是我的儿子。”
“可不可以请您告诉我们详情?”
“说来话长。”
“没有问题。”
高间和上原两人低头拜托后,露出严肃的神情。中条再度闭上眼睛。
战争期间,中条在东西产业的岛津工厂担任厂长。工厂原本制造火车车厢零件,但在军方命令下,改为生产飞机零件。
战争结束后,岛津市的工厂不再生产飞机零件,开始生产平底锅和锅子。中条被调往阿川市的总公司,成为重振东西产业的成员之一。他在电器部门的领导者渡部茂夫手下工作,住处也从岛津市搬到了阿川市。当时他三十七岁,没有亲戚,孤家寡人一个。
他在搬家之后,遇见了须田明代。
中条打算和她结婚,却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他的上司渡部很希望他可以成为女儿纪美子的丈夫。纪美子当时二十八岁,之前结过婚,但她丈夫在战争中死了。
为了日后着想,中条觉得眼下不适合张扬和明代之间的关系,免得影响渡部对自己的看法。而且渡部对他的照顾难以用笔墨形容,多亏了渡部的协助,他才能掌握电器的最新技术。于是,他决定暂时隐瞒和明代之间的关系。明代为了他的前途,也答应配合。
没想到不久之后,发生了意外状况。明代怀孕了。她的哥哥再三追问是谁的孩子,她始终没有松口。中条让她搬去其他城市,因为他认为继续住在原地,两个人恐怕很难见面。
明代说想住在海边,于是他们搬去了渔港旁。
中条和明代开始在新家共同生活,但其实中条每周只回家一次。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过着双重的生活。
孩子出生后,先入了明代的户籍,成为所谓的非婚生子女。当时,中条打算在适当时机让孩子认祖归宗。他们为孩子取名为武志,就是须田武志。虽然想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