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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货,这需要时间和一丝错误都不能犯的耐心,直到真正相信你是可以和他一起茹毛饮血的家伙,他才会给你自由,是谓接纳。到了这个阶段,你就有很多机会逃离魔爪了……
林香茗这一茶余饭后的闲谈,却以其论据的丰富、论证的严谨,深深吸引了在场的听众,法国著名的犯罪学家托皮纳尔建议他就这三条原则做一个专题报告,香茗觉得有点草率,又盛情难却,就在年会最后一天做了个“茶歇演讲”,引起轰动,这就是世界犯罪心理学界著名的“蔚山三原则”。
香茗相貌俊美绝伦,所以那次和他一起参会,饶是蕾蓉多么理性和沉静,也未免有点魂不守舍,但是涉及学术问题时,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质疑:“你提出的三项原则真的有效吗?”
林香茗表面谦和,骨子里和呼延云一样傲慢。当蕾蓉提出这一问题时,两个人正好站在乐天饭店的阳台上欣赏夜景,林香茗沉思片刻,淡淡一笑:“阿兰·达瓦卓玛唱过一首歌叫《心战》,你听过吗?”
“电影《赤壁》的主题歌?”蕾蓉说,“听过,很美的一首歌。”
“翻天覆地携手浪逐浪,千杯不醉只醉月光,会心一笑不必讲,对看一切都雪亮。”香茗低吟着,将指尖执掌的一杯香槟酒轻轻摇曳,举起,借着月光看那倾倒肚肠的琥珀色,微笑道:“一切都是心战啊……有效也好,无效也罢,只要心不败,我即不败。”
只要心不败,我即不败。
这也正是蕾蓉被绑架后,用惊人的意志力支撑自己的全部原因。
她很轻易就发现,这个阴郁的绑架者并没有性变态特征,他对自己的侵犯纯粹出于复仇的狂想,她反复回忆着自己曾经学过的一点犯罪心理学,对于这种动机单一的复仇者,你不要在乎他把刀磨得多快,他的复仇决心越强,说明他对靶心盯得越紧,过分专注的视线恰恰构成了他的弱点,只要轻微晃动标靶,就能使他眩晕,甚至达到催眠作用……现在看来,已经达到扰乱黄静风思维的目的了,接下来该是争取“认同”了。
他的“短板”是什么?
蕾蓉认为是那两个装有骨头的包裹。
此时此刻的蕾蓉,并不知道第三个装有躯干的包裹快递到了法医研究所,她凭借对前两个包裹的回忆,得出了如下的结论:这个小伙子是和自己有私仇的唯一一个人,所以那包裹必定是他快递的,尽管他刚才断然否认,蕾蓉依然对此坚信不疑。他把骨头上的肉剔得如此干净,他用人骨来标记自己的犯罪特征,他把女友的尸体存放在工作地点夜夜相伴,也许他有轻微的恋尸癖倾向,那么,就这样——
“刚才我和你说的,是尸体随着时间推移发生的一些正常的现象,既然你在医院的太平间打工,那么你所见的主要是冷冻的尸体,他们的腐败过程要比常温条件下慢得多。”蕾蓉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不过,假如有一天你突然被辞退了,医院方面办交接时检查冰柜,一定会发现你女友的尸体,到时候就会要求你把尸体带走,甚至不必通知你,直接火化了事,这个你难道没有担心过吗?”
黄静风打了个哆嗦,这确实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
“亲人去世了,每个人都希望多看一眼她的遗体,好让感情的纽带慢一点剪短,这个我非常能够理解。”蕾蓉说,“在我们法医研究所,每次尸检完成以后,我都会要求下属缝合刀口,将尸体整容后再交给家属火化。我想你也希望多学一点简易的尸体保存方法,这样万一你女友的尸体被强行要求挪出时,你还能和她继续每天厮守——除非你想在自己家安置一个冰柜。”
黄静风慢慢地点了点头,他的刀尖明显地垂下了。
“一般来说,如果尸体受某些内外因素的影响,腐败过程中断,软组织免于崩解破坏而被不同程度的保存下来,被称之为保存型尸体。”蕾蓉说,“最常见的保存型尸体有干尸和尸蜡。干尸,简单地说就是把尸体置于通风、干燥、高温的环境下,使腐败过程中断,尸体以干枯的状态得以保存,木乃伊你肯定知道,说的就是干尸,不过,你女友的尸体一直藏在冰柜里,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失去了制作干尸的最好时机……相比较之下,尸蜡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埋于湿土或浸在水中的尸体,皮下及脂肪组织因氢化或皂化作用,形成灰白色或黄白色蜡样物质而被保存,称为尸蜡。你可以多买几只白瓷浴缸,填上土,将尸体放进去掩埋好,在缸底开一个可以插入塑料管的口,从下向上往土里注水,保证土里的湿润度,成人形成全身尸蜡需要1年左右……”
黄静风忍不住问:“这样的话,高霞的尸体就能永远得到保存,是吗?”
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认同”比想象得要来得容易来得快,蕾蓉压抑着内心的兴奋,淡淡道:“理论上是可行的,不过我只给形成尸蜡的尸体做过尸检,并没有制作过尸蜡,尤其是冷冻了那么久的尸体,放在湿润的土里,也许尸温反而会升高,加速腐烂……
黄静风的脸上像覆盖着尸蜡一般又黄又白,口中喃喃道:“我不想让她腐烂,我不想让她腐烂……”
蕾蓉轻声说:“你要是愿意,我倒可以和你合作,一起制作尸蜡,你是太平间工人,我是法医,我们加在一起就整合了正常死亡和非正常死亡,也许所有的死亡到了我们的手里都会不同寻常,比如……比如让死亡永生。”
黄静风抬起头,呆滞的双眼里焕发出被线牵着一般直挺挺的光芒——而线头尽在蕾蓉的手中。
“我的家人都死了,埋在那个铺满落叶的林子里,我很孤单很孤单,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高霞了,我不想让她腐烂……”
蕾蓉听得有点心酸,他其实是个很可怜的人……这一念头刚刚从脑海里冒出,她赶紧摄定心神,对于罪犯,这时不能有任何同情,虽然认同的目的已经达到,但是毕竟还没有到“接纳”,也就是说自己还没有真正脱险。
“我会帮助你的。”蕾蓉的声音依旧很轻,也很亲切,像一个催眠师。
黄静风扳过蕾蓉的肩膀,让她侧过身,然后握住刀柄,刀刃压在绑着她的手的绳索上。
只要割开,我就得救了!
请你快一点割开……
“哎,刚才你说什么来着?”黄静风的脸上突然笼罩上一层困惑,“你说,多买几只浴缸?我为什么要多买几只?”
这个人真是……没办法,还得继续和他周旋,蕾蓉平静地说:“因为你不止要保存一具尸体啊。”
“啊?”黄静风张开嘴巴,愈发的困惑了。
“我深信,你给我快递的那些骨骼,并不是你杀人之后切割、剔骨的,而是这家医院里的某些患者死后,尸体存放在太平间,长期无人认领,成为‘无主之尸’,任凭你‘使用’了。他们既然断头少肢,与其继续存放在这里,有朝一日被发现后报警,还不如搬回你家中去保存,用来给制作尸蜡做试验——”
蕾蓉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打了个寒战。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被绑架到这里之后,得知黄静风是想替女友复仇之后,满脑子都是怎样用“蔚山三原则”应对,以至于把被黄静风打昏前的一幕忘得干干净净,而就在此时此刻,那幕景象却异常清楚地出现在眼前——
黄静风转过身来,煞白的脸像一具流干了血似的尸体,他看了蕾蓉一眼,点点头,然后把铁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蕾蓉立刻向那道缝隙挤了过去,她觉得缝隙有点窄,窄得像……像不愿意让自己通过似的。在一瞬间,她想起了清洁工曾对她说的,咒死出租车司机穆红勇的小伙子“长了一张煞白煞白的脸”,还有地铁里的婴儿踩踏事件发生后,她请工作人员协助调出监控视频时,那个时尚女孩指认出的年轻人:个子比较高,脸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
该死,我怎么忘记了,他是那个预测了穆红勇和婴儿的死亡的人!
穆红勇的事情姑且放到一边。那个婴儿被踩踏事件,发生时间是3月9日上午早高峰时段,大约在8点半到9点之间吧,自己追踪过黄静风和他的同伙,在地铁机房里调出监控视频,再问完目击的时尚女孩,她从北通道口的楼梯追出地铁时,无论如何也要9点10分了,就算那两个人拐了个弯儿,重新下到地铁里面,可是要想在9点半赶到平实路,依然是不可能的。平实路在法医研究中心不远处,那里相对比较僻静,没有公交直达,下了地铁也要步行一刻钟,打车要穿过一段极其拥堵的市区,至少要半个小时,也就是说,黄静风和他的同伙都不可能在9点30分到达平实路的公用电话亭,把装有尺骨的包裹交给快递员!
所以,黄静风不是恐怖包裹的投递者。
所以,自己抓住的“短板”是错的。
所以,“认同”失效了!
“这非常危险,近似赌博,一旦他发现你和他的‘特征’根本不一样,或者暴露出你的真实意图不过是为了逃生,那么他会马上对你实施杀戮……”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牵引风筝的线断了!
黄静风捕捉到了蕾蓉眼中的惊惶,刹那间,他像苏醒的野兽般怒吼一声,“哐”的把蕾蓉推倒在地!卡住她的脖子,刀尖扎进她的伤口,一双眼睛瞪得像要爆裂:“你他妈的居然敢耍我!你不仅想花言巧语让我放掉你,还想把更多的罪行嫁祸在我的头上!我宰了你!我宰了你!”
“不……不是的。”蕾蓉喘不上气来,脸上浮现出十分痛苦的神情。
“你把我当傻瓜!你骗我说高霞确实是死于心脏病,我他妈的还真差一点儿就相信了你。”黄静风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绽开,“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一个靠着在尸检时作假混饭吃的骗子!法医?死亡到了你的手里会不同寻常?我呸!”黄静风把一口唾沫吐在蕾蓉的鬓角,然后伏下身,肌肉痉挛的脸贴在蕾蓉的脸上,用发黄的牙齿咬着她的耳垂说:“死亡,死亡,你能改变死亡吗?你能让死人活过来吗?你不能,你不能!你那些本领有个屁用啊!可你知道我是谁吗?可你他妈的知道我的本事吗?!我能提前预测出一个人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样的死!精确得就像这把要戳烂你喉管的刀!我比你强一千倍一万倍,因为我是断死师,断——死——师!”
“断什么……”蕾蓉几近窒息,脸已经渐渐变成了青紫色。
“断死师!断死师!”黄静风对着她的耳道喊道,“你还记得穆红勇吗,那个被你说成‘自己找死’的出租车司机,其实是开车差点儿撞到我,被我断死的!还有一个在地铁里哭闹的孩子,那个孩子哇哇哇的,搞得我头都要爆炸了,我盼着他安静,安静……”他把右手食指竖在唇边,仿佛嘶叫的蕾蓉就是那个婴儿:“嘘,嘘,安静……可是他不停地哭叫,我知道所有乘客都盼着他快点死,能让拥挤的车厢里消停一点儿,于是我就断死了他!还有逐高公司的总裁,叫什么来着?好像姓钱……他的公司专门买卖人体器官!我念了断死诀,他嘎巴一下子就死在了我的面前!你现在倒是猜猜,我下一个断死的目标是谁?我肯定你猜不出来,我肯定你猜错了,你以为是你?不对,是你的姥姥!你的姥姥!”
我的姥姥,那个用大勺子给我挖苹果吃的姥姥,那个牵着我的手去“核桃社”买糖的姥姥,那个整天咯噔咯噔踩着缝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