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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笑一边往外走,不和我们打招呼,径自开门而去。
解南华招呼我们都去,助圆通一臂之力。他拉住我走在后面,低声道:“今天圆通和轻月交手,不管谁胜谁负都会引起大波澜,你已牵入生死局中,有个心理准备。”
事情来的太快,一波一波的,我内心百爪挠心,说不出什么滋味。
等我们来到轻月工作室的写字楼下时,看到楼下聚了很多人,正抬头仰望,议论不停。
我们顺势抬头去看,高高写字楼顶,隐约有两个人的身影晃动。太高看不清,只看到其中一个穿着土黄色的衣服,应该圆通的僧衣。
另一个人必然是轻月了,两人已经到了天台。
解南华招呼我们一起上去,八家将要在天台外布阵,这里毕竟是闹市中心,不能让无辜人受到伤害波及,甚至那两人的相斗不能波及到一草一木,性命有伤皆是业力,谁也承受不起。
圆通和轻月都是当世高人,尤其轻月还有了阴王指,修为通玄。他们一旦动手,会引发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赶往天台的路上,解南华动用了社会人脉和能量,不多时下面警车响动。把人群驱散,整座大厦都被惊动,在写字楼里办公上班的人全部迁出大楼,上面给出的解释是安全演习。
到了天台外面,解南华接到电话。来电话的人来头不小,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解南华没有隐瞒,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那边先是沉默,而后告诉解南华必然全力配合。
我真是有点佩服他。解南华不但修为高,而且在社会上玩的也明白,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认识,关键时候真有力度。
我们到了天台外,解南华把门推开往里看。天台面积很大,充斥着很多通风口和空调机,把空间几乎占满了,可腾挪的地方显得特别狭窄。
地上铺着沥青,上面是一层层石子和沙子。我看到圆通和轻月面对面而站。两人相距大概在两米左右,谁也没有动。两人神态都差不多,微微垂目。只是轻月背着手,而圆通双手合十。
轻月抬起头,看到门口的我们,他看着我开口说道:“你和他们混到一起了?”
他随眼一看,这个看似不经意的简单动作竟然让我感到有些吃力,呼吸困难。轻月没有再说什么,不言不动,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环绕在周围,给人一种威压。
圆通往前跨了一步:“轻月,你我何不携手到山野一游,此地闹市,人群中心,恐有不妥。”
轻月笑:“要来就来,要战就战,别在我这玩假慈悲,没用。”
圆通道:“我不想伤人。”
“不想伤人者,必然会伤己,而我不想伤害自己。”轻月一边说。一边亮出双手,脱下手套,我们明明白白看到,在他的左手上长着六根手指。
“阴王指果然在你手里,你想干什么?想当上帝还是想当佛祖。亦或是在人间称帝?”圆通质问他。
“我心中所想之事,你们理解不了,你更理解不了。”轻月的嘴角轻轻扬起:“你是和尚,遁入空门,无七情六欲。连肉都不敢吃,何知世间之情。”
“谁告诉你我不吃肉的,我还喝酒呢。”圆通变魔术一样,从衣服里掏出壶酒,对着壶嘴啧啧喝了起来。
轻月不耐烦:“既然怕斗法影响业力波及。我们就来个文斗,不要把场面扩大。”
圆通把酒壶放下:“说说看。”
轻月伸出手:“咱俩握握手。你若挺过一炷香,我切断阴王指,甘愿受罚。”
圆通叹口气:“你咋说咱就咋办,都听你的。”
他抬起脚往前走。而轻月站在原地没动。八家将已经在门口结界,解南华等人盘膝坐在地上,每个人都入了定境,我大概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每个人都是法阵的一部分,用自己来抵挡法力的波及。
现在八家将只有四人,解铃入苦界修行,小辉到台湾不归,圆通在生死相斗,赖樱避嫌不在。八家将剩余四人,解南华、二龙、小雪,还有一个叫何天真的小姑娘。
人才凋敝,现在是八家将最困难的时刻,他们四人却义无反顾,团团围坐,以身为阵。
我扶住天台大门看着里面,圆通每一步重似千斤,高高抬起重重落下,地上的石子沙子上印上重重的脚印。
忽然起了风,天空阴云密布,隆隆震响,似乎要下雨了。
我抬头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天空黑云压顶,似乎伸手就能摸到,云雾盘旋竟然形成一个漩涡,漩涡的边缘正在从四面八方抽来黑色的细云,凝结在一起。
好像天空是一个倒悬的水面,四面水流汇聚,形成巨大的涡坑。
这漩涡不知多深多广,笼罩天台上,正对着圆通。
圆通面无表情,我从来没见过这和尚这么严肃过,他每踏出一步,风更强更硬。
“你已经死了。”轻月淡淡地说。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业火有情渡众生
“死就死呗,人人皆有一死,你我都不例外。地藏菩萨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圆通已经走到了轻月面前,伸出手。
轻月伸出了自己的手,两只手握在一起。
就在这个瞬间,不知为什么我心情烦躁,周边气压在急速降低,我回头看八家将,他们正在静心入定,根本不知发生的事。
我情不自禁大吼一声:“你们停下来,不要性命相搏。”
圆通面容苦楚,沉眉不语,轻月倒有闲心一笑,他看我:“齐翔,你是我的朋友,你背叛了我,我本来心有怨恨。刚才和和尚握手的这一刻,忽然想明白了。”
我心惊肉跳:“你明白什么?”
轻月紧紧捏着圆通的手,没有说话,能看出两人确实在用性命相斗,这次握手惊天动地,恐怕不死不休。
我略犹豫。一咬牙走进天台大门。门里门外简直是两重天,天台阴风大作,像小刀子割在皮肤上,阴冷无比,而且风声凄苦,从天空的黑云中吹来。像是无数人在惨嚎。
轻月看着圆通道:“你用了什么神通,居然引发天象巨变,有用吗?”
我再一看圆通,吓了一大跳。圆通的面容在快速衰老,他本来是小和尚模样,二十岁出头。现在竟然看上去像是四十岁开外,面相虽然相差不大,但那种岁月的沧桑难以掩饰。
我陡然明白了,轻月在快速吸收圆通的生命力,圆通的青春和生命像血液一样输给了轻月。圆通全身颤抖,痛苦至极。想松开手又不能,像是有一台时钟在他身边,快速拨动,他的时间在飞快流逝。
轻月笑:“我原以为你有什么特别的能耐,如此而已,以卵击石。既然你们都知道我的身份和来历,那就索性公开吧,我不是夜游神第二,我有自己的追求,斗法失败你们以后不要再来纠缠。”
我忍着阴风扶着墙,艰难往前走,迎着风喊:“轻月,你住手吧。”
圆通的面相年龄已经过了五十岁,皱纹遍布,下巴长起了胡子,而且根根发白,面皮紧皱,和年轻时候的他完全是两个样子。
我心惊肉跳,生出无法抑制的悲凄之心,这世界上最残酷的事,莫过于看到一个年轻人迅速苍老,时间如白马过隙。
轻月看着无比苍老的圆通:“和尚,我留你一条命,松手吧。”
圆通此时的面相足有七十岁。下巴生出长长的白色山羊胡,脑门上是深深的皱纹,他看着轻月:“玩爽了没,是不是该我了?”
轻月一怔:“我留你一条命是慈悲,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你的生命已经枯萎,行将就木。”他看了看自己的第六根阴王指,阴王指变成了艳红色。
“你老的不冤,”轻月说:“你的生命滋养了阴王指,夜游神穷尽一生都在寻找你这样的奇人,没想到让我碰到了。我留你一命吧,松手吧。”
圆通摇摇头:“这个手不是你想松开就能松的。”
说着,他忽然挺直腰板默默诵经。吼了一声:“齐翔,你赶紧回去~~~”
最后一个“去”字犹如刮起一阵狂风,刺耳的响,我情不自禁惨叫一声,双手捂住耳朵。一阵大风吹来,我跌跌撞撞竟被风吹得向后倒退,一直退到大门口,站立不稳摔了进去,随即天台大门“砰”一声关上。
我赶忙趴在门上往里看,上面还有扇小窗户,多少年没擦了,全是灰,勉强看到里面的情景。
天台上就像是拍电影一般,天象巨变,阴风狂嚎,黑色云层里无数的黑云犹如游蛇一般,从天空飞窜而下,从圆通的头顶和后背窜入他的身体里。
圆通身上的衣服鼓胀起来,他背对着大门,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能看到站在他对面的轻月。
轻月居然出现了一丝惶恐,想挣手却挣不开,一股股黑气顺着圆通的身体流进轻月的身体。
轻月面色渐渐发黑,他很帅气,更是白净,可那些黑气窜上他的脸,如同黑色的纹身一般,他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无数繁复的黑花纹,诡异非凡。
“这是什么?”轻月话音刚落,他的脸上身上燃起大火。燃烧起来。
这是一种黑色的半透明火焰,奇怪的是它不烧衣服,只烧皮肤,轻月渐渐被这团黑色的大火包围,他嘶嘶倒吸冷气,又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天空黑云渐渐飘散。风停了,白云出来,光线又重新落在天台上。
圆通松开手,他的面容已经是八十岁的老人,背有些驼,双手合十:“此乃人间苦海业火。”
黑色大火中隐约只能看到轻月的身影,他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痛苦:“什么是业火?”
“世间万般苦念凝聚。人间婆娑,业力随身,阴王指的本意不在于夺他人的生机,而在于以苦业创天地,再化人间。夜游迷之,轻月惑之。只观其相而未解其意。”圆通垂手说:“我神通没那么大,调不来人间的苦业,只是助推波澜。天象骤变,黑云密布,那都是随身苦业。轻月,愿你能在业火中堪悟。没有燃己之心,怎见人间之苦。”
轻月在大火中,叹口气:“我还是着了你的道。和尚,你损失了六十年的光阴,未必就比我好受。”
圆通看着眼前的火人说:“我自入佛门,先修生死而后又忘生死。生死对我来说,只是一种状态。”
“说得好听。”轻语吸着冷气,疼得全身都在颤抖。
圆通道:“我知道你是十缺童子,想爱却不能爱,如今有阴王指神通,便想逆天改命。可你想过没有,你杀的这些人,这些无辜者,他们的爱怎么办?你以已身之苦加于天下人,已入魔道,再不回头便万劫不复!”
轻月已经说不出话,火并不向外蔓延,只在他身上熊熊燃烧。他盘膝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解南华睁开眼,其余三人也从定境中苏醒,他们推开门,我跟着他们走到天台。
一看到圆通这个模样,小雪到底是女孩,眼圈顿时红了,要哭:“和尚,你……”
圆通现在已经不再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而是八十岁的老人。他一笑,颇为豁达:“小雪,不必为和尚忧,不必为和尚恼。别忘了我修的是什么,白骨观啊。观美人如白骨,如果只是观他人而不是观自己,那还修的什么,成话头禅了。”
我心下凄然,众人沉默,二龙指轻月:“他怎么处理?”
解南华道:“刚才入定境时,马丹龙的神识鬼遁而来,他知道轻月发生的事。轻月是他唯一的徒弟,如今犯下大恶,他已经禀告阴间冥王,他要亲自处置。阴王指也要重归阴间,封于地狱。轻月要押到阴间去审判。”
“啊,这怎么去?”我疑惑。
“阴间自会派鬼差来押。它们没来之前,暂时把轻月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