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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帝厚的话听起来是那样的温柔和顺,就好像一个要出远门的丈夫临行前正在交代给妻子一个人独自生活时的注意事项一样,我听得整个人都傻了,浑然不觉自己正置身在一个活生生的生活场景里,可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又生疼生疼的。我不由自主再看向罗萍,我希望她能有什么激烈反应,但是奇怪的是,当初那个火辣生猛的小护士早已失去了当年的泼辣,而象一个被榨干了水分的白萝卜,不再有任何辛辣,有的只是无尽的干枯,无声无息地向空气中释放着悲切,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的前方不知道什么地方。
任帝厚尽了他应尽的义务以后,情绪不受丝毫影响,仍旧面带微笑走了过来,将他那位美女一把搂过,嬉笑着对我说:“李老弟,你先进去吧,你年轻力壮,需要时间长,得抓紧时间哦!”
在罗萍面前听到这样的话,我十分尴尬,连忙使劲摇头道:“任总,我就不进去了,你自己进去玩吧,不用管我了!”
任帝厚闻言怔了怔,紧接着又嬉皮笑脸道:“哈,没想到李老弟还这么怕羞,这有什么的,在哥们面前扭捏就显得生分了,人不风流枉少年,赶紧进去吧!”
我怕过分推拒引起任帝厚怀疑,无奈之下,只好跑到任帝厚耳边俯首帖耳低声道:“任总,不怕你笑话,这几天刚做了包皮过长环切手术,那玩意现在还绑着绷带见不得天日呢,如果硬动,崩裂伤口不说,还容易感染疾病。”
任帝厚闻言笑得前俯后仰,半响才停住笑道:“那今天真是不凑巧了,那就等到下次吧,不过我们可憋不住了,你就先坐下等会你两位哥。这位美女,你今天没福气服侍你李大哥,也别嘟嘴不高兴,不会亏待你的,一起跟我进去,我们今天来个双宿双飞。”
美女原以为一笔大生意就要泡汤,有点不高兴,一听事情有了转机,欢呼了一声,就和另一个小姐一人挽一只胳膊,随任帝厚进去了。
我脱离了小姐的掌控,绷紧的神经一松懈,才发觉浑身酸麻疲软都快虚脱了,比和那个小姐真正大干一场还要累。我甩了甩胳膊,运动了一下筋骨,就抬头向罗萍看去,结果我发现罗萍正在偷偷看我,一碰触到我的视线,马上扭过头去,假装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会心一笑,迈步向她走去。她抬头看着我走近,眼神就有点慌乱,一不小心接触到我的视线,又连忙向两旁躲闪。
我静静地走到她面前,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定,逼视着她的眼睛,她面孔朝着我,眼睛却歪向了两旁。
我不由得有点恼火,气急道:“怎么?当年参观病房时那双火辣辣盯着我看的纯清目光已经生锈了,现在连直面我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的话起了点作用,罗萍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色,眼球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板转过来。
正在这时,从里屋房间适逢其时地传出来小姐们专业的叫床声,那叫声象一只发情的野猫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突然被人狠狠捅了几棍子,于是哀号着立刻产生了那种痛并快乐着的呻吟,并且一浪高过一浪地传过来,直撩拨得人火烧火燎,血液上涌。
我强自定了定心神,才总算保持住了自己外表上的贞操,继续用话刺激罗萍,对着她不痛不痒地说:“听,这就是你当初对我说的你喜欢上了的别人,可真是够让人喜欢的!”
罗萍孱弱的身躯一阵剧烈颤抖,眼角的眼泪哗啦哗啦就滚了出来,在摇曳的光影下清亮发光,荡人心魄。
我看着有点心酸,颇觉于心不忍,不过一想起她当初对我的伤害,那种被人抛弃后躺在棺材盒子里无与伦比的痛,我刚刚升腾起的一丝柔情又被我无情地捻碎了,我继续拿话锥子扎她:“一直以来我就想不通,今天我总算明白了,原来你喜欢的是这样的人,可是很抱歉,直到今天我都没有能力成为这样的人,你就还是安心等着你喜欢的那种人完事出来后,再好好地喜欢他吧!”
我的话音刚落,“啪”,我听到一声脆响,然后我的腮帮子就火辣辣地生疼,我一瞬间懵了,都不知道眼前发生什么事了,直到我看到罗萍快要喷出火来的目光毫不犹豫地笼罩着我的时候,我才慢慢意识到,罗萍她甩了我一耳光。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一事实,捂着腮棒子愣愣地看着她。
罗萍终于爆发了,她象一只受伤的母狮,冲着我气愤地狂吼:“你别太过分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是的,他是很好色,他可以当着我的面心安理得地和别的女人做爱,但是他说他会娶我,娶我,你明白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有成千上万套住房,我可以是成千上万套住房的女主人!而你呢,是的,你不好色,你正人君子,你胸怀坦荡,你公正廉洁,你美名远杨,可是,这又算什么呢?还不一样地住在牛棚一样的房间里?哈,李智,我明确告诉你,在我罗萍眼里,你那些东西屁也不值。我还真就告诉你,我就是要在这里等着他,死等着他,等他和别的女人做完爱,然后我帮他整理好衣服,坐上他的奔驰跑车,再一起回到我们那宽大的房子,我们那温馨美满的家,如果他心情好,我还可以继续和他做爱,直到他心满意足为止,这就叫幸福,明白吗?可怜人,还以为自己有多高尚,醒醒吧,傻瓜,别做梦了,高尚不能当饭吃!”
我完全傻了,罗萍的当头棒喝把我彻底打懵了,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这个罗萍也太残忍了,把这些东西从我心底深处抽了出来,再踩碎、蹂烂、剁成泥浆、掩上唾沫。我瘫坐在沙发的一角,浑身瑟瑟发抖,眼角浊泪排空。
高尚不能当饭吃,是的,这些年来,我勤勉地学习,兢兢业业地工作,看不惯一切以权谋私的丑恶现象,坚决拒绝以伤害广大百姓利益为前提获取自身好处的无耻行为,时不时地还大发善心去救济可怜巴巴看不起病的乡亲,结果呢,不仅没有当饭吃,我自己还差一点就没饭吃了!
我竟然还强词夺理地去讽刺嘲笑罗萍,却没料想这是一次多么绝妙的反讽,聪明的罗萍一下子抓住了事情的本质,一棒子狠狠地打在了我的七寸上,使我变成了一条失去脊梁骨的赖皮蛇。
想到伤心处,我悲从中来,忍不住抽搭着从嗓门里放出了呜呜的哀号,我怕罗萍看见我一副不中用的丑态,忙用双手紧紧地捂住面孔,从手指的缝隙里,我看到罗萍显得十分惊恐,她可能没料想自己一番快意恩仇的鞭笞竟然引起了我这么大的反响,一时间怔在当场不知所措。
我肩膀一耸一耸,抽搭了一会,待到感觉胸腔里最猛烈的浪潮已经涌过身了,揪心感平缓了少许,就准备从衣兜里掏出纸巾擦拭一下已成一片沼泽的面孔。于是我的手伸进衣兜,也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不识好歹地突然呜啦啦呜啦啦响了起来,在这样的情境下,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接听电话,掏出手机找挂断键准备摁掉它,可就在我的手指摸向那个摁钮的刹那,我的眼睛在昏暗的光影中扫射到了那一小片因为来电而闪亮的手机屏幕上的三个字:
第122章 和商诗的第一次约定
“我的诗”
我的心狂颤了一下,手微抖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地再次看向那片屏幕。没错,就是那三个字。
我为了确信自己不是在幻景中,先捂了捂耳朵,又揉了揉眼睛,确保自己没有发生幻听幻视,然后我又干脆举起手机问眼前的罗萍,你听到我手机响了吗?罗萍满脸不解地看着我,下意识地点点头。
这下确信无疑了,来电的正是商诗,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我该怎么办?接还是不接?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样毫无征兆的时刻这样难以启齿的情境下接到商诗的电话,接的话,我要跑出这呻吟声八百里连营的天上人间显然是不可能来得及了,而在这样的环境下接,商诗听到我的声音以叫床声为背景,我这辈子还能好意思再腆着脸皮去想念她?不接的话,我等着这一刻差不多是千年等一回了,当然,我也可以先不接,回头再打过去,但是很显然,如果商诗一时情动有浓烈的爱要向我表达,这种冲动的爱稍一迟缓过了那股子热劲可能就会一去不复返,那我就亏大了,不止是遗憾终生,死亡的心都会随时威胁着我。
思来想去其实只是一闪念间,我咬牙做出了决定,这个电话无论如何要接,哪怕让商诗造成一时误解也比不能在第一时间听到她动情的呼唤要更容易接受一些。
我一扬头,先对着发愣的罗萍来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挑拣谭局长和任帝厚还没有发起新一轮猛烈攻击呻吟声还只是上一轮攻击的苟延残喘气息比较微弱的时候,摁下了接听键,我压抑住心头的狂乱,尽量用短平快的声调说:“喂,你好!”
正是那个让我神魂颠倒的人儿,因为她正在用那让我魂牵梦萦的柔柔的声音在说:“你好,李医生,我是潘天高的爱人商诗,你还记得我吗?”
我还记得你吗?哼,我就是化成骨灰了,我都记得你!只是你为什么要老是自称潘天高的夫人呢?难道你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吗?或者说难道你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变成李夫人了吗?
商诗的自报家门方式让我很是不爽,不过相比于她主动联系我在我心里激发出来的无比快乐,这实在是不值一提了,我正准备说“哦,是潘夫人啊,当然记得了,你有时间见面聊聊了吗?”,可一眨眼发现罗萍正在聚精会神地听我们的通话,心里灵机一动,我用欢快的语声把话的内容改成“恩,我这些天正在等你的电话呢,我们哪天见呢?”
商诗没料到我说话如此单刀直入,愣了半响,才细声说道:“如果你明天有空的话,我想明天咱们就见个面!”
我心头一阵狂喜,兴奋得真想跳起来大喊“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战无不胜的思想万岁!”,可就在我一激动没有接话的功夫,那让人痛苦让人忧的呻吟声就见缝插针地响了起来,我大骇,想大声说话加以掩盖时,已然不及,果不其然,商诗好奇的声音已传了过来:“李医生你在外边吗,你后边是什么声音啊?怎么怪怪的?”
我大惊失色,心思电转之下,能想到的最贴近实际的回答就只能是:“哦,我妈今天在我这儿,她生病了,哼哼着有点难受!”
那边的商诗还没反应呢,这边的罗萍已经先将她两只水汪汪的大杏眼瞪得滚圆了。
商诗听我这么说,一直平淡如水的语气略微有了点起伏:“哦,这样啊,不要紧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赶紧圆谎道:“不要紧的,就是点感冒,刚吃了药,在床上躺一会就应该没问题了,要知道我可是医生哦!”我说的其实很实在,那三个小姐激情过后床上躺一会也确实就平息了。
商诗似乎放下心来,又轻声道:“那就好,要多保重身体啊,那李医生明天就多陪陪妈妈吧,我们改天再见!”
我忙不迭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我妈明天一早就回去了,我一下班就有空了,就我一个人,什么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