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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捉鬼公司
下意识地,阮瞻俯下身去。
棺材裡没有一丝残留的腐烂气味,好像一直就是空棺一样。他伸手慢慢摸索著,也并没有什麼无形之物。只是,当他的手摸到棺材顶端时,好像被什麼咬到了一样!
一抬手,鲜血沿著手指流了下来!
不对,有东西!
阮瞻再度伸手摸去,这一次因為有了搜寻之意,所以用力了些,这让阮瞻感到了强烈的刺痛,只见他的手心被割开了很大一道伤口。但他忍著没动,亲眼看著他的血液沿著一定的方向,流到了彷彿空无一物的棺材衬上,慢慢形成了一个弯弯的弧形,就像--就像刀刃!
小心翼翼的,他判断著刀柄的方向,然后伸过手去,随著他的血一滴滴地落在棺材的裡衬上,他的手掌果然握住了虽然看不见但却有实形的物体--是很合手的扁圆形,质感硬而滑、冰凉而有磁性,稍一用力,立即拿起了一把隐形的刀!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中又响起雷声,接著,豆大的雨点狠狠地洒落了下来!
阮瞻站在土坑裡,举著那把无形的刀,看雨点落在刀身上,彷彿平空托著一捧水珠一样!
那刀不是无形的,而是由透明水晶打造,半尺长,锋利而有灵气,妖异而美丽,因為那水晶纯净得世间罕有,所以肉眼根本看不到刀的形体。而正是因為阮瞻的血流进了血槽,才让他意识到了刀的存在。
瞬间他就明白了,这刀就是红色幻觉中,那个看不见的人给他父亲的东西。可他父亲哪裡去了?是死后被盗尸,还是真的没有死?他有什麼目的?这把刀是他留给自己的,还是无意间失落?為什麼当年他从没有在父亲的身上找到这把奇怪的刀?
雨越下越大,可阮瞻却像根本没有感觉一样站在那裡不动。半…,他以食指蘸了一点手掌上伤口处的血液,轻轻在刀身上画了一个符咒。
雨水冲淡了血液,刀身上只出现了一些浅浅的粉红色印跡。但这就足够了,因為有了这符咒,这刀在其他人眼中是无形的,但在他眼裡却随时会显身。
这个显形符也是父亲教他的,这让他忽然感觉到,父亲早就预知了这一切,所以提前為他做好了许多準备!
他走到棺材前端去,继续摸索,心想不可能有刀没有刀鞘。果然,片刻他就在夹缝中找到了另一个硬物。他同样画了一个显形符在上面,然后把二者合一。
这刀既然是留给他的,就一定有用,他要好好保管起来,就像父亲遗留给他的其他三件法宝一样。
忍著手掌上刺骨的痛,阮瞻把空墓重新掩埋了起来,冒雨下山。然后在第二天白天跑去山上,一寸一寸土地搜寻著,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跡。
他这样一待就是半个月,於是镇上的人又开始在背后纷纷议论他。本来当年他父亲的死,在乡人的眼裡就是一个谜,虽然警方宣布老人是自然死亡,阮瞻也没有作案的时间和动机,但迷信的人就是觉得阮瞻很可疑。
他们说:这麼好的一个人,自从收养了这个好像从坟堆裡爬出来的儿子就开始不对劲,说阮瞻这小子很可能是用妖法害死了养父。你看他,一脸阴森可怕,一定不是什麼好东西。还有还有,这个怪胎最近总是往后山的坟场跑,不知道又要做什麼坏事。别是散播灾祸来的--
对这些指指点点和恶意的猜测,阮瞻已经习惯了。人对於异於群体的人总是会怀疑、排斥、恐惧、诽谤、进而伤害,儘管有时那些异常的表现轻微而且无害。
只是,自从他被怀疑杀死自己的父亲后,他学会了偽装。当父亲的后事一办完,他再回到学校时,他就已经慢慢地改变。虽然他还是冷漠的,但他不再像浑身是刺一样随时準备攻击别人了;虽然他还是不和人交往,但他不再用骇人的眼神看别人,以戒备人群转变為疏远淡漠。
然后,他上大学,毕业后走上社会,在各个城市间辗转流浪,最后安定在『夜归人』酒吧,希望在死前都会在这裡栖息和隐藏,不被人注意。这时候,他更深地偽装了起来,在冷漠疏离的外表上又加上了温柔斯文、儒雅倜儻的外衣。
再然后,万里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并且带给他生命中最大的礼物,小夏。他提防过各种对男人而言非常危险的美丽女人,根本没把这个小黄毛丫头放在眼裡,,然而正是她,轻而易举地撕碎他温柔的偽装、融化他内心的坚冰,直接闯入他火热的内心,而且拒绝再出来!
该怎麼办?
阮瞻无奈地甩甩头,先把小夏的影子从脑海中淡化,再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来。
他已经在父亲坟墓土地的周围搜寻了半个月了,拖著还没有恢復的身体,在自己身上施了天眼通和天鼻通,让他可以对一个月前的血液、各类奇怪气味和泥土上的痕跡都特别敏感。
然而他却一无所获,父亲彷彿是凭空消失的,没留下一点线索,就连踩倒的小灌木也没有一丝。这就使他越来越觉得,这裡一定没有发生过什麼暴力事件,父亲如果不是自己离开的,就是挖坟的人可以凌空搬运物体。
如果说父亲根本没死,那麼当年他為什麼能够确定父亲已然离去,為什麼尸体上还有尸斑?他被埋在土裡已经十几年了,什麼样的龟息法竟然如此厉害?
如果说是有人挖坟搬尸,那麼那个人為什麼会这样做?而且他敢肯定那个人是个道法很高超的人。凌空搬动啊,还没留下任何痕跡,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
為了解开这个谜,他不得不作出一番安排。
家乡的事,他确定没有什麼好调查的了。现在他要回到城市裡去,搜寻一切与道术有关的人与物,比如说哪裡有奇怪的事件发生?有什麼人帮助解决的?有没有特殊的失踪人口,有什麼意外的死尸?总之,他以前封印自己的能力,不愿意接触一切灵异事件。虽然因為小夏的原因,他已经介入其中,但这一次,他要主动地、全面的介入,这样才有可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线索。
方法很笨,有点像大海捞针,不过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相信这世上真正能解决灵异事件的人不多,那麼他就有机会找到父亲之死的秘密,也有机会找到那个没看到脸的人!
只是,他回去的话,就会见到小夏,他要如何面对她呢?
而就在他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麼办才好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他的酒吧已经重新开业,并且生意比他在的时候还要红火。「阮瞻阮老闆是我表哥。」包大同的脸上掛著活泼讨喜的笑容,对著一大群女客散发名片,「这是我新开的公司,各位美女有空来捧场啊。」
「耶,还有这种公司啊,这倒新鲜。」一个穿著露腰露腿衣服的热辣女孩娇笑道。
包大同看著女孩,以食指点著下巴,摆出个很没有必要但又很拉风的姿势,「人生嘛,就是一局棋。您走得顺风顺水的时候当然用不著这种服务了,可是万一有个劫呢?您不必努力个香汗淋漓的,丢给我解决就是了。我做的就是英雄救美的工作。」
「你行吗?」辣妹斜睨包大同一眼。
「行不行要试了才知道。」包大同曖昧地挤挤眼睛,「我可是家学渊源,我敢说在这一行,没人能有我的本事。」
「收费不低吧。」辣妹继续问。
「别提钱,提钱伤感情。」包大同对著一眾围著他的女客大方的咧开嘴,露出那颗很有杀伤力的、很正太、很可爱的小虎牙,让他的笑容被黝黑的皮肤和雪白牙齿衬托得更加灿烂。「只要给我点工本费和车马费就行了。」
话音未落,其他女客又是噰喳喳的问东问西,包大同好脾气地一一解答,而坐在角落的万里却气坏了。
「无耻的傢伙,他竟然冒充阿瞻的表弟!」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遗落的一张名片。
名片是黑色的,四週镶崁著漂亮的银色花边,上面写著:夜归人周易文化公司,总经理包大同,下面是酒吧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名片的反面写著主营的业务,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大堆,什麼算命、测字、批八字、看阴阳宅风水、驱邪避凶、压惊收魂--
「他连选个名片都要选个那麼淫荡的花色。」
小夏拍拍万里的手,「算啦算啦,干嘛总和他过不去啊。不过也真是的,他还真方便啊,连公司的名字都用夜归人。」
「什麼公司,就他一个人,办公地点、电话地址都用这裡的,明明是职业神棍!」
小夏看了万里一眼,不明白為什麼那麼随和可爱的万里就是和包大同合不来。在她看来,两个人如果不是以前有什麼过节,肯定就是犯相!
「现在是两个人哦!」小夏看包大同和那群女客开心地聊个火热朝天,倚在万里的肩膀上。
她这回病得很重似的,有浑身脱力的感觉,坐一会儿就会累。
「什麼,你答应他了?」万里差点站起来,但感觉小夏还依靠著自己,连忙又坐稳,「你这丫头还真胡闹,和他疯什麼啊。」
「也不是啊。包大同毕竟有点真材实料,我以前遇事总是扯你和阮瞻的后腿,阮瞻又不肯教我,所以我想和他学两招嘛!再说,多赚点也不错啊。包大同说了,只要我和他一起出任务,我什麼也不用操心,他就和我三七分帐。嘿嘿,这下赚翻了。」
「你还真信他能赚到钱?」
「非常相信。」小夏立起身,很认真的说,「现代人类信仰危机,怪事也多,而且你看他,很会做公关工作哦。」
万里从鼻孔中出了口气,没说话。
虽然他不喜欢包大同,但不得不承认包大同对付人很有一套。以前那些女人大部分是為了阮瞻而来,少部分女人是為了刘铁和倪阳这两个小子,而这三个男人相对而言都比较『正经』的,尤其阮瞻,对每个人都一样的态度,若即若离的,虽然这样使他更加有魅力,但也确实对生意的拓展不利。
长年泡酒吧的女人,有相当一部份是来钓男人的,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来寻欢坐乐的。如果不能痛快的喝酒,快活的玩乐,畅快的笑,那也没有什麼意思。
包大同虽然不提供特殊服务,但他能说会道又殷勤可爱,说起话来嘴巴像抹了蜜一样,从重新开业那天就吸引了大批客人,虽然客人向低龄化发展了,但营业额却在增长。
阮瞻回来看到这一切会怎麼说呢?大概也会像自己那麼无奈吧!
万里无力地想著。
他不想招待包大同的,偏偏阮瞻要善后洪清镇的事,又要回家乡印证一些司马南留下的话,结果只好由他来对付这个磨人的傢伙。
以前他就不喜欢这个嘻皮笑脸的包大同,现在又发现他相当赖皮。小夏的赖皮和他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因為他脸皮比小夏厚得多!
一听说包大同要在这裡长住,他就毫不客气的拒绝,哪想到包大同马上抬出了当年包大叔和阮瞻他老爹之间的协议。
我帮你儿子一次,你帮我儿子一次!
就因為这个承诺,包大叔在多年前救过阮瞻一命,现在包大同的条件就是,他要在城裡开捉鬼公司,等他事业有成了,这个诺言就算完成了。
事业有成!说得多好听!可这是一种没有规格可以确认的要求,达到什麼程度才算『事业有成』?假如他一辈子事业无成,难道阮瞻就要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