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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阿百还是没有听见,依然拼命挖著地面,使他不得不强行拉起她,「你看这是什麼?」
阿百泪眼模糊,一瞬间没有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阮瞻手指上的残魂见了阿百却彷彿见到自己的主人一样,加快了跳动的速度,让阿百先是吃惊的瞪视著它,而后意识到什麼一样,立即伸手把残魂握在手中。
「这是--这是他吗?」她瞪大了一双泪眼,望著阮瞻。
阮瞻嘆息著摇了摇头,「阿百,司马南已经消失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这只是他的一缕残魂,没有意识、没有思想,只是因為本能才对你有那麼大的反应。」
阿百没有说话,低头看著自己的手,见那残魂在她血肉糢糊的掌心温柔的磨蹭著,再一次落下泪来。
「他原来是爱我的。」她幽怨地说,抬起手掌,在脸上轻轻触碰,「他弄不明白,他不习惯去爱别人,可是他是爱我的,虽然只有一丝,可他是爱我的。我明白了,阿南,我明白了,我不悔!只要你有一丝是爱我的,我就足够了,阿南--」
她的泪还没有乾却微笑了起来,如获至宝地捧著那缕司马南的残魂温柔的亲吻,这让阮瞻的心再一次陷入了她的悲伤之中。
永生石会让撒谎的人魂魄不剩,这是对无情人的最大惩罚,可是或许连司马南自己都不知道,他内心深处对阿百是有一丝真挚的爱情的,也正因為这一丝真挚的爱意,才让他能够留下一缕魂魄。
但这绝不是司马南了。它不能幻化成那个男人来陪伴阿百,不能说话、不能微笑,也没有司马南任何的记忆,它终是一缕如风的魂魄而已,随时都可能消散,就算阿百在她能力最强大时,以此残魂為基,拼尽全部力量帮他聚魂成功,他也不再是司马南了。
司马南已死。
「这是他的一部分,就算他什麼也不知道,至少我觉得是他在陪我,我不会再孤单了。」阿百明白阮瞻的心意,幽幽地说著,「这足够了。我从来不想要他的什麼,包括爱情在内,可是他却给了我,我没什麼好抱怨的。」
「那你要怎麼办?」
「怎麼办?」阿百忧伤地微笑,「他消失了,只剩下这个,我就是想追随他去,也不知道要追去哪裡。我看,我还是回我的枯井去,有他陪我,沧海桑田、海枯石烂,对我也没什麼关係,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
阮瞻听她说得那麼哀伤又决然,一时也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话来,但想到阿百為了从司马南手中救下他而挣断了一缕魂魄,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她。
「我会送你回去。」阮瞻对阿百说,同时把永生石还给了她。
她没有了神能,又缺了一魂,路途还那麼遥远,如果一个人带司马南的残魂回去,危险係数太大,所以等他处理完这空城的事,他会亲自送她回去,并且要用他所能结成的最强的结界挡在枯井的外面,让她可以出,但其他的东西都不可以进。
司马南去了,但承他的情,告诉了自己一些祕密,為此,他要替司马南保护阿百!
阿百点了点头,拿过石头,并把地上司马南的衣服鞋袜全包裹在一起抱在怀中,坐在地上低声念起了听不懂的祈文。只一刻,她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美丽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阮瞻抬头看看天空,不明白為什麼这样善良的女人会有这样悲惨的结局,这世界真的是公平的吗?
天空,已经不再黑沉沉的,而是有些发灰,这提醒著他,事情要尽快全部解决,天就要亮了!
一转头,就看见一抹红色的影子极快地通过凉棚,窜向湖心迴廊,奔广场方向而去,不是洪好好是谁!
刚才那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一幕,也让洪好好完全不知所措了。她和其他人一样,只能呆看著这一切,等到事情结束才想起来自己的事。
司马南走了,她的靠山也就没了,她最怕的事情落在了她的头上--她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不能独立生存於这个世界之上,可是她又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中去,唯一的反应只有跑。
她完全没有计画,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只是下意识的行為。
她跑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广场上,但见眼前一黑,恢復了些许灵能的阮瞻一脚从塔边踏了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第五十二章 善
「放开我,我没做过坏事,没主动做过。」慌乱中,洪好好哀求道。
她很明白,即使阮瞻目前外伤严重,灵力也大打折扣,但她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她只能哀求,「只要你能放过我,你提什麼条件我都答应。不然,我做你的奴隶也可以,你看,我有本事让你--」本能的,她企图用她的女性魅力来交换逃脱的机会。
阮瞻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想放过她,这一晚上看了太多的惨事,他不想赶尽杀绝。可是,不把洪好好治服,等她缓过神来,有可能酿出更大的灾祸。
如果说司马南是理智的、有目的的,那麼洪好好的随意和任性就更加危险。她现在学习司马南的道术未成,等她小有成就,这世上的人又不知要遭什麼殃了!
「我不难為你,回到你的地方去吧。」阮瞻悲悯的说,「转世轮迴不好吗?有一段新的人生,胜於你这样抢人家的肉身,四处躲藏,惶惶不可终日。」
「不要!」
「你不再属於阳间了,强求是没有用的,听我一句,回去吧!」
「不!你根本不明白!」洪好好大睁著眼睛,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我做错了事,来世是会变猪狗的,我那麼美,绝对不要那样!」
「你别逼我!」
「是你别逼我!」洪好好见阮瞻没有一点商量的餘地,气急败坏之下,从衣领处摸出一张符咒出来,「这是锁命符,假如你不放过我,我就撕了它,到时候你的心上人也会和它一样变成两半!」
阮瞻皱紧了眉头。
对敌人果然不能仁慈啊,他的一念之仁反而促成了对方的威胁。而他也没有想到,当所有的人都被阿百的事吸引住心神的时候,这个洪好好竟然能抓住时机為自己的逃跑收集筹码。
「我放了你又如何?不久我还是会找到你,到时候我可没那麼客气了。」阮瞻冷冷的说著,暗自寻找破解这符咒的良机。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洪好好太焦急了,完全一副豁出去的态度,「我数三声,假如你不答应,我立即撕毁这张符咒,大家鱼死网破!」
然而还没等她倒数计时,也没等阮瞻作出什麼表态,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机器的轰鸣声。
在这黎明来临前的时刻,在这座不会有人进入的空城裡,怎麼会有机器的声音?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正是向这个方向而来。再近些,才听清是机动车的马达声!
阮瞻和洪好好对此都比较意外,而又因為他们之间互相牵制著,两个人都没能动一下,直到一点亮光出现在塔正对著的广场一侧,才让他们看清楚冲过来的是一辆摩托车。
车前面雪亮的大灯开著,像一柄匕首一样劈开这黑夜,并以极快速度靠近了广场。
是万里!
虽然没能看清骑车人的脸,但从身影上能判断出,来者正是万里。洪好好大吃一惊,没想到他能够从那些帮兇中生还,而阮瞻看到他活著则是欣喜异常。
转眼间,车子到了广场的边缘,洪好好和阮瞻两人有两种心态,但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都以為万里会停下来。可事实却出乎他们的预料,万里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速猛冲,就好像驾著一匹失控的野马一样,风驰电…地闯入这僵局中。
「阿瞻,接著!」黑暗中,一阵疾风破空而来,阮瞻想也不想的伸手接住。
万里是他的生死之交,就算给他一枚快要爆炸的炸弹,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接住,这就是朋友之的信任。而在他接到飞掷过来的血木剑的同时,万里毫不留情地撞向了洪好好!
洪好好根本没料到,万里这样温和的人竟然会使用这麼野蛮的方法,只一愣神的时间,就感觉身体被撞飞了起来。
啊--
她长长地惨叫一声,虽然身体并不是她的,她也不能像司马南一样完全契合灵肉,但疼痛她还是感觉得到,而在这副肉身腾空在半空之时,她本能把灵魂脱出了躯壳。
可是万里这一撞像是要搏命一样,冲撞力极大、惯性十足,所以就算她灵魂出窍,魂体还是被撞飞了,远远地弹到了塔身上,然后直直的落了下来。而当她一落地,面对的就是已经重新踏回的阮瞻,可怕的是,他还握著那柄所有魂体惧怕的血木剑,直指著她的眉心!
吱呀--摩托车发出刺耳的煞车声,紧随其后的,则是她的肉身落入湖水的声音,还有仅存的那些恶鬼道的恶灵扑过去吞食落水物的声音,那张镇命符也从空中慢慢飘下,好像一张废纸一样落在草丛中。
「不要杀我!」洪好好尖叫一声,跪伏在地。
「我警告过你了。」阮瞻的神色冷酷如刀,「你不该用小夏来威胁我!」
「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洪好好匍匐过来,抱住阮瞻的双脚,「我好不容易才活过来,我只是要活著而已。」
「你活著,却剥夺别人的生命,天下没有这个道理!」阮瞻低头看著盘在自己脚下的那团灰影,「你伤及过太多的性命,我本不该饶你,可念在你只是司马南的帮兇,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乖乖回到你该去之地!」
洪好好绝望地哭泣著,在阮瞻的小腿上越缠越紧,其中一部分还渗入了他的脚底。她以為阮瞻没有注意,但慢慢下沉的血木剑的剑尖提醒她,她的阴谋没有得逞的可能。
这个男人不会害怕、不会被引诱、不会心软、更不会被偷袭,她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逃脱!
血木剑又下降了一吋,一时间红光大盛,剑身兴奋得抖了起来,并且发出了人类听不到的鸣叫声,听得洪好好立即放开阮瞻的腿,像一条受惊的蛇一样躲到角落去,哆嗦个不停。
多麼丑陋!谁说面容姣好身材绝佳的女人就一定是美的?眼前这个女人贪恋人世间的繁华,怯懦的不肯接受应该接受的命运,自私、冷酷、虚荣、残忍又愚蠢,怎麼能得到真挚的爱呢?
「左德,麻烦你把暗室裡的金属旗子给我!」阮瞻的眼睛还看著洪好好,但知道楼上的左德一直在观察事情的进展,於是大声吩咐。
没有回答的声音,但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头顶就传来物品落下的风声,阮瞻头也不抬的伸手接住,「我给你选择的机会,A--灰飞湮灭,B--进到幡裡,等我把你送回去!」
洪好好抬起头来看著面无表情的阮瞻,眼神中的乞怜和恐惧,慢慢变成了充满怨毒的恨意,「我发誓我要报復你,让你落到今天我这步田地,甚至还要惨!我发誓!」
「明白了,你是选择B。」阮瞻说著一抖手,随著默念的咒语,小幡放大到一人高,「进来吧!」
残裂幡產生了强大的吸力,这不是作為魂体的洪好好可以抗拒的,所以儘管她还有些灵力,此刻又拼命的挣扎,但是伴随著她的五指在地上抓挠发出的刺耳声响和深深指痕,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吸了进去。
她的头不甘心的在幡面上停留了一下,「我恨你!我发誓会要你死得难看!」她怨毒地说,然后彻底消失。
阮瞻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