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等攻下太原之后,仍命叶臣进兵陕西?”小博尔济吉特氏又问,用意是使他不再生出邪念。
“不,他不是统帅之才。我很快就要命阿济格率吴三桂等大军从塞外向西进攻榆林、延安,再从北边进攻西安,平定陕西。如今山东差不多已经平定了。大军还没有进到河南,地方上明朝的官们,还有流贼设的官们已经纷纷准备向我朝投降。我本来决定命多锋带兵平定江南,只是近来李自成声言要派刘宗敏率三十万人马出潼关东来,与我朝作战,所以我暂缓去平定江南。倘若李自成确实还有点力量,我就不能不改变我的用兵方略,命多锋往河南,从东边攻渲关,进兵西安。这样两路兵马,阿济格从北路,多锋从东路,不要多长时候,一定会把陕西平定。一旦攻下西安,消灭了李自成,阿济格就专力追剿李自成的余党,多铎就专力下江南。看来上天保佑,我大清朝统一全中国的大势已经定了!”
小博尔济吉特氏说:“我常常在神前为王爷祈祷,但愿王爷早日成功。”
她不敢问得太多。虽然她想知道的事情很多,但是她怕多尔衮会起疑心,认为她是一个聪明有办法的女人,将来说不定会教育小福临过早地懂得朝政,懂得军国大事,这对他摄政王是不利的。多尔衮倘生此心,会对她母子不利。于是她又笑着说:
“王爷,至于怎么用兵,我知道这么多就够了。我是一个妇女,也不愿多操这份心,一切听凭摄政王爷你做主。如今我只有一件事情是需要操心的,就是如何在宫中使小皇上好好读书,成长起来。在盛京的时候他已经能认满文了,今后要请老师教他多认汉字,多读汉人的书。我想摄政王爷一定有很好的安排。”
多尔衮说:“已经安排好了,在翰林院中挑选一两个有学问有道德的人,专门教他读汉人的书,认识汉字。孔夫子的书,孟夫子的书,都得好好地讲给他听。”
小博尔济吉特氏满意地点点头说:“这就好了,等登极大典过后,就可以让他每天好生读书。他如今还小,就知贪玩。”
多尔衮说:“如今一切都很顺利,就是有一件事叫我放心不下。”
“什么事儿叫王爷放心不下?”
多尔衮谈到崇祯的太子和两个小王,原来是跟着李自成到山海关去的。李自成被打败以后,这三个孩子不知下落。倘若他们还留在民间,必然成为大清的后患。小博尔济吉特氏听了后,说道:
“天下大势已经定了,这些小孩子能有什么作为?”
多尔衮说:“皇太后不要轻视这三个孩子。如今流贼等着消灭,不足为患;南京新立的福王,也不足为患,一则我听说南方文武群臣各自一心,二则听说这个福王一向不管事情,是个败家子弟,不孚众望。我们大军一到江南,南京必然是树倒猢狲散,用不着费多大心力。现在倒是崇祯的太子和两个皇子,倘若没有死,只要有一个留在民间,就会被有些人拥戴为君。他们是真正的崇祯皇帝的骨血,名也正,言也顺,那时号召各处军民与我大清争夺江山,可是后患无穷。”
“既然这样,王爷务必多方面明察暗访,将崇祯太子和两个皇子的下落查个水落石出,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正是这话。我已经传谕各地,凡是明朝的亲王、郡王,只要自首投顺或是被我们找到的,都不许杀害,一体思养起来。有献出太子的将给予重赏,有藏匿的就严加治罪。”
说罢,多尔衮起身告辞。小博尔济吉特氏为着儿子的江山完全依靠多尔衰,一定要笼络住他的心,当又一次与他四目相对,故意从眼睛和嘴角露出亲切的似有若无的一丝微笑。那含情的秋波一转,使多尔表又不禁心中一动,也报以微笑。小博尔济吉特氏目送他出去以后,心中暗想:“对睿亲王这个人,我以后怎么办呢?”
多尔衮乘步辇出宫,从东华门到摄政王府的路上,他换乘了三十六人抬的黄色大轿,在轿上不断地胡思乱想,眼前总在浮动着圣母皇太后的眼神和笑容,耳畔好像又听到她的非常好听的说话声音。他有一个打算,至今还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准备在小福临登极大典之后,把自己的封号再变一变,而几天之后,他就要先向他的心腹。内院大学士们透露出来。他心中暗暗地说:“摄政,摄政,叔父摄政……皇父摄政……皇父……”
小顺治皇帝进人紫禁城的第二天,也就是九月二十日,上午在武英殿宝座上受了诸王、贝勒。贝子、公、文武群臣的朝贺。从此以后,宫里宫外都忙于他的登极大典。最忙碌的是多尔衮,一切军国大事集于一身,简直忙得不可开交。登极大典,牵涉的问题很多;登极之后,还有许许多多事情等着完成,这都需要准备;各种祭文、祝文,经内院大学士拟定,用满、汉文字缮写清楚后,也要呈到他的面前,由他再斟酌一遍,才能决定。最费斟酌的是,皇帝登极,要向全国臣民下一道诏书,这更是无比的重要,几乎是每一段文字都需要他召集几位大臣,反复讨论,才能最后决定。
然而尽管他忙得几乎不能休息,心情却无比地愉快,无比地振奋。如今在他身边工作的已不再像盛京时只那么几个人了。自从到了北京,明朝的旧臣纷纷投降,其中有些人很有学问,熟悉典章制度,可以帮助他平定中原,也可以帮助他建立当前的开国规模。他是利用这批新投顺的汉人大臣来治理汉人,治理中华,使人们今后不能再说大清朝是“夷狄之邦”。原来在盛京时候,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制礼作乐”,如今接受了汉大臣们的建议,实际也就是他们的启发诱导,大大明白了这些事情有多么重要,这真是“开国规模”啊!多尔衮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每日紧张地处理朝政,同时每日都学到新的学问、新的知识。
皇帝登极的繁杂仪注、各种祝文、册文、诏书等等,一直到九月将尽的时候才完全定稿,最后又重新缮写出来,满文在前,汉文在后,写得清清楚楚,规规矩矩,呈到他的面前。他也最后一次作了审定。甚至对于王公大臣们封、赏,各人封号上有什么改变,赏些什么东西,赏多少,都得由他审定。还有一件在盛京时被忽略了的大事,就是对于死去一年多的皇太极,需要加一个谥号,还要有一个庙号,得乘此时机按照汉人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礼制行事。这谥号就是对死者的歌功颂德,庙号就是把死者的神主放在宗庙里边,给定个称号。这一切事儿是那样的讲究,那样的复杂,使多尔哀大大地长了见识。他现在更加明白,靠兵马可以占领燕京,统一中原,可是要长久占领中国,治理天下,光靠他在满洲习惯了的那一套就不行了,需要赶快把汉人的这一套本领统统拿过来。
一切该准备的事儿准备好了,九月二十五日这一天,多尔衮率领清王、贝勒、贝子、公、满汉文武官员上了一通表,内有这样几句话:
恭维皇帝陛下,上天眷佑,入定中原。今四海归心,万方仰化,伏望即登大宝,以慰臣民。
就在同一天,一群随从人关的满汉大臣和以大学士冯铨为首的一群新投降的汉大臣也要求福临“俯察民心,仰承天意,敬登大宝”。
顺治小皇帝单对摄政王的奏疏下了圣旨,写道:
览王奏,俱系忠君爱国,情意笃挚。恭率文武群臣,劝登大宝,尤见中外用心,共相拥戴。特允所请,定于十月初一日即位,用慰王等廓清敉宁之意。
当然,小顺治并不懂得这些中国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满洲话他是能够大体清楚的,所以拟定的批示递进他住的宫中,有人替他讲解,然后照例用了望,发出来,事情就算完了。一应登极仪注,由熟悉典章制度的新降汉大臣冯铨等参考故例,协助礼部和鸿胪寺拟定,禀启摄政王核准。多尔衮是这一幕戏剧的总导演,使一切准备工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得非常认真、仔细。
到了十月初一日,顺治作为全中国的皇帝,也作为清朝的开国皇帝,在北京登极的这一幕戏进人高潮。天刚黎明,小皇帝出宫,上辇,亲王以下文武百官扈从,卤簿前导,出了大清门。路上不停地奏乐。所有的街面都铺了黄沙,所有的门户都关闭起来了,只在临街的门前摆设香案,香案上放着牌位,上写着:“顺治皇帝万岁!万万岁!”也有的写着:“大清皇帝万岁!万万岁!”
来到天坛,举行祭天。这是一套十分繁杂的礼仪,福临在宫中虽然演习了多次,总是记不清楚。起初演习的时候,他又害怕,又感到新鲜有趣,不时发笑。母亲严厉地责备他,他才不敢再笑。今天他被搀扶着上到那一座圆形的建筑物上,按照赞礼官的唱赞,忽而跪下,忽而叩头,忽而上香,忽而站起,忽而又脆,又起身,又叩头……连跪了四次,叩了四次头。接着还有什么献玉帛,献爵,他都在乐声中做了。那一个赞礼官说的话,他并不很清楚,好在身边还有个官,小声用满洲话告诉他该怎么做,他就怎么做。献爵的时候,他跪下去,从跪在左边的一个官员的手中接过来一个形状古怪的大酒杯,大概是金的,沉甸甸的,里边倒了半杯酒,他在迷乱中看不清楚,好像是琥珀色的。他用双手举一举,深怕把酒洒到地下,赶紧把爵交给跪在左边地上的那个官儿,替他放在案上。随后他听见赞礼官喊了一句话,又听不懂,另一个官儿小声向他说明白。他站起来跟着赞礼官来到读祝文的地方。乐声止了,小皇帝在青缎垫子上跪下,所有文武官员们都在他的背后跪下。有一个官员代他读了祭告天地的祝文。他一句也听不懂,只觉得没有趣味,盼望赶快办完这件事,回宫玩耍。
读毕祭文,小皇帝又行了一跪一叩头礼,众文武官员也跟着行和。赞和官高声叫道:
“复位!”
小皇帝回到原处。乐声止了。他以为该回宫了,望一望左右大臣,正想问一句,没想到又有什么人高声叫道:“行亚献礼!”
于是将刚才献玉帛、献爵那些事从头又来了一遍。他心中说:“真没趣,该完了吧!”可是又有人高声叫道:“行终献礼!”
照例行了第三遍礼,小皇帝真是厌烦透了,幸好赞礼官叫出:“撤馔!”
于是执事官在乐声中将祭案上的供飨撤了下去。乐声又止了。赞礼官又叫了一声:
“送神!”
于是送神的乐声由远而起,小皇帝按照赞礼官的引赞行了四跪四叩头礼,文武百官也随着行礼,乐声终于又止了。赞礼官又一声高叫,执事官将视文、祭帛、各种祭物捧到燎所,小皇帝退到拜位的东边立定。当祝帛从他的面前捧过时,有一个侍臣用满洲话提醒他鞠躬,他便躬下身子。随着赞礼官的鸣赞,他由赞礼官引着在乐声中走到燎所,亲自看着焚烧祝帛,浇上一杯酒。赞礼官高声叫道:
“礼毕!”
赞礼官引导小皇帝走到更衣的地方,他暗中松了一口气,心里说:
“我的妈,可快完了,快回官了!”
更衣的地方有四个宫女在等着他。一个从盛京带来的宫女向他跪下,用满洲话问他要不要小便。他很疲倦,被长时间复杂的、使他莫名其妙的礼仪弄得无情无结,对这个宫女冷漠地摇摇头。
从黎明前起床,母亲就不要他喝一口茶水。两次拉着他的手,含着激动的眼泪,低声嘱咐他:
“福临,我的好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