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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春燕不肯离开,倒是杨彩芝安慰了她几句,和公孙锦一同劝她出去。病房门口,杨彩芝跟几个人道了别,临走前欲言又止,只可惜,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病房里而忽略了她。
十来分钟后,苏子年走了出来,单独把公孙锦叫到一边去,说私话。
“这孩子的情况很不好。”苏子年说,“她背上那个东西不是重点。”
“苏老,您是说人面疮并没有威胁她的生命?”公孙锦问道。
“当然。人面疮不会要人命,虽然那玩意很难治,还不到要命的地步。那姑娘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连我也看不出来的古怪原因。”苏子年皱皱眉,说:“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只是昏迷。医院的各项检查也都正常。但事实上,她越来越虚弱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吞噬她的生命力一样。”
公孙锦长吁一声,一时间也犯了愁。苏子年误会了这一声叹息,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便压低声音说:“别人就不说了,你公孙还不信吗?”
知道这位老爷子是误会了自己,公孙锦赶忙解释了一番。最后,说道:“我要是不信您,当初也不会招揽苏洁进一科。我是担心,那种病因到底是什么,连您都看不出来。”
闻言,苏子年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引起不远处几个小护士的鄙视目光。苏子年只好收敛一些,对公孙锦说:“如果没有这些超自然的事件发生,也不会有你们一科不是?话又说回来,民间的能人多了去了,我算什么啊。这事我帮不上什么忙,最多只能告诉你,那小姑娘身上要命的不是人面疮,而是让她昏迷的原因。”
“是啊。”公孙锦叹道,“其他几名死者也是这样。”
苏子年早就有这想法,见公孙锦这么一说,顺杆往上爬:“我听说,今晚你们有人要去看死者的尸体?”见公孙锦点了头,他上前一步,很严肃地说,“我得跟着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
就这样,在洛毅森被几个家庭拒绝之后,夜探殡仪馆的队伍里又多了一位。
洛毅森对长辈是很尊敬的,跟着苏子年客气几句之后,就觉得老爷子坐在后面一个劲的打量自己,没多一会,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这时候,长期处于兴奋状态的苗安也看出些端倪,就问苏子年:“苏伯伯,你干嘛总看着毅森?”
苏子年咂咂舌,试问:“小子,你爷爷是不是叫洛河?”
“是,您认识我爷爷?”
“哎哟!”苏子年一拍大腿,“你真是洛老的孙子啊,我跟你爷爷何止认识。你怎么进了一科?”
洛毅森也挺高兴遇到爷爷的旧识,对着苏子年也亲切了许多。他笑道:“说来话长。”
不知道这四个字被苏子年如何理解了,他看着洛毅森的目光深邃起来,自语地嘀咕一句。洛毅森正在开车,没听清他说什么,可苗安听见了,诧异地看着苏子年,又急忙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殡仪馆位处郊外的山脚下,三个人下了车朝着大门走。苗安这时候才想起来问洛毅森,干吗晚上来呢?
其实,他也想在白天来,但是考虑到死者家属得知警方要再次检查尸体恐怕会来蹲守,为了不发生冲突,还是晚上来比较合适。
洛毅森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值班人员说死者家属在白天还真来了两个人,看他们的样子气势汹汹的。工作人员劝了几次,他们执意不肯离开,一直到下了班才走。
他和苗安出示了证件说明来意,并表示绝对不会破坏尸体,只是看看而已。值班的人犹豫再三,终究还是给领导打了电话请示一下。大约过了几分钟,值班人员说:“我联系不上我们的领导,尸体还是不能让你们看。你们等明天上了班再来吧。”
不管三个人怎么说,这位值班人员就是不肯点头。人家的理由很朴实,答应了你们,明天我就得下岗。
说到最后,值班的直接下了逐客令。警察了不起啊?一样赶你没商量。
三个人站在大门口哭笑不得,虽然这种情况也在意料之中,但洛毅森没想到会如此不顺利。正琢磨着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苗安扯了扯他的衣袖,一脸阴险地说:“你看围墙不高哦。”
“然后?”
“我们可以跳进去。”
“再然后?”
“我刚才看见,登记簿就在柜台上。我们可以偷偷溜进去,看看尸体,再偷偷溜出来。”
这死丫头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啊?洛毅森无力教育她的功夫,苏子年却极力赞成苗安的提议,看那兴奋劲,整个一老不休!可这事已经有个应对的办法了,少数服从多数嘛。其实,他也想翻墙进去看看。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话说,在一片漆黑的院子里,唰唰唰地闪出三道人影,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一个低喝一声:“哎呀,小森森你踩到我脚了。”
“不要这时候叫我外号。”言罢,躲在树后的洛毅森哀叹一声,“我有配枪,有手铐还有警官证,为什么要跟你们做贼?”
苗安很鄙视地看着他,问道:“有本事在白天那时候你把死者家属一脚踹开,进去看尸体啊。”
“我说小安,人家刚死了儿子,你懂不懂体谅别人的心情?”
苏子年正在观察值班人员的动向,一听洛毅森的话忍不住感慨道:“小洛不错啊,知道为别人着想。”
“得了,你们少说几句吧。现在怎么办?”
苗安不愧是古灵精怪的丫头,她提议:“我学鬼叫吧,把那人引出来。”
话音未落,忽听一声好像老鸦叫似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飘了过来。猛一听,还真挺渗人的。苗安咽了咽口水,趴在洛毅森的背上,问:“不是真的闹鬼了吧?”
郊外的夜风要比城市里的更阴冷些,和着那沙哑的老鸦声,就像阴间的勾魂调子。他紧张起来,护着身后的苗安,顺手打开了配枪的皮袋搭扣。前面,院子尽头的门房已经缓缓开了门,那个值班的中年男人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拿着好像板子似的东西站在门口四下观望。这时候,那种渗人的声音又来了,飘忽不定,一下像是在墙外,一下像是在院子里。
值班的人喊了一声:“谁?”
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但紧张感弥漫在身边,就像滑腻的蛇慢慢缠上了人的脖子,苏子年一把扣住洛毅森的肩膀,刚刚还嘻哈的模样已经变的严肃起来。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并低声说道:“你们俩找机会进去。”
“你呢?”洛毅森问道。
“我不能走,快点,别错过了机会。”言罢,他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远处的墙根下扔了过去。寂静的院子里石头的落地声格外清晰。
值班人紧了紧握着板子的手,朝着左侧墙根走了过去。趁着这个机会。洛毅森拉着苗安沿着墙根儿跑进了殡仪馆里。
殡仪馆内部要经过前台和值班人员的休息室才能进去,洛毅森飞快地查看登记记录,告诉苗安:“二室三柜,走。”
趁着值班人员在外面查探情况,两个人抹黑溜进了暂放尸体的房间。刚一进门,就被刺骨的寒冷激的打了冷颤。
房间里寒冷阴暗,只有手机光亮可以照明,苗安本来红润的面色也变得苍白了,两个人站在冰柜前相互看了一眼,洛毅森放开苗安的手,说:“站远点,把手机举高。”
随着一阵暗哑的拖拉声,冰冷的寒气先冒了出来。苗安下意识的往洛毅森身边靠了靠,低头一看,冰柜里的尸体被一张白布蒙着,只可见到五官的轮廓。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光是他们俩估计看不出什么,要等苏老进来才行。估计那老头也快来了,毕竟值班人员不会离开太久。其实,洛毅森倒也不担心苏老被发现,他担心的是那个古怪的声音。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应该让苗安看尸体,就想接过她的手机。但苗安显然比他想得要彪悍得多,察觉到他的意图后很不满地说:“别小看我,我十岁那年就摸过死人脸。”
“家传手艺必修课?”洛毅森打趣着。
“想知道啊?俺爹说了,传内不传外,想知道就嫁给我吧。”
洛毅森被她的话逗笑了,刚刚的紧张感荡然无存。一手准备伸过去掀开蒙着尸体的白布,一边说:“咱爹还说什么了?”
“咱爹说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找丈夫要找心眼好对人实在的。哎呀,不要碰他的嘴,里面有东西。”
洛毅森刚把白布掀开,就见死者的脸色发青。尽管他见过不少尸体,但是半夜殡仪馆这种地方看尸体,还是头一遭。看到嘴巴有些异样的时候,也没多想就要去摸个究竟。苗安及时拦住了他,说:“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死者的嘴里会放着一枚铜钱什么的。”
他的确不知道啊。父母过世那时候他还小,什么都不记得了。至于爷爷,他苦笑道:“我爷爷在一起煤气爆炸事故中丧生,身子都被烧成灰了,没机会装殓。”
闻言,苗安偷偷暗骂了自己一句,乖乖地道歉。洛毅森当然不会生她气,把手缩回来,就问:“那怎么办?”
苗安把手机塞给他,说:“我来吧,你靠边站。”
真看不出这个可爱的小丫头胆子这么大!她站在尸体头顶的位置上,戴好了手套,轻轻的用手指抵住尸体的下颚,微微用力向上一抬一按,尸体的嘴巴竟然自己张开了!
洛毅森没时间为苗安的胆量感慨几分,他凑上去才看清,死者的口中含着一枚一元钱的硬币,硬币被一根红色的丝线绑着,这根红线很长,一直顺到白布下面。他把尸体身上的白布往下顺了顺,看到那根红线绑在第二颗扣子上。
“小安,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苗安白了他一眼:“你确定要在这种阴气森森的地方听我说?”
“算了,还是别说了。”他觉得既然苗安没主动说,八成跟案子没什么关系。就去自习观察死者的嘴。
看了好一会,他又问:“你见过尸体吗?”
“见过啊,还经历过一次晓晨解剖尸体呢。干吗?”
洛毅森皱皱眉,抿抿嘴,把手机放低一些,指着死者的口腔:“你看这里,为什么是黑色的?而我所见过的死者口腔为什么是暗红或者是暗紫色?”
苗安咦了一声,也凑过去看。还边看边分析:“其实也有黑色的啊,我听晓晟说过的。但是这个,这个黑的有点太离谱了吧。好像比煤炭还黑了。你看,硬币都是黑色的了。”
最后一句话点醒了洛毅森!如果这个人在死亡前,身体是正常的,那么硬币就不会变色;换句话说,如果死亡时身体是异常的,死后,这种异常还在尸体上持续着,就极可能把硬币染黑。这枚硬币绝对不会是在死者还没咽气的时候就塞进了嘴里,也就是说,这个人在死后他的尸体发生了异变。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采集样本工具,在舌头上刮了几下收好。这些事做完之后,洛毅森还对着死者的口腔看个没完。苗安打趣他:“你好像对他‘情有独钟?’”
“我是想把这个硬币带回去。”
“小森森,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借给你的。”
实在受不了这个神经大条的丫头胡言乱语,洛毅森还是决定带走硬币。他掏出钥匙链,打开上面多用瑞士军力,将红线割断,把硬币装进了袋子里。身边的苗安还在嘀咕:“小兄弟别见怪啊,我们也是为了查明你的死因。你别找小森林还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