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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双令人吃惊、令人恐惧的双手终于在蓝蝎子的注视中缓缓收了回去。他探出的速度很快,但收回的速度却很慢。
蓝蝎子头上的冷汗不停地流下来,一粒比一粒大……她全身都在颤抖着,忽然大叫了起来,道:“你为何不继续出手?你为何还不来杀了我?”
张平缓缓说道:“以你的武功,就算再练十年,也绝对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你肯不顾一切来为伊哭复仇,总算你还有真情,他死了,你自然很痛苦……很痛苦……”
张平缓缓的抬起自己的一双手,这实在是一双绝美的手,也是一双绝对可怕的手。一如许许多多美丽的东西一般,它们带来的,往往只有死亡和毁灭。
张平继续喃喃道:“我在大漠之中足足呆了两年,终于练成了这一招黄沙尽碎。可惜的是,今天我却不准备用它来杀人。”
张平的身影缓缓的走回那间小小的客栈,依旧是那张桌、那张椅、那壶老酒。依旧是一个孤独的身影,在那里孤独的喝着那浑浊的老酒。
然而,蓝蝎子的身影此时再次出现在客栈之中,洗尽铅华,尽是平淡的蓝蝎子此时默默的走到张平的对面坐下。缓缓说道:“可以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张平将杯中浊酒一饮而尽,吐出一个字来:“说。”
“西域的天很蓝。云很白,那时的我只是西域飞蝎教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弟子。每天只是无忧无虑的练武。或者和姐妹们嬉闹。
直到有一天,我们的死对头拜火教忽然对我们飞蝎教发动了一场偷袭。因为疏于防备,教主和几大长老被对手各个击破,当场战死。
随后,蝎山上的大火着了一天一夜,那火光中的,是我的姐妹们的无力的呐喊声,惊恐的尖叫声以及那些畜生们得意的狂笑声。
当时我在几个师姐的保护下,好容易才从后山冲出。不料。却忽然遇见了拜火教的长老,几个师姐和我没有几招,便纷纷战败被擒。
就在我和几名师姐即将被那些畜生侮辱的时候,一个真神派来拯救我们的神使出现了。他的身材并不高大,打扮也和我们西域人大不相同,但是那些拜火教的畜生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挡他一招半式。”
看着一脸回忆和憧憬的蓝蝎子,张平突然开口打断她道:“若是我所料不错,你的一身武学应该是伊哭所授。可惜,若是伊哭没有青魔手。你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随后张平缓缓起立,对那掌柜的说道:“胖子吴,明天我就要离开了,你也尽快走吧。”
说完。张平便不管不顾,径自走向了那自己住了一年多的破旧房间。
蓝蝎子见此忽然扑到张平身后,跪倒在地。说道:“求求你,救救伊哭吧。这武林中,除了你。便没有人能够救他了。我不能没有他,不能……”
张平自言自语的缓缓说道:“这世界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江湖,也是如此,你还是走吧。”
随后张平的身影猛然瞬移一般的向前平移出了一大段距离,随后那小小的房门忽然一开一合,待得蓝蝎子扑到门上的时候,忽然感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内力从门上传来。
倒飞而出的蓝蝎子再次吐出好大一口鲜血,微弱的烛火下,半是血红,半是惨白的脸庞显得妖异而凄凉。
沙漠的气候与中原的气候可是大不相同。白日里毒辣的烈日仿佛要将一切烤熟一般,但到了晚上,却仿佛深秋一般挂起阵阵萧瑟的冷风。
这个客栈除了张平的房间之外,完好程度实在是有待商榷,夜幕降临,一股股冷风不断倒灌而入。连连被张平的内力震伤的蓝蝎子此时却无力提起半分内力御寒,然而,不见得张平出来,蓝蝎子是绝迹不肯离开的。
长夜漫漫,忽闪的烛火,不时灌入的冷风以及瑟瑟发抖的蓝蝎子一同熬过了这个冰冷的夜晚。
清晨的沙漠别有一番特别的气息,偶尔惊现的一株小草上,晶莹的露水尚未被烈日的炙热消融。仿佛为这死寂的大沙漠中带来了一点点生机似的。
此时一身暂新紫色道袍的张平缓缓推开房门,走来出来。
面对蓝蝎子那祈求的眼神和楚楚动人的表情,张平却只是摇摇头,随后咫尺天涯步伐施展之下,便鬼魅般的朝着客栈之外走去。
蓝蝎子此时则是鼓足了全身的力气,拼命的追赶着张平,只可惜,无论蓝蝎子如何拼命的加快速度,闲庭信步的张平却仿佛永远与她都有一丈的距离。
一丈的距离有多远,也许是孩童五六步的距离,也许是常人三两步的距离,也许是最粗浅练家子一步的距离。然而,这一丈的距离,对着蓝蝎子来说,却是生和死的距离。
随着太阳渐渐向着高处爬去,戈壁滩上晶莹的沙粒们也开始变得滚烫起来。不时吹过的暖风卷起无数晒熟了的沙粒,打在裸露的皮肤上,令人感到一股股强烈的灼伤之感。
荒凉的大沙漠上,此时却忽然出现了两道人影,一个走,一个跑。诡异的是,跑在后面的女子无论如何努力,却始终不能追上前面缓缓走着的男子的脚步。
天空中的太阳越来越高,空气中的灼热感也越来越强,那女子脸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多。她的脚步越来越慢,但却不曾有过半分停顿。
然而,以人力对抗大自然的力量,是何等的艰难。一股炫目的阳光照下,此时早已支持不住的蓝蝎子终于忍不住,身子一个不稳,便登时跌倒在地,昏了过去。
张平叹了一口气,随后摇摇头,掠到蓝蝎子身边为她后心注入了一道道家真气,趁着蓝蝎子悠悠转醒的空当。说道:“不知道是伊哭很幸运,还是你很不幸,将来有机会,我会出手的,不过这一切,还要看缘分。就此一别,保重。”
飞舞的沙尘隐去了张平的身影,淹没了张平的痕迹,只留下一件破败的客栈和无数关于黄金的传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小店怪客多
保定城街上的尽头,有座巨大的宅院,看来也正和枝头的黄叶一样,已到了将近枯落的时候。
杀戮与死亡,往往是凋零与毁灭的前奏。时至今日,只要你从兴云庄三个大字下走过,依旧可以隐隐嗅到一股淡淡的腥味,这是血的气息,黏稠的血。
那两扇泉漆大门,几乎已有一年多未曾开过了,门上的泉漆早已剥落,铜环也已生了丝锈。高墙内久已听不到人声,只有在秋初夏末,才偶然会传出秋虫低诉,鸟语啾啁,却更衬出了这宅院的寂寞与萧索。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甚至其中还有位惊才绝艳、盖世无双的武林名侠。然而,就在两年前,这里还是发生过许多件轰动武林的大事,也已不知有多少叱咤风云的江湖高手葬身此处。
此后,这宅院就突然沉寂了下来,它两代主人突然间就变得消息沉沉,不知所终。于是江湖间就有种可怕的传说,都说这地方是座凶宅!现在,这里白天已不再有笑语喧哗,晚上也早已不再有辉煌灯光,只有后园小楼上的一盏孤灯终夜不熄。小楼上似乎有个人在日日夜夜的等待着,只不过谁也不知她究竟是在等待着什么?
但无论多卑贱、多阴暗的地方,都有人在默默地活着。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别处可去,也许是因为他们对人生已厌倦,宁愿躲在这种地方,被世人遗忘。
巷堂里有个鸡毛小店,前面卖些粗粝的饮食。后面有三五间简陋的客房,店主人孙驼子是个残废的侏儒。他虽然明知道这巷堂里绝不会有什么高贵的主顾。但却宁愿在这里等着些卑贱的过客,进来以低微的代价换取食宿。他宁愿在这里过他清苦卑贱的生活。也不愿走出去听人们的嘲笑,因为他已懂得无论多少财富,都无法换来心头的平静。
他当然是寂寞的。一年多前的时候,这小店里来了位与众不同的客人,其实他穿的也并不是什么很华贵的衣服,长得也并不特别。
他身材虽很高,面目虽也还算得英俊,但看来却很憔翠,终年都带着病容。而且还不时弯下腰咳嗽。他实在是个很平凡的人。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选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下,要一碟豆干、一碟牛肉、两个馒头和七壶酒。
将近两年的时间,一样的桌子,一样的酒,一样的吃食。两年,无论多么美好的事情,重复了近七百个日夜,总会变得令人厌倦。然而他却没有。
清晨的天气总是凉的紧,但无论如何,清晨,总是一个磨豆腐的好时机。滋滋扭扭的磨盘声中。生机,撒向大地。
角落里的那个人已经成了孙驼子的朋友,事情很简单。很寻常,有时候。只有这种简简单单的朋友才最可靠。
太阳照在大地,那人才从桌子上缓缓清醒过来。随后他掏出一柄小刀。一块木头,开始缓缓的雕琢。
他的人早已醉得不知东西南北,然而他的手却依旧稳健,仿佛永恒不动的山峦一般。这是一双苍白而又沧桑的手,一双可怕的手。
他刚开始雕刻就看到有两个人骑着马从前面绕过来。巷堂里骑马的人并不多,孙驼子也不禁多瞧了两眼。
只见这两人都穿着杏黄色的长衫,前面一人浓眉大眼,后面一人长着一只鹰鼻,两人鼻下都留着短须,看起来都只有三十多岁。
这两人相貌并不出众,但身上穿的杏黄色长衫却极耀眼,两人都没有留意孙驼子,却不时仰起头向高墙内探望。
孙驼子继续靡他的豆腐。他知道这两人绝不会是他的主顾。只见两人走过巷堂,果然又绕到前面去了,可是还没过多久,两人又从另一头绕了回来。
就在孙驼子诧异的眼神中,二人居然在孙驼子的小店外下了马。
孙驼子脾气虽古怪,毕竟是做生意的人,立刻停下手问道:“两位可要吃喝点什么?”
浓眉大眼的黄衫人道:“咱们什么也不要,只想问你两句话。”
就在此时,平静的街道中忽然刮起了一阵阵劲风,北国的风本就是苍凉而雄壮的,但这阵劲风之中的苍凉和雄壮,却是令人的心,可以直接感受到的。
随后一个身着紫色道袍的人影缓缓从街边走来,他走的并不快,仿佛这小店并不是他的目的地一般,似乎,他的路还很长。
“咳,咳,咳……”
一个人若总是喝酒,那他的肺部难免会有些问题,特别是当起风的时候,问题就更加的严重了。
那紫袍人虽然看似走的极慢,但众人不过一个转头对功夫,他已走到了小店的门口。
“一壶酒,一碟牛肉。”
简单的语言,简单的脚步,径自走向另一张桌子的他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这个……”刚刚准备上前抱怨一番的鹰鼻男忽然被那浓眉大眼的黄衫人捂住嘴,死命的拉住。
随后那浓眉大眼的黄衫人在鹰鼻男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这才放开他,那鹰鼻男小心的看了看紫袍人的背影。忽然之间从脸颊上流出无数的冷汗,一双眼睛之中,也被密密麻麻的恐惧所替代。
二人见得那紫袍人没有任何反应,立刻回身上马,飞也似的逃离了这里。
一个店家,若是有了生意,那么他的手脚总是要比平时勤快许多。孙驼子,自然也不例外。
一壶老酒,一盘牛肉,紫袍人为自己满上一杯之后,对着那老酒鬼说道:“李兄,两年一别,李兄的手依旧沉稳,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