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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凳子从厨房桌子旁边移开并靠近窗户坐下,离婆婆稍远的地方,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又抽了一根烟后沉默了一会儿,跷起二郎腿不时轻轻摆动着一只脚并若有所思地看着已过中年的妇女的脸。
“莫非不说了?”她小声地说,好像无意中在征询意见,“可怜您?怕您将经受不住。”
“你说吧!”加林娜·伊万诺夫娜·帕拉斯克维奇充满自信地请求,“我们看看,不知你试图掩盖的是什么情况?我确信任何情况都没有,你没什么可说的,自然你是假装在可怜我。”
“就算这样吧,”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怒气冲冲地随便说,“您想知道——别客气,您的儿子从来不是伟大的作家。他是个出色的,聪明的,善良的,非常好的人,因此我就爱上了他。然而,无论是作为记者还是作为作家,他绝对是平庸无能之辈,正是他,而不是我,在纸上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而所有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签名的小说都是我写的,您明白吗?因此稿费的任何权利您都没有,进而您要忘记考虑这件事,我们用了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的名字而不是我的名字,为广告宣传起见这是比较正确的。女人们喜欢崇拜偶像,更重要的是廖尼奇卡有个不错的外表,作为我们书的封面制作照片,看上去简直美极了,所以男人——爱情小说的作者——能极大地提高书的出售水平,您满意吗?在这一分钟前您是个培养了伟大作家的悲痛的母亲,从这一分钟起您——什么人也不是了,您只是一个试图剥夺丧偶儿媳妇,只属于她,而不属于任何人的稿费的可怜、渺小的婆婆了。”
“你瞎说。”加林娜·伊万诺夫娜·帕拉斯克维奇用变得苍白的嘴唇小声地说,“你是在利用廖尼奇卡再也没有了和没有人可以推翻你这无耻谎言这一点在厚颜无耻地撒谎。”
“不是,尊敬的加林娜·伊万诺夫娜·帕拉斯克维奇,我没有撒谎。”
“那你能证实这是真的吗?”
“我任何东西都不会证实的。”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我无需去这样做并且也不感兴趣。如果您想证实我在撒谎的话,那您就请便吧。正像马雅可夫斯基说的那样——请创作、发明、尝试。”
“为了进行语言学鉴定我会尝试的。”加林娜·伊万诺夫娜·帕拉斯克维奇威胁地说,“马上就会揭穿你的谎言。冒充行家之手是不行的。”
“请去做鉴定,”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冷淡地耸了耸肩,“我可以许下诺言,您将白白地付给专家钱并将成为大家取笑的对象,加林娜·伊万诺夫娜·帕拉斯克维奇,如果您到我这儿来没有别的说的了,让我们告别吧。我这一天很痛苦,很疲劳,非常想睡觉。”
婆婆默默地站起来,知趣地走出了厨房。她一言未发,穿好衣服,扣紧皮靴,拿起了放在门旁边的包。
“恶棍,”她没瞧儿媳妇用平静的口气说,“你的这个仇我是要记住的。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是怎样诽谤我儿子和把他的荣誉据为己有的。你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向她报以微笑并没有任何气忿表情地在婆婆后边关上了门。在这六年的时间里她很好地练就了一身当着加林娜·伊万诺夫娜·帕拉斯克维奇的面不生气和不发怒的本领。
她洗完了盘子,把食品收拾好放到冰箱里,给自己又切了一块蛋糕,然后不吃菜不喝汤地把它干啃了。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可怕的微笑。自从她给维克托·费奥多罗维奇·洛希宁打电话起已经过去差不多有十个晚上了。
“我不得不对婆婆说,小说是我写的。”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报告说,“她十分认真地打算因胜诉从我这里拿到一半稿费,我很不愿意把这件事告诉他,我费了好大劲儿想让她明白过来。”
“别烦恼,亲爱的。”维克托·费奥多罗维奇·洛希宁安慰她说,“您做得很对,反正早晚要办这件事的。”
“她打算进行语言学技术鉴定。您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我大概介绍一下,人家请您写一段有指定要素、指定题材的作品、故事或随笔,然后一伙文字研究专家和语言学家将把这段文字与打着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的旗号出版的那些文字进行比较,他们有自己的确定作者的方法。”
“就这些?”
“就这些。”维克托·费奥多罗维奇·洛希宁明确地说,“那您还想做什么?”
“那就一切都正常,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松了一口气,“我将毫不费力地证明作品出于自己的手笔。”
“总之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亲爱的。您没有任何激动的理由,您交易的事进行得怎样啦?”
“进行得很顺利。过两三周,大概我要搬家。自打在这里出事后至今我在这所房子里觉得不痛快,总感到忐忑不安。”
“我理解您,非常理解。”
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刹那间仿佛在自己面前真的见到了维克托·费奥多罗维奇·洛希宁那粗壮的身材,他塑造的漂漂亮亮的大脑袋,一头白发,充满善意、笑容可掬的面孔。有善良可靠的维克托·费奥多罗维奇·洛希宁这样一个人该多好啊!随时可以找他去商量,而且他从来不拒绝给予帮助、支持、同情。
她在空荡荡的住宅里闲逛了一会儿。很难习惯于现在必须一个人留在家里,她感到不高兴,她从来没有在外面住过。在出嫁前和父母在一起住,结婚后和廖尼奇卡住,而在屈指可数的日子她不得不一个人过上一夜,但这没有使她感到恐慌,因为她明白,这只不过是两三天的事儿,然后廖尼奇卡就会回来的。而现在这已经不是两三天的事了,而是要到下一次结婚前了,但无论如何也要到搬新住宅前。
斯韦特兰娜感到很忧愁、难过,不想看电视,于是她又重新坐到了电话机旁。
“你怎么样?”当电话的另一头拿起电话时,她问了一句。
“不好。”
“为什么?”
“没有你我总感觉不好。你回来吧,斯韦托奇卡。”
“我不能,你是知道的,我应该在家过夜。父母或者还有随便谁可能会给我打电话,而且马上就会议论纷纷,我还未来得及成为寡妇——就已经不在家过夜了。”
“你管他们呢,这些议论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哟?你怕谁?”
“你别说了。你非常清楚我害怕什么。顺便说一句,加林娜·伊万诺夫娜·帕拉斯克维奇今天到我这儿来过。”
“为什么?她需要什么?”
“她想要三万美元——出版社付给我稿费的一半。她认为,她有继承权。”
“她怎么会想到这种事了呢?”
“劳驾,小声点,不要喊不要叫。她认为自己与我具有平等的权利,都是第一顺序继承人并想得到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死后将出版的所有手稿稿费的一半,她以去法院来相威胁,用律师来恐吓。”
“还好!而你说什么啦?”
“我只好说,小说都是我写的。当然,我没计划把秘密揭开这么早,但是既然她已经抓住我咽喉了……后来我说反正没有钱,所以没什么可分的。今天早晨我给维克托·费奥多罗维奇·洛希宁带去了六万美元,还剩下两万美元。在我没有安排好第三部手稿之前他准备再等一等。因此我无法在十分愿意的情况下去迎合加林娜·伊万诺夫娜·帕拉斯克维奇的要求。”
“有意思的是她怎么做出反应的?”
“她由于对我的仇恨差点儿没有发作,但她确信,我在撒谎,并打算竭尽自己所有之能事来证实这一点。”
“你发脾气啦?”
“没有,对她发什么脾气?她是一个不幸的、愚蠢昏庸、心地不善和并不年轻的女人。应该可怜她,而不应该对她发脾气。”
“斯韦托奇卡,你有非常惊人的性格,我可做不到这一点。”
“你不能做什么?”
“听到你的讲述,我整个内心非常激动,热血沸腾,恨不得双手使劲掐死她,以免她觊觎他人的财产和欺负你,而你如此心平气和地讲述,而且还准备可怜她。”
“你怎么啦,亲爱的,为什么这样?应该善于原谅别人,应该对比我们岁数大的人宽容。我们不要求他们,让他们因为我们从前什么都有而爱我们,而他们一切都结束了。”
“斯韦托奇卡,我爱你,我非常地爱你。甚至你都无法想象,我爱你是多么的强烈。依我之见,世上没有比你更善良的人了。”
“我也爱你,亲爱的。你躺下睡吧,明天一早我会来的。你的新工作怎么样?你今天去哪里了吗?”
“是的。他们给了我一篇用来审订试验用的文章,如果我的技能水平能使他们满意的话,那他们就会付给我有资格在家工作的校订者一半的工资。当然工资是令人可笑的,但毕竟……”
“当然,因为这是短期的行为。我们需要刚刚开始的栖身,而后我们随便琢磨点什么。也许你忙于做这项工作?毕竟来自贵族学校的邀请,从工资角度讲是比较有利可图的。俄语和文学教师——这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而且主要的是符合你的毕业证书,这一点是相当重要的。”
“不,斯韦托奇卡,我不想,这不是我的事业。”
“那好吧,你对这一点看得更清楚。你睡吧,我亲爱的,吻你。”
10
法律辩护人尼古拉·格里戈里耶夫·波塔绍夫应该在十二点到,而且离指定时间越近,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的情绪就变得越坏。当然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挪斯塔霞完成了请求并同伊万·阿列克耶维奇·扎托奇内商谈了。而且好像结果是,对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案件私人侦探不会引起任何反面东西的危险,但在心灵深处毕竟产生过令人不愉快的感觉。在尼古拉·格里戈里耶夫·波塔绍夫到来之前,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心情非常不好。
尼古拉·格里戈里耶夫·波塔绍夫闯进了单独住宅的二楼他的办公室。这套住宅是在“天狼”音乐舞蹈影片营业所借用的,接着咕咚一声笨重地坐在了沙发上,甚至连大衣也没有脱。
“我制订了协议书的草稿。”他说,“犯人配偶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以订货人的身份表明态度的。请看,也许什么地方对您不合适。”
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草草地看了一眼协议书的正文并不得不承认,协议书写得文理通顺,合乎要求,无可指责。尤其使他高兴的是那一条,订货人,也就是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坚决要求把私人侦查材料转交给法律保护机关,包括如果发现落入这个侦查范围的任何人的犯罪要素、证据等。总的看来这位夫人真诚地坚决相信,素质差的警察们和恶棍法官们给她受冤枉的爱夫判了刑,而且一分钟也不怀疑私人侦探着手调查明白一切新的东西时,他一定会揭发出许多导致追究明明是无罪之人的刑事责任的破坏和舞弊行为。而且正如您自己理解的那样,这是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