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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乡下人叫黑沟白水花达达地,你就从这里靠左走,绕过一座山头,就上正路了。”邱社会说:“路咋样?”那人说:“好着呢,就你这车,像走海绵垫子,舒服着哩。”说完接着又唱:
山连山来哟坡连坡,
黑道道不如白道道多,
阳关大道从这里走哟,
劝人行善哟莫作恶。
邱社会加大油门,换挡加力,贴着草庵,打算一口气开过去。不想刚走了几步,这台大焊马突然像抽了筋,轮子一阵打滑,车身发疟似的抖动起来。他以为车底硌了石头,急忙提升车身,调整悬挂系统。再发动时,方才觉得车身软绵绵地往下沉,车子周围冒出了劈劈啪啪的气泡,他才明白大事不妙——车陷入了泥沼之中!邱社会急忙摇下车窗,向那个唱歌人呼救,那人早就离开了原处,起身躲进了草庵后面的树从。这一刹那间,他借着微光看清楚了,那人拄着双拐,正是进山时他遇到的那个残疾流浪汉,他这才知道自己中了暗算。
不到三分钟,庞大沉重的大悍马已陷进了大半个车轮子,车内的夜视仪表盘一片红灯报警显示,就像牯牛掉井,任凭你有八缸六千马力都难逃灭顶之灾!邱社会头上冒出了涔涔冷汗,三层车门的隔音绝缘系统此时就像棺材盖板一样威胁着驾车人的生命。他觉得是自己恶贯满盈,那些数不清的冤魂今夜是向他索命来了。他抽出猎枪,开始拼命撞击车窗,泥水已没到了车门,而且还在继续下沉,他绝望地从腰间打开了那把青龙带刀……
66
这天晚间,刘玉堂和严鸽返回沧海,准备次日向袁庭燎书记汇报。为和严鸽沟通意见,刘玉堂坐上了警车,不想一开口就和严鸽交了火,两人唇枪舌剑地干了一路仗。
争论是从刘玉堂草拟的调查报告引发的,其中的结论定为:并未发生冒顶和透水事故,也不存在人员伤亡。
严鸽把握着方向盘说:“这个调查结论我不同意,在各种疑点没有排除之前,汇报内容只能是阶段性的,比如是‘尚未发现人员伤亡’,而不是结论性的‘不存在伤亡’。”
刘玉堂说:“我闹不明白你为啥先入为主,非要推翻原来的结论,你是真有证据,还是靠你的想象推理来证明你公安上的成绩?”
“我现在缺的是第一手的证据,但我丝毫不缺乏职业的良知。事关重大,我要求继续进行调查,直到结论符合事实真相为止。”严鸽只顾说话,占用了超车道,引得后边车辆鸣笛不停。
“几家企业都有合法执照,安全责任制落实,工程地质图和抢险预案应有尽有,通风排水设备良好,事故发生后采取了撤、排、堵、查的四项措施,这难道不是事实?”刘玉堂眼看自己又按捺不住火气,“单凭一个巨宏奇的猜测,就可以推翻两级政府组织的事故调查结论,一个暂住证的漏洞难道一定和事故存在着必然联系?!”
“玉堂,我问你,你敢不敢打包票,这水泥墙后边的巷道里就没有一点问题?你能不能保证我们所见到的图表、资料都是原始的,提供情况的人员没有提供假证、伪证?!”
汽车驶进了市政府家属楼,两人暂时休战,各自拿钥匙去开家门,又几乎同时收回了钥匙,等着对方开门。这种赌气和对峙,最后以刘玉堂的让步而告终,等进了门,刘玉堂拿出调查报告,把提包放在桌子上,从中抽出了烟。
“鸽子,人官肚不官,脑袋饿了,先做饭。”他看严鸽开始打开冰箱,把速冻的食品拿出,动手洗菜,便偷偷点上了烟:“咱不争了好不好,连台湾问题都能在‘海峡两岸的中国人都认为只有一个中国’上达成一致,咱俩还有啥根本利益冲突呢?”
严鸽已经嗅到了烟味,她顾不上手湿,剥了块巧克力过来塞到刘玉堂的口中说:“不要污染空气,先占着嘴,小心低血糖犯了。”她刚要切菜,只听玉堂又说:
“我理解你们的警察思维逻辑,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也无可厚非。但我想让你站到政府的立场上换位思考:你宁可信其有,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政府能说其有吗?”
严鸽把菜倒进油锅里,声音也随着刺刺啦啦的炒菜声传了出来:“那我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这鑫发金矿底下究竟是几层平巷?你说得准吗?”
“十层啊,难道这还有什么问题?”
“从原始的矿井结构图上是整整十五层。”严鸽把面条下到锅里,盖上了锅盖,走了出来。
“这是谁在造谣?!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刘玉堂像被针刺了一样警觉起来。看得出,他是在竭力克制自己,不想再与妻子闹翻,便拿过一块毛巾让严鸽擦擦手,缓和了一下口气,“我从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图,也不好妄下结论,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如果让地下上千米深的矿井重见天日,光掘进爆破的土方工程投入,就可以再打三口矿井,用这么大的代价去证实一张谁都可以伪造的图纸,你说值吗?劳民伤财不说,折腾个天翻地覆,如果是子虚乌有,政府的颜面往哪儿搁?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我的夫人,再说,谁又能下这样的决心呢,这不等于给袁书记出难题吗?”
严鸽正要说话,突然听到炉灶上发出扑扑的响声,知道是锅淤了,急忙跑回厨房。刘玉堂在室内踱了一周,猛然听到阳台上有鸽子鼓翼的声音,他走过去,发现那只名叫“公主”的鸽子正在纱窗外边上下飞动。他有些诧异,打开窗子,鸽子飞了进来,在地上咕咕地叫,不断用红喙去啄爪上的羽毛。刘玉堂蓦然看见鸽子腿上绑着什么东西,解下来看,原来是一个用塑料包包着的小纸条,上边写着:
任务完毕,勿念,详见信箱。
署名处是画着一条黄河“几”字曲线的图形。
严鸽冲过来,把纸条夺在手中。这只鸽子是她让曲江河带走的,因为自然保护区没有手机信号,只好用它来传递信息。玉堂见状,一切似乎都明白了。因为他见过这种图形,更知道对方是谁。他觉得胸膛里有股烈焰在灼烧着,联想到刚才严鸽争论中所提的问题,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那只仍叫个不停的鸽子一下扔进了鸽笼,闩上了笼门。
“好哇严鸽,我早就看出来,这‘飞瀑之下,必有深潭’,果然是他在装神弄鬼,想不到你们不但拉拉扯扯,还发展到鸿雁传书啦,说!你和这个腐败分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刘玉堂怒不可遏,长久积郁在心灵深处的那个阴影又升腾起来,他看严鸽正把那张条子放进手包,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抓起了桌边的电话。
“喂,监察局张局长吗,我想问一下,曲江河在哪里双规?”听筒里传来了对方平静的回答,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刘玉堂转而说道:“电话里不说了,你立即赶到双规点,我马上也到。”
就在他挂上听筒的时候,他看到严鸽和他面对面站着,眼睛里放射出从未有过的蔑视神情。
“刘玉堂,我问你一句,如果让你在乌纱帽和良知之间作个选择,你要哪一个?”
“我选择拆穿阴谋!”刘玉堂红了脸,鼻子和眼睛差点儿和严鸽挨在了一起,“我告诉你严鸽,你的妇人之仁已经被人家利用了,你知道袁书记怎么评价他吗?是个有才无德、在沧海闹地震的危险人物!六年前,就是他在暗地里调查透水事件,目的就是搞垮袁书记,让支持他的人上去,圆了他的局长梦。你是叫他的迷魂汤灌糊涂了,成了人家手中的政治工具,你还不明白啊?!”刘玉堂声音很大,使严鸽的耳鼓都有些发麻。
“我总算明白了,说一千道一万,原来还是你的政治利益。我再问你一句话,如果有确凿证据证明透水事故的真相,你打算站在什么立场上?!”
“如果你的所谓证据,是从曲江河那小子那儿来的,我首先会质疑!”
严鸽缓缓解下了腰间的围裙,神情木然,但是却用极其平静的语调说道:
“好吧,我不打算和你吵下去,但我等待着你的觉悟,这饭横竖我们是吃不到―起了,那锅糊涂面条你自己用吧。我这个异己分子最好离你远远的。”
“想溜,没那么容易,先把字签了再走!”刘玉堂早号着妻子的脉,知道她要到哪去,就把桌上的那份调查报告抻了过来,“明天上午要向袁书记当面汇报,这是一点儿也不能耽误的。”
“刘玉堂,你听明白了,这个报告我——不——签!”严鸽甩了围裙,去拿自己的小包。
“好你个严鸽,”刘玉堂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了,“你可以不为我今后的工作考虑,也不为市委的权威着想,你想到过袁书记了吗?你不觉得你这是朝他老人家背后捅刀子吗?”
严鸽果然伫立了片刻,她还是背起了小包,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刘玉堂,我首先是为你考虑,更是为袁书记考虑,井下如果有矿难掩埋的民工,迟早会暴露的,如果主动面对,才会赢得真正的权威;如果让第二个错误再去掩盖第一个错误,那将是不可饶恕的罪行,组织上也是绝不能原谅的。”
刘玉堂听后竟笑了起来:“严鸽,你今天总算说了心里话,你就是为了挖出我这个官僚主义,让我倒霉,然后迈过我的脑袋去邀功请赏,给自己追加政治资本,和你的那个教官弹冠相庆,拍手称快,我猜得不错吧?”
严鸽气蒙了,她抓起桌上的围裙向刘玉堂抛去,“你真卑鄙刘玉堂,你只会拿做官的逻辑去看别人,摸摸你的胸口,你还算不算个男人,难道这官位真比良心、比人格还要重要吗?”
“你给我站住!”刘玉堂伸手抓住严鸽的手腕,“鸽子,我再问你一句,这个家你究竟要不要?”
严鸽道:“正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我才不想在这里和你吵翻天。”严鸽心中有事,也深知丈夫的用意,她觉得不能再和玉堂纠缠下去,便迅速使了个反关节擒拿的小动作。刘玉堂顿感自己的手腕一阵酸痛,他不仅立刻松了手,而且向后趔趄着,差一点儿摔倒。借此机会,严鸽早已跨出门,并飞快地从外边锁死了保险门,急得刘玉堂在屋里将门拍得山响。
等他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看到严鸽停在楼下的汽车,已飞快驶出院门外。
严鸽是跑上公安局她的三楼办公室的,打开电脑的时候,意外发现电脑的开关处,自己有意放置的一根头发被移了位。这才意识到,电脑再次被人动过。由于上次电脑被人偷窥,她已经设置了密码,因而这次对方未能得逞。她键入密钥,屏幕上出现了下面一段令她激动不已的文字:
鸽子:
证人已找到,一切按计划进行,我不便久留,因此不知中天他们的进展如何。剩下的任务更艰巨,也只有拜托你了。当我放飞那只雪白的“公主”时,心里充满自信,因为我坚信我们的鸽子会翱翔沧海,带回绿色的橄榄。
你的倒霉朋友
严鸽再向下敲击,键出这样一句提示的话:看完删除,你身边有暗鬼。
直到这个时候,严鸽才有了些饥饿感,空空的腹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肠鸣声显得格外清晰,一阵孤寂和清冷袭上了心头。短短几个月时间,置身沧海各种矛盾的漩涡之中,酸甜苦辣,顷刻都涌上心头。作为一个女人,她付出了很多,可作为一个执法者,她没有理由不这样做。但她自知个人不够理智也不够坚强,想想刚才对刘玉堂的态度,自觉有些后悔。打电话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