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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松山,你不要玩花的,测谎仪的结果已经出来,你是爆炸案的嫌疑人之一,必须配合我们交代问题,不要抱什么幻想。”
柯松山点点头,心事重重地起身上了卫生间,不多时,响起了抽水马桶的响声。
薛驰这当儿给严鸽挂了电话。
严鸽驱车赶到招待所,只见柯松山坐在薛驰的对面,用一双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当她坐下来的时候,发现柯松山面部的肌肉急剧痉挛,看来他要竭力使自己站起来,却被全身的抽搐限制住了。
“严局长,您总算来了,我要向您……”柯松山本来想堆出笑意,却被—种发自体内的力量扭曲了脸,变得两眼突涨、神情古怪,嘴角里流出了一股淡红色的黏液,严鸽见状马上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她朝薛驰大喊:“还愣着干什么?!柯松山中毒了!!”
座位上的柯松山却竭力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晃着手:“不要紧,不要管我——呃——”他的手在空中画了一个残缺的弧线,僵住了,而后猛地抽回,和全身的躯干缩成一团,再一次伸直之后,横挺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了。
马晓庐把手背靠近柯松山双目圆睁的面孔,发现鼻子中尚有微弱的气息,屋内的人顿时一阵忙乱,柯松山被送上了汽车,风驰电掣般送到了金岛医院。
手术台上的柯松山瞳孔已经散大,口鼻㖞斜,但嘴角仍保持微笑状,这种强烈的表情反差,使他的脸变得狰狞可怖。匆忙赶到这里的法医方杰迅速对尸体进行剖验,梅雪给他做助手。结果很快出来:柯松山的肝、胰、肠和膀胱的液体内均检出毒鼠强。“没有发现其它致毒物质。”方杰最后报告说。
“尸体保留,供下一步研究案情使用。”身披着白大褂的严鸽甩了服装,又返回现场。
招待所房间内,薛驰对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这种意外十分恼火,正在安排人员对两个看管民警分别询问,现场勘查人员被命令在室内每一个角落进行梳篦式的搜查。
“你们为什么把柯松山安排到这种鬼地方搞预审?”严鸽皱着眉头,脸色变得吓人。
“办刑事拘留手续担心时限不够,这样可以从容审讯,特别是搞测谎方便,眼看这小子就要交代了,不料又发生了这种失误,我向局长作检讨,请求处分。”薛驰十分负疚。
“现在不是作检讨的问题,是停职查办的问题,不查出个水落石出,你们一个人也不要想离开这个房间!”严鸽动了怒,把桌子拍得山响,屋内的人霎时间呆住了,因为大家从未见局长发过这么大脾气。只有马晓庐颠颠儿地跑了过来,用戴手套的手指夹着一张信笺递给严鸽。
信纸是招待所的,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是一份遗书。
孩子们:
要和你们分手了,我犯了重罪,只求快快死去,少拖累你们,可是真正的凶手未抓,我死不能闭眼。是有人逼你父走上绝路的,你们要好生听母亲的话,好好学习,长大以后不要干违法的事情。
落款的时间是昨夜11时。翻过纸的背面,还有一行几乎无法辨识的字,仔细看,是“拐子、索命”四字。
“这东西是在哪里发现的?”严鸽强压怒气问。
“是在枕套里边,局长。”马晓庐连忙回答。
“毒鼠强是怎么带进来的呢?”严鸽坐下来,紧追不舍地发问。
“经过详细检查,是从柯松山带来的衣物箱内,里边的夹层发现了残留的毒物。”马晓庐提过了那只箱子,打开来,将手伸进夹层,指尖处沾有一两点白色的粉末。薛驰接过箱子,扣合上,拎在了手中。
“除了专案组人员,谁还来过这里?”严鸽黑着脸问。
“曲江河前天来过,接触过柯松山……”马晓庐据实以报。
“曲江河到这里干什么?!”严鸽顿时警觉起来。
“是经我同意的,没来得及向您汇报。”薛驰瞪了马晓庐一眼,嫌他多嘴,可严鸽却不依不饶。
“又是你的主张薛驰,你还讲不讲一点儿原则,还有没有保密制度,你说曲江河到这里干什么?这儿有他可打的猎物吗?”
“他向柯松山核实一个人的姓名,问完就走了,我当时在场。”
“我告诉你薛驰,凡是到过现场的人员都不能排除涉案嫌疑,包括你薛驰,我要求你两天内查清毒源,弄清自杀还是他杀。所有办案人员全部接受审查,吃住都在这里。必要时请检察机关立案侦查。”
“严局长,”马晓庐又走过来报告说,“刚才在房间外边还发现了一些新的情况。”严鸽看了一眼薛驰,示意随她一起到院子里来。在马晓庐的引领下,来到了房子的后窗下,只见排水管道的墙壁上有明显的蹬蹭痕迹。拨开墙角的杂草,发现一枚脚印和一个圆环痕迹,那圆环像是重物落地形成的,边缘砸陷得很深。梅雪在一边嚷了起来:“这和大船纵火现场遗留的圆环痕迹是一致的,对,还有赵明亮家,也发现过这个圆环,在墙角的散水坡,当时卓越还取了石膏模型。”
“你能肯定吗?”严鸽从内心喜欢梅雪的细心,进一步确认道。
“一点儿不错,你看,这马蹄状的中间有一个截断点,三处现场都发现这种特征,完全可以并案侦查。”
“你说嫌疑人就是那个跛子?”严鸽想起曾状告曲江河的那个“拐的”司机、陈春凤的丈夫罗海。
“薛驰,这里的现场交给你,罗海的调查由在家的人马负责,明晚听你们的进展汇报!”
严鸽愤然走出屋外的时候,薛驰跟了出来。严鸽知道他有话说,就停了下来。
“据我观察,柯松山是急着想见你,在你面前装作中毒,以便脱离目前的环境。一定是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这危险来自一个人……”
“谁?”
薛驰的声音近似耳语。
“你有证据吗?”严鸽望望四周,只有梅雪在近处擦车。
“根据你的要求,我摸到他在鑫发金矿有暗股。看来,他是在立案之后被收买的,这以后,大猇峪案件的卷宗就是在他手上丢失的。”
“关键是抓证据。”严鸽点点头,“要顺藤摸瓜,找出幕后的指使人。”
对罗海的缉捕计划制订得十分周密。如果现场发现的圆环痕迹都是罗海的那条木腿形成的,那么沧海市连续发生的多起案件都与他密切相关。罗海新近又投靠了巨轮集团,抓获他对于突破全案举足轻重,考虑对象凶悍,还有那条极具杀伤力的木腿,严鸽决定对他跟踪秘捕,并亲自组织了这次行动。
这天下午,罗海从大船出来,表现得十分反常,不断东张西望地测梢,好像预先知道了自己的危险。很快,他挤上了开往市区的公共汽车,坐了两站,又喊了一辆出租车,开进了市区的繁华街道,从车子的倒车镜处,他窥见了咬在车后的一辆桑塔纳。此刻,他打心眼儿里佩服孟船生的神算。
自从和曲江河那场撞车官司之后,他就知道警察已经盯上了自己。可没想到会这么快对自己下手,不是孟董事长提醒,他还蒙在鼓里呢。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甩脱尾巴,尽快离开沧海。
前边就是鱼市大街,这里是一条繁华的商业步行街,人们摩肩擦踵,熙熙攘攘。罗海下车后溜入人群,匆匆走进一家服装商店,在里面转了一圈,确认安全后,改走侧门出去。万没有想到,迎面和一个女便衣打了一个照面,对方正是梅雪。他打了一个激灵,警觉地转身就向楼上跑。二楼是妇女的内衣文胸专柜,罗海闯入一间更衣室,里边登时传出女人的刺耳尖叫声,梅雪握枪挑帘,只见一个女人被文胸堵了嘴巴,正用两手护着胸部发抖。梅雪伸手帮助女人扯去嘴里的东西,刹那间觉得握枪的右手一松,被更衣室上端伸出的一只手把枪抓走了。梅雪仰脸一看,只见墙上方一扇玻璃窗哗啦一声响,一个人影从窗口跳了出去。梅雪急忙抽出微型对讲机报警,商店四周的便衣警察立刻控制了鱼市大街后边的一条小街道。
此时,跳落地面的罗海正向前狂奔,人行道边上除了一个存车处的老太太坐在一边打吨,街面上竟空无一人,就在他跨过存车处的护栏即将冲入街口的人群之中时,几个蹲伏那里的警察突然一跃而起,几乎同时扑压过来,由于用力过猛,竟把铁栏也砸倒了。罗海一个鲤鱼打挺,猛然从刑警们的身子底下钻出,返身朝着存车处老太太的方向跑去。
意外的事情突然发生,那个打瞌睡的老太婆竟然闪电般地抽出手中的一根拐杖,拦腿向罗海扫来,巨大的前冲力和迎面棍子的快速撞击,使夺路奔逃者全身腾空跌落在地,随着一声巨响,一条木腿脱飞,弹出很远。
那看车老太正是戴着一只眼罩的胡子乔装的,倒地的罗海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身后的刑警早就七手八脚把他压倒在地,用警绳捆了个结实,罗海几乎背过气去,脸也磕出血来了,他不停地叫骂也无济于事,全身上下被迅速搜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凶器,就在把他捆绑起来、按进汽车的时候,他突然喊道:“我的腿,我的木腿掉了!”仇金虎他们把木腿从车下拾起,扣合在他的下肢上,汽车飞快地驶向市局。
这时候梅雪才刚好赶到了抓捕位置,车已开走,她担心的是那枝落入罗海之手的手枪!
……市公安局院内,被押出车的罗海站稳了脚跟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突然拧身低头把浑身的关节一阵抖动,登时使一半警绳脱落下来,他就势从木腿中抽出一把利刃,割断了最后几根绳子,用肩撞倒了要抓他的民警,一猫腰从大腿根部摸出了从梅雪手中夺到的那把手枪,枪口对准了一拥而上的警察,几秒钟之内,众人全都怔住了。说时迟,那时快,像猴子一样灵活的拐子扭身冲向院内的高墙,将一只木腿点地,脚掌踩墙,手腿并用蹭蹭几下蹿上了墙头,随着几束爬墙虎叶子的抖落,他已经翻越了墙头,不见了踪影。
薛驰把柯松山专案组的人员全都集中在招待所内,首先宣布收枪。他带头把枪放在桌上,马晓庐和两名看管员也都依次把枪交了出来,一共四把。“怎么还少一把?”薛驰咕噜着,他注意到办案登记的名册上,省公安厅刑警总队协助工作的狄生还没有到会,便立刻挂通了他的电话,那边传来了对方应答的声音。
“你咋还稳坐马鞍桥啊我的狄大人,没通知你来开会啊。”薛驰看着表,劈头就问。
“开啥会,薛支,又出新案子了吗?我说就你们沧海毬事儿多,一天到晚发不完的案子,把总队兄弟们的腿都跑细了!”那边的狄生调侃说。
“你装什么大头蒜,柯松山死了!你们省厅这些大员们就这么蘸蒜一样地接案子啊,有了功来抢,死了人就撒手不管啦。”薛驰没好气地抢白对方。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薛驰,我狄生什么时候揽功推过了?柯松山为啥死了,我还要问你啥原因呢,这几天总队上任务,我一直腾不出时间去沧海,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干啥吃的,能把大活人看死?!”对方带着火气的声音很大,全屋子的人都听到了,一齐把目光投向马晓庐。
马晓庐显得很从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接过了薛驰的手机,一板一眼地说:“我是马晓庐,你狄生是有健忘症还是装糊涂,这登记表上白纸黑字有你的签名,咋能一推六二五,关键时候你就这么害你兄弟啊!”他显得很气愤,未等对方答话,啪地关了于机。
薛驰说:“有账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