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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河未置可否,抓起车载台送话器,拨通了省公安厅督察总队电话。不一会儿,听筒里传来了督察总队长严鸽因疲惫而略带沙哑的嗓音。
“你终于来电话了,现在在哪儿?”
“啥也先别说,有件急事,请你办一下。”曲江河开门见山。
“我这儿正处理一起案子,事儿特别重要吗?”严鸽认真起来。
“非常重要,涉及六年前沧海市的一起血案,一个犯罪嫌疑人成了警察,在局里查档案非常不方便,请你帮我到省厅警衔办公室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叫邱社会的人,还有,他是怎么调进公安机关的。”
“好吧,明天上午10点给你回信,记着开机,不要让人老打不通。”
曲江河拿着已挂断的电话,感到温馨而惆怅。严鸽曾是他在警院当刑侦教官的学生,在那段时光里,两人产生了恋情,但阴差阳错,三年后,严鸽却和刘玉堂走上了婚姻的红地毯,并随他调入省城。之后,刘玉堂下派沧海任职,严鸽仍在省公安厅工作。
悍马车拐向驶往市区的滨海大道,曲江河又拨响了刑警队长薛驰的电话,让他马上组织技术专家,对礁石处发现的死尸召开案情分析会。
2
公安局刑侦支队会议室内,曲江河正主持案情分析会。他的旁边,坐着副政委晋川。按工作分工,一般情况下,业务工作会议政治委员是不参加的,但因案情重大,曲江河专门请他前来助阵。晋川是从部队团政委转业到地方的,他有着和颜悦色的面孔和沉稳细腻的气质,与曲江河配合默契,亲密无间。
这时,女民警梅雪出现在门口,招手示意支队长薛驰出去,曲江河知道她是预先和薛驰对口径,故意沉下脸道:“搞啥小动作,有话不能大声说?这里除了你和‘袖珍警察’那点儿秘密之外,有啥不能公开的?”
“报告曲局长,是尸体的鉴定结果出来了。”梅雪的面孔腾起了红晕,但声音朗朗,“我不能违反你规定的工作程序,从不越级汇报,得先请示一下支队长。”
“真的吗?那我可要落实一下,咱们卓越手机上多次出现干扰军心的短信,你是不是都请示了支队长?”这下子不仅是梅雪,就连一直装聋作哑的小个子卓越也红了脸。
薛驰在一边一脸严肃地接广话茬,“报告局长政委,每次都请示,记得有一次她发来的短信是:我看见你,我怕触电;我看不到你,我需要充电;如果没有你,我想我会断电。”众人大笑,薛驰背上早挨了梅雪一拳,薛驰哎哟一声说:“局长,梅雪可是你亲手培养的重量拳击手。虽然痛,但很温柔!”
这薛驰是曲江河的爱将,虽然年龄不大,却长了一脸皱褶,加上少白头,被人称作“白头翁”,平日里鬼点子最多。他深知曲江河听案件抠得细如发丝,为避免挨克,总是提前演习。由于他今天未去现场,就让法医和技术员梅雪作汇报。
室内灯光尽熄,投影屏幕上再现了那具从混凝土中剥离出来的尸体,只见尸身伛偻,姿态怪异,头面部已腐烂,头骨变形,躯干上残存的皮肤发出惨白的光泽。
戴厚镜片的法医方杰操上海口音,他用手中的指示灯游移在屏幕上作着介绍:“这是一个年龄近六十岁的男性死者,根据尸体腐败程度和混凝土侵蚀的情况判断,被害人致死的时间在六年左右,可浇铸在礁石里的时间则在一年前后。”
众人议论蜂起,方杰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一点不错。”在场的侦察员全都知道他下一句的口头禅,便和他一起说出来:“这——是——科——学——结——论。”
方杰技术精湛,研究案件老爱旁征博引,因而显得十分啰嗦,被大家送了个“老学究”的雅号。费了好长时间,众人才听明白了他的论证。
原来,死者遇害后,六年前曾土葬,以后又被人从墓中移出,用防腐剂保存起来。一年之前,这具尸体又被浇铸在那块礁石之中。这人头部被重物砸扁,肺部尚残留水分。奇怪的是,这水并非海水,而是岩层中含矿物质的水。由此分析,死者系生前溺水,而后又受到重物撞击致死。对此方法医得出结论:鹰头礁绝不是第一现场,原始现场可能在金矿之中。
最后,老学究称还有一大难题无法破解:不知为何,这具尸体在礁石中是端坐着的,混凝上浇铸得像一副罗圈椅的外壳。只是百密一疏,把脚趾露了出来。
“你所说第一现场在矿区的依据是什么?”曲江河打断了对方的话头。
“这要让我徒弟梅雪来说,对此她享有专利。”方杰坐下来,吁出一口气,抹着鼻翼上的汗珠。
“大家注意,”梅雪取过指示器,点在尸身的手指处,“这个人的手掌内有老茧,根据磨茧的部位看,他曾经是渔民,大概还做过什么木匠活之类的,像木工啊,篾工或者织网什么的。总之,手指灵活,经历丰富,可近些年就养尊处优了,手掌上和虎口处的茧子退化,但指尖上有了茧子,特别是右小指的指甲留得过长,成弯钩状。大家注意,这在当地的俗话叫‘财路’,是和黄金打交道的人才有的,比方黄金鉴定师、技术人员还有首饰匠什么的。他们习惯用小指甲尖的凹槽铲少量金粉和金颗粒。经化验,他不仅右手小指甲,而且其它指甲的夹缝中都发现了细微的金属颗粒,加上对死者肺内生前吸入的水分进行检验,里边有金、锑、铅和石英等微量矿物质,这和几条坳道中的矿山岩石所含的元素是吻合的。”梅雪略一停顿,说出了一句语惊四座的推测。
“所以我断定,这个尸体可能和六年前的大猇峪血案后的涌水事故有关。”
屏幕上出现了一幅大猇峪血案现场的照片,画面上浓烈的硝烟之中,可见倒地的矿工、炸翻的警车和血迹斑斑的矿石。坑口的塔台处不少民工在争抢矿石。
梅雪介绍着,“根据矿区的调查,前几年黄金开釆允许搞‘有水快流’,生产秩序一度混乱,终于诱发了六年前这起“12·1”大规模械斗血案。案发过程中,919坑口下方还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涌水事故,地下水淹没了矿井,迫使械斗的双方罢战救险。金岛区政府闻讯,迅速组织了矿管、公安人员紧急抢险。”
屏幕上又出现了一张大照片,这是当时《沧海日报》头版刊出的现场抢险的压题照,区长巨宏奇正在坑口险要位置上指挥救险,他头戴安全帽,浑身泥浆。
梅雪继续说:“从死者死亡的时间、肺内又残留着含矿物质的水,我们分析,可能会和这场涌水事故有关。”
“不可能不可能。”后儿排坐着的仇金虎吨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一回是地上流血火并,地下涌水淹井。地上死人伤人,可地下抢险成功,各矿人员无一伤亡。我那次是先办邱社会的案,后参加抢险,没看见井下有一个死人。后来开庆功会,参加抢险的人都给了表彰,对造成事故的巨轮集团鑫发金矿给了重罚,包赔了另外两家矿主几百万现金。听说得钱的矿主点钱累得腰疼,干脆躺在床上点,点着点着就睡着了。”
薛驰扬了一下手,“得,胡子,你要是羡慕呀,请示江河局长,明儿行政科给全局发工资,让你帮着点钱,也过一把点钱的瘾!”
胡子不高兴了,把手里的茶缸在桌子上一蹾。
“你以为我稀罕钱,堂堂人民警察,人穷志坚,俗话说,‘钱能买福,也能买祸。’当警察就得耐住寂寞。我只是想不通,一些过去头上长角、屁股上有尾巴的家伙,拿着国家的贷款开矿,不几年成了利税大户,倒成了咱们的保护对象,有的还摇身一变当了警察,成了咱们的亲密战友啦。”
看到仇金虎言犹未尽的样子,晋川政委制止说:“金虎同志,打住。你这一板儿,放到咱们市场经济和民警思想定位座谈会上说,我给你20分钟专题发言,现在书归正传。刚才,听梅雪的一番精彩论证,我觉得海滩疑尸案的范围可以大大缩小。并且,我还要强调,破案首先要靠科学技术,要把现场上的蛛丝马迹琢磨透。”
曲江河给大家鼓劲:“政委的话很有分量,大家畅所欲言,继续讲还有什么新发现,包括不同意见。”
“最后就是混凝土中发现的少量木屑了,这木屑是在不经意之中沾上去的,并非添加成分,这对我们来说就有了价值,这说明:作案人把尸体打入混凝土,在装运过程中,在某一地方沾上了木屑,而且这种木屑的原木不是本地常用的木料。”他顿了一下,仿佛在字斟句酌。
“本地用于开矿的坑木大多是质地坚硬的栎木、柞木,而涉案木料是木质致密耐湿的楸木,只要排查出本市近期使用同种木料的情况,就可以进一步缩小侦查范围。”方杰骤停,直到看到曲江河、晋川两人略显急切的目光,这才慢吞吞地说:
“通过对市木材公司报来大量送检样本核实,巨轮集团半年前进了大量楸木,具体讲,那座大船,使用了大约400吨的楸木。”
疑点再次聚焦大船。
曲江河冲刑警们发问:“技术上讲完了,外勤有什么意见,不要烂在肚子里,有话快说,不要打瞌睡!”
因为使用投影仪,室内窗帘紧闭,黑暗中,不知是谁哼起了鼾声,引得大家不住窃笑。气得曲江河一下子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一下子灌满了会议室,使得在黑暗中横七竖八跷腿哈腰的刑警们全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刹时间大家触电似的调整了坐姿,有的装模作样拿起了钢笔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只有一个人纹丝不动,弥勒佛一般盘腿大坐,响亮而有节奏的鼾声就是从此公的共鸣腔中发出的。
“胡子哥,醒醒!”仇金虎身边一个长脸盘的刑警乘机占便宜,用手贴着他的后脑勺给了响亮的一掌。这下子可惹了祸,仇金虎一个激灵,从座位上腾地站起来,但不知挂动了什么,哗啦一声响,把一张桌子连同茶缸全部掀翻在地,茶水都泼在了梅雪刚买的新皮鞋上。
“谁的事儿?你们在搞什么名堂?!”曲江河恼火了,喝令谁也不要收拾脚下的东西。就见仇金虎兀自皱着眉头纳闷儿:为什么自己腰间的铐子连着钥匙链竟被锁在了桌腿上。大家忍俊不禁,但谁也没敢笑出声来,只听曲江河严厉批评道:
“你们这些外勤侦察员向来自高自大,鄙簿技术,怎么,一个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不服气就睡觉打呼噜?一个是猴屁股坐不住,搞恶作剧?!我告诉你们,胡子,最后方杰的分析,你要原原本本给我复述一遍!王‘猴子’,讲你的案情分析意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决饶不了你们!”
曲江河太了解和自己一起摸爬滚打的这些下属了,他的判断没有错误,仇金虎刚才被晋政委拦住了话头,倒头就眯起了眼睛。就在这当儿,被队里称为“猴子”的王玉华,偷偷把“胡子”套在桌腿上,没想到被抓个正着。
现在该轮到仇金虎为难了。没想到这胡子有个过人的功夫,就是在他打瞌睡的时候,也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耳朵眼儿里还能过滤会议中的重要内容。他解了腰间的铐子,竟然一五一十将方杰刚才汇报的内容说了个大概,紧接着,就轮到了“猴子”王玉华发言。
王玉华长得长脸大鼻头,一双眼睛快速转动,嘴角一说话就咧向一边,天生一副相声演员的滑稽相。他是支队专司打击扒窃的组长,经常一身破衣,一顶破草帽混迹在车站、码头和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