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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是睡在大学的教室里。
有人会说这种事不足为奇,不过,现在这情景却挺稀罕。
因为,是她一个人睡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学校的女事务员发觉电灯还亮着,便打开门,把手伸向电灯开关,就在这时发现了正在椅子上打盹的绫子。
“你醒一醒!”
女事务员一边喊着,一边摇晃绫子的肩膀。
“啊,对不起,老师!”
绫子抬高了嗓门说道。
“你听我说,你一个人睡着了!”
女事务员偷偷地乐着。
“怎么,上完了吗,安永先生的课?”
绫子问道。
“安永老师?啊,是这样的。”
女事务员点着头继续说道。“他今天没来上课。他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是嘛!”
“通知贴在楼下了。你没看见吗?”
“我吃完午饭就到这儿来了。”
绫子答道。
“你可真傻。在这儿等了好几个小时吧?”
“大概是吧。”
“你辛苦了!那,你快走吧!已经没有人了。”
绫子像是被赶走似的走出了教室。她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缓步走下了楼梯。
只见一楼布告栏上贴有一张通知:安永先生因病今天不来上课。
“为什么不早贴出来?”
绫子发着徒劳无益的牢骚,打着哈欠,走出校门。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绫子的肚子也饿了,但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她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想着什么。
“安永老师……”
绫子总觉得有点什么事。可又是什么事呢?
读书报告已经写完了。还有什么别的作业吗?
不,她觉得不是这些事。那么,老师托我办什么事了呢?
绫子边想边走。她本来就有点头脑昏昏的,再边想边走路,便差点儿和对面过来的自行车相撞在一起。
嘎!传来尖刺的急刹车声,她才猛醒过来。
“你瞧着点呀。你怎么走路也不瞧道啊?”
邮递员气哼哼地申斥她。
“啊,对不起!”
绫子赶紧道歉。
“眼看就让车撞上了!”
邮递员嘴里嘟囔着,跨上自行车走了。
“哦,我想起来了。”
绫子停住了脚步。
绫子是看到邮递员才想起来的。安永曾托她把他写给神谷纪子的信取回来。
可是,她竟忘了个一干二净。
“真糟糕!”
“忘了”已是司空见惯的事。她倒不往心里去。
何况,这件事又与学生的本分毫不相干,所以用不着怎么内疚。
不过,今天安永是“因病休息”,这一点令她不安。在这个时候,居然把病人托我的事给忘掉了(这也很奇怪)心中略感愧疚。
绫子在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
可是,又怎么说呢?
一般人,可以编点假话搪塞过去,比如说:我托人家了,可是没有办成。
但,绫子学不会这一套。
绫子走进电话亭,往家里打电话。
“喂,喂!”
“啊,你是珠美?”
“绫子姐呀?有事吗?”
“你帮我看看我的大学人名册好吗?”
“人名册?在哪儿?”
“我记得在我房间。”
“你等一下!”
珠美不再问她什么,就喊,“夕里子姐!”
珠美跟夕里子嘀咕了一会儿就说道。
“夕里子姐拿在手上呢。你要它干什么?”
“我想知道老师家的住址。名字叫安永什么来着。”
“你等等!是安永吧?没有几个人姓安永吧。啊,在这儿,安永克也。”
“对。把他的住址和电话告诉我!”
绫子记录了下来。“谢谢!我去老师家一趟。”
“怎么了?你是不是去勾引老师,好让老师给你提高分数?”
绫子不理睬她,把电话给挂断了。
绫子一看住址,发现离学校很近。
好像住在一个居民小区。因为公共汽车通过那个小区,所以绫子也知道那地方。
大概也就是十分钟的路程。绫子朝公共汽车站走去。
她想在见到老师时先道歉,然后再请国友帮忙。
正好一辆公共汽车开了过来,绫子赶快跑了过去。
“等一下!”
绫子边喊边招手,可是公共汽车还是开走了。她喘着气抱怨了一句
“怎么搞的?”
“这辆车是回总站的。”
与她并排等车的一位大叔向她解释道。
“你姐姐怎么说的?”夕里子问道。
“她说要去老师家。是不是她有恋人了。”
“不会!”
夕里子笑了。“国友哥,你想吃点东西吗?”
“不,不想吃。”
国友坐在沙发上,无精打采的样子。
“打起精神来!不是把行凶给制止住了吗?”
夕里子宽慰他一句。
“我跟犯罪分子仅一步之遥却让他跑掉了,真懊悔。”
国友紧紧地挨着沙发靠垫说。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小野田绢子和守田茜两个人总算没什么大事。但她们被犯罪分子踢的踢,掐脖子的掐脖子,所以没有看见凶犯的长相。
国友和夕里子也顾不上去看清那个冷不防窜出来的凶犯。
“不过,绢子不是拿烟灰缸打了他吗?”
珠美问道。
“对呀!烟灰缸上沾有血迹,那凶犯肯定受伤了。”
“对。”
珠美点头赞同。
“总之,我再跑快点就抓住他了。”
“国友哥!过去的事就别说了!”
夕里子快速地吻了国友一下。“这下就忘了吧!”
国友面带笑容,抱住夕里子的肩头说道:
“再亲一下!否则,我还是忘不了。”
珠美伸手拿无绳电话刚要拨号,电话铃先响了起来。
“是佐佐本家。他在。现在正跟我姐姐接吻呢。”
珠美转过头来又对国友说:“国友哥,你的电话。是总部打来的。”
国友慌忙接过电话。
“啊,是我。——不,她是开玩笑。哈哈哈。——什么?后来呢?”
国友的表情僵住了。
“你等一下!我记一下。”
夕里子把纸和圆珠笔递了过去。
“我明白了。——不,他也许就是她的白马王子呢。好,我马上赶到。”
说完,国友挂断了电话。
“怎么回事?”
“被杀害的神谷纪子她母亲打来电话,说是她在整理女儿抽屉时,发现了一封信。信的大意是:‘我爱你。你不要抛弃我。’似乎不是正常人写的。”
“发信人是谁?”
“据说是她大学时代的老师。”
“大学老师?”
珠美边问边拿过国友手中的记事纸。“给我看看!是这个老师?”
“珠美,你认识他?”
“叫‘安永’,绫子姐刚才问的就是他家的地址!”
国友和夕里子面面相觑。
“快走!”
不等国友说话,三个人就风驰电掣地冲出了家门。
“是这儿吗?”绫子在住宅小区转来转去,好容易找到了安永住的那栋楼。
此刻,天色已经很黑了,所以很难找到。
看到收信袋上有“安永”的名字,绫子才松了一口气。
“哎呀!”
一个大腹便便、手里挺着一袋东西的妇女正从此经过。
“你找安永先生有事。”
“是,他是我大学的老师。”
“噢。”
她不知为什么盯着绫子瞧了瞧,又点头“哼”了一声。
“怎么?”
“你不像那个人呀!”
“咦?”
“你不是先生的那个‘她’呀!”
“‘她’?难道安永老师有恋人?”
“是呀!”
“可是,老师已经不年轻了啊。”
“不过,他确实有过。当然,老师被那个女孩折腾得够呛。”
“你说‘有过’,是什么意思?”
“现在没有了。——最后,老师被人家给甩了。”
“是嘛。”
绫子听得目瞪口呆。“老师他现在在家里吗?”
“大概在吧。从那以后,他就不大出门了。”
“从那以后?”
“他苦苦地追求那个女孩,真是闹得一塌糊涂。在这个住宅区里。简直是不顾羞耻了。太可怕了。”
绫子慢慢地走在昏暗的走廊里,发现一个屋子的门牌上写着“安永”两个字。
绫子还看到在“安永克也”的名字下面有手写的“纪子”两个字。
绫子重新振作精神,敲了敲门。
“老师。——安永老师。——我是佐佐本。”
她喊了几声,仍然没有回应。
绫子犹豫了一下,但她知道老师在屋里,所以不能回去。她猛然抓住门把手拧了起来。
门开了。
“老师,您在家吧?”
屋子里亮着灯。
但,灯光照耀下的是一个冷冰冰的、空荡荡的房间。
屋里空空如也,像是没人居住。不过,“榻榻米”上有一个座垫,还有吃了一半的盒饭,一个罐装乌龙茶。
“老师……”
绫子叫道。
这时,安永突然出现在眼前。
“是你呀!”
安永说道。
他左脸上捂了一条毛巾。
“您怎么了?”
“啊……长了一颗虫牙,脸肿了起来。——快进来!不过,我没有什么能招待你的。”
电视机倒是有。但没有衣柜和饭桌。
“想让你喝点什么,可又没有茶具。请原谅!”
安永说道。
“没关系。”
绫子急忙答道。“就您一个人呀。”
“是啊。我让她给迷住了。纪子这女孩太迷人了。”
安永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环顾了空荡荡的房间说。“老婆、孩子全走了。东西全拿走了。不过,我觉得这样也好。我想白手起家,重新开始。我想,如能跟纪子在一起,是办得到的。”
“您说的是神谷君吧?”
“是。可是,我舍弃了一切,她却跑了。她把我给抛弃了。”
安永显得更加苍老了。
“老师……上次您托我办的那件事,实在抱歉,我给忘了。刚才我才想起来。我心里放不下才来找您。”
绫子说到正题。
“托你办事?我托你了吗?”
绫子发觉安永已经忘了这件事,便松了一口气。
“就是您写给神谷君的那封信。您跟我说,不想让神谷父母看到这封信。”
绫子说到这里,心里也明白了。
“你该知道。那是情书、求爱信。是我不顾羞耻写下的哀告信。”
安永低下头来。“难得你这样放在心上。——就算了吧。谢谢你!”
“你说。算了?”
“反正他们会知道的。再要回那封信,为时已晚。”
安永垂头丧气地说道:“今天我事情没有弄成,还受了伤。”
毛巾叭地一声掉在地上,露出安永受伤的左脸,脸上那块黑红的斑痕也变大了。
“怎么搞的?”
绫子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被人打的。——我错失了良机,在关键时刻。”
安永苦不堪言地接下去说。“我眼看就把那个恶魔给除掉了。可是他们蜂拥而至,干扰了我的行动。”
“您说。恶魔?”
“你还不知道?就是那些让中年男人幻灭的女人呀。她们是一群恶魔。她们肆无忌惮地把男人的一生搞得一塌糊涂,把男人的家庭搞得妻离子散。这种女人不能让她们活着。为了这个人世,应该把她们斩尽杀绝!”
安永的声音有些颤抖。“守田茜那个女的,你也认得吧?她现在又要害一个中年男人。我必须设法制止她。你说对吧?”
“不过,老师,那是电视剧。是编出来的故事。”
“谁说那是编出来的?那是真事。你瞧这个房间!都怪她。你说我能宽容吗?不,决不。”
安永的说话声更加颤抖。
“老师……老师也该去医院看看病呀!”
“你是说这点伤吗?没有什么。不要紧。明天照样去大学上课。”
“老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