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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远的地方,现在谈这个已经没有意义。重要的是,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扔下你了。”
“今天也不会吧?”
“今天也不会。走,咱们去睡觉。”
6
钦措夫焦急地等待着上午10点钟的到来。看来,一切都顺乎人意!这不,野兽自己跳到了猎人跟前。谁愿意过苦日子呢!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现在连绍利亚克也决定挣外快了,很好,值得称道。活着的战友总比死去的敌人好,从活人那里至少能捞到点好处。既然绍利亚克答应提供服务,就说明他不打算坏别人的事,这可以走着瞧。应该充分地利用他,然后看情况决定,行的话就把他也招募到自己的竞选班子里来。
沙巴诺夫昨天夜里打电话告诉他说马上就到。钦措夫当即意识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但又不知道叶甫根尼·沙巴诺夫会带来什么新消息。那个女人他最感兴趣,她是不是在萨马拉接绍利亚克的那个他的亲戚?
“是不是那个瘦瘦的、淡黄头发的女子?”他问沙巴诺夫。
“不是,”沙巴诺夫摇头说,“黑头发,有点口吃,下嘴唇有个小伤疤。”
“不是那一个啊,”钦措夫失望地叹口气说,“最好能找到她,找到他的这个亲戚,找到她有好处。你什么事那么拖拖拉拉的,叫叶尼娅拖住了?喝酒了,还是担惊受怕了?”
“我没喝酒,”沙巴诺夫皱起眉头说,“只是感到有点不好受,浑身无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不是病了?”
“可能是,”沙巴诺夫没有把握地一挥手,“头晕脑胀,好像三天没睡觉似的。”
“好了,好了,不管怎么样,明天绍利亚克就会给我来电话的。聪明的家伙,他这么做是正确的。与其摆脱我们,不如同我们合作,对他对我们都有好处。”
沙巴诺夫走了,而格里戈里·瓦连京诺维奇却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他辗转反侧,反复考虑着如何更好地同难以捉摸的绍利亚克谈话。小伙子会提出给多少钱的问题,这是可以理解的。是不是可以吓唬吓唬他,逼他少要点酬金?或者假装对他毫无了解,省得他过于戒备。最好还是多给他点钱,让他放松戒备,最后搞他个猝不及防。
大清早,钦措夫就跳下床,匆匆进厨房给妻子和女儿准备早饭。他倒不是要表现出自己是个好家长和好丈夫,只是想抓紧时间让她们尽快吃完早饭,离开家里。否则的话,她们总是磨磨蹭蹭,花两个小时收拾房间,用四十分钟煮一个鸡蛋,女儿是个大学生,然而如今不是免费上大学的旧时代,那个时候旷课的学生会受到严厉批评,甚至会被取消奖学金。现在鬼才去念免费大学,而在收费的大学里谁也不重视纪律,交了一学期的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不去上课。只要能通过考试,怎么都行。女儿不喜欢早起,常常下午才去她读书的商学院。妻子也不是准点上班的人。格里戈里·瓦连京诺维奇很不希望同绍利亚克谈话时家里有多余的耳朵,那没好处。
“喂,格里沙。”妻子身穿绣花衬衣,外面披一件罩衫走进厨房,惊讶地说道,“今天我们家怎么了,过节了?”
“嗯,是吧,”钦措夫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答道,“不睡了,这么早就起来了,去洗个澡吧,水已经热了。”
妻子进了浴室,他去叫女儿起床。唤醒女儿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那是要费许多时间的。列娜从小娇生惯养,十分任性,对所有的长辈都不讲礼貌,更不用说对待父母了。
“走开。”她恶狠狠地嘟哝了一句,翻过身去,脸对着墙壁。
“列娜,起来,起来吧,都已经8点了。”
“我说了,走开,从这里走开。”
“我也说了,起床!”钦措夫提高了嗓门。
“你走吧……”
她猛地一翻身,掀开了被子,不害羞地露着没有穿内衣的上身,用力吼叫道:
“我说过,从这里滚开!别来碰我!我什么时候想起就什么时候起来。”
“死丫头!”格里戈里·瓦连京诺维奇大声吼叫道,抓起被子,扔到房间的角落里,“马上给我起床!穿上衣服,知不知道羞耻,你是在同父亲讲话,不是在同自己的情人!自找麻烦!我拿钱供你学习,你就必须好好学,否则就去扫大街。太不像话了!”
列娜一声不响地套上长长的汗衫,拖着懒洋洋的步子,在父亲身旁走过,出了房间。
这种事在钦措夫的家中并非罕见。女儿不是特别聪明,放肆无礼,经常用大嗓门顶嘴。母亲在这个时候一般站在丈夫这一边,她知道,儿女越惯越坏,丈夫的要求是有道理的,但是她又不想对缺乏自制力和蛮横的女儿多加管教。
吃早饭的时候女儿坐在那里,气鼓鼓的,但是一点儿也不影响她的好胃口。钦措夫却什么也不想吃,连喝了三杯茶。他甚至拿起熨斗替妻子熨裙子,一心希望她赶快走。他觉得时间一分钟一分钟飞也似的过去了,但是女人们总是慢吞吞的,一会儿找这个,一会儿找那个,衬衫换了一件又一件,镜子照了一遍又一遍,打扮化妆,没完没了的,好像要去美国大使馆参加招待会似的,我的天哪!终于,在9点40分的时候母女俩都离家走了,钦措夫这才松了口气。现在可以和绍利亚克谈一谈了。
维亚切斯拉夫,叶戈罗维奇·索洛马京怎么也闹不明白他发生了什么事。胳膊腿沉甸甸的,浑身发热,两个肩膀好像压了一副重担,别人说话的声音好像透过棉絮才传入他的耳朵。
“你们为什么需要帕维尔?”穿浅色短皮祆、个子不高、头发淡褐色的女人间道。
“为了得到帮助。”索洛马京回答说。
“谁需要他的帮助?”
“总统。”
“那总统是不是知道,他也需要帮助?”
“总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想帮助他。”
“您为什么认为帕维尔能办成这件事?”
“我不知道……我希望他能办成这件事,没有什么人可指望了。所有的人都被收买了,所有的人都卖身投靠……”
“帕维尔对您也比较了解吧?”
“不了解。再说也没有什么可了解的,我什么坏事也没有做。”
“您是不是以为帕维尔是个危险人物?”
“不,我希望……我不做任何对他不利的事,也不打算做。我只希望他帮助我。”
“您看清楚我了没有,维亚切斯拉夫·叶戈罗维奇?”
“看清楚了。”
“我什么样?”
“穿着皮袄……那么小小年纪的,浅色的头发,瘦瘦的。天黑,眼睛看不见……”
“您错了,”女人说,“我高个子,胖胖的,淡黄色短头发,穿绿色带绒毛大衣,描眉,涂口红,戴钻石耳环,是不是?”
“是的。”索洛马京附和着说。
实际上也是如此,他怎么会把她看成一个瘦小的女人呢,活生生是一个高大粗壮的蛮婆子。大衣是绿色的,没错,穿着这件大衣,她显得更高大粗壮。耳朵上戴的耳环,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好像有小坠子,但他相信这是钻石,他的视力还是……
“帕维尔明天早上给您打电话,你们就可以就一切问题达成协议。现在我走了,您在这里站几分钟,什么也别乱想。记住,帕维尔明天早上给您打电话。记住了吧,维亚切斯拉夫·叶戈罗维奇?”
“记住了。”索洛马京小声说。
女人在黑暗中消失,索洛马京听话地在原地站立,等待几分钟时间过去。他懵懵懂懂,呆若木鸡。过了一会儿,才渐渐感到好一些,沉甸甸的感觉没有了,手脚又比较听话了。怎么回事?刚才在这个地方干什么了?噢,对了,刚才同一个穿绿色大衣的胖婆娘谈话了,谈到帕维尔了。她说,明天帕维尔会打电话来。“天哪!”索洛马京忽然醒悟过来,“他怎么知道我在寻找他呢?难道瓦西里暴露了?我不是吩咐过他,只能在远处观察绍利亚克,不要走近他,不要同他接触。难道瓦西里把事情搞糟了?或者这是绍利亚克耍的又一个花招?布拉特尼科夫说过,绍利亚克有办法让任何一个人口吐真言。”
维亚切斯拉夫·叶戈罗维奇振作了精神,看了看手表,10点半了。早该回家了,而他还站在这里,在昆采沃,在格里申大街……他怎么到这里来的?真是活见鬼!
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迈步走向自己的汽车,相信自己头脑已经完全清醒后开动了汽车。
今天丽塔干得更加出色,她信心十足,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帕维尔没有马上离开,而让丽塔上了汽车,自己却站在黑暗中,依靠树林做掩护,偷偷观察索洛马京。这一回丽塔不是让对方数到三百,而是让索洛马京在原地站一会儿。索洛马京过了二十三分钟才清醒过来,绍利亚克特地记下了这个时间。好样的姑娘!绍利亚克本来担心那天晚上同沙巴诺夫见面后,丽塔一定会浑身无力,不能集中精力,但是看来一切恰恰相反,她反而越干越出色了。
绍利亚克不由得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丽塔时的情景。那时候丽塔才19岁,身材瘦小,脸色苍白,穿着难看的不合身的病号服,过量服药后身体极度虚弱,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她是被同她合住一套房子的女邻居扭送到民警机关的,女邻居说,丽塔经常把她丈夫买的伏特加酒倒在盥洗室的水池里。片儿警希望双方互相谅解,解决纠纷。但是女邻居不同意,她给片儿警兜里塞了不少钱,希望把丽塔关进监狱,这样她和她的酒鬼丈夫就有希望因为丽塔腾出住房而扩大居住面积。这样一来,丽塔就被送到区内务分局,有关她偷盗的材料也送到了侦查员那里,准备向她提出诉讼。丽塔认为自己清白无辜,她对侦查员说:
“是他们自己把酒倒进水池的,我根本就没有碰过。”
“姑娘,这不可能吧?”侦查员吃惊地说,“他们自己怎么会把酒倒掉?不会的。”
“会的,”丽塔一口咬定说,“我很希望他们把酒倒掉,于是他们就这样做了。”
没有从她那里得到任何明白易懂的解释,于是决定把她送去鉴定,以确定她是否患有精神病。由于丽塔一再声称她没有碰过酒瓶,邻居把酒倒掉只不过是执行了她的意志,所以鉴定医生很快就作出了“因精神错乱无责任能力”的结论。丽塔就这样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还好,布拉特尼科夫发现了这件事,帕维尔及时赶到精神病院把她解救出来。帕维尔当时已被克格勃裁减,无权过问这种事,但是去精神病院接丽塔的正是帕维尔。布拉特尼科夫有过严格规定:绍利亚克小组的成员由他本人寻找,但是这个小组的任何一名成员都不应该知道他同帕维尔的联系,也不应该知道真正的领导人是他。这些人只能同绍利亚克联系。
丽塔没有回到原先的住处,布拉特尼科夫替她找到了一处单间住宅,找人给她治病并办好招募手续。一开始,帕维尔对丽塔说,只有同他合作才是她的唯一选择。要是拒绝合作,他就不会再保护她。丽塔表示愿意同他合作,并把帕维尔视为自己的大救星。
今天,绍利亚克让丽塔在她居住的楼前下车后没有上她住的房间去。他需要回到自己的住处好好睡个觉,恢复一下体力并考虑下一步的行动。他现在必须同时为三个主人提供服务,一个是米纳耶夫将军,另一个是总统候选人的竞选班子,再一个是索洛马京——现总统的捍卫者。目前需要的是确保自己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