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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石垣秀哉。”
“秀哉君吗?”
“请多多指教。”
石垣园子向她行礼,绫子慌忙以差点碰到地板的姿势深深鞠躬还礼。
“彼此彼此。”
“那么——几时可以到我家去?”石垣园子问。
“几时都可以。如果方便的话,明天也无妨——”珠美回答。
“那太好了。”石垣园子微笑。“我今晚会开车回去山庄。如果一起去的话——”
“今晚吗?”夕里子大吃一惊。“可是,什么准备也没有——”
“我那里是小酒店,什么准备也不需要。只要带些换洗衣服去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
“怎么样?”夕里子看着绫子。
“我——无所谓。”
问错人了。夕里子因事出突然而有点失措,然而今晚和明天的差别不大,而且找不出今晚不能去的理由。
“对不起。”国友探脸进来。“我——要回去了。”
“咦,国友先生不也一块儿去么?”珠美说。“非常谢谢,我有工作。”
被赶去厨房的国友,仿佛已从打击中振作起来。
“哦,是吗?”夕里子冷冷地说。“姐姐,送一送如何?”
“夕里子真是——”
这时电话响了,恰好站在旁边的国友拿起话筒。
“是——三崎先生。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就去那边——咦?”国友瞪圆了眼。“可是,在这时候?——这我很了解,嘿——我知道了——谢谢。”
到了最后,他的声量逐渐变弱。
“怎么啦,国友先生?”夕里子说。
“三崎先生说……”
“你被革职了?”
“珠美!”
“不,他叫我休假。新年期间好好休养……”
“嗬,不是太好了吗?”珠美悠闲地说。“干嘛没精打采的?”
“不……感觉有点奇妙,像是松一口气似的。”
“那么,何不一块儿去?”珠美转向石垣园子。“他是我姐姐的情人。相貌不必说,人品倒是一流。”
“珠美!什么意思嘛,说出这种话。”
“我只是把事实坦白说出来!”
石垣园子扬声大笑。
“哎,你们姊妹真有趣!好久没有出声笑过了。”然后说。“这位——国友先生吧!请务必一起来。”
“但是——”
“我一个人开车,有点害怕。若是你肯帮帮忙,那真感激不尽。”
国友迟疑一会,终于立下决心似的说:
“好吧!有关出力的工作,我也帮得上忙的。”
“一言为定!那么,十五分钟内,请全体预备好!”
话才说完,珠美率先从客厅冲了出去。
“那我们也失陪了。姐姐,我来帮你。”夕里子催促绫子。因为让绫子一个人去做的话,十五分钟的预备功夫,变成十五个钟头也不出奇。
三姊妹离开客厅后,剩下国友和石垣园子。
“对不起,我太厚脸了。”国友惶恐地说。
“那儿的话。不过,几位小姐都很有魅力哪!”
“嘿,的确是少见。即是——怎么说呢?很有个性。”
“年纪轻轻的,好羡慕。”石垣园子叹道。“国友先生也很年轻吧!”
“不,不年轻了……”国友脸都红了。
“我想两位十分相配,国友先生和那位夕里子小姐……”
“呃。”
“从长远来看,年龄的差别是非常小的事,真的……”
石垣园子仿佛自言自语似的在说。
“喂,到底怎么回事?”三崎沉着脸说。“我以为你已经回家睡觉了。”
“我知道。”验尸官率先走在前头。“可是不能不让你看一看。”
“看什么?”
“刚才那个女孩。”
“已经看过了。抑或你想学国友那佯告诉我,她又睁开眼睛了?”
“不是的。”验尸官不像在开玩笑。
重重的门打开了。少女横卧在冰冷的台上,脖子以下用布遮盖着。
“在这种地方看时,好像判若两人。”三崎说。
“国友君没事了吗?”
“嗯。我叫他休假几天。”
“那就好。虽然年轻,却不能太过操劳。”
验尸官慢慢掀起白布,现在少女全裸躺在那里。三崎飞快地瞄了一眼。
“好像没有特别的地方嘛!”
“看看她的背。”验尸宫尝试抱起尸体。
三崎细看少女的背部,倒抽一口凉气,脸都白了。竟然有这种事。
少女雪白的背肌上,掠过几十条伤痕。
“大概是被鞭子打到的。太残忍了。”
验尸宫把尸体放回原位,用布盖起来。
“怎么样?”
三崎说不出话来。
“不明白原因。”
“那个要问凶手才知道。”三崎的声音有点颤抖。“我一定会问出来!”
两人不再开口,离开验尸房。
脚步声在冷冷的走走廊上回响。
“如果国友看到了,大概马上休克吧!”三崎说。
“还是不看的好。”
“不错,但是——”
说到这里,三崎停下来,转过头去。
“怎么啦?”
“不——我好像听见笑声似的。”
“从那边传来的吗?”
三崎摇摇头。
“大概心理作用吧!”
说完,继续迈步。
四周只响起两人的脚步声。
美女凶兆
夜道像是永无尽头的黑暗隧道。
黑暗的深处,突然出现幻影似的亮光。
“这是高速公路休息站,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
握住驾驶盘的国友稍微回头望望后座,禁不住笑了。
当然,深夜的长途路程令人疲倦,而且年轻……
佐佐本家三姊妹,互相偎靠着沉沉入睡了。
“继续开车吗?”国友稍微放慢速度,看看前座的石垣园子。“还有多远的路?”
“嗯,照现在的车程来看,我想不必两小时。”园子说。
“不过,一直由你负责驾驶,是不是很累?不如到那边休息一下再走吧……”
“也好。”
国友不想勉强自己。怎么说,车上载着重要的夕里子—不,其他两个也很重要——他不想发生意外。
“叫醒她们也怪可怜的,不如迅速喝杯咖啡再上路好了。”
国友把车开到休息站前面。
虽然没有倦意,可是不在这里休息一会的话,待会上山道途中打起瞌睡来就糟了。
“那我也下去好了。”园子解开安全带。“有点饿了,随便吃点小食——”
冷不防后座有声音喊:“我也要!”
珠美揉着惺松睡眠说。“我的肚子也饿了!”
连忙说边打哈欠,国友因她的孩子气而噗哧一笑。
“珠美真是……”
靠在珠美身上的夕里子也被她吵醒了。
“怎么嘛,夕里子姐姐不也醒了么?”
“喂喂,别在这种地方吵架。绫子呢?”
只有绫子一个人“唯我独行”似的呼呼大睡。
“大姐不行。她有低血压,即使醒来三十分钟还是呆呆的。”
“是吗?那就让她继续睡好了!在车上会更暖一点!”
夕里子有点不负责任地说,不过还是把自己盖在膝头上的毛毯搭在绫子肩上,然后出到车外。
“哗!”夕里子不由怪叫一声。
空气奇寒,简直跟市区相差甚远。
“已经接近山中地带了。”国友说。当他说话时,口中呼出白色的气息,随风飘去。
“那边一定下雪了。”园子说。“来,进去里面吧!”
那是很小的休息站,当然没有太多供应,不过起码可以吃到热香饼之类的食物。
大家叫了热香饼和咖啡,急不及待的享用起来。
“嗨,石垣太太。”
柜台中一名穿围裙的中年男子见到园子就喊。
“喔,好久不见。”园子笑脸迎人。“几时从东京回来的?”
“两、三个星期以前就回来了。这里好冷咧!”
“住在东京比较舒服嘛!”
“穷人必须做事呀!”男人笑了。“待会上东京吗?”
“正要回去。”园子回答。
“是吗?那就跟你先生一起罗!”
突然,笑容从园子的脸上消失了。
外面的寒气使夕里子完全清醒过来,她觉察到了。
园子若无其事地问:“外子也经过这儿吗?”
“嘿。大约一小时以前吧!他说待会就要回去。你们不是一起上路的么?”
“嘎?不,当然在一起。只是一—他说明天才回去的,我吓了一跳而已。”
一听就知道是掩饰之词,夕里子想。为什么呢?
“也许他以为太太已经回去了。”
“对,可能他赶上前头了。”园子望望窗外。“又有客人来啦!”
那是为了转换话题,不言而喻。
夕里子飞快地望了国友一眼,国友一边喝着端来的咖啡〔更接近热水程度的咖啡),一边摊开桌面报纸上的体育版。
园子显然不知道丈夫去了东京的事,所以知道之后,她的表情顿时僵硬了。
可能她的丈夫有情妇?会不会住在东京,石垣先生不时去相会?
这个时间了,何以她丈夫匆匆忙忙的比妻子抢先一步回去山庄,理由也能理解了。
此外,园子在半夜开车,企图在今晚回到山庄,说不定是为了证实丈夫是否在家……
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夕里子的胡乱推测,可是这样子胡思乱想时,她却乐在其中,真是令人头痛的女孩!
刚走进来的客人相当吵闹。
从小型车陆续出来的,是一群年轻的高中生。
“好冷啊!”冲进店内的是……
“敦子!”夕里子瞪圆了眼。
“不是夕里子吗?”她是片濑敦子。“还有——国友先生也在!”
片濑敦子是夕里子的高中密友。两人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见面,意外得面面相觎之际,其他人蜂拥而至,差点把呆立在那儿的敦子撞个正着。
“哎呀!”
“怎么傻乎乎地站在这个地方?”
“吾郎!看,夕里子哦!”
“夕里子?——傻瓜,那个多嘴婆怎会来这儿——噢,真的是她!”
“多嘴婆冒犯了。”夕里子反唇相讥。
“姐姐,在国友先生面前哦!”珠美捅捅她。“百年之恋也完蛋了。”
“两三年之恋倒不要紧。”夕里子胡乱地说。
“意外极了。”敦子说。“夕里子,你不是说不会出门旅行的吗?”
“事情临时有变化嘛!”夕里子说。“你那边是什么团体?”
“文艺学会的合宿。”
“哦,是吗——水谷老师,你好。”
“哦,佐佐本呀!”
水谷是高中的现代国语老师。可是,任何新来的学生见到他,通常都说:“他是体育老师吧!”
的确,从外形来看,水谷身材高挑、结实,像运动员。
而事实上,他也是运动全能。
在学校颇受女学生爱戴,尤其是他才二十四岁,年轻而且独身!
“独身?”国友不由反问。“那个粗壮如猩猩的家伙竟是独身?”
“不是猩猩!”夕里子瞪他一眼。“他很英俊嘛,在学校非常受人欢迎哦!”
“是吗?”国友木无表情地望望他们的桌子。
“他是运动全能,教书又有趣,而且是诗人哦!”
“死人?”
“诗人。写诗的人,懂吗?”
“那个我当然懂。”国友气忿地说。“我也懂诗呀!‘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珠美格格声大笑起来。
“你知道吗?水谷老师是如假包换的诗人咆!他的作品时常在诗词杂志出现,还出过两本诗集哪!”
“哼,不错嘛!”国友把脸扭向一边。
其实没什么,他在喝醋而已。
片濑敦子向夕里子等人的桌子走过来。
“可以坐下吗?”
“当然,怎么不跟他们坐?”
“我被挤出来了。”敦子说。“美人命苦啊!”
“臭美!”夕里子用肘捅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