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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张居正却眼前一亮,竟然露出了笑容。
“冯公公,李芳和他的侄子,关系如何?”
“还真别说,那个老货也不知道什么福气,他的兄弟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他许是连司礼监掌印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李芳曾经给他送去礼物,他倒好,什么金银财宝,绫罗绸缎都不要,竟然问送东西的小太监,能不能换一头健牛?后来等到秋收,他让俩儿子走了一百多里,给李芳送了一袋子自己种的小米。宫里头不少人都在嘲笑李芳,笑话他兄弟无知,宫里头什么没有,还用得着送。”
张居正不屑一笑,“幼稚。”
“阁老也觉得李芳的兄弟幼稚?”
“呸,我是说你们!这年头,奸就是傻,傻就是奸!李家人那是藏拙,不像某些人,净抖小机灵,自己作死!”
李贵妃和冯保都闹了一个大红脸,显然张居正是在讽刺他们。
好在张居正知道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没有继续说什么难听的。
“冯公公,你现在马上派东厂的人,把李芳的兄弟,还有侄子统统拿下。”
冯保一愣,“张阁老,他们都是一帮庄稼汉,有什么用?”
“蠢材!”张居正忍不住臭骂道:“还不明白吗,李芳不管生死,案子都要查下去,只要查下去,你们就跑不了——当然,也包括我在内!所以必须撬开李芳的嘴巴,让他把所有罪责揽过去,就说是他私拟圣旨,被你给撞破,告诉了娘娘,娘娘训斥了李芳,老东西怀恨在心,诬告娘娘,随便再找几个不甘寂寞的妃嫔,弄出她们和外面勾结的证据,最后一股脑都栽到李芳的身上。陛下回来之前,让李芳畏罪自杀。”
“那陛下能信吗?”李贵妃犹豫问道。
“还由得他不信吗?李芳的线索断了,继续查,就把丑事都抖出来,看看是谁更没面子?”张居正胸有成竹道。
什么是宰辅之才啊?
李贵妃和冯保彻底服气了,一个必死的局,愣是让张居正三言两语给破了,不得不说,实在是高明。
用李芳的亲人逼着他就范,李芳扛下了罪责,事情就有了结果。当然这个结果隆庆未必接受,不接受又能怎样?没有证据,谁能动太子生母?想要查,那就随便查吧!只管放马过来,后宫佳丽三千,十万太监宫女,就围着隆庆一个人转。
身为天子,再有精力,也顾不上万分之一,且不说隆庆,历朝历代,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多少英明睿智的君王,都管不好宫廷,真要是掀开来,谁能受得了?
李贵妃和冯保就知道无数的秘密,以往是不想得罪人,也不愿意惹麻烦,现在命都没了,还不撕破脸皮啊!
你要查,那就给你送一大堆人查,查得天下皆知,查得烽烟四起,查得舆情滔滔,看谁要承担后果?
隆庆是个皇帝,更是男人,试问谁愿意成为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百姓嘴里的笑话?
哪怕隆庆再怀疑,没有证据之下,为了皇家颜面,他都必须忍了这口气。
想通之后,李贵妃和冯保简直要高兴的疯了。
简直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总算是又活过来了。
“张阁老,多谢您指点啊!”冯保趴在地上,嘭嘭磕头。
张居正深吸口气,“别高兴太早了,随便拿下内相,唐毅虽然不在,可是高胡子那边不会善罢甘休,司礼监必须再让出一点好处,不然高肃卿穷追不舍,闹腾到唐毅回来,那可就大事休矣!”
从头到尾,张居正都对唐毅充满了忌惮。他的这点手段,都是唐毅玩剩下的,真的让唐毅嗅到了风声,谁也跑不了。
唯有快刀斩乱麻,把事情都摆平,唐毅想要追究,也失去了借口。
从钟翠宫出来,正午的太阳格外刺眼,张居正凝望着天空,浑身微不可察地颤抖一下。
他不是怕的,而是兴奋!
没错,就是兴奋的!
这么多年,张居正总算寻觅到了弯道超车的机会。
李芳完蛋了,冯保就是宫里唯一拿得出手的大珰,掌印司礼监势不可挡,李妃又是太子生母,日后的皇太后,只要闯过了这一关,这两个人就成了自己的铁杆盟友。
加上潞王竟然有可能是自己的儿子,大明的吕不韦啊!滔天的权势,哪能不让人兴奋!
尤其是这几年的功夫,唐毅对官制大动拳脚,眼下内阁六部,权柄滔天,假如能借着李贵妃和冯保的手,挤走唐毅,拿下内阁,到时候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推动革新变法,真正的中兴名臣是我张太岳,不是你唐行之!
张居正早就盘算过了,他和唐毅的实力差距不用说,但是唐毅借助隆庆的手,鼓动农商并重,抬高王阳明,用心学取代理学,又大改官制,这些都触及到了理学的核心利益。
如今的官场,理学臣子快速结党,更有人奔走呼号,说什么不要坐以待毙,不能眼看着正道旁落,道统沦亡……
这一伙势力如果没人带头,是撼动不来唐毅的,假如把他们收到自己的旗下,加上这几年自己积攒的力量,还有徐党,晋党的残余,都整合到一起,未必斗不过唐毅。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当五鼎烹!
做人就要活得轰轰烈烈,潇潇洒洒!张居正想到了这里,咬了咬牙,迈着大步,直奔内阁值房而去。
第1044章大风起兮
次辅的值房不算奢华,只有一张胡木小床,梨木的桌子,随便放着几把椅子,小火炉烧着,上面放了一把铜壶,白气从壶嘴窜出来。
光看摆设,几乎就是个苦读的书生,实际上高拱这些年也的确如同苦行僧一般,他很认可唐毅的一句话,要先正己再正人,尤其是执掌吏治,百官升赏处罚都在一念之间,要求别人做到,自己必须先做到,这样说话才能硬气。
自从隆庆南巡之后,千斤重担都压在了高拱的肩上,他每天睡觉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时辰,身形日渐消瘦,不过高胡子眼睛里不揉沙子,哪怕一点错误,也瞒不过他的眼睛,京中百官在高拱的统御之下,战战兢兢,临渊履薄,一点不敢懈怠。
高拱闷着头拟了二十几份公文,口渴难耐,起身抓起铜壶,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不是什么好茶,就是普通的花茶,一个银元二十斤的大路货,高拱也没心思品尝,能解渴就行。
正在倒水的功夫,外面脚步声急促。
“中玄公,小弟求见!”
门一推,张居正从外面走了进来。
高拱瞳孔猛地一缩,突然一屁股回到了座位上,轻蔑一笑。
“敢情是张大阁老来了,不容易啊,难得你眼中还有老夫!”
张居正心里咯噔一声,陪笑道:“中玄公说笑了,您奉命留守京城,乃是百官的主心骨,小弟凡事都要听从中玄公的指派。”
“未必吧!”高拱抓起茶杯,灌了一口,饱含讥讽道:“私会阉竖,密谋于暗室,封锁宫廷,捉拿内相……”高拱越说越气,狠狠一拍桌子,“你好大的威风,只怕元辅大人都多有不如。倒不如我高拱把椅子让给你,这大明朝全都听你一个人的,如何啊?”
高胡子须发皆乍,声若洪钟,说不吓人,那是扯淡,张居正的后背都潮了。他勉强稳住心神,深深一躬。
“中玄公,小弟此番前来,正是要向您老坦白,宫中的确出了大事。”张居正见高拱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又凑近了几步,压低声音道:“冯保和李芳内讧了!”
此话一出,高拱僵硬的脸终于缓和了一丝。
高拱身为次辅,为国多年,那也是耳聪目明,昨夜冯保和李妃骤然发动,把李芳拿了下来,虽然深夜之中,高拱得不到消息,但是天不亮就有人告诉了他,甚至高拱知道的比张居正还早一点。
但是高胡子却没有动作,原因何在呢?
首先高拱认为情况不明,内廷的事情,外廷不好插手,再有隆庆不在,他身为帝师,这时候硬闯内宫,有倚强凌弱的味道,他没法向隆庆交代。
其次高拱并不在乎,以如今文官集团的实力根本不怕他们玩什么花样,高拱有足够的信心力挽狂澜,即便他做不到,还有身在东南的唐毅,所幸就好好看看猴戏。
但是,令高拱意外的是张居正竟然跑到了宫中,还商讨了好半天,高胡子心中的火气蹭蹭蹿起。
以往张居正就和阉竖多有往来,身为宰辅,不能爱惜羽毛,和那些腌臜龌龊的太监断然切割,难免有失相体,高拱相当不满。
“张太岳,宫中规矩大若天,李芳身为司礼监掌印,冯保不过是区区一个秉笔,他凭什么拿下李芳,以下犯上,这样的事情是内讧吗?我看是造反!要立刻把冯保抓起来,严刑拷问,绝不姑息!”
高拱怒道:“陛下南巡,首辅托付,老夫已经立下了军令状,无论如何,都要维护朝中大局,断然不会允许破坏规矩的事情!”
高胡子果然法眼如炬,一下子就抓到了关键之处。张居正深吸口气,“中玄公,请容小弟把事情原原本本,向阁老禀报。捉拿李芳并非是冯保一人所为,还,还有李贵妃!”
“老夫早就知道,没有她下令,谅冯保也不敢胡来,不过想用一个李妃就吓住老夫,那也是痴心妄想,等陛下回来,老夫第一个要弹劾的就是李妃!司礼监掌印虽为皇家奴婢,却肩负批红之责,与内阁共同把持相权,关乎朝廷制度安危。她一介女流,连皇后都不是,就敢随意罢免一个内相,谁给她的胆子?莫非要后宫干政吗?”
张居正的心都在滴血,李氏啊李氏,你个蠢材,捅了多大的篓子,你知道吗?
换成普通人,早就被须发皆乍的高拱吓住了,不过张居正终究不是凡品,他连连施礼。
“中玄公高见,不过李贵妃毕竟是太子生母,关乎重大,动了她不要紧,太子殿下刚刚十岁,尚在冲龄,宫中诸事又以李贵妃为主,身为臣子,陛下不在京城,我们不能随意妄动。”
高拱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若非拿不住,高胡子早就带人把宫里给围了。
眼下隆庆不在,高拱虽然大权在握,可是却更要谨慎小心,一旦随便行动,就会被说成要谋朝篡位,图谋不轨。
高胡子也是有苦自知。
“张阁老,老夫拿李贵妃没有办法,可是陛下有,要不了几天,陛下回京,自然见分晓。她李贵妃有几个脑袋,能向陛下交差?”
张居正叹口气,“中玄公,以小弟之见,李娘娘也有为难之处。”
“什么?”高拱的眼珠子一瞪,像是暴怒的公牛,“张阁老,你帮着李贵妃说事,是不是进宫的时候,你们有什么勾当?”
张居正吓得立刻站起,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他高举手臂,一手指天,“高阁老,这种玩笑开不得,倘若下官真有出格之举,下官愿意天打雷劈!”
见他赌咒发誓,十分诚恳,高拱也不由信了三分。
“张太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老夫说清楚吧!”
张居正暗暗擦了一把汗,重新坐好,苦着脸道:“中玄公,是这样的,宫里头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
“几年前奇喇古特部不是献上过十美图吗?那些异域女子不守朝廷规矩,陛下离京数月,她们受不了寂寞,竟然,竟然……”
“竟然如何?”高拱提高了八度。
“竟然和宫外私通,让男子扮成宫女,秽乱宫廷,有辱圣誉!”
高拱脑袋忽悠了一下,险些昏过去。
他早就对隆庆贪恋女色,生冷不忌,颇有微词,还多次劝谏。隆庆每一次都是虚心受教,但绝不改正,把高拱弄得一点脾气没有。
“究竟是谁,放外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