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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在西湖有过一场惨不忍睹的屠杀,但这里的游人依然不减,湖水荡漾之下,再多的热血也最终将沉入湖底,了无所踪。南屏山雷峰塔为西湖十景之一,每当夕照之时,便有不少游人来此游玩,雷峰塔旁的夕照寺游人如织,夕照寺旁边的白云庵也是热闹非凡。此地为南宋时的御园,明末时由白云上人建庵,而在前几年,此处又增一月下老人阁,立了月老像,其门前的对联: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很是让那些痴男怨女迷醉。月老阁既在西湖,那杭城的青年男女都纷纷来此烧香求签,以求一段好姻缘,只不过每日到了傍晚时分,此处来的人就很少了。
还未晚课,住持智亮长老正在禅房静歇,徒弟意周却是匆匆推门而入,智亮也不责怪,只问道:“人来了吗?”
“是,师傅。人来了。”意周双掌合十,躬身说道。
“嗯。那就开始晚课吧。”智亮起身说道,“庵门也可以关了,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住持师徒在里屋详谈,外面的俞梦春却很是怪异,他这一次从根据地来杭州联络杭州的地下组织,却不想被带到白云庵来了,不过和他接头的朱家骏他可是认识的,两人早前都是武备学堂的学生,彼此关系都不错。
“梅焕,这一次是不是要反攻杭州?”即便是地下工作人员,但朱家骏还是年轻,一坐下就急问战事,在杭州他见识多了满清鞑子的作态,他心里急切的很。
“我不知道。”俞梦春言语并不热情,见到昔日同窗他虽然高兴,但是在根据地日久,人早已经是脱胎换骨了,“大掌柜有几个事情要交代你们办?”
“何事?”朱家骏道,山里特意来人,可是有要事的,特别是现在满清正在厉兵粟马准备下一次围剿,他就不相信革命军会不做应对。
“切断杭州对外的电报线路。”俞梦春道:“电报局也要彻底的破坏,要让这边的电报最少在五天之内完全瘫痪。”
切断电报线不难,破坏电报局也不难,但是要杭州五天之内发不出电报,那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五天太难,最多只能两三天,就是剪断再多线路,电报局还是会派人查线的。”朱家骏不敢打包票,生怕误了大事。
“这个不只是杭州这边动手,嘉兴、嘉善、松江这些地方也会动手,整条线全部破坏,要想恢复总是要五六天时间的。”俞梦春道。“还有杭州发出去的探马也要想办法阻止,南北都不准其通过。你知道快马探报走那几条路吗?”
“能走就只有那几条路。”朱家骏说道。“可就是怕这些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啊。”
“一个人也好、一群人也罢,都是要拦住的。只要手脚做的干净些,杭州这边不知道快马被阻,那时间就能往后推。我带了人,到时候可以协助你们阻敌。”
“那就好!”朱家骏大喜,杭州等地虽有革命党,但不熟战阵,现在山里面来了人,那他可就放心了。“梅焕,这一次是不是要来一次大的?”
“嗯。”俞梦春笑道,“是要来一次大的!”
“那好,我这就去准备安排!”朱家骏听闻果然是要来一次大的反攻,当下一拍大腿,很是兴奋的道。他说完之后又道:“你就先在这里休息,这里的住持智亮大师是绍兴吕留良(吕四娘之父)后人,很是可靠。我现在就去安排,明日此时再来。”说完便起身告辞回杭城去了。朱家骏这边一走,俞梦春便嘱咐随行的通讯员给桐庐发报,以告知前指杭州这边已经到位。
夜幕低垂的时候,各地准备就绪的电报都已经发到了桐庐前指,通信官俞奋拿着这一叠子电报正往作战室行去,作战室里面正在开会,参谋周思绪正在介绍敌我两军的形势,他轻轻的敲了门,门轻轻的一开,军参谋刘耀勋出来了,他报告道:“杭州、嘉兴、松江、绍兴等地的小组都通知到了,命令一下,那么便马上可以破坏整条电报线路。”
刘耀勋点头接过他手上的电报,敬礼之后便又开门进去了。此时周思绪正说道紧要处,他便只能先不作声,等周思绪说完。
“……目前,我军主要和清军对持在瑶琳、太平(今渌渚镇)、窄溪三地,其中瑶琳、太平两地为第十镇驻防,新登县城(今新登镇)为其总部,辎重虽然有一部分囤积在新登县城,但是大部分辎重弹药江对面的场口;窄溪在江之东侧,由第六镇一个协在此驻防,因为此地较为平坦,并且后方没有大路,主要是靠水运补给,所以这边的防守最为严密,侦察发现此地不但挖了堑壕,还有铁丝网。而且此道防线和江对岸的太平互相呼应,加上渌渚江口的沙洲上的炮兵阵地,算得上是铜墙铁壁了。窄溪的后方场口镇,自古以来都是商贸云集之地,现在主要是六镇司令部所在,第六镇的另外一个协就驻扎在此处,清军本次围剿的大量辎重也囤积在此处,而因为我军素有山地迂回的习惯,场口的东边的常安也驻扎了不少清军,人数大概不少于一个团,有新军,也有巡防队。
根据情报,清军进攻在即,沿江各处都在征调船只,新军各部也即将休整补充完毕,巡防队、民夫也正在大量集结,我们这一次发动进攻,将彻底的打乱清军的进剿计划,但是因为敌军物资、人员都已经补充到位,一旦战事胶着,那么对于我军并不有利,所以要想快速突破清军防线,就要快速破除那些铁丝网、堑壕、机关枪、火炮,所组成的顽固防线。
按照日俄战争的经验,对付这样防线,除了土木迫近作业之外,另外就是火炮轰击,以摧毁敌堑壕之前的铁丝网。这一次我军进攻讲求速战速决,土木迫近作业无法进行,而炮兵部队的火炮数量很有限,野炮只有四个连,炮弹也不充足,所以,少量的突破口可以也许可以炸开,但是要想大面积的破除铁丝网,那就只能用爆破筒进行破障……”
浙江方面军在战争之初,火炮极为有限,即便是缴获了三十多门清军的克虏伯75mm山炮和野炮,因为炮弹无从补给,也极少开炮,只在去年空中补给先建立之后,炮弹才稍微充裕了些,但是正常情况下,还是六〇、八〇迫击炮作为主要火炮,凭借着数目众多的曲射炮,革命军才把清军赶出桐庐,再一次扩大了整个根据地。
遭遇战中迫击炮好用,往往打到清军措手不及,但是阵地战时,这些火炮的用处就不大了,特别是在日本军官的建议下,各处的清军开始使用铁丝网作为防护,这种防御利器的出现,使得迫击炮更为无用,即便能炸到清兵,但是也无法破开敌军阵地防御,幸好现在革命并不想以前那样一味的要打歼灭战,以获取军火补充,要不然这种乌龟阵还真不好下手。本次主动进攻清军,军中绝大部分火炮都调集到桐庐,而因为野炮不多,还特意的从关外调了两个野炮连过来,其除了增强进攻火力之外,还有压制满清炮兵意思,俄式76mm野炮的最大射程可达八千米,远大于75mm克虏伯野炮六公里的射程。不过,清军一个镇就有三十六门野炮,十八门山炮,而革命军,虽有四十八门火炮,但是其中近一半是山炮,要比火力密度,还是没有办法和清军相提并论的。
周思绪一说到那些刚配发的爆破筒,在座的诸人都是一片狐疑,铁丝网大家是领教过的,迫击炮炸不断,大刀也砍不断,着实讨厌的很,每次碰到这种阵地,部队常用的都是工兵铲,通过紧迫作业吃掉敌军,当然,这只是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但在正常情况下,己方都是没有时间的,这一次看见这么多火炮被调到桐庐,大家还想着用火炮破障,谁知道火炮指望不上,而是要用那种玩都没有玩过的爆破筒。
“那个东西行吗?周参谋。”二旅的旅长张恭问道,他在杭州举事之前,是独立旅的三团团长,举事时负责金华和衢州两地的进攻,举事之后也一直在衢州防守从江西过来的清军,杭州失败后,部队从金华撤自严州,在根据地整编之初,番号变三团为二团,而后军队扩充之后为浙江方面军军第二旅。他本人是举人出身,但却极好江湖侠义之事,后为龙华会的会长,浙江练兵收编会党的时候,投身革命。
爆破筒是总参谋部最新推行的进攻武器,其创意来自于杨锐,东北那边在试验之后则推向浙江方面军,期望用此来破除满清的铁丝网。因为是初次装备部队,张恭的疑问周思绪不以为意,他笑道:“完全能行。这种武器已经完全通过测试,这两天各部抽调出来的爆破手,都在集中训练,进攻之时一定可以按计划破开障碍的。”
张恭所部可是吃过铁丝网大亏的,他闻言看了旁边的军都督林文潜一眼,追问道:“周参谋,军中可是从无戏言。”
“那当然,军中无戏言。爆破筒虽然新,但是已经做过完整的实验,只要使用得当,实战中是可以完全破开敌障的。就是现在装备的爆破筒似乎太长了些了,携带不是很方便。”周思绪还是微笑,然后再接着介绍这一次的作战计划。
“因为战场是在富春江两岸,我们的兵力部署也是一边一个旅,一旅负责江西岸,二旅负责江东岸。而具体的战法,江西岸的瑶琳、太平等地都是山地,所以还是按照以前的山地战的战法,小群多路,避实就虚;江东岸,窄溪这边这段四公里长的防线,为了能快速突进,除了派一个团做迂回进攻外,这段防线是准备从正面强行突破。为此,军中的所有火炮都将集中在此处,以利于我军快速突破敌军阵地,不过这些火炮不只是只顾及窄溪,窄溪对岸的太平,也是炮兵的支援地区。”军中火炮有限,如何最大限度的使用火炮就很是重要了,炮兵部署于窄溪,又能顾及江对岸的太平,算是一个完全之选。当然,这也有一二旅都不吃亏的意思,之前两个旅为了获得炮兵支援,可是找过林文潜多次。
听闻军中所有火炮都布置在窄溪,张恭很是高兴,而一旅何肇显对此却没有什么不高兴,己方火炮不多,不集中使用那么清军火力优势更大。他待周思绪说完,问道:“那么江中的那些清军炮艇怎么对付?只要这些炮艇在江中来回游弋,太平和窄溪都不好打。”
“这一次反攻将在拂晓时发起,最近防线都没有战事,一般只有两到三艘炮艇巡江,其他的炮艇都在岸边修整。到时候进攻一旦发动,这些炮艇的蒸汽机是要热机的,没有一个小时开不到战场,也就是说,在战事开头的这一个小时里,我们面对的只是两到三艘炮艇。这两三艘炮艇我们完全可以对付,军工那边组装了两艘铁甲船,上面也装有火炮,一旦清军的炮艇出现,就可以将其消灭,而后等满清其他的炮艇船队上来,那么岸上的火炮将不再支援步兵进攻,将全力对准江中的炮艇,即便不能将其消灭,更可以阻止其袭扰我军的进攻。”周思绪说道。炮艇是本次进攻的重中之重,也是参谋部制定此次反攻主要考虑的地方,
“我们的炮艇也能挡炮弹?”何肇显没有见过自己的炮艇,半信半疑的再问道。
“完全可以!进攻当天就可以看到了。”周思绪道。他说完又环顾屋子里的诸人一眼,而后再看了一下林文潜,见他点头便道:“现在命令……”他此言一出,只听屋子里一片椅子叽呀声,在坐的将校全部起身立正,“一旅何肇显部,应全力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