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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诺而投入一亿日元,日本人绝对不敢做这样的买卖,这是杨锐的判断,也是他的希望。不亲日那日后日本一定会极力反对革命,亲日则要出卖权益,最好的办法是抛出一份日本人无法实施的计划,把他们僵在那里,而后等辛亥起义的时候大家再谈,到时候借谈判为名延缓日本人干涉,待他们反应过来,那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杨锐不敢奢望太久,三个月,或者两个月总是要有的。
1908年1月9日的会面之后,清藤幸七郎浑浑噩噩,神色凝重,而杨锐则乘夜上了去美国的邮轮,轻轻松松的离开了檀香山。十天之后,他望到了美国的西海岸,这是他第一次从加州入境。程莐有檀香山的出生证明,按照美国法律可以自由入境,而他则是持买来的美国护照,几经盘查,也算是安全通过税关,不过警卫连那些人就很是麻烦了,最后只能是在墨西哥下船之后,偷渡入境。
杨锐在到达洛杉矶的第二天就和荷马李见面了,荷马李对杨锐的到达并不惊奇,在此之前复兴会已经有人通知他杨锐将会在近期抵达,两人的第一次会面是在杨锐下榻的旅馆。初次见面双方都很吃惊,杨锐吃惊在于对方的残疾,一米六左右的身高,鸡胸驼背、行走艰难,比他想象的更加残疾,而荷马李则是吃惊于杨锐的住所,这是一家高档的旅馆,每天的房费不下于二十美元。按照他的概念,只有保皇党的康有为才会住这么豪华的旅馆。
并不在意两人间微妙的惊讶,杨锐低着身子和荷马李握手之后,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就是汉独分裂分子、清国政府的要犯、脑袋价值九万美元的杨竟成,很荣幸见到你,荷马李先生。”
荷马李听着杨锐自我介绍的这么有趣,顿时笑了起来,“很高兴和您见面,杨先生。”他说完又向着程莐行礼,大概是明白清国女人很保守,所以他只是抚胸致意。
双方在微笑下就坐,言辞很快就提到了支援中国革命,在杨锐暗示所有的人都是可靠的之后,荷马李开始说道:“我已经说服了一些大人物支持中国的革命,目前的情况可以提供大约一千万美元的贷款交给革命军,这些钱主要用于购买枪支弹药,并用于革命本身。虽然贷款的期限只有六个月,但我和我的搭档布斯先生都这完全足够让革命军取得最终的胜利。和其他的类似贷款一样,银行家们希望能获得足够的回报,这些回报包括铁路、煤矿、木浆、石油、电信的优先权。杨,银行家都是贪婪的,但是为了能革命成功,我建议我们应该答应他们的条件,这些权利并不会给中国带来太多的损害,毕竟很多都只有十五年。”
会面开始谈判就和杨锐想象的一样,荷马李和他的搭档布斯先生只是个掮客,杨锐并不想变成这种模式的生意,在荷马李说完之后,他才道:“荷马李先生,我认为一千万美元并不能让中国革命彻底的获得胜利,它对于革命党来说是足够了,但对于光复整个中国远远不够。这就像战场上的加油战术一样,如果不能通过一次增援就让自己获得绝对性的兵力优势,那么一次次的增援在实质上对于战斗并没有太大的帮助。而且,一千万六个月的贷款,和五千万一年期的贷款相比,风险将会更大。因为一千万只会让战争胜负难分,而五千万则会让革命很快获得胜利。只有胜利,银行家们才能马上获得回报。”
杨锐的发言只把荷马李弄傻了,孙汶这一次才请求他募集一百万或者五十万贷款,可眼前的杨竟成却要他说服银行家提供五千万。“杨,你说的是真的吗?”
“完全是真的!”杨锐点头,伸手从身边拿出一本巴掌厚的东西,道:“这是我们编制的作战经费目录,上面对于战争经费有极为详细的测算,我相信这些可以让银行家们下定决心的。相信我,只有压倒性的投资才能减少风险。”
荷马李接过那一本厚厚的经费目录,他发现和杨锐打交道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从康有为到孙汶,他和中国的革命者交往近十年,自以为了解中国人脾气的他发现杨锐完全是个异类,而说熟悉,则是杨锐的作态倒有些像银行家,没有更多正义和理想上的号召,革命在他看来似乎只是一桩大一点的生意。
“杨,这个数额十分巨大,我不能确定那些大人物们会不会同意。”感受着手中这本经费目录的厚度和上面工整的机打字迹,荷马李再也没有质疑这五千万美元是不是虚报了金额,他开始担心后面的银行家会不会同意这个巨大的数额。
“荷马,相对于中国这样的国家来说,五千万是一笔很少的钱,如果那些大人物真的有眼光的话,我想他们会认可扩大贷款金额的合理性的。”杨锐笑道,他开始想结束这一次会谈了,毕竟这一次见面只是谈一个意向而已,“荷马,为了表示你对中国革命的帮助,我特地的带了一份礼物给你。”
杨锐拍手之后,外面的陈广寿双手捧着一把军官佩剑进来了,杨锐接过之后笑道,“这是我在三年从一个俄军中校手里缴获的佩剑,这一次来我想把它送给你。”
“真的?”荷马李虽不是军人但是却一直想成为一个军人,对于武器及佩剑都很在意,此时见杨锐赠剑,连忙接过,而后呛的一声只把佩剑抽了出来,端详着光亮可鉴的剑身道:“杨,这是你缴获的吗?你真是太勇敢了!”
这佩剑其实是钟枚缴获的,但现在杨锐只能厚着脸皮说道,“是的,在一次遭遇战中,双方都没有准备,但是我们的运气好一些……”其实是手榴弹的威力在密集作战的时候要比步枪大不少,这是胜利的原因,但是杨锐想到钟枚却没有再说下去的心情。
杨锐虽然没有说全,但荷马李还是能感受到那种两军相遇惊慌杂乱中的千钧一发,他只把佩剑归鞘,立正之后很是期望的道:“杨,如果哪一天革命开始,我希望能参加你的军队,从中国的南方打到中国的北方,只到革命彻底成功。”
看着他的热情,杨锐也郑重的说道:“我同意你加入复兴会的军队,荷马李先生。”
当日中午,在留下联系方式之后,杨锐把极为高兴的荷马李送走之后,自己也立即退了房,搬到了另外一家并不显眼的旅馆,这虽然没有之前那家那么排场,但也极为干净。
下午的会面程莐也参加了,她有感于杨锐说的那一次遭遇战,待旁人走光之后便追问着那一次遭遇战,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是英雄,不过杨锐如实的回答却让她失望,“那把佩剑并不是我缴获的,日俄战争的时候,我主要是在指挥士兵作战,而不是带领他们作战。我唯一的一次靠近战场,是带领着几百新兵面对一群胡匪,不过他们太差劲了,几通枪之后就死了一片,当时我看到那么多死人就吐了一地,心里还很害怕,不过后来见多了尸体便好了。”
杨锐说的真实,程莐失望之下却追问道:“难道就没有很危险的时候吗?”
“有,”杨锐脑子里忽然想到了小银凤,不过这件事情是无法对妻子坦白的,只好道:“有一次敌人把我们包围了,打了一夜就要全军覆没的时候,忽然来一场狂风,然后就把敌人给吹走了,而我们就得救了。”
“你骗我的,哪有那么巧,再说陆地上的风怎么可能把敌人吹走,又不是海里的风暴。”程莐笑着道,只以为杨锐在骗自己,手更是轻捶在他胸口上,说不出的娇柔。
日俄战争里复兴会两面通吃的事情在目前还是一个绝密的信息,没有到1917年,一旦外泄那么后果无法设想,而即便是俄国垮台,传出去也不好,杨锐不好把事情细说,只好道:“我没有那么多英雄故事,其实复兴会没有英雄,复兴会却又全部是英雄。”
杨锐说的沉重,程莐也是沉重了,她想这刚才的会面,问道:“如果要争取美国的贷款,为什么不从哈里曼那边入手,东北铁路他是有股份啊?”
“正是因为他有股份,而且还是个铁路大王,所以不能由他牵头,不然他对中国的铁路将会大规模渗透。而对于摩根来说,他在乎的只是钱,只要能有足够的资金回报,那么他并不喜欢其他什么附加的条件。”女人的思维和杨锐不同,杨锐有希望程莐成为自己的贤内助的意思,又担心着她会乱政,这一次重要但不紧急的贷款刚好可以让她历练,杨锐想看看她的潜力到底如何,如果不行,那就准备让她去管理中国女报。
“可是我感觉这个荷马李和他的搭档并不一定能成事。”程莐说着自己的判断,虽然杨锐并不清楚她靠什么判断的。“我们和摩根隔了太多层了。”
“其实也不是,我只是想通过他们探一探摩根的底线,我们现在并不着急,也并不是非要这一笔钱,如果在举义的时候有这么一笔钱当然会更好,如果没有那也要硬着头皮打下去。”杨锐终于说出了这一件事情的本意。“如果要花太多钱才能打到北京,那只能说明革命的时机还没有成熟,我们仍需等待。”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程蔚问道。
“嗯。谈判不能着急,革命也不能着急,荷马李能接上线就好了。他这边要是不成功,那我们可以在通过其他的办法找人借款。”杨锐说到这里的时候房门敲响了,陈广寿开门进来之后欲言又止,程莐刚想回避的时候,杨锐却径直出了门,走到了另一个房间。
“先生,情报说孙汶就旧金山中西日报社,他今日才到,据说是刚从洛杉矶过去的。”自从那一次黄三德说人才计划的那些人未必会回中国之后,杨锐就让军情局在旧金山发展线人,是以这边同盟会据点里的一些消息还是知道的。
“哦……”杨锐沉思,“想不到孙汶还找了荷马李啊。”
“先生,洪门黄三德对于孙汶素来推重,我们是不是要等一等墨西哥那边的人,然后再去旧金山?”陈广寿建议道,他担心孙汶会和联合洪门一起使坏。
“没有必要。再说要等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大家在路上回合就好了。黄三德虽然孙汶义气相投,但是最多也是劝一劝我们而已。如果他真对我们不利,那他对洪门的那些兄弟怎么交代?要知道,我们可是革命党,真正的革命党。”黄三德虽然只是见了一次,但是后面交道打的却不少,说他有私心杨锐相信,但是说他又歹意,杨锐却是完全不相信的,倒是孙汶这边……,就他一个人难道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吗?
杨锐在洛杉矶的时候,孙汶正在洪门总堂里面和黄三德叙话,主要是述说这几次举义的艰辛和成绩,特别是说道在镇南关上亲自发炮轰击清军的时候,孙汶更是眉飞色舞,而后再说道最后弹尽粮绝、钱饷用尽,声音又哀伤起来,只认为要是再多一些钱,那么革命已然成功了。
黄三德虽然经历过厮杀,但也只是街头械斗而已,哪里听过甚么机关枪、甚么后膛炮,只听得津津有味,不过他的秘书唐琼昌表面上是在认真的听,但是心里却是在不断的摇头,只觉得大佬乡亲太重,孙汶嘴巴太滑,只把一切都说的天衣无缝。什么叫粮饷不够,这根本就是筹划不足,胡乱举事。若是把这几次举事的钱都积攒下来只用在一次举事上,那镇南关即使还是失败,但战果也会比这大。
孙汶口如悬河,从同盟会成立一直说道潮州举事因为内奸告密而失败,只从白天说道天黑,说到最后,又开始建议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