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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砰!……’见局势依旧不受控制,走在施特拉塞身后的丽贝卡抽出曲尺手枪对着天花板连开数枪。底下的人群吓坏了,场面立即安静下来。此时,鲁登道夫才找到空挡开始说话:“德意志的公民们,我们再也无法忍受卖国政府的奴役了,巴伐利亚今晚将推翻隶属听命于卖国贼的州政府,而后带领所有爱国者向柏林——前进,以拯救德国人民!”
鲁登道夫是所有人都熟识的德军统帅,正是他表示德国不是失败在军事上,而是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安静下来的人群忽然听说他要推翻州政府,进而向柏林进军,又是一片大乱。他旁边站着的施特拉塞见状高声道:“国社党革命爆发了!卡尔、洛索夫将军、赛塞尔上校都已经做出了自己的抉择,他们完全支持这次革命,难道你们要反对吗?”
虽然施特拉塞已经撒谎,可底下的人群还是拿不定主意,在不善讲演的鲁登道夫退到一边后,施特拉塞接着说道:“不管你们同不同意革命,你们都已经在革命之中,说不定现在柏林已经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正派遣军队前往慕尼黑。我们唯一能做的选择就是推翻州政府,而后团结所有爱国者进军柏林,推翻那个早就被犹太银行家操纵的卖国政府,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拯救德意志、才能拯救我们自己……”
施特拉塞身材高大、圆脸,有一股巴伐利亚人的热情。在平时,他是一个非常聪明能干的人,讲演才能极为出色,不过在丽贝卡看来,这个热情洋溢的人讲演时难以调动听众的气愤——按照秋瑾老师的说法,讲演的最高境界就是激起听众的共鸣而不是他们的思考。更确切的说,听众是一张未被调制好的琴,讲演者开始的时候要熟悉琴的音色,找准节奏,而后才能煽动起他们的热情。换而言之,和他们说理是没用的,必须要让他们激动和愤怒。
眼见着施特拉塞的讲演使得越来越多人摇头,丽贝卡忍不住再次拔出手枪对着天花板开火,当全场人都看着她时,她并没有马上说话,会场不解的静了一会,待众人逐渐失去耐心又要重归混乱时,她忽然骂道:“真是一群懦夫!”
国社党的女公爵殿下是慕尼黑全城人关注的焦点,更是所有人的谈资——很多人都在说她和无数国社党党员上过床,是个荡妇;但却有更多人认为她的中国血统让她极为注重贞洁,而且她对身边的狂蜂浪蝶从不正眼相看,依旧是个处女。双方的争论遍及各地,但不管支持那种说法,她都是慕尼黑的名人。
丽贝卡的诅骂让坐在前面的人群一片哗然,而后面不明所以的人群好奇之余,一个体面的绅士似乎是想代表所有没听清的人站了起来问话——他显然是丽贝卡的忠实拥护者,鞠躬后大声问道:“尊敬的公爵殿下,请问您在说什么?”
“亲爱的先生,我们你们是一群懦夫!”丽贝卡大声道。她要的就是激起听众的好奇,现在有人主动凑上来,她求之不得,但她的脸依旧寒冷。
“噢……”听清她的话语后,全场再次发出一片哗然。丽贝卡不想他们过多思考,她要用机关枪一样的言语敲打他们、羞辱他们,最终激发他们的愤怒。她毫不停顿的大声道:“难道不是吗?先生们。难道现在德国所发生的这一切不正好说明你们——德国的男人们,全是一群不能保护妻子和女儿的懦夫吗?!
之前是战败的羞辱!德意志军人恪尽职守,他们在敌人的炮火里无所畏忌,坚持到战斗的最后一刻乃至现在。而你们,亲爱的先生们,你们当时在后面都干了些什么?你们听信了犹太人和共产党人的挑拨,支持停战,使德意志最终被出卖,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是的,战争是结束了,可欺凌和奴役才刚刚开始!看看你们的银行账单和口袋吧!你们口袋里的钱还能支付明天的晚餐吗?你们的妻子难道没有向你们抱怨,说家里一切积蓄都已花光?也许明天、也许接下来几天就吃不起面包,你们的孩子们只能靠蔓青才能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我知道你们还想忍耐,可你们准备忍耐到何时?!忍耐到每杯啤酒卖到一千亿马克?忍耐到德意志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犹太人夺走?忍耐到德意志的女人们,因为耐不住饥饿、因为一口面包,不得不和法国男人上床?!
共产党扼杀我们!犹太人剥削我们!但真正让我们陷入现在这种处境的,是德意志的男人全部无所作为!!你们忘记了德意志光荣而骄傲的历史!你们抛弃了祖先赐予的高贵且不屈的尊严!你们堕落成为一个个懦夫,市侩的数着自己口袋里已经成为废纸的马克,算计着一切可以让自己有利可图的举动。这里真的是德意志吗?这里真的是德意志吗?!这里真的是德意志吗?!!”
讲演到此处,丽贝卡流着泪向诸人反复质问,她的抽泣声通过话筒传到每个人耳中,所有人都呆立当场,正当人们满心羞愧、不知所措时,她忽然清唱道:“
德意志,德意志,高于一切,
高于时间所有万物;
无论何时,为了保护和捍卫,
兄弟们永远站在一起。
从马斯到默默尔,
从埃施到贝尔特,
……”
丽贝卡有一副好嗓子,她更有男人无法拥有的眼泪和无助。在她流泪质问时,即便是脸皮最厚的政客也不得不低下了头,整个大厅静的只有她的抽泣;而当她忽然高唱德意志高于一切时,被她俘虏的‘懦夫’们不由自主的跟着大声唱起来,此情此景,无数人泪流满面。
政变接下来极为顺利,包括本来在此维护秩序、反对国社党的警察也参与了接管慕尼黑州政府的行动,军区司令部、市政府、警察局、火车站、邮局、广播电台等一切公共设施都被冲锋队占领控制。早上七点,市政厅一侧的马恩里广场已挤满了冲锋队队员,他们此时正在匆忙的吃早餐,并等待进军柏林的最终命令。
而在满是万字旗的市政府内,太过轻易的成功让国社党人一片混乱——有的人认为应该先宣布巴伐利亚州独立,等吞并南部地区后再向柏林进军;而有些人则认为不必如此,应该先扫除巴伐利亚的共产党人之后再向柏林进军;最后的意见就是按照之前的计划,中午即向柏林进军。
众人正争论时,一个坏消息传了过来——愤怒的巴伐利亚州皇太子卢伯莱希特昨晚连夜逃到了奥格斯堡,他在那里向全国通电以谴责这次叛乱,并声称盲目的叛乱会使巴伐利亚和德国一起抛入深渊。
卢伯莱希特皇太子并不是政府官员,魏玛共和国不但未赋予他权力,还将皇室的财产和土地也没收了不少。尽管如此,可卢伯莱希特依旧在巴伐利亚州享有权势,这使得国社党之前只想象征性的囚禁他——把他困在城内的某处,根本没想要抓捕他。没想到的是,这条漏网大鱼居然在几十公里外的奥格斯堡发表通电。
国社党诸人能收到通电,顾维钧所在的领事馆自然也能收到这则明码通电。此时的他已经熬了一夜,没有人打电话给他询问对待政变的态度。面对国社党已经控制慕尼黑这种情况,想来应该是德国总理亲自给中华驻柏林大使馆打电话,以试探中国对这次叛乱的态度。
“现在怎么办?”顾维钧放下电报问道,张三也陪着熬了一宿,可丝毫不受影响。
“不出意料的话,柏林还有巴伐利亚的军队都在向慕尼黑集中。”张三淡定的道。“国社党支持不了一天就会溃散的。”
“那……”见张三说的这么笃定,顾维钧有开始担心丽贝卡的安危了。
“我会亲自去请公爵大人避让的。可能会有意外,顾大人还是让医务室待命吧,领事馆冰库里还有血浆吗?”张三问道。
“有…,有吧。”顾维钧也不知道领事馆地下室的冰库里有什么,此时见张三问,才知道哪里放的原来是血浆。他自知这不是为自己准备的,不由诅骂了一句该死的贵族。
好在张三没在意他想什么,按照总局的判断,发自啤酒馆的政变很快就会被镇压——巴伐利亚三巨头只是想着从德意志联邦中独立,根本不想和国社党这帮疯子一起进军柏林。不想三巨头居然妥协了(张三没想到此三人居然被国社党严密囚禁,未如历史那样利用希特勒不在以及鲁登道夫的轻信而逐次离开),整个慕尼黑被他们控制。
即便控制慕尼黑,国社党也难以取得墨索里尼进军罗马的效果,最先一个就是国社党不是全国性政党,之前更没有国会席位;其次意大利是君主国、德国是联邦国,即便巴伐利亚全州都被国社党控制,他们也不能马上控制其他州、更不要说整个德国;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慕尼黑离柏林有五百多公里,而第勒尼安海到罗马还不到一百公里,混乱中无法迅速控制首都,就等于无法掌握话语权。
诸多因素都使此时政变必定失败,现在情报局的任务只有两个,第一是尽可能保证丽贝卡的安全;第二则是尽可能保证国社党首领的安全。带着这两个目的,张三来到了市政大楼,他以领事馆的秘书的身份求见丽贝卡,很快他就被人领了进去。
“大人,政变不会成功的。”看着望着自己的丽贝卡,张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实话实说。
“国内不会支持我们对吧?”丽贝卡说的是汉语,珠圆玉润。
“大人,这毕竟是德国的家事,更是欧洲,国内没办法支持。”张三说道。“大人还请先回避吧,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避过这一劫再图将来也无不可。”
“不行!”丽贝卡忽然固执起来,“我哪儿都不去。革命不成功,我就死在这儿!”
“可各路军队在卢伯莱希特的命令下都调集过来了,国社党只有四五千人,还全是乌合之众,他们挡不住政府军的。”张三苦劝道。作为过来人,昔年的中国就是现在的德国,他对有着双重国籍、双重身份的丽贝卡很是同情,但不管是实际还是碍于上面的命令,他都帮不了她。
仿佛印证了张三的断语,城市的远处忽然响起了炮声,那是政府军的大炮,炮声轰隆隆的,虽然声响不大,可却让市政大厅里的诸人大乱。丽贝卡没动,此时施特拉塞和鲁登道夫已经出去指挥了,她要做的就是坐镇市政大楼稳定军心。
军心很快就不要稳定了,当炮声越来越近时,连马恩里广场上留守的冲锋队队员也开始骚动,在一架双翼飞机突然呼啸着从广场上空飞过时,所有人都慌不择路的逃散。
“殿下,请您赶快离开这里!”冲锋队首领罗姆没有回来,反倒是戈林上尉冲了进来。他看到丽贝卡身前站着的张三明显有些意外,可惊慌中他顾不得这些,只求丽贝卡快走。
“格利戈尔和鲁登道夫将军呢?”丽贝卡绷紧了脸,出声问道。
“我不知道…,刚才在桥那边,他们可能死了。”戈林焦急道。“殿下,请离开这里,您忠实的仆人赫尔曼愿意誓死保护您。”
“不!我不能走。”丽贝卡坚持道,“革命不能就这么失败。”
壬卷家与国第五十一章侄女婿
“革命的成功绝不是偶然的,不但要有牺牲,还有有运气。若是没有运气,那就只能一次次试错,然后看老天帮不帮自己。即便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打下了天下、建立了王朝,可结果是什么?对百姓来说,是太平;对文人来说,是盛世;对军人来说,是解甲;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