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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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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先生急道:“三……”
  才喊了一个字,他便惊觉不对劲,唯恐在北斗面前暴露谢允身份,硬是将“公子”俩字咽了回去,可是沈天枢何等耳力,只恨被段九娘缠得分/身乏术,便大声道:“拦下那小子,赏金千两!”
  黑衣人们得令一拥而上,谢允身手本来就不行,马上还不能发挥他的“逃之夭夭”**,当机立断要弃马,还不等他有所行动,一个重赏之下黄金上头的黑衣人迎面扑过来,蹿起老高,一刀劈头盖脸地便砍了下来。
  谢允来不及格挡,情急之下一拽缰绳,拼命转过身去,用大半个后背护住周翡。
  白先生大骇,瞠目欲裂。
  就在这时,谢允突然感觉胸腹间一股大力袭来,将他整个人仰面推开,那人掌心按在他胸口上,将他按平在了马背上,随后他腰间“呛啷”一声,摆设一样的长剑被人抽了出来,自下而上架住那黑衣人的长刀,而后手腕一翻,剑如长虹,一挑一砍,那黑衣人脖子上顿时多了个血洞,同时持刀的胳膊自肘部断了个干干净净。
  周翡回手将长剑插/回谢允的剑鞘里,接住断臂,敲碎手指扔了下去,夺过刀来,这才伸手抹去嘴角方才强冲开气海震出来的血。
  她脸颊极白,眼睛却极亮,揪住谢允的领口将他提起来,笑道:“你又不会使,带把剑做什么,吓唬人用吗?”
  她分明说的是玩笑话,可是自从上次在客栈与谢允一别,虽不过短短数日,却几经生死,此时劫后重逢,侥幸命都在,她不及思量,眼眶已经先湿了。
  谢允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见她那委屈的表情,便忍不住想像段九娘一样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可是她不梳那个小丫鬟的头,垂下来的长发扫在他胸口,便像个大姑娘了,两人同乘一匹马,本来就坐得极近,谢允忽然有些不自在,抬起的手愣是没敢落下去。
  周翡却不知道此人在重重包围下仍有这么曲折的心路,她从道德经中意外得到的功法竟不知怎么将那股暴虐的枯荣真气安抚了下来,这会,她能感觉到两股真气并未合而为一,却能古怪地相干无事,方才她强行冲破气海禁制,竟没有大碍,只是一口淤血吐出来了事,反而觉得内息前所未有的丰沛——方才她以剑为刀,杀人剁手的一招,本是破雪刀中的“破”一式,周翡一直难以领悟“破”字锋锐无匹之势,直到这会才知道,敢情都是气力不足,手腕太软的缘故。
  周翡憋屈了数日,哪会善罢甘休,她纵身从马背上跳了下去,谢允吃了一惊,一把抓空,见她已经身如散影似的卷入那些黑衣人中间,八式的蜉蝣阵连同手上的破雪刀就仿佛那镰刀收麦子一样,先开始,步伐与刀还有几分生疏,随着周遭敌人越来越多,她那刀光却越发凌厉,脚下步伐也越发熟练,把这些黑衣人当了她的磨刀石。
  白先生一口气方才沉下去,险些被周翡的刀晃了眼,不由得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啊!”
  他还没感叹完,便见周翡硬是劈开了一条路,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冲着沈天枢的后背削了下去!

☆、第44章 绝响

  沈天枢如同背后长眼,整个人往前移动了半尺,回手一掌拍上了周翡的刀背,谁知周翡一刀根本就是虚晃,刀背顺势从他手中溜走,她人已经不在原位,沈天枢眉头倏地一皱:“是你?”
  他本就略逊段九娘一筹,又被周翡搅扰得一晃神,话音未落,段九娘那枯瘦的手掌已经探到身前。
  沈天枢大喝一声,横起义肢挡在胸前,被段九娘一把扣住,“咔吧“一声硬折了下来。
  沈天枢趁机错开三步以外,额角见了汗,那段九娘虽然折的是一根义肢,力道却已经传到了他身上,沈天枢一条膀子都在发麻,他盯着段九娘,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枯荣手?”
  段九娘听了一笑,将身上乱七八糟的布条与缎带一条一条地解了下来,她好像忽然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她既不疯,又不傻,未曾全心全意地心系一人,正张狂得不可一世,认为“天地山泽风雷水火”八位大神都姓段,她排老九。
  沈天枢神色微微闪动,咳嗽了两声,低低地说道:“我以为‘双刀一剑枯荣手’都已经绝迹江湖了,不料今日在这穷乡僻壤之处,竟有缘得见段九娘,幸甚。”
  段九娘负手而立:“死在我手上倒是幸运?”
  沈天枢阴恻恻地笑道:“有生之年,得见高山,哪怕撞入云天柱而亡,有何不幸?”
  段九娘听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错,倘若你不是北斗,倒是颇对我的脾气。”
  沈天枢见她神色缓和,便抬起一条硕果仅存的胳膊,单手按了按自己的前胸,微施一礼,继而正色道:“既然如此,我们分别让闲杂人等退开,叫我好好领教领教枯荣手,一较高下,生死不论,如何?”
  周翡知道段九娘心智不全,见她恐怕要被沈天枢三言两语绕进去,便插嘴道:“领教什么,段九娘,你再废话,想被两条北狗包饺子吗?”
  沈天枢眯起眼睛:“你这小辈好不知礼数。”
  周翡立刻冷冷地说道:“我是谁的小辈?你们俩谁配?”
  段九娘脸上却没什么愠色,只说道:“丫头,你先行一步,前头等我,到时候我传你枯荣手。”
  周翡听了这“先行一步”,心里便开始发急。
  倘若段九娘是个正常人,周翡绝不会在这裹这把乱,早找机会跑了,可这人三言两语就能魔障,武功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她早已经见识到了,杀人又不见得非得用刀。
  周翡当下想也不想地将她撅了回去:“枯荣手是什么东西,我学驴叫也不学你的破功夫!”
  一边白先生听这小姑娘一张嘴便将两大高手一并骂了,眼睛瞪得简直要脱眶,对谢允道:“三公子这位小朋友不同凡响。”
  刀法好,找死的功力却尤为精深,堪称举世无双。
  谢允摇摇头,悄声道:“白先生,劳烦你送吴小姐先行一步。”
  白先生心说那不扯淡么?他正要开口反对,却见谢允低头冲他一拜道:“求白先生帮我一回忙,务必将吴小姐先一步送到安全的地方,来日我结草衔环……”
  白先生倘不是在马上,当场能给他跪下,哀求道:“别、别,三公子,我……”
  谢允见他惶恐,干脆变本加厉地耍起流氓,把腰弯得更低了些。
  白先生感觉自己被他活活折去了二十年的寿命,别无办法,一咬牙,只好跟他对着耍流氓:“三公子有命,在下不敢违抗,我这就走,只是求三公子记得,老白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幼女十岁,倘三公子有一点闪失,我们这一家子……可就只好陪葬了。”
  谢允瞬间背了一身沉甸甸的人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白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猛一打马,长戟横在胸前,趁着黑衣人们被沈天枢下令退开,飞快地冲出重围,他骑术何等好,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沈天枢对段九娘道:“请。”
  段九娘立刻依言上前一步。
  周翡目光往周遭一扫,见一大帮官兵正涌过来,她看出沈天枢有意拖着段九娘,虽然不知道姓沈的在等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急之下,周翡也不要脸了,飞快地对段九娘说道:“慢着,你可想好了,是要跟这人比武,还是跟我回家见李老寨主?”
  段九娘一愣。
  周翡闭了闭眼,硬是将自己一身暴脾气压了下去,捏着鼻子哄她道:“我家不让人随便进,错过了我,往后可就没人领你去……”
  沈天枢一见周翡搀和其中,虽还摸不准她是什么身份,却已经断定她那天在山谷中是满口瞎话,想起自己还嘱咐手下遇见了要留她一命,顿时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一个馒头的感情,此时见她一而再再而三捣乱,馒头之恩怨也跟着水涨船高——至少还得再加俩油酥!
  他当即大怒道:“臭丫头!”
  说着,沈天枢迈开脚下“棋步”,转瞬已掠至周翡面前,两袖高高鼓起。
  周翡早防着他发难,并不硬接,踩着方才练熟的蜉蝣阵,手中使出了四十八寨鸣风的刺客刀,且扛且退,一时间如在悬崖走钢丝,从步伐到招数无不险恶,眨眼之间接了沈天枢七八招。沈天枢没料到一别不过几天,周翡就跟脱胎换骨一样,竟颇为棘手。他当即大喝一声,使了十成的力道一掌打过去。
  段九娘飞身而至,利索地截住沈天枢,两人一掌相接,沈天枢连退了五六步,段九娘只是略略往后一仰,她顺势抬手抓住周翡的胳膊,将她往站圈外带去。
  这两人短兵相接,殃及池鱼,周翡方才从死人手里拔/出来的长刀难当余威之力,竟然又崩成了两断,周翡习以为常地丢在一边,怀疑自己前世可能是个吃铁打铁的炉子。
  段九娘目光转动,竟也不痴了、也不傻了,一对眼珠乌溜溜的黑豆似的,掠过一层流光,转身一扫,黑衣人们就跟让大风扫过的叶子一样,当即躺倒一片。段九娘硬是开出一条路来,周翡大大地松了口气,发现自己找到了对付这疯婆子的不二法门——摆事实讲道理一概不管用,非得搬出她姥爷这尊大佛,才能镇住这女鬼作祟。
  这时,一声鹰唳响起。
  仇天玑也不知被什么耽搁了,晚来了一步。周翡余光瞥去,见那鹰钩鼻子不是自己来的,身后还跟着个官老爷打扮的中年男子,旁边两个黑衣人架着个鼻青脸肿的“东西”,老远瞧不清是男是女,那“东西”见了段九娘,突然大喊道:“娘!”
  段九娘周身一震,随即回手一抡,将周翡扔到了谢允的马上,然后又拍了一掌,那马吃痛狂奔,几个转瞬就从黑衣人的包围圈里冲了出去。周翡预感不好,本想拽她的衣服,料想拽衣服不痛不痒,可能没用,便直接粗暴地上手拽住了段九娘的一头长发,喝道:“上来!”
  传说中民间有三大绝学——揪头发、挠脸、扒衣服。
  谢允有幸近距离目睹了其中之一,顿时一哆嗦,连自己的头皮都跟着抽痛了一下。
  段九娘轻轻松松地缀在狂奔的马身后,屈指在周翡手腕上弹了一下,周翡只觉得半身一麻,要不是谢允眼疾手快地托了她一把,险些掉下去,那段九娘便冲周翡笑了一下道:“你和你那外祖父一样。”
  她声音本来很轻,却并不被淹没在狂奔的马带起的风声里,反而能清清楚楚地传进人耳。
  周翡倏地一怔——段九娘好久没说对过她的辈分了,她对上那疯婆子的目光,却只见一片澄澈,段九娘好像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了一样!
  段九娘又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尽是会哄人,李徵早死二十年了,又骗我。”
  周翡穴道一时被封,只能喊叫道:“你他娘的听得出我骗你,方才为什么听不出那痨病鬼骗你?段九娘!我等你三天,三天之后你不来找我,一辈子别想进我家的门!”
  段九娘听了却只是笑,而后突然拔下头上一根旧钗,一下扎在马屁股上,那马一声惨叫,四蹄朝天也似的飞奔出去。
  她是什么时候清醒的?
  周翡不知道,段九娘自己也说不清,细想起来,恐怕是老仆妇宋婆子对她说出那一句“宝山虚岁十九”了的时候。
  狂风卷走了周翡的声音,两侧的黑衣人们当然要追,段九娘一个人守在那里,竟是万夫莫开之势,几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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