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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还给他揉了揉手腕,转身往外走。
她一转身,祝宝山立刻面露狰狞,可怜相一扫而空,从旁边捡起一条木凳,趁着老仆妇毫无防备,在她背后重重的砸了下去——
☆、第43章 重逢
祝宝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使了多大的劲,反正那老仆妇一声没吭直接倒下了,他喘了几口粗气,又战战兢兢地弯腰去探老仆妇的鼻息,四肢不住地哆嗦,没探出个所以然来。
祝宝山茫然失措地在原地站了一会,一咬牙跑了出去,绕到小库房后面,去翻那不到一人高的矮墙。
小孩都能爬过去,祝宝山却因为连惊带怕,狗熊上树一般头晃尾巴摇地蠕动了半晌,才横着从另一边摔了下去,手掌蹭破了一大片皮,他兜着湿裤子,一瘸一拐地开始狂奔——竟然也不慢!
祝宝山逃走没多久,段九娘便回来了,一眼就看见倒在小库房门口的老厨娘,她面沉似水的抬头扫了一眼松开的绳子和空无一人的库房,扶起老厨娘,伸手按了一下她的脖颈,见人只是晕过去了,便暂且将她放在一边,抬手一掌,隔着数丈有余,一掌拍开了吴楚楚她们那屋的房门。
吴楚楚狠狠地激灵了一下,不及反应,眼前一花,段九娘已经进了屋。
吴楚楚:“夫……”
段九娘不由分说地将周翡拎了起来。
周翡不占地方,即使是女人的一边臂膀,也够她靠了,搬运起来不比一床被子麻烦到哪去,她的脸很小,又被段九娘身上一堆鸡零狗碎的破布遮住了一半,十分苍白,几乎有些娇嫩的脆弱。
段九娘心里忽然柔软的恍惚了一下,想道:“这是我的孩子么?”
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又回过神来——哦,是了,她没孩子,她的心上人不肯娶她。
段九娘收敛心神,长袖卷起了吴楚楚,只说了声“走”,吴楚楚便觉得脚下一空,差点被她卷吐了,七荤八素地飞到了空中。
枯荣手不愧是昔日纵横江湖的几大绝顶高手之一,所到之处片叶不惊,她似乎连气都不换,即便顶着这一身山鸡似的疯婆子打扮,也让人无端生出些许敬畏来。
此时,华容城里,赵明琛身边几个侍卫猝不及防地冲上城门,混乱中,守城的几个官兵毫无防备,三下五除二便被拿下了,白先生朗声道:“大家伙一起将城门打开,咱们出城去!”
惶惶的老百姓也没看出是谁在说话,一个人响应,一帮人都跟着去了,愣是人挨人人挤人地将城门撞开,一涌而出,赵明琛出了城门翻身上马,见身边的人几乎都被冲散了,忙回头去找谢允:“三哥!”
谢允却仍不紧不慢地回头张望着什么,赵明琛大叫道:“三哥,别看了,快走!”
这回谢允听见了,他跟白先生与几个侍卫聚集到明琛身边。
谢允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乱不了多长时间,北斗们就会回过神来,快走!”
说完,他抬起马鞭重重地抽在明琛的马上,赵明琛的马长嘶一声,已经不由分说地冲了出去。
谢允喝道:“还不跟紧了!”
侍卫们和白先生万万不敢跟丢自家主人,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只好也跟着纵马狂奔,谢允却一拨马头,转身逆着人流往回走去。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种感觉,催促着他非得回来看一眼才放心——把明琛送走,他已经先放下了一半的心,至于自己……反正他的小命也不怎么金贵。
而也正如谢允所料,华容城中一乱,外面打得昏天黑地的沈天枢立刻便回过神来了,他一掌将仇天玑逼退,仇天玑胸前被他撕下了一块,当即成了个袒胸露乳的形象,不住地喘着粗气,显然比北斗之首略逊一筹。
沈天枢大骂道:“你这蠢材!人都放跑了!”
他说的“人”是指赵明琛,仇天玑结结实实地激灵一下,心道:“坏了,吴家人!”
两人脑子里惦记着南辕北辙的事,目标却是一样的,顿时顾不上内讧,各自催逼手下人前去围追堵截。
方才没头苍蝇一样的黑衣人们很快将命令传了下去,立刻又有了方向,满城官兵忙跟着跑,很快便汇聚成流,一路绕到外城围堵,一路直穿入城中,强行镇压乱成一锅粥的老百姓。
谢允握紧了缰绳,心道:“那位前辈到底出来没有?”
这时,他身后不远处有人喊道:“三公子,公子命我保护你,快走!”
谢允回头一看,居然是白先生又回来了。
白先生乃是赵明琛手下第一高手,此时被派到了自己身边,这兵荒马乱的,明琛那边人手也不知够不够。谢允眉头一皱,毕竟不放心他那胆大妄为的堂弟,也不想领明琛的人情,他琢磨了一下,认为那位藏在城中的前辈大概自有想法,便拨转马头:“去追你家公子。”
他话音未落,突然,城中传来几声惊呼,那些黑衣人们纷纷打起了如临大敌的呼哨,谢允倏地回头,看见一只五彩斑斓的大“山鸡”,悍然从那些黑衣人头顶掠过,所到之处无不人仰马翻,不过三两息的功夫,已经到了近前。
差点擦身而过的时候,那“山鸡”忽然“咦”了一声,叫道:“是谢大侠!”
谢允先开始没反应过来这声“大侠”是在叫他,只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还不等他分辨,一队黑衣人已经冲上了城楼,在上面架起弓/弩来。
谢允脸色倏地变了——那弓/弩上穿的不是箭矢,是禄存的毒水。
不等他叫“小心”,“山鸡”倏地一抖袖子,将一样东西冲谢允扔过来。
原来那“山鸡”正是段九娘,听吴楚楚叫了一声,便知道她碰上了熟人,为了腾出一只手,便将吴楚楚当空扔了过来。
吴楚楚虽然是个身不过百的小姑娘,可被段九娘以推暗器的手法抛出来,所携的力道可就不止几百斤了,哪是柔弱的谢三公子接得住的?
谢允还没来得及分辨出对方是敌是友就遭此“横祸”,眼看要被活活从马上砸下去,心里不由苦笑,觉得“大侠”二字着实是受之有愧、无妄之灾。
好在白先生终于突破重围赶到他身边,情急之下拽着谢允的后脖颈子用力将他往下一拉,一扯一带,伴着一声惊叫,将那“人形暗器”吴楚楚接在手里。
与此同时,大山鸡段九娘长啸一声,手掌横空拍出,雨点似的毒水竟没有一滴能落在她身上,反倒震碎了好几架弓/弩,城墙上毒水翻飞,惨叫声一片。
白先生大吃一惊,见她一出手,便自知不及远矣,心道:“三公子这位朋友是何方神圣?”
谢允抹了一把冷汗,对一张脸惨白的吴楚楚抱了个拳,苦笑道:“见吴小姐别来无恙,真是万幸,只是下次劳驾千万别再叫在下 ‘大侠’了,险些折煞我也。”
吴楚楚先前还不大敢跟他说话,这会情急之下却也顾不上害羞,伸长脖子望向段九娘,叫道:“阿翡!”
谢允:“什么!”
段九娘料理了城墙上一帮阴毒小人,转瞬便到了谢允他们面前,谢允这才看见她手中的周翡,只见她的头软软的垂着,一动不动,忙要伸手去接:“多谢这位前辈,阿翡……她这是……”
段九娘往旁边侧了一下,避开了他的手。
谢允:“……”
白先生忙道:“三公子,闲言少叙,走。”
谢允立刻便要将马让给段九娘,反正他跑得快,谁知还不等他下马来,那段九娘看了他一眼,竟已经飞身在前。谢允与白先生只好连忙带着吴楚楚打马追上前去。
这时,一帮黑衣人包抄了过来,为首一人虽面如金纸,瘦骨嶙峋,往那一站,却让人不敢上前,连段九娘都停下了脚步——竟是沈天枢先一步赶到。
沈天枢盯着段九娘,开口道:“沈某人上了年纪,这对招子越发不顶用了,不知尊驾是何方神圣,还请报上名来。”
段九娘没搭理他,低头看了看周翡,见她一头长发几乎都散了下来,便将缠在自己手腕上的一条枫叶红的小绸子解了下来,将周翡的头发拢成一束,在她肩头用那小绸子打了个漂亮的结,然后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地放在了谢允的马上。
谢允忙将人接过去,轻轻摇晃了两下,叫道:“阿翡?”
周翡不应,谢允又忙去探她的手腕,只觉得她身上极冷,脉门处却热得几乎烫手,脉搏快得像是要炸了,也不知这是怎么个情况。
他这一番,先是希望,而后希望破灭,料想周翡早成了乱葬岗中的一具小小焦尸,不料此时猝不及防地重新见到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被这人诡异的昏迷不醒闹得提心吊胆,可心路历程可谓一波三折。
谢允惊疑不定地抬头去看段九娘,谁知那大山鸡幽幽地叹道:“不是我的孩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天枢乃是北斗之首,说出来要叫小儿夜啼的人物,见那女的疯疯癫癫,居然视他如无物,登时怒道:“那我贪狼就来领教一二!”
说着,他一掌打来,段九娘想也不想便纵身迎上,两大高手转眼战在一起,一招一式都让人心惊胆战。
周翡此时其实是有意识的,尤其耳畔喊杀声震天,她又被人来回换手,隐约还听见了谢允的声音,有惊有喜,最多的是急,可是急也没用,她身上古怪的内息流转根本停不下来——刚开始的时候,那本道德经后半段上每一页所录的内功心法都从是中断的,然而等她都翻了一遍过后,却发现体内真气莫名其妙地流转起来,并且绣花一样一点一点地将她被封住的真气从气海往外抽,竟不受她控制,无论外面是天塌还是地陷,始终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跟那帮老道士们日常言行一脉相承!
白先生见段九娘与沈天枢一时间竟不分伯仲,越发心惊胆战,又想起还有个仇天玑,倘不能速战速决,恐怕危险,当即便要上前帮忙,他将吴楚楚放在马上坐好,自己飞身而下,口中道:“这位夫人,我来助你!”
谁知他人未知,那段九娘竟能从与沈天枢难舍难分的打斗中分神拍出一掌,喝道:“滚!”
白先生只觉掌风扑面,竟不敢当其锐,忙错步闪开。
只听段继娘厉声道:“贪狼是什么狗东西,老娘揍他还用得着你支手?在我这拿什么耗子!”
白先生虽然被那疯婆子狗咬吕洞宾,但是他八面玲珑惯了,没什么脾气,想了想,虽然自己“拿耗子”,但贪狼星也一起成了“狗东西”,彼狗东西非此狗东西,不但狗,还得挨揍,还不如自己呢,这么一琢磨,心里也就自我解嘲地舒坦了。
没等他舒坦一时片刻,禄存的大批黑衣人随即赶到,白先生飞身上马,对吴楚楚道了声“唐突”,对谢允道:“这位夫人武功之高乃是我平生仅见,不会有事,我护着您先走。”
谢允带着个昏迷不醒的,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实在也不便逞英雄,点头一夹马腹,便冲了出去,白先生快他一步,将马上挂着的一把长戟摘了下来,嘱咐吴楚楚道:“小姐闭眼。”
说完,他一横长戟,拍飞了两个黑衣人。
他们身后城门大开,无数百姓的哭号声乍起,只见一大帮端着毒水弓/弩的黑衣人狂奔而出,开始追着他们放箭,这样一来,前后受阻,白先生武功再高也是左支右绌,一不留神,两匹马竟被黑衣人冲开了。
白先生急道:“三……”
才喊了一个字,他便惊觉不对